“我说常鸣,你不会是叛变了吧?”
常鸣:“……”我不说,因为即便我说了,你们也不会懂。
顾九年的眉目一如既往的阴郁,仿佛天生如此,薄情寡义。
常鸣跪地,恳请道:“主子,您要相信属下,属下从无不忠之心,属下必须留在卫姑娘身边,属下……应该很快就能查到什么。”
查到卫姑娘就是夫人的证据!
顾九年根本没打算将常鸣赎回来。
换做以往,他对任何女子都是不屑一顾。
不过……
对于侯府千金,他很好奇。
“好。”
顾九年竟然应下了,几名心腹随从皆很震惊。
常鸣大喜,又道:“主子,属下发现,卫姑娘对高家的事很是关注,另外,有人在暗中监视卫姑娘。”
顾九年拧眉。
那小女子到底有何能耐,才回京不久,就引来这样多的风波?
“继续盯紧了。”顾九年交代了一句。
隐约之中,他总觉得施言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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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今日甚是兴奋,以至于忽略了常鸣失踪了片刻。
素素:“姑娘,一会就能看好戏了。高夫人为人泼辣,高大人早就不待见她,加之高塞近些年酗酒,不成器。高大人在外面养了外室,还生了两儿一女。那外室容貌倩丽,都能给高夫人当女儿。婢子已经将此事设计传到了高夫人的耳朵里,一会高夫人就要见到那外室。”
“高大人给外室置办的胭脂铺子就在寸土寸金的朱雀大街上。”
施言倚在二楼茜窗往下看去。
果然就见高夫人气焰匆匆,带着一群婆子丫鬟登门闹事了。
“愚钝!她如此一闹,高大人岂会容得下她。”施言唇角一抹嘲讽。
与此同时,她内心也甚是悲鸣。
长姐那样出众的女子,竟是毁在了高夫人这种恶毒愚妇手中!
她实在不甘!
此时,朱雀大街热闹了起来,女子的尖叫大骂声传开,看热闹之人愈发拥挤。
不多时,施言就看见高夫人被护院架了回去。
素 素问道:“姑娘,您说,高夫人接下来会遭受什么?”
施言眸露寒意:“不管她即将经历什么,今晚就让她失去一切,包括她的命。素素,你先下去歇着,今晚行动。”
素素应下:“是,姑娘。”
****
高府堂屋,一片狼藉。
高夫人将能砸烂的东西都给砸了。
一想到高大人在外面养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外室,且还生育了两儿一女,她就难以控制自己。
她已容颜老去,儿孙皆没甚出息,这辈子似乎没甚指望了。
“你这个泼妇!”高大人被惹得恼恨了,怒骂了一句,“你非要毁了高家才满意!”
高夫人衣容大乱,歇斯底里:“我泼妇?在老爷心里,是不是那妖精才合心意?我怎么毁了高家?我进门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高家!”
高大人恨不能避开高夫人远远的。
原本有些事,他不想提及了。
但今日朱雀街的事情闹大,他也是时候辞官了,一想到曾经那般出众的儿子彻底废了,他胸口窝火,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高夫人被打倒在地。
高大人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当初若非是你害死了儿媳,塞儿也不会自暴自弃,他现在活成了废人,你满意了?嗯?!”
高夫人不服气:“她不是我儿媳!她是罪臣之女!冠军侯府犯了灭门大罪,我如何能留下她?!我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高家!”
高大人虽然有了外室子,但高塞终归是他的长子。
长子曾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公子哥,文武双全,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
可从十五年前开始,儿媳时候,长子虽然还活着,但已经和死了没有差别了,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高大人突然觉得好笑至极。
他这辈子啊,到头来,好像什么都毁了。嫡长子、官途、一世英名!
“哈哈哈哈……好!好得很!你都是为了高家!”高大人突然打定了主意,“我明日就入宫辞官,高家也不会再回来,你便守着这座宅子,孤老终生吧。”
丢下一句,高大人拂袖而去。
高夫人更加狂怒了,爬起来就要上去追,刚抱住高大人的腿,就被一脚踢开。
“老爷!老爷你不能走啊!”
高夫人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难道做错了么?
虽然罪不及外嫁妇,但大郡主那样的身份,当然不可能留下她了。
“我错了么?我怎么就错了?”高夫人兀自问道,眼神狰狞,仿佛就要失了智。
院中的下人不知去了何处,夜风呼啸,廊下灯笼摇摆,突然有股子阴风刮过,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几盏灯笼突然灭了。
紧接着一道鬼影晃过,高夫人看清鬼影,当即大叫一声:“啊——鬼、鬼啊!”
高府仿佛一夜之间被人清空了,无一人过来。
高夫人被鬼影掐住了脖颈,她吓得瑟瑟发抖,裙摆被一股热流湿透。
素素披头散发,装作是大郡主,恶狠狠道 :“婆母,许久不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高夫人双眼一白,厥了过去。
素素呸了一声,扛着高氏直接飞上了屋檐,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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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夫人是被冷水泼醒的。
她睁开眼的一瞬,入眼就是一块墓碑,看清上面字迹,高夫人浑身发抖。
怎么回事?!
她身边的人呢?
她为何会在大郡主的墓前?
高夫人抖了抖身子,试图爬开。
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抵在了她脖颈上,高夫人缓缓抬头,看见了一张娇俏的脸蛋。
施言没有蒙面,美眸含恨:“高夫人,你可还记得我?”
高夫人的身子抖如筛糠,施言轻笑:“既然你忘了,那我就提醒你一句,也好让你死个瞑目,我乃施家二小姐。”
高夫人又像是见了鬼一样:“不、不、不!你不是!你死了!你是鬼!”
施言脸上笑意淡去,如缀寒冰:“今日在我长姐坟前,我就送你归西,你的尸首会分成两处,据说这样就会魂飞魄散。如此一来,你也不会脏了我长姐的轮回路。你放心,但凡参与谋害我长姐的高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着,施言抬起手中长剑,正要砍去,一道箭矢声“嗖”的一声传了过来,下一刻,箭矢正中高夫人眉心,穿透头颅,她当场暴毙。
“谁?!”
施言立刻回过头,身后唯有漫漫夜色。
随即,一男子的声音传来:“姑娘不必脏了自己的手,这种事我替你代劳。”
是蓝衣男子的声音。
施言顾不得其他,立刻提着长剑朝着声音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正往这边赶来的顾九年,恰好看见施言一路狂奔,夜色之下,男人眸光锐利骇人。
心头的那股疑惑,就像是即将迸发而出的火山岩浆,似乎再也按捺不住了。
第四十二章 他的姑娘
施言脚力不足, 加之夜色浓郁,墓地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导致视野不佳。
可蓝衣男子的再度出现,她必须要抓住机会, 起码要知道他是谁人。
对方对自己的一切已经了如指掌, 而自己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以施言的性子, 她不会放任这种危机存在。
只要蓝衣男子存心害她, 那简直轻而易举, 甚至还会连累了定北侯府。
施言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故此, 她一路狂奔, 几乎是豁出去了。
却在这时, 前面传来了打斗声, 施言和素素跑上前, 就见昏暗的光线下,蓝衣男子正与人打斗。
另一名男子身形颀长, 单是看身段有些眼熟。
不过,不管是蓝衣男子, 亦或是刚才出现的男子, 皆是蒙着脸的。
施言与素素驻足,这个时候最容易坐收渔翁之利。
施言很会审视夺度。
她此刻的计划,就是等着蓝衣男子被人制服,她再趁机查看他的真面目,确定了对方到底是敌是友,再决定接下来该如何做。
然而,就在这时,施言眼尖,她认出了几套熟悉的招式。
不是施家剑 法么?!
那阻截蓝衣人的男子到底是谁!?
这世上除却弟弟之外, 还有……
顾九年?!
顾九年的武功都是她教的。
当初在大学,他一个文弱书生时常被人欺负,加之又是不受宠的庶子,生母身份卑微,他一直都是太学那般纨绔子弟欺压的对象。
施言看不过去,就暗中教他武功,还警告过他,施家的武功传内不传外。
他既然学了施家剑法,那就是施家的人了。
彼时,少年沉默内敛,总会被她的三言两语.调.戏.的俊脸涨红。
“糟了!”从回忆中抽回神,施言大惊。
她看得出来,今夜突然冒出的男子不是弟弟。
而是顾九年!
素素忙问:“姑娘,您这是怎么了?那男子又是谁人?您认识?姑娘……您说您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施言无言以对。
她若说自己早已“改邪归正”,素素会相信她么?
施言拉着素素就往回跑,身后打斗声愈演愈烈,她现在逃之夭夭或许还来得及。
施言对素素吩咐了一声:“素素,你去将高夫人的尸首处理了。”
素素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当即应下:“是,姑娘。”
于是,施言和素素暂时兵分两路,施言驾着马车,马不停蹄立刻回程。
同一时间,顾九年与常松联手,一剑刺了蓝衣男子。
蓝衣男子没有恋战,意识到自己没有胜算,他目光扫了一眼四野,似乎在找什么人,却并没有瞧见任何人影,蓝衣男子眯了眯眼,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顾九年也四下张望,根本不见施言踪迹。
常鸣上前,疑惑道:“主子,方才那蓝衣人未说出半个字,似乎很担心主子认出他,此人莫不是就在京中?是您熟识之人?”
顾九年浓眉紧锁,胸腔一颗心脏扑通直跳,倒不是因为方才的打斗所致,而是他离着真相愈发近了。
事实就在眼前,但他还需要一桩可以彻底说服他的证据。
常鸣又问:“主子,需要追过去么?”
顾九年无心理会蓝衣人,方才他与蓝衣人纠缠,让那小女子有了逃脱机会。
顾九年拧眉,做了一个手势:“不必。”
丢下两个字,顾九年提着长剑,往另一侧快速走去。
常松不明所以,只能紧跟其后。
****
施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定北侯府。
但饶是已经身处侯府大院,却依旧觉得心神不宁。
侯爷父亲给她的二十名护院随时待命,以免行踪被察觉,她夜间悄然出府,皆不会带上护院。
定北侯府守卫森严,她每次外出皆是十分小心翼翼。
也不知顾九年到底有没有尾随过来……
这厢,侯府大门外,顾九年堂而皇之的站在巷子口。
他没有做任何遮掩,如此一来,很快就让侯府护院察觉到。
常松跟在顾九年身后,额头溢出三条黑线。
咱能低调行事么?主子!
顾九年一手提着长剑,此时又是夜深人静,未免让会让人多番揣测。
“主子…… 咱们还是回吧。”常松提醒了一句。
顾九年长身玉立,只是手中长剑实在招摇醒目,会容易叫人产生误解。
常松很想提醒他家主子,能否先将长剑收起来。
此时,侯府守门护院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定北侯,以及长房的两位公子。
“首辅他、他……他来挑衅了!”
这句是护院的原话。
正搂着妻子睡觉的定北侯梦中惊醒,他一听到“顾九年”三个字就脑壳疼,再一听顾九年是来挑衅的,定北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个顾九年一惯阴损,从来都是目中无人,如今这般按捺不住,直接登门了?
顾九年,他浮躁了啊!
定北侯一头雾水,下榻穿衣。与睡意朦胧爱妻说了一句,就抓着宝剑去了前院。
此时,卫二与卫三也到了前院,侯府大门外灯火通明,府门打开,定北侯带着两个儿子,以及护院迈出了府门,在巷子里直接面对着顾九年。
两方人马,数量悬殊颇大。
常松就要忍不住了。
压低了声音,在顾九年耳侧又道了一句:“主子,咱们快些走吧。”
顾九年幽眸锐利,他此刻就想闯入侯府,去那小女子的闺房,将她捉出来,然后好生问问,她半夜去坟地作甚?!
还杀了高夫人.祭.祀!
顾九年平静的外表之下,内心翻腾不息,若非数年积攒下来的权臣威压,令得他练就了常人难有的沉稳,只怕这时已经冲入府中。
而事实上,顾九年夜半来到此处,已经是冲动了。
他无意识的转动着右手拇指的玉扳指,目光如炬。
定北侯款步走来,脸色不甚好看。
该不会是来讨回银子的吧?
这是定北侯的第一个念头。
但转念一想,像顾九年这样目中无人,视富贵如粪土之人,决然不会大半夜亲自登门讨钱。
定北侯沉着脸:“不知首辅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