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吸鼻子,睁开惺松的睡眼。
是血腥气。
她脑子一激灵,忽地抬起了头。
曾墨早醒了,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林冰琴双手摁在他的身上,惊慌失措地问:“有坏人来了?”
有血腥味说明有人流血了,流血,肯定是发生打打杀杀的事情了。
很短的时间内,林冰琴的脑子转来转去,转出了一场武打戏。
曾墨摇了摇头,语气笃定:“没有。”
“那我怎么闻到了血腥气?”
她要从他身上起来的时候,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半起身子,朝下看去。
血腥气的原因找到了。
她的裤子暗红一片,再瞧曾墨,灰色的亵裤上,正中间的部位,很明显的一摊血渍。
她表情羞窘地看了眼曾墨,呐呐道:“我,我来月事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早上来了。
还好巧不巧地沾到了男人的亵裤上。
古人对女人的月事是很忌讳的。有些场合,是不允许来月事的女人参与的。
而这种月事沾到男人身上更是大忌。
曾墨伸出双手去扶她的胳膊,“是月事吗?”
林冰琴,“是。”
“疼不疼?”男人盯着她裤子上的暗红问道。
“不疼。”林冰琴向外推他,“你别管我,我出去整理一下。”
身上血乎淋拉的,她得赶紧换上月事带子,顺便把亵裤给洗洗。
“别动,我去把恭桶拿进来。”曾墨摁着她的肩膀想让她坐到床上。
“不行,会把床弄脏的。”
“你现在应该是有孕在身,来月事之事是不可以让下人知道的。”曾墨思路很清晰。
林冰琴怔了下。
是啊,她差点儿忘了这茬。
遂乖乖跪在床上,“那你去拿。”
特殊时期特殊处理,曾墨愿意侍候自己就让他侍候吧。男人这种生物,该用的时候还是得用用。
曾墨出去了。
彩叶和星辰醒得早,已经候在院子里。星辰眼尖,先看到了曾墨亵裤上的血渍,惊呼一声,“爷,你受伤了!”
曾墨低斥一句:“闭嘴,在外候着。”
星辰乖乖闭上了嘴。
曾墨把恭桶放进屋里,林冰琴已经下了床,站在箱笼前低头翻找。找出月事带子和要换的衣服。
来到恭桶前,曾墨就站在旁边,两只眼睛瞪着,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回避一下。”林冰琴表情有些尴尬。
曾墨黑眸转了两下,慢慢转过了身子,“女人来月事,都是这么多么?”
不光染脏了她自己的裤子,连他的也沾染上了。
“不一定。”
“月事要几天结束?”男人像个好奇宝宝,不懂就问。
“一般四五天就好了。”林冰琴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换下了身上脏的裤子,简单擦拭血渍后换上月事带子和衣服。
恭桶没派上用场,他搁旁边站着,她尿不出来。
她卷起地上的脏衣服,说了声“好了”。
曾墨回过头,盯着她手里的脏衣服,问:“打算怎么办?”
林冰琴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手里,“吃过饭,我带去河里洗一洗。”
她自己洗,谁又能知道。
曾墨长臂一伸,将她手里的脏衣服拿了去,“都流那么多血了,不能洗。”
林冰琴双手空了,“你干嘛?”
曾墨已经转过身,“我要换衣服。”
他换完衣服便拿着脏衣服出去了。
林冰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懒得问。
昨晚折腾那么久,今天又来了月事,她浑身倦意特别浓。
换好月事带子之后,她特意闻了下自己身上。
头一天月事来得太多了,她怎么闻都觉得自己身上有浓重的血腥气。
为此,她破天荒,头一次早起后没到老太太院里,她打发彩叶去转告老太太,说自己身体疲倦,改天再去看她。
曾母现在只挂心着自己的孙子,忙嘱咐彩叶让林冰琴踏实休息。
林冰琴想踏踏实实睡觉的,可这边睡意刚起,彩叶便急匆匆地跑进屋来。
“夫人,夫人,郡主来了。”
林冰琴浑身疲惫,脑子也变得不够灵光,她呆蒙蒙地问:“什么郡主?哪来的郡主?”
“就是王爷的女儿啊,惠郡主。”
林冰琴一惊,脑子立马清醒了。她穿衣下床,在梳妆镜前整理妆容,“彩叶,这样可以吗?速度快点儿,不可以让公主久等。”
彩叶是王府里出来的丫头,手头快,心细,不一会儿帮她打理好妆容。
林冰琴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匆匆忙忙出门迎接。
老太太身体不好,能出门相迎的就只有自己。
她一路疾奔至门口,平稳下气息,对着门口的轿子跪了下去,“惠郡主!”
轿帘撩开,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先看了眼高大的门楣,然后视线才落到跪着的林冰琴身上,高高在上地问道:“这位,想必就是嫂嫂吧?”
第40章
曾墨是王爷义子,惠郡主称呼他一声义兄,那叫自己一声嫂嫂也是对的。
林冰琴刚要回答,惠郡主懒洋洋地站到她的旁边,“起来吧。”
“谢郡主。”林冰琴小心翼翼直起身,“郡主里面请。”
惠郡主昂首挺胸地走在前头,林冰琴抬头望过去,养尊处优长大的郡主,端的郡主架子是足足的,下巴微抬,表情傲慢、不屑一顾。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落后一步跟上。
“老夫人身体还好吧?”惠郡主问,“我来就是要看看义兄居住的环境,还有看看老夫人的身体是否康健。”
原来是要来看老夫人。
往外跑的时候,林冰琴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这会儿缓过来,全身都疼。双腿软绵绵的,每走一步都是酸疼难忍的。
可也没办法。
陪着惠郡主去了静轩,早就接到消息的曾母已经候在了静轩门口,一看到惠郡主本尊就跪了下去,“惠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恕罪。”
曾母这辈子没见过郡主,双膝实打实地跪下去,头弯得快贴到地面了,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来郡主大发雷霆。
郡主外表看起来傲慢十足,但见到老人之后的表情还是很慈和的,她弯腰去搀扶曾母,“老夫人,万万使不得,你身体不便,不应该出来的。要是义兄知道,肯定会埋怨我的。”
惠郡主张口义兄闭口义兄,几乎每句话都离不开曾墨。
曾母和林冰琴不知何意,只好尴尬相陪。
茶水端了,点心拿了。
惠郡主却什么也不吃,稳稳当当坐在静轩的厅堂中央。
曾母和林冰琴身体其实都有不适,彼此互相担心,但还都不敢说出口,只能备受煎熬地忍着。
大概惠郡主自己也坐得有些无聊了,忽然直起身,对林冰琴说道:“嫂嫂,来的路上,我看湖边的风景不错,可否陪我去瞧瞧?”
林冰琴哪有不应的道理,赶紧站起来,“能陪郡主欣赏风景,荣幸之至。”
曾母勉强撑着身体,一直将郡主送到了静轩门口。
林冰琴则陪着傲慢无比的惠郡主来到了前面的湖边。
这座宅子里最怡然的风景当属这里。
面积不大的小湖,湖水中央是蜿蜒的小桥,站在小桥上倾听流水潺潺,别有一番意境。
惠郡主踏上小桥,林冰琴忙跟了上去。
彩叶和红花则落后一步跟着。
惠郡主手里拿了条红色的丝帕,站在桥上时,她用丝帕轻轻摁了摁自己的脸颊,手突然一松,丝帕随风飘摇,晃晃悠悠落到了湖面上。
林冰琴“呀”了一声,“郡主的丝帕。”
郡主遗憾地皱眉,“天哪,那可是皇上赐给我的丝帕,是我平日里最喜欢的。”
皇上御赐的宝贝,哪还了得。
林冰琴扭头,冷静地吩咐道:“彩叶,着人下湖去捞。”
已是夏末秋初,湖里的水,还是挺凉的。
女人进去怕是会伤身体,找名侍卫下去就方便多了。
谁知惠郡主却转过头来,“嫂嫂,别人我信不过,能不能麻烦嫂嫂亲自下湖帮我捞?万一那些个粗人给我扯了或者弄脏了可怎么好?毕竟是御赐的宝贝。”
美丽年轻的女孩子,肌肤嫩得能掐出水来,她表情诚挚恳切,仿佛就是为了保护丝帕的完整性,才非要拜托林冰琴下去一趟。
林冰琴微微愣了下。
这个惠郡主来意不善啊。
说是看望老夫人,可到了静轩,并不跟老夫人多加交流,却只是安安静静在那里坐了一会儿,出来后直奔湖边而来,接着丝帕不小心地落入到水里,还不许别人下水捞,非叫自己下去?
若是没来月事,这并非是什么难事。
在现代她是游泳健将,在湖里游上几个来回都是小意思。可偏偏来了月事,又是月事头一天,量大难受,这会儿下湖的话,只怕身体经受不住。
惠郡主拜托完,便理所应当地往旁边一站,一副等着看她下水的模样。
林冰琴初时还抱着那么一丝丝希望,希望自己是误会了惠郡主,可当惠郡主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时,她忽然就有些明了。
自己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惠郡主,她是上门找碴来的。
彩叶和红花不知所措,站在后面不敢吱声。
郡主为大,这个时候只能听郡主的。
林冰琴皱了下眉头,双膝一软,缓缓跪了下去。
“请郡主见谅!”
惠郡主眉头微锁,“怎么,嫂嫂不愿意?”
“能为惠郡主效劳,冰琴自然是乐意效劳的,可惜,冰琴不会游泳,有负郡主嘱托。”
一个不会游泳,把郡主的刁难给挡了回去。
惠郡主心有不甘地问了声:“是吗?”
林冰琴规规矩矩回答:“冰琴不敢欺瞒。”
惠郡主本来打算瞧好戏的,谁成想林冰琴竟然拿不会游泳当幌子。
她要是硬逼林冰琴下水,说出去令人不齿。
可就这样便宜了对方?
惠郡主不言语了,转头,盯着湖里飘飘摇摇的丝帕出神。
不说拾不拾丝帕的事情,就让林冰琴在那里跪着。
林冰琴今天的体质是最差的一天,下面经血涌得多,身体发虚,昨晚又被曾墨像碾磨一样浑身给碾压了一遍,身上各处哪哪儿都疼。
她跪的地方,路面不平,凉不说,还坑坑洼洼的。
她皮肤娇嫩,跪一会儿便撑不大住了。
但再怎么撑不住,也好过下水。
月事量大的情况下,下水更危险。
她老僧入定般垂首跪着。
最近运气不太好,动辙便是吃苦受罪。
她希望赶紧忍过这一节。
彩叶、红花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她们是王府调.教出来的人,自然对惠郡主的脾性有所了解。她想对付什么人,一定会想尽法子去对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们当然不知道自家夫人如何得罪了惠郡主,但惠郡主来意不善,她们都感知到了。
时近中午,太阳越来越盛。林冰琴背上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膝下却冰冰冷冷,身体像处在了南北两极,一边炽热一边冰冷。
惠郡主站累了,纤纤玉指抬了抬,她的随从当中便站出了一人,跪趴地上,身子成拱桥形。惠郡主以人当凳,坐了上去。
另有丫头拿了团扇,站到惠郡主一旁帮其扇扇子。
跪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曾墨自外头匆匆赶回了。
身着兵袍佩着刀剑,黑靴踩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声音。
正百无聊赖四处张望的惠郡主,看到曾墨不由得眼前一亮,像快乐的小鸟一样起身迎向他,“义兄,你怎么回来了 ,见到你真高兴。”
她心情明媚,眼角眉梢都在往外发散着快乐与欢喜。
曾墨淡淡瞥了眼惠郡主的脸,眼角余光扫向跪在地上的林冰琴,后者脸色发黄,身体摇摇欲坠,撑不大住了。
曾墨眸色一沉,一撩长袍便给惠郡主跪下了,“属下曾墨参见郡主。”声音不卑不亢,沉稳有力。
“义兄,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惠郡主伸出纤细的胳膊就要去扶曾墨,谁知曾墨身子向后一偏,自己站了起来,惠郡主手扑了个空。
“谢郡主。”曾墨行完跪礼,走到了林冰琴身侧,猛地弯腰,冷不丁将人给抱了起来。
彩叶和红花吓得惊呼起来。
郡主让跪,曾墨不由分说便把人给抱起来,惠郡主如果生气,治他个大不敬的罪,那可就麻烦了。
林冰琴也深知古代尊卑有别,她吓得眼睛都快瞪圆了,双手揪着曾墨的衣领,慌不择路地要下去。
曾墨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听我的。”男人脸黑如炭,说出口的话不含一丝温度,冷嗖嗖的。
还欲挣扎的林冰琴不动了。
惠郡主欢快的表情在看到曾墨抱起林冰琴的一刹那凝固了,她眸色越来越冷,一步一步走回曾墨身前。
她倒要看看,曾墨是如何置她这个惠郡主于不顾的。
只见曾墨抱起林冰琴,不慌不忙地瞥了眼惠郡主,双膝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
抱着人下跪,力道大而重。
能听到双膝砸到地上的“扑通”声。
曾墨铿锵有力地说道:“惠郡主,不知内人如何惹怒了惠郡主,属下跟她一同领罚。 ”
惠郡主要林冰琴跪,他不能拒绝,所以,他抱着她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