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她还有点儿防备之心。
巾帕放到桶里浸湿,她开始擦拭全身。
肚兜遮住的地方,她就一手撩着肚兜一手擦洗。
轮到后背了,她有些够不到。
刚准备糊弄糊弄,听到身后的木门吱嘎一声,同时响起的是花儿的声音:“小姐……”
木门接着关上了。
听到是花儿的声音,林冰琴便不紧张了。
她以为她是来帮忙的,便主动把刚拧过的巾子往身后一递,声音软绵绵地说道:“帮我擦擦后背,我都没力气了。”
刚才跑得那么急,直到现在心还慌慌地跳,的确是没啥力气了。
她拿巾子的手擎在肩膀上,好半天没人接。
她有些奇怪,头稍微偏了下,“花儿,干嘛呢?”
巾子被人接了去。
后背上传来温温的触感,“花儿”开始帮她擦拭了。
她舒服地“嗯”了声,“还别说,花儿,你最近的力气见长,这力道挺好的,”她晃了晃脑袋,“半是擦澡半是按摩,舒服。”
湿湿的巾子毫无章法地自上而下,又忽地自下而上。
如此几个来回,林冰琴把手伸向背后,“还是给我吧,你这么擦像抹墙,不过是点儿汗气,抹两下墙也就够了。”
接过巾子,她扔进水里搓洗两下,“麻烦你帮我在箱子里找两件衣服吧,肚兜和亵裤。”
身上的肚兜和亵裤已经湿了,当务之急是先换下。等换下这身,中衣和外袍便不急了。
身侧传来窸窸窣窣开箱的声音。
林冰琴就着温乎乎的热水再次擦拭了前面。
“花儿,你有没有发现,我好像比以前丰满了?”可能十六岁是长身体的时候,林冰琴总觉得自己这具身体在不断发生着变化,变得越来越好看,越来越迷人。
没有得到回应,林冰琴有些不满意,“哎,花儿,我说你是不是羡慕我这好身材,所以才不回我……”
她一边说话一边转头,人便被噎在了那里。
曾墨俯身在她的箱笼跟前,手里正拿着两件肚兜在比量,好像在纠结该选择哪一件为好。
林冰琴表情呆滞,反应了好几秒才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情形,未免太刺激了。
她裸着后背,肚兜亵裤湿哒哒地贴伏身上。
娇小玲珑的身体清楚明白地展现在曾墨跟前。
那日是晚间,他眼神再好,也看不透彻。这下好,光线太亮,他想不看清楚都难。
林冰琴:“我刚才明明听着是花儿的声音,怎么,怎么变成你了?”
她耳朵听力尚可,不至于连花儿的声音都听错。
曾墨刚才只是站在她的背后,这会儿她侧身过来,他对她的身材更是一览无余,他眼神黯了黯,哑声道:“刚才我进来,花儿在门口叫了你一声,你没应,我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永远是有一堆理由在等着她。
林冰琴双手象征性地往胸前一挡:“麻烦你避一下,我要换衣服。”
横竖被他给看光了,有这功夫跟他掰扯,还不如赶紧把衣服给换了。
他刚才那句“那就去死吧”可是在她脑海里真真地回响着。
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吧。
已经被偷看过一次,再多一次又何妨?
曾墨手里拿着肚兜,往前递了下,意识到她的胳膊挡在胸前,他又缩回手,改为放到箱笼里,然后背转过身,粗声粗气地说道:“换吧。”
林冰琴盯着他笔直的后背:“……”
这人就打算这样回避?
她等了会儿,曾墨没有半丝要出去的意思。
这要在没听到曾墨对吴月月说那句话之前,林冰琴肯定要把曾墨给赶出去或者说道他几句,但现在么?她忍了忍,弯腰在箱笼里翻找出肚兜和亵裤。
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过身去,动作飞快地将衣服给换了。
换完,回过头,发现曾墨的身体还是僵直地杵在那里,纹丝没动。
她便重新翻找了中衣和外袍,一并穿了上去。
穿这些的时候,她是正对着他的后背穿的,一边穿一边不时瞄他几眼,端看他会不会趁她不注意偷看。
但是没有,曾墨至始至终都没动。
换好衣服,林冰琴咳嗽声:“好了,谢谢你!”
曾墨这才转过身来,目光在她身上快速瞟了眼,接着手便伸向了木桶,很自然地搬起木桶出去了。
木门打开,花儿跳了进来,她鬼鬼祟祟地凑到林冰琴耳边,“小姐,没想到曾侍卫如此贴心,还知道帮你倒洗澡水。”
林冰琴轻轻哼了声:“你知道什么。”
花儿撇嘴,“我知道成亲后男女在一起是要打架的。”她挤眉弄眼,自以为知道得挺多。
林冰琴拍了下小姑娘的胳膊,“我还得洗洗头发。”
刚才只是擦了澡,可头发上还有湿漉漉的汗意,得想办法消除。
“那你刚才还不让我多打点儿水,那样就一并洗了。”花儿撅着嘴巴,埋怨道。
“洗头发费水。”林冰琴当然知道水多了洗头洗澡都舒服,可关键花儿那小身材,提拎一大桶水得费不少功夫,回头往外倒还是麻烦事儿。
主仆两人正聊着,半开的木门咣地一声被推开了。
曾墨抱着一大木桶的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把木桶放到地上,直起身来的曾墨淡淡瞥了眼林冰琴,问:“洗头发,够吗?”
第20章
明明是做好事,可语气却透着股冷瑟气儿。
林冰琴挺不习惯他给自己端水的。
但已经端来了,她肯定是不会浪费了。
她瞥了眼快满满当当的木桶,上面水纹荡漾,只溢不溢的,比花儿准备的水位深多了。
她垂眸,“够了,谢谢。”
曾墨便出去了。
木门一关,花儿兴奋地抓着林冰琴的胳膊,低声道:“小姐,小姐,曾侍卫太好了。”
林冰琴垂下的眉眼里暗自斜了斜。
也就花儿这种傻丫头觉得他好。
她散开头发,如瀑的发丝垂落,像黑锻一样。
“洗头吧。”她说道。
洗过头发,还没用林冰琴说,曾墨又帮忙把水给倒了。
这一天他没再出去,守在东屋陪着母亲。
曾母喜欢玩叠叠高,他便不厌其烦地陪着。
有人照顾曾母,林冰琴和花儿乐得自在,刻意出门溜达了一圈。
傍晚微风习习,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两人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挺有股子惬意的味道。
往东走了会儿,花儿担心迷路,劝道:“小姐,咱们回吧,这曾家村比较偏僻,曾侍卫家住得更偏僻,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别走太远。”
林冰琴东张西望,“环境挺好的,”她遗憾地叹了口气,“就是家太破了。”
“你指哪里?”
“曾家啊。”
“大娘说咱不是有大宅子吗?什么时候可以搬去?”花儿问。
林冰琴欲言又止,“这个,也许,不搬了吧。”她问花儿,“晚上大娘的气息还是不稳吧?”
“偶尔是挺不稳的,我有次半夜醒过来,听着大娘吸气,半天才呼气,吓了我一跳,专心等着那呼气声。”
人生病了就是跟常人不一样。
林冰琴父亲生病的时候也是如此,她守着父亲睡了一夜,老人家的呼吸不似正常人,听起来很揪心,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父亲的每一次呼气和吸气,都让她如履薄冰,生怕哪一下父亲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事情过去那么久,每次想到那个夜晚,她还是觉得很清晰。
那成了她陪伴父亲最后的时光。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左右不过是生活条件差点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花儿没吱声。
小姐这算是苦中作乐吧。
两人溜达到天快黑了才折返回家。
曾墨依然坐在炕上,姿势几乎没怎么变。堆叠起来的积木搭放在他和母亲之间,两人话不多,你一下我一下地抽取木块。
积木倒塌的瞬间,母子俩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可惜的吸气声。
林冰琴和花儿一起到厢房里做了饭。
炊烟袅袅,腾腾热气里,林冰琴感受到了家的气息。
四人平平淡淡地吃过饭,花儿侍候着曾母洗了脚。
曾母重新上了炕。
林冰琴拿着合香珠串走过去,曾墨坐在厅堂里,木门敞着,他能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
珠串被林冰琴拆开,分成了两个小一点儿的珠串,她把其中一串缝到曾母的袖口里侧,低声叮嘱她:“大娘,你心脏不好,这东西可以救你的命。我把这一串缝在你的袖口这里,你每次换衣,我再帮你另行缝制。如果你遇到危急情况,感觉不行了的时候,就赶紧放到嘴边咬下一粒。这珠串我是单个缝制的,你咬下其中一粒,不会影响其它珠粒的串连。”
她把另一串放在自己手上,想了想,又拆开了,小小的珠粒聚在她白白的手掌心里,晶莹剔透的,她取了两粒,递给一旁的花儿,“你贴身收好这两粒,万一遇到大娘身体不好的情况下,赶紧往大娘嘴里塞一粒,过会儿我也给曾墨两粒,余下的我保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东西,还能当药?”花儿惊奇坏了,“这看起来就是漂亮的珠珠。”
“它又可以当装饰又可以做为治病救人的药,这是它的特殊之处。”林冰琴担忧地望着曾母,“大娘,我说过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曾母觉得林冰琴比自己还重视自己的身体,她感激地说道,“冰琴啊,辛苦你了。”
遇到这么好的媳妇,按理不应该再让曾墨纳小妾了,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没有王爷的赠予,曾墨恐怕连媳妇也娶不上,可吴月月哀凄凄求自己的那一刻,她又觉得心软。
那毕竟是儿子喜欢过的女人啊。
想到此,曾母犹豫地问道:“墨儿跟你说过吴月月的事情了吧?”
林冰琴怔了下,看来曾墨还没跟曾母讲,她知道也得当作不知道,遂唇角一弯,笑着说道:“大娘,曾墨什么也没跟我说,他把我叫出去,就是讲你的病情。他担心你,外出做事也不安心。所以,我交待你的事情你必须记住,以后天塌下来你也不可以到处乱走。可以吗?”
横竖是为自己考虑,曾母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她点头:“好。”
“晚间休息的事情,”林冰琴总觉得不能放心,她说道,“大娘,我看,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以后就咱仨睡这屋吧,你睡在中间,我和花儿分睡两侧,晚上你有什么不适的时候,我们方便照应。”
“那哪行?你和墨儿刚成亲,无论如何都不能这样做。”曾母有些着急了,脸上皱纹急得皱到一起。
刚成亲的小夫妻,天天搂抱一起都不够,怎么可以分开睡?绝对不可以。
“大娘,没什么不可以的。”
“墨儿知道你要这样?”曾母觉得自己儿子不可能让。
“他,他当然一切是以你的健康为先啊。”
林冰琴提出这个建议,一部分确实是为曾母的身体健康考虑,但更大一部分是想避开曾墨,这家伙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如狼似虎,像要吃了自己一样。
她就是弱小的兔子,成天蹲在狮子老虎的嘴边,一天是安全的,两天是安全的,但架不住天长日久,谁知道哪天就被他给生吞活剥了。
这种担忧萦绕在她的脑际,她想解决掉这件事情。
曾墨是男人,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得防备着点儿。
可她低估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曾母满心为儿子考虑,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她开始找寻其他理由,“我晚上睡觉不安稳,跟我一起会睡不好。你已经给了我药,我就肯定能照顾好自己,你和墨儿都不用管我,人命由天,关键是你们小夫妻好好过,你们天天在一起,我才有机会抱孙子。”
老太太连生孩子的问题都搬上了台面,这儿媳妇只能和儿子睡。
建议提出来了,林冰琴就没打算收回去,眼睛骨碌碌在眼眶里转悠着,想着来句什么样的理由能让老太太拒绝不了。
花儿事不关己,坐在一旁堆叠叠高。
成功抽取一块,她幸福地肩膀都快缩到一起了。
兴奋地撂到上面,继续从下面抽。
挺简单的游戏,周而复始,但就是乐此不疲。
林冰琴右手抚上自己白嫩光滑的脸蛋,身子往曾母那边靠了靠,声音放低了,轻轻喊了声:“娘!”
这一声“娘”喊得又柔又乖,曾母听愣了。
林冰琴故作娇羞地一偏头,再次喊了声“娘”。
这次曾母听清了,遂喜上眉梢,两只手在身上摸索着,想找点儿稀罕的玩艺儿赠给儿媳妇,可摸遍全身,什么值钱的家当也没有。
以前家里太穷了,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找了半天,曾母忽然“唔”了声,“有了。”她回身,从窗台边上的一个装碎布和针线的小筐里掏索出了一个有些年头的钗饰。
钗是孔雀蓝色的珠翠制成花朵造型,正中间的花蕊颜色艳红,如血滴一般。
只是钗饰年岁已久,有的地方颜色已经脱落,很陈旧。
曾母捏着这只钗,表情稍有些尴尬,“应该买更好的给你,这只是我之前准备的,虽然旧了点儿,但有个纪念意义。我父亲在世时,会做钗,这是在我父亲的帮助下,我自己亲手做成的。当年,我可是很宝贝的。你要不嫌弃……”
老太太拿不出手,想给又担心林冰琴嫌弃,表情三分犹豫,七分尴尬。
林冰琴双手接了过去,“娘,这是你亲手做的?那可是世上独一无二呢,我喜欢,太喜欢了。”她把那只钗小心放到胸口,“这么有纪念意义的钗,我一定好好保管,遇到特别喜庆的日子,我再戴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