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静轩门口,林冰琴四周看了看。静轩和它的名字挺般配的,门口是两棵郁郁葱葱的大树,推开门,院子里是一些长势旺盛的绿植,林冰琴叫不上名字,但看到绿油油的一片,心情挺清爽的。
花儿正站在里屋门口,看到林冰琴喜得“嘎”地一声,“小姐,你可来了。”她叽叽喳喳地迎过来,“老夫人昨晚一直在念叨,也不知道你睡得习不习惯,我也一直担心小姐呢。”
林冰琴瞪了她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小姐小姐地叫,能那么快改口称呼老夫人,怎么就不能把对我的称呼也改一改?”
花儿吐吐舌头,挽着她的胳膊小声地叫了声“夫人”。
进到里间,林冰琴惊奇地发现,静轩与和轩的房间布置是完全不一样的。和轩里面是张大床,但静轩里面竟然是一铺大炕。
曾母坐在炕上,身前放着张桌子,桌上放了些小吃和温水。
她面色看起来和昨日没什么两样,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她好像没有累着,精气神保持不错。
“冰琴,快上来,尝尝这些糕点。”
林冰琴坐到炕边,随手拿起一块,先递到曾母嘴边,等她咬了一口之后,她再拿过来,神色自如地吃起来。
“味道是挺好的。”
“墨儿请的这帮子人挺不错,这厨子我尤其满意,做的小食都挺合我口味的。”曾母从没享受过被人如此侍候的份儿,一脸的心满意足。
“娘,好吃也不能多吃。一样尝一点儿就好。”林冰琴担心老人不够节制,及时地进行提醒。
“好,我听你的。”
“娘,你在这里住得惯吧?”林冰琴问。
“这日子就跟做梦一样,我从来没想过我这辈子还能享到这样的福,”曾母感慨不已,“就是不知道我这身份够不够格过这种日子,不知道墨儿让我们过这种日子,会不会太勉强了。”
老人家一边觉得这种日子不错,一边担心这种日子不会长久。
“曾墨又不是小孩子,他能让我们搬过来,就说明他是可以做到的,”林冰琴给老太太吃定心丸,“娘就放一百个心,你以后就是这个大宅子的老夫人,所有人都要听您的,包括我在内。”
“可是,这么多人,家用也要很多吧?”曾母脸上浮上一层担忧之色,“墨儿的银两够吧?”
“够,够,肯定够。”林冰琴下意识地回答,“实在不够,我手里还有自娘家带来的银两,足够撑一阵子。”
两人正在讨论着家用的问题,曾墨一撩帘子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些银票和地契之类的,往林冰琴腿上一放,“不必担心家用的问题,所有家用从这里出。”
林冰琴从腿上把这几张票据拿到手里,扫了一眼之后递给同样好奇的曾母。
曾母一一确认后又递还林冰琴,“墨儿让你当这个家是信任你,这些你都拿着。”
这是打算让她管家?
林冰琴狐疑地瞟了眼曾墨,后者面无表情,“母亲不宜受累,管家的事情就得辛苦你了。这些银两、房产和铺子都是王爷和皇上赐下来的,以后每月还有俸禄,到时候都会给你,你看着打算吧。”
林冰琴握着一手的票据,刹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有钱人。
她没客气,麻溜地揣进袖子里,乖巧无比地回答:“好的。”
曾墨眼神在她唇角的弧度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几人一起在偌大的炕上用了餐。
用餐结束,曾墨没马上走,很耐心地陪着老母亲又聊了几句。
他在,林冰琴便不自在。
停了会儿,曾墨终于走了,说是有任务在身,晚些时候才能归家。
曾墨走后,林冰琴马上变得活跃起来,跟曾母坐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聊天。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夫妻之事上。
曾母吱唔半天,问道:“冰琴,你月事来了吗?”
忽然就提起月事,林冰琴愣了愣,“这月稍迟了几日,可能是受心情影响。”
曾墨时不时地惹自己生气,自己心情能好才怪。
月事已经迟了近十天还是不来。
曾母眼睛一亮:“迟了几日了?”
林冰琴掐指一算,“大概有十日了。”
曾母按捺不住激动的表情,“那是不是请个郎中过来把把脉,兴许,兴许……”
老人表情充满期盼,林冰琴愣了愣,恍悟老人是误会了。
她忙低头,做出一副娇羞状,“娘,我的月事不准,这种事情难说的。”
她和曾墨还没同过房,上哪儿能造出个孩子来?
她都不忍心欺骗眼前这个老人了。
曾母心里还是怀着希望的,“那不急,咱再多停几天再请。只是这些日子你得注意休息,小心着些。你要是能替曾家生个一儿半女,才是我最大的福分。”
头些日子,曾母是无论如何不敢奢望能见到孙子辈的。
她认为自己命不久矣,活不到那一天。
可郎中说的一月之期,她奇迹般地熬过来了,便忽然对孙子有了期盼。
如果老天爷允许她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她最希望见到的事情,便是曾家添丁。
别的事儿,林冰琴辛苦辛苦,差不多都能做到,可就添丁这一条,不太好办。
林冰琴灵机一动,仰起头来,“娘,曾墨现在不比往日,我们是不是得张罗着给他纳妾了?”
纳妾的事情,她提,曾墨不乐意,要是老娘提的话,估计他能实在点儿。
有了妾,曾家添丁的事情才能有眉目。
“纳妾?”曾母脸上没有喜色,反而有些忧虑,“冰琴啊,男人自古是三妻四妾,可在娘心里,还是希望墨儿和你踏踏实实过就行。”
“你之前不还希望月月姑娘嫁到咱们家吗?怎么现在?”林冰琴有些不理解,头前老太太对纳妾这事儿挺上心的,现在怎么突然变了?
“好媳妇有一个就够了,我那会儿觉得当初家贫,月月姑娘才没能嫁过来。对墨儿对她,我都心存愧疚。可现在,墨儿都说了,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不让我再提。我就希望你能尽早有孕,你们两个人和和顺顺过日子,就不提那些外头的花花草草了。要是墨儿纳了妾,我担你你受委屈。”
老人家能替自己着想,林冰琴心里有些感动,可她现在希望的可是老人家同意纳妾啊。
她拿出一副通情达理的原配样子,“娘,您都说了三妻四妾是正常,我现在不主动让他纳妾,有朝一日他不会自己往家里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还不如尽早接受了。”
林冰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跟曾母费了半天唇舌,老人家总算给了个活口话。
“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只要你们两个愿意,想纳妾便纳吧,我不管。”
得到了老太太的首肯,林冰琴便开始上心了。
傍晚时分,星辰来到和轩,恭恭敬敬地向林冰琴禀报,“夫人,爷让我转告您,今晚他有要事在身,不回来了。”
林冰琴在自己卧室里画画,闻听此言把画笔放下了,歪头问道:“曾墨让你回来告诉我的?”
星辰:“是。”
林冰琴在他跟前来回踱了两步,计上心头。
她问道:“你经常跟在曾墨身边,是吧?”
星辰:“是!”
“他最近有没有常去的地儿?”林冰琴思量着问道,“比方常去哪个地方,在那里停留一会儿,或者跟什么人经常见面聊天?”
星辰不解其意,“您是说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我不关心,”林冰琴摆摆嫩白的小手,“我关心的是他私下里的事情。”
星辰皱着脑门想了老半天,在林冰琴的一再提示下,他倒是想起一件来。
“爷最近常去一家酒肆,通常买上几壶酒,在那里一坐就是半天,酒喝不完就赏我们了。”
林冰琴眼前一亮,欢喜地问:“经常去?”
“经常去?”
“去了之后,光喝酒?还做什么了?”
星辰迟疑片刻,老实回道:“爷经常会跟酒肆老板娘聊天。”
“酒肆老板娘?”林冰琴眉头皱起来,“酒肆老板呢?”
“去年去世了。”
原来是个寡妇啊。
一丝喜悦自林冰琴的心底漫延开来。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妙啊。
第32章
林冰琴行事还是比较稳妥的,她接着问道:“老板娘年纪多大?”
星辰挺苦恼地想了半天,“属下不知。”
“猜呢?”
“猜不出来。”
“长得好看吗?”
星辰这会儿跟个木头似的,迟疑地答道:“应该算是好看吧。”
“她有孩子吗?”
这会儿,星辰摇头比较快,“没有。”
大致的事情已经了解了,林冰琴便觉得心里有了底,她挥挥手:“你去吧。”
隔日傍晚,曾墨从外头回来了。
林冰琴当时正待在静轩,一听下人说他回来了,她忙对曾母说道:“娘,我有事找曾墨,先回和轩看看。”
曾母这几日老记挂着林冰琴有无身孕这事,一听小夫妻有事要谈,巴不得地点头:“快去吧。”
林冰琴急咻咻地赶回了和轩。
星辰站在院子里,看到林冰琴愣了愣,然后才低下头喊了声:“夫人。”
林冰琴没管他,兀自推开了房门。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她两只眼睛便在屋内找寻曾墨的影子。
床上没有,桌前没有。
她刚要喊,猛一回头,屋子西头的空地上,现在多出了一个大木桶,木桶里热气氤氲,散开头发裸背坐在里面的,可不就是曾墨?
星辰从外头及时将门给关上了。
林冰琴尴尬地站在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可是名义上的曾墨夫人,曾墨在洗澡,她退出去,星辰肯定会觉得挺奇怪。
可留下来?
曾墨舒服地躺在热水里,以为是星辰进来了,他懒洋洋地说道:“说了不用你搓背,出去吧。”
搓背?
林冰琴挑了下眉,她压根没有这个心思。
反正他大半身子坐在木桶里,她转过身不看就是。
林冰琴背转过身,倒退着往木桶方向走了几步。
曾墨听到声音,不甚高兴地扭过头,刚要出言斥责几句,当发现是林冰琴的背影,他愣在那里。
热水氤氲下的面皮,仿佛蒙上了一层红色。
林冰琴先咳嗽了声,以吸引他的注意。
曾墨只是盯着她纤细的身影,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曾墨,是我。”林冰琴主动开口,她眼睛望着床的方向,说道,“今天我和娘聊了给你纳妾的事情,你娘催我快办。她身体不好,记挂着曾家传宗接代的事情。你要是有合意的人,尽管提出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我都能替你张罗。”
曾墨眸色冷下来,身子往水里滑了滑,语气冷冰冰地回答:“没有。”
看他还是死鸭子嘴硬,林冰琴也不跟他绕弯子,她搓搓小手,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我说来你听听,你要是觉得尚可,我便做主帮你张罗了。”
曾墨勾起唇角,意味不明地问道:“谁?”
刚来一天半天的,她能认识谁?
林冰琴脸上盈上一层喜色,她唇角弯弯地说道:“我听人说街口那家酒肆的老板去年过世了,老板娘现在还单身一人,无子无女,身形外貌都还好。听闻酒酿得尤其不错,很多人搁老远慕名来买她的酒。这个人选,你觉得呢?”
按说,依着曾墨现在的身份,纳妾定得是黄花大闺女,可林冰琴不这么认为,在不久之前,曾墨还是一介穷人,发达起来就是最近的事情。
所以,他的眼光,肯定跟那些生来就当爷的人不一样。
相中了酒肆老板娘这种寡妇也是情有可原的。
正因为他心仪的人,不大能上得了台面,所以他才难以启齿,所以才对她纳妾的提议一推再推。
林冰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所以大胆向他提了。
其实纳妾这事儿不急,可她一想到曾母盼孙子的那种迫切心情,心里就有老大的压力,希望尽量帮老人实现这个愿望。
她提出这条建议之后,便侧耳细听曾墨的动静。
曾墨呼吸陡然加重。
林冰琴心里暗喜,自己说到曾墨心里去了。
看把他激动成什么样子,连呼吸都变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对了一件事情,声音不由得欢快起来,“曾墨,你只要不反对,我明天就亲自去找酒肆老板娘商谈过门之事。”
打铁得趁热,林冰琴觉得此事巴早不巴晚。
有了妾室,曾墨晚上睡觉不孤单,她就彻底得到了解放。
不用侍候男人,手里拿着大把的钱,只要做个孝顺的儿媳妇就行。
真是越想越美,完全没看到背后男人的脸色。
曾墨脸色变得愈来愈差,原本的一点儿红色全被黑沉所代替,林冰琴但凡回过头来看一眼,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建议是个好建议。
可惜她没有回头,兀自沉浸在喜悦当中。
曾墨裸露的胸膛起起伏伏,气得快要爆炸了。
他竭尽全力将自己的愤怒慢慢压制了下去,尽量用一种平和无比的语气答道:“我不反对。”
林冰琴乐得差点儿一高蹦起来。
今天真是哪哪儿都顺。
“好,太好了,我明早就帮你张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