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曹恒像是要擦过曹承脸上的被溅到的血渍,曹承却第一时间避开了,他不愿意让曹恒碰到他,一点都不愿意。
曹恒的手就那么落空了,她却浑然不在意,只是冷哼一句, “很好,朕等着看你会怎么做,这只手掌只会是开始,而绝不会是结束。”
这样的曹恒不是一般的可怕,至少他们听了来是从心里发寒,再不敢直视曹恒。
“回宫好好地养好,这只手掌也给你们大皇子送回去,让他好好地看着,牢牢地记住,这只手是怎么叫朕砍落的。”一个女人心狠至此,着实前所未有。
一群臣子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没人知道,曹恒也不去在意,抬脚离开,赤心与莫忧想按曹恒说的去办,要帮曹承拿起他的手,却叫曹承抢先一步将他的手牢牢地捉在手里,只是抬头看着曹恒离去的目光,怎么都透着恨意……
很快,曹恒亲手砍下了曹承一只手掌的消息即传了出去,叫天下人都知道了。
不少人听着都胆颤心惊,以己而度人,他们自问若是换了自己,绝不可能像曹恒一样,狠得下一颗心来,亲手砍下曹承的手掌。
曹恒的狠心,让他们有了新的认识,敢违反大魏律法的人,从前曹恒皆依律而判,换了他的亲儿子,曹恒也同样不会手下留情,甚至还会更加严厉。
比起亲手砍下亲儿子双的曹恒,他们更多在意的是曹承会如何,他还能撑得住自己成为了一个废人的事实?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跟曹恒吵架的夏侯珉,因为曹承被砍了手的事,竟然与曹恒大吵一架,更是搬出了太极殿,自去了另一处离得太极殿挺远的宫殿住下。
曹恒也不在意,洛阳宫那么大,夏侯珉是皇后,他想要住一个宫殿那就住一个宫殿,有什么关系。
而曹承自断了手后,戴图想尽办法帮他把手治好,更是想出了一个接假手的办法。
这也多亏了早年前曹盼的奇思妙想,军中战事一起,将士断手断脚的不知凡之,曹盼便让戴图研究起假手假脚来。
三个月后,曹承再出现在人前,除了憔悴了些,阴沉了些,那一只假手看起来倒跟真的差不多,如果不是知道曹承的那只手被曹恒亲手砍下了,他们都以为那是真手了。
而在曹承养伤的时间里,前往北方各州的曹衍和曹永乐不负众望地传来了好消息。
北边各部确实是有流民兴起,甚至就连鲜卑之地也是蠢蠢欲动,曹衍和曹永乐一到,即兵分两路,流民而已,他们以为自己武力高强,足以和大魏抗衡,曹永乐就用武力让他们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武艺高强。
以卯击石那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曹永乐以武力证明他们都不是对手,同时也吸取他们的意见,也愿意给他们想要的,这些人闹得那么大,也仅仅是为了过上好日子,曹永乐既然代表朝廷愿意给到他们,他们也愿意等着朝廷给他们满意的答案。
曹衍已经将他们的问题全都收集了,说来说去不过都是汉人看不起他们这些外族人,外族人也同样瞧不起汉人,对于他们结合的孩子,更是抱以最大的恶意,非打即骂,喊着他们是杂种,早些年曹恒让各州宣传的天下本一家的说法,这么多年过去了,反倒是变得越来越淡,淡得已经快让人忽略不计。
曹衍与曹永乐皆与曹恒上折,请于北方各州暂时先呆上一段时间,务必将各族的矛盾进一步的弱化之后,他们再回京。
曹恒自然是同意的,天下各州各有各的问题,有问题就应该去解决,曹衍和曹永乐不急着回洛阳,而思安定百姓,各族矛盾,比起曹承来不知强了多少倍。
孩子有本事又有出息,曹恒只会高兴,以至于曹承再返朝时,一改从前的阳光和明朗,反而一心扑在朝事上,比起之前来是一心一意的学习,曹恒却冷眼旁观极不以为然。
朝中的情况是越看越对劲,当然再次有人提起曹承的婚事来,曹承直接当着满朝人的面道:“我的婚事就不劳诸位操心了。”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曹承用这样语气说话了,曹叡不由回头看了曹承一眼,这些日子曹承总在他的背后用那叫人渗得慌的眼睛看他,曹叡从一开始不太习惯,到现在已经习已为常,再没有放在心上。
曹恒都已经给曹承放了话了,如果曹承再敢胡作非为,曹恒能亲手砍了曹承这只手,也一定可以亲手取了曹承的命,曹承如果不相信可以试一试,只要他敢。
“陛下。”曹承话说得太不客气,一旁的人听着没能忍地唤了曹恒一声,曹恒道:“朕从不强人所难,他自己既然不想娶妻,那便不娶吧。”
“陛下,子嗣传承,不能不慎重。”曹承直接拒绝也就算了,再听曹恒满是无所谓的语气,让他们怎么能不急?
曹恒道:“如果你们关心的是曹氏的子嗣传承,朕的子嗣不仅他一个。至于他自己要不要子嗣传承,那是他自己的事,他既不急,你们都不必急。”
……怎么听着这样的态度都让人觉得不妥呢。
刚刚提议曹承婚事的人再次出列了,“陛下,大皇子也是陛下的子嗣。”
“朕没说不是。朕也没说不同意你们的提议,不愿娶妻的人是你们的大皇子,不是朕不肯帮他娶。你们想要他娶,只管说服他就是,要朕以势压人,朕不愿意。”上嘴皮下嘴皮一动就想看戏,哪有那么容易,曹恒本就不在意曹承究竟娶不娶妻,再发生了曹承断手的事情之后就更是了。
“陛下!”听着曹恒的语气,真是让人害怕。
“你们想怎么掌控你们的子女是你们的事,朕生养他们长大,将来的日子是他们过,朕忙着操心国家大事,没那么多闲功夫逼一个不想成亲的人成亲。”
理由十分的充分,曹恒本来就是大魏的皇帝,操心的事情够多了,还要为了一桩婚事烦心,何必让自己那么累。
“陛下,皇家的婚事也是国事。”有人这样地提了一句,曹恒道:“不成亲算不上国事。”
成婚是,不成亲就算不上,一个个的莫要想着与曹恒斗嘴皮子,曹恒又不糊涂。
“陛下。”看出来曹恒完全不想再说下去的意思,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呐。
“瞧,朕让你如愿以偿了,可是高兴?”曹恒也不知打的什么样的主意,这样朝着曹承问了一句,曹承露出一抹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儿臣是要谢谢母皇。”
真谢还是假谢,曹恒也不在意,“你在兵部的日子也不少了,该学的也学得七七八八了,从明天开始,你去工部。”
曹承想能气一气曹恒的,结果倒好,曹恒直接给他丢下这话。
“陛下,这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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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努力完结,完结……
第156章
瞧瞧曹承还一句话都没说,已经立刻有人帮他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曹恒居高临下的看着, “有何不妥?”
“陛下,大皇子的手不方便, 入工部如何行事?”那个人将理由曹恒说来, 也是在无声地控诉曹恒自己做了那些事,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这样说, 兵部就更不合适了,难道工部还比兵部更难?”曹恒顺着这人的话说下去, 兵部是要上战场的, 比起工部只管后勤,兵部更不适合手脚不便的人。
曹承知道这时候该自己表态了, 阴着脸地接过话, “儿臣不愿入工部。”
曹恒道:“朕并没有征徇你的意见,而在告诉你,从明天开始,你要入工部。”
这样强制霸道不容曹承说一个不字的曹恒是让众人都诧异的。
“成亲是你自己的事, 是曹家的事, 朕要你同意才会决定做不做的事。可是,国家大事, 没有你说不的权利。”两者间的差别曹恒清清楚楚地告诉曹承, 私事, 曹承想怎么样都可以, 国事, 曹恒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愿意,那就离开。”最后这话再放出去,一群人已经止不住在发颤,曹恒这实在是太狠了,狠得让他们都害怕。
曹承抬头盯着曹恒,过了许久,久得满朝的臣子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生怕他真说一句离开就离开,曹承却抬起手道:“儿臣领命。”
叫人听得全都松了一口气,好在,曹承还是忍下了,真要拂袖而去,没有人会为他惋惜的。
满殿的臣子,哪一个不是要么忍要么滚的,而曹恒当年也是六部都转了一圈,最后做出功绩来才被曹盼封为太女。
曹恒让曹承往工部去亦是有例可巡,或许是有想看曹承表现的意思,难道这不是给了曹承机会。这样的情况下曹承放着大好的前途不愿意,真说一句离开,只会让人看着他叹一句不过如此。
曹恒却是早料到曹承会这般,“看看你自己,再看看衍儿和永乐,你比他们年长,他们却做得比你更好。”
这是绝口不提曹承曾经在水军中立下的战功,而只记得曹衍和曹永乐如今在各州所为。
“陛下,大皇子曾在军中以战功升迁。”夏侯尚还是没能忍住地出声提了一句,不想曹恒将曹承踩得太过。
曹恒幽幽地道:“能打仗的将军,不代表他也是一个能够治理天下的人才。”
下面听着曹恒这话的人,心思那叫一个百转千回的。
会打仗的人不一定能治理好国家,尤其是作为一个帝王。曹恒是这个意思,是这个意思?
其实就曹承自身来说,身为嫡长子,名所取之承,已经表露了曹恒对他的期盼,在这样的情况下,曹承更是以战功立足水军,一手的好牌啊,结果是怎么弄成了这样的?
就因为一个戏子,喜欢一个戏子没什么大不了的,要命的是,曹承为了一个戏子,竟然要杀害大魏的亲王,更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死不认错,心中满是仇恨的想着杀了曹叡不止,更想杀了曹恒。
曹恒是什么人?那是他的母亲,更是大魏的皇帝。曹承犯蠢成到这样的地步,将一手顶顶的好牌打成这样,那是有多坑。
不少人都摇头,摇头叹息,本来拥护他的人,如今最少有一半是改了主意的。不以嫡长而论贤,曹承怕是连一个曹永乐都比不上。
曹永乐,类先帝者,那是他们当时看到曹永乐的第一感觉,而曹永乐这些日子的表现是越来越好,其实,如果按照他们对曹恒的了解,类先帝,其实是真的。
曹恒此时提起曹衍和曹永乐,叫下面的人都顿住了,随之更是冒出一个念头来,曹恒不会还想将天下传给曹永乐吧?
不,不行,绝对的不行。眼看着曹承着实差强人意,干脆,他们就换一个人支持,无论如何,第一个不能让他登上帝位的人,就是曹永乐。曹承也好,曹衍也罢,至少是男的!
曹恒道:“在工部好好干,不要让朕再失望。”
额,刚刚想换另一个人支持的人,一听曹恒这话,一下子都傻眼了,这,这跟他们想好的不一样,曹恒竟然还给曹承机会?
如果说在曹恒生的孩子中,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继位的人,第一个就是曹永乐;这第二个,就是曹衍;而最希望的人,自是非曹承的莫属。
就是这样,但凡曹承还有一丁点的希望,他们都不会愿意放弃,现在,曹恒把这希望又给他们丢出来了,他们说不动心绝对是骗人的。
“儿臣必不负母皇所望。”曹承似乎也明白此事的意义,与曹恒作一揖,听起来信誓旦旦。
早朝到此结束,可是,曹承却在离开之后,尾随曹叡之后,一群本来刚松一口气的人看到曹承这样的举动,一颗心全都悬了起来,尤其是夏侯尚立刻出言提醒,“大皇子,你该去工部与墨尚书报道,墨尚书出自墨家,工部事宜墨尚书最是清楚,必会细心教导大皇子的。”
言之所指,那是让曹承赶紧走,曹承却道:“有一事请教睿王。”
一群人对视一眼,都拿不准曹承到底是要干什么,他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大皇子请。”倒是正主儿曹叡一点都不着急地往前迈了一步,请曹承有话直说,夏侯尚唤了一声睿王。
曹叡道:“夏侯中书令放心,大皇子不会犯同样的错了。”
笃定肯定的口气,曹承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却已经走出了一步,夏侯尚一把拉住曹叡,“你别乱来。”
曹叡挥了挥手,让夏侯尚给他松开手,“我什么时候乱来了,要乱来也是那位乱来,我有什么乱来的必要?”
……夏侯尚知道曹叡说的是事实,也还是忍不住地道:“那你也不该给他机会让他乱来。”
“你这话说得,你倒是拦着他让他别来找我。你都拦不住,更何况是我。”曹叡怼起人来从不会口下留情,这件事的主动权又不在他的手上,让他拦着曹承的,你们倒都去拦呐。
夏侯尚知道曹叡说得不错,“大皇子没了一只手,心性难免大变。”
“就算没断一只手前,我们这位大皇子的性情也不怎么样,你得承认。”曹叡再一次地捅心,夏侯尚道:“那你这当长辈的是想跟他计较?”
“现在不是我要跟他计较,是他要跟计较,你这人怎么分不清主次?”曹叡被扣了一顶帽子十分的不满,“想杀我的人是谁,他要是把断手的仇再往我头上扣,这事就更没办法了。”
夏侯尚何尝不知道,这是有着曹氏与夏侯氏血脉的大皇子,真要出了什么事,他们得要呕死。
“你保重自己,也算是帮殿下保重。”曹承要是再伤着曹叡了,那就是真的毁了,曹恒是绝对不会再让曹承做出有损朝中臣子的事。
上一次曹恒就已经警告过曹承,再有下一次,上一回是砍手,下一次,就是拿命来偿。
曹叡道:“想想上一次咱们大皇子怎么做的,虽说我们都觉得大皇子脑子不好使,那也仅是相对而已。要不是我扯下他的衣角,认出他的眼睛,谁能想到是他杀的我?”
提起之前的事夏侯尚没声了,这件事要不是曹叡运气好,事情会怎么样还未定,曹承再蠢也是知道杀人偿命的,否则是绝对不会身着黑衣假扮刺客取曹叡的命,又不会牵连到自己。
“所以,大皇子光明正大地请我去,就一定不会伤我,你们都放宽心吧。”曹叡笃定地拍拍夏侯尚的肩,大步走向一旁已经在那儿等着的他的曹承。
一直没有作声的程明提了一句道:“睿王言之有理,虽说大皇子未必真的不恨睿王,至少现在是不会对睿王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