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我不能委屈了你喜欢的人,可想想又觉得不能太张扬,太过张扬,日后怕是自己拿捏不住要进门的小妾。
“要求只有一个。”曾墨沉肃地说道。
果然男人遇到自己心仪的女人,还是会有些不一样的。
林冰琴偏头:“请讲。”
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她打算都满足他。
“事成之前不许告诉任何人,必须你亲自去与她谈。一切谈妥之后,此事才宜对外张扬。”曾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
林冰琴光顾着高兴,没注意到男人语气的变化。
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说话的表情,平常曾墨就是一个清冷的人,这种口气她听起来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原来要求如此简单?
林冰琴还以为会是多么了不起的要求,原来只是要求自己亲自出面啊。
她不以为意地答应了:“好,我答应你。”
她如果是很爱很爱曾墨的原配夫人,可能这个要求对她来说会是一场磨难。
因为让她去与小妾谈,意味着把最爱的人主动分享给别人。
表面是笑的,心里肯定冰冷刺骨。
但林冰琴只是一个假妻子,爱不存在,又何来痛?
对她来说,这简直不是要求,就是说句话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要继续洗澡了。”曾墨瓮声瓮气地说道。
这是变相下逐客令?
林冰琴半丝不怵头,乐不可吱地答应一声:“好,那我去静轩旁边的屋子睡。”
曾墨给了她管家的权利,除了钱物之外,所有家门钥匙自然也给了她。
林冰琴现在不愁没地方睡,那么多空的房间,她随便挑出一间,打扫打扫便是她的新窝。
太自在了!
林冰琴毫不留恋,转身就往外走。
门开了又关上。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远去,曾墨闭了闭眼,一拳头砸进水里。
桶里的水像是忽然发生了海啸,扑嗵扑嗵几个翻滚,一些水浪溢了出来。
干净的地面瞬间湿了一大片。
院子里的星辰眼睛跳了跳,两手放到门上,犹豫了会儿,又悄悄退了回去。
爷没让他进,他便不进了。
林冰琴把这件喜事分享给了老太太。
曾母听罢,愣了下,“这么快?”
“娘,家里马上要有喜事了,你不高兴?”
说到这里,林冰琴忽然想到曾墨的嘱托,忙警惕地瞟了眼周围,身子往前,小声对曾母道,“娘,这事先不说了,等我明天见过酒肆老板娘再说。”
曾母嗯了声。
林冰琴晚上这觉睡得相当舒服,早上起来的时候,小脸红扑扑的,便是蒙上了一层彩霞。
她坐在镜子前认认真真打扮了一番。
好久没出门,她得拿出知县之女的架式,更得拉出原配夫人的雍容大度之态。
之前她已经向星辰打听过了酒肆的具体位置,收拾妥当后,便带着彩叶和红花出了门。
由着她的心性,她其实想带花儿的,可花儿照顾老人她比较放心。
乘坐马车赶到了酒肆门口。
酒肆座落在街口挺显眼的一个位置,门面破落,酒肆两个大字龙飞凤舞,挺招眼的。
林冰琴自马车上下来,在门口站了会儿,吩咐彩叶和红花:“你们两个在门口等着就好。”
曾墨说了,这种事情必须她亲自谈,那她就单独地面见一下这名吸引了曾墨那个冷情冷面男人的女子。
看她是不是更特别一些。
可能不到上午买酒的时间,酒肆的门是关着的。
林冰琴纤手在门上轻微地扣了扣,接着往里一推。
门吱嘎开了。
眼前出现一大堆的酒坛子。
林冰琴有些咂舌,能卖酒的女子,是不是得有个海量?
门帘一撩,自后面走出一名包着头巾的女子,她礼貌地问道:“夫人是要买酒吗?”
一见林冰琴打扮就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女子称呼没有问题。
林冰琴笑吟吟地看向女子,“请问,老板娘在吗?”
女子虽然包着头巾,但林冰琴还是能看出女子年龄不小了,眼角一堆皱纹和包头巾遮掩不住的白发,说明女子至少是四十岁开外,说不定得有五十多岁了。
不过女子目光清明,看起来属于良善之人。
林冰琴想当然地认为,她这年纪肯定是老板娘雇来干活的或者是老板娘的某位亲戚。
女子奇怪地瞟了眼林冰琴,淡淡回答道:“我就是,夫人找我有事?”
她就是老板娘?
这怎么可能?
林冰琴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就是酒肆的老板娘?”
“是。”
“没有其他女人了?”
女子皱眉:“酒肆我开了多少年,以前是我和相公一起,去年相公死后,就只有我自己了。”
这下,林冰琴彻底懵了!
第33章
林冰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所谓的酒肆老板娘会是一个跟自己的婆婆差不多年纪的老女人。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好像哪里搞错了。
她回忆跟星辰之间的交流。
她问老板娘多大,他说不知,她让他猜一下,他说猜不出来。
可明明就是个年龄挺大的女人,星辰怎么能不知道?
林冰琴一个头两个大,眼睛盯着老板娘,哑口无言。
老板娘被她盯得一头雾水,连着叫了她两声,“夫人,你倒底是有何事?”
林冰琴自昨晚营造出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全部破灭,她神色沮丧地摆了摆手,“没,没事了。”
“真的?”老板娘不大相信,林冰琴的表情,明显就是有事的样子。
老板娘从酒肆后面绕出来,来到林冰琴面前,语调柔和地问:“夫人的相公是不是也曾在王爷府里做过事?”
林冰琴一愣,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是的。”
曾墨的确是在王爷府里做事的。
“我相公也是,他在王爷府里干了近二十年,去年才走的。这酒肆也是他开的,除了在王府里做事,他便带我出来卖酒,日子倒也乐呵。没想到,去年他走了。”
女子用手抚了抚被包头巾包起来的头发,“哪怕用包头巾包着,我头上的白发也挡不住地露出来。”
“敢问,老板娘多大年纪了?”
“四十五岁。”女子说道,“他走得太突然了,什么话也没给我留,王爷府里倒是送来了一大堆银子,可我无儿无女的,派不上用场。我还是喜欢天天在这里卖酒,偶尔碰到以前他认识的人,我还可以跟他们聊一聊他。”
女子说到这里,低头擦拭了下眼睛,“我总盼着有那么一天,我打开酒肆的门,他笑着走进来,告诉我,他回来了。”
林冰琴手足无措,她好像来了不该来的地方。
眼前这个女人,是个失去相公的孤独的人。
她喜欢跟来买酒的人聊一聊天,特别是认识她相公的人,她更喜欢。
曾墨常来的用意,大抵是这样的。
林冰琴神情哀怨地低下了头。
她这事,办拙了。
跟老板娘又聊了一会儿,有新客人进来,林冰琴借故离开了。
走出去后,她才想到自己空着双手来,空着双手走了。
她吩咐彩叶进去买了十坛酒,“买下后,找马车送回宅子,发给星辰他们吧。”
彩叶觉得林冰琴从酒肆出来后表情很奇怪,没敢多问,照着吩咐去做了。
林冰琴精神颓废地回了家。
回到静轩旁边的院子,她无精打采地发呆。
心里的懊恼劲就别提了。
懊恼之余又埋怨曾墨这个黑心的家伙,他明知道自己提的人是个老妇人,干嘛说出“不反对”这样的话?
难怪他唯一的条件是让她不要张扬亲自去谈。
这事可不是不能张扬的?
若是传出去,曾墨要娶四十五岁的寡妇,估计全城的人都要笑掉大牙。
中午时分,星辰回府里拿东西,被人叫到了静轩旁边的院子。
星辰听闻是夫人找,态度恭敬地赶来,人站在院子当中,垂首问道:“夫人,请问何事?”
林冰琴从屋里出来,没好气地瞪了眼这个“始作俑者”,气哼哼地问道:“你见过酒肆老板娘?”
星辰:“见过几次。”
“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大致是知道的。”
“那怎么就不知道她的年龄了?”
“这个,属下的确不知。”
“我让你大致猜一下,你也猜不出来?”
星辰为难地挠挠头,“属下愚钝,不擅长猜这个。”
星辰就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放在现代,那还是上学的年纪,不过是在古代已经拿起刀枪成为侍卫了。
看着星辰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林冰琴有再大的气也撒不出来。
怎么撒?
他又不知道自己问了年龄之后要做什么,猜不出来就没敢猜测。连个大致范围也不敢给,兴许是怕说错了,所以分外谨慎。
林冰琴挥挥手打发他走了。
她后悔昨晚嘴快把这事儿跟婆婆说了,要是不说的话,这事儿只有她知曾墨知,可这么一来,她还得跟婆婆解释解释。
林冰琴烦燥的不行,可不解释又不行,只好拾掇拾掇去了静轩。
老太太自从搬到静轩以后,心情好,身体也跟着好起来,药粒竟然一日也未派上用场。花儿精心侍候着,老太太吃喝不愁,每天还多了些丫头陪着玩游戏,日子过得挺乐呵。
只除了一样:盼孙子。
林冰琴犹犹豫豫地迈进屋里,老太太跟几个丫头在炕上玩叠叠高,花儿拿着针线笸箩在缝东西。
见到儿媳妇,老太太把手里的积木一扔,招呼道:“冰琴,快上来跟我说说事情如何了?”
她也记挂着这事呢。
林冰琴更加尴尬,她望了眼丫头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花儿用眼神询问,这个“你们”包不包括她。
林冰琴叹气,“你就不用了,在这儿吧。”
丫头们鱼贯而出,出去后将门给带好了。
曾母眼睛巴巴地望着林冰琴,“给曾墨纳妾的事情成了?”
林冰琴坐到炕边,蔫头耷脑地说道:“没成。”
曾母:“对方竟是不同意做妾的?”
她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一个了,儿子同意,儿媳妇同意,唯一不成的,肯定就是对方不同意。
林冰琴不好意思起来:“我压根没提。”
“你去都去了,怎么就没提呢?”老太太好奇劲上来,追问。
一旁的花儿把耳朵竖起来,好奇地听着。
“娘,这事是我整误会了。那酒肆老板娘跟您差不多的年纪,那个曾墨就是故意跟我开玩笑。”
“跟我差不多的年纪?”
“四十五岁了。”
花儿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
曾母先是发愣,接着也止不住地笑出了声。
两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半天都没停下来。
林冰琴无奈地看着两人笑,谁让自己办出这样的蠢事来,只能任她们笑了。
曾母笑够了,用巾帕拭了拭笑出来的眼泪,“冰琴啊,这你还看不出来么,墨儿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压根不想纳妾,所以才明知酒肆老板娘的年龄却佯装不知。以后啊,你们好好过日子,只要他不往家里领女人,你不许再提纳妾这种事。”
小两口能过合美了是最好。
林冰琴乖乖地嗯了声。
熬到晚上,曾墨终于回来了,林冰琴待在静轩旁边的屋子里,听下人汇报。
“爷去了静轩。”
“爷从静轩出来了。”
“爷回了和轩。”
林冰琴算计着时间,他回了和轩之后,头一件事情应该是洗澡,他洗澡快,十几分钟的事情。
约摸着曾墨洗完了澡,林冰琴提着裙摆去了和轩。
这事儿,她得跟曾墨说道说道,不能让他凭空给耍了。
这头儿,林冰琴让人时时汇报着曾墨的行踪,那头,星辰也在向曾墨汇报着林冰琴的位置。
曾墨只简单冲洗了下便开始换衣服,湿着头发换上中衣,星辰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回禀着,“爷,夫人一直在屋内没出来。中午的时候,夫人问过属下酒肆老板娘的事情。”
星辰把跟林冰琴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这时,门外有侍卫压低声音说了句,“爷,夫人向着和轩过来了。”
曾墨穿衣服的手顿住,回头对星辰说道:“你先出去吧。”
星辰慢慢退了出去。
曾墨想了想,忽然脱掉刚穿上的衣服,甩手扔到了地上,床榻上还放着准备好的外袍,他想了想,用手揉一揉,一并甩到了地上。
刚做完这个动作,门吱呀一声响,林冰琴轻轻柔柔地走了进来。
她以为会看到曾墨沐浴后穿好衣服的样子,谁知人一进来,曾墨就忽然转过身来。
今晚的灯光很亮,把他光溜溜的身子照得清楚又分明。
林冰琴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样子,嘴里呀了声,双手一捂眼睛便背转过身,打算跑出去。
可她进来时明明还没关好门呢,可这会儿门却关得死紧死紧的,她拉了拉,竟然拽不开。
她气得瞪了瞪眼睛。
一准是曾墨的授意,等她进来就关门,还在外头给挂上锁了。
她气得偏了下头,冲着背后问道:“穿好衣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