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不喜欢什么,说清楚……”
“嗯……崔爻?”
崔爻从怔愣中醒过来就见卫长遥迷濛着双眼凑近到自己眼前。
心心念念的人与自己呼吸相闻,紧密相贴,还娇软着声音问自己喜不喜欢她,崔爻连呼吸声都急促了起来,胸膛起伏,心中激荡。
原本放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了怀中人的细腰上,推拒的动作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揽着,胸腔中满是怀中人身上淡淡的清香还有酒气。
酒气?
崔爻眼睛眨了眨,身体往过再度倾斜了些,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没有了动作。
喉结动了动,细细品味着这浓重得将她身上清香快要覆盖完全的酒气。
殿下她喝醉了。
不知为何,他想着这个,心中的不安还有戒备全然放了下去。
揽着细腰的手微微收紧,低声问:“殿下是喝醉了?”
卫长遥思绪全在他是否喜欢自己这儿,全然没察觉到自己腰间的大手又如何了,只是听着他的问题抬头慢慢开口:“没喝醉……”
其实是有些醉了的,原本与卫语棠对峙时不明显,但已经过了有一阵子,再加上过来时在外头吹了冷风,此刻也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
眼皮亦是有些重重的,想要睡一觉。
可没弄清楚,心中不甘心,所以才强撑着困觉在这儿同他耍心机。
崔爻原本怀疑眼前之人是否喝醉,一听她这样讲更是确定了她已经喝醉这个事实。
若没喝醉,殿下又怎会这样不顾礼数地同自己接近?
心中残存的怀疑与理智渐渐消失。
他垂着纤长的眼睫定定地看着怀中人,秀致的眉毛,挺翘的鼻尖,还有水润嫣红的唇,精致小巧的下巴。
就这么看了许久,最后才又回到她那双清澈剔透的眸子。
却没想到,不知何时,她长睫已然静静垂下,呼吸绵长。
崔爻见状不受控制地轻笑一声,嗓音低沉,一下子便惊醒了怀中之人。
原本盖着轻灵眸子的睫羽一下子展开,呆呆地看着自己,像是还没睡醒。
崔爻抬眸静静看去,只见她轻撩起眼皮,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有气无力地继续追着之前的问题问他。
“不…喜…什么…”
“殿下醉了。”崔爻不肯松口,只是重复着这一话。
卫长遥听进了耳中,但迷迷糊糊的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记得要问他不喜欢什么,是不是不喜欢她。
听到他的话,她想也没想地反驳:“……没醉”,随后又想起了似的,闭着眼皱着眉问:“不喜…欢…什么?”
崔爻听着她这样锲而不舍,又是一声轻笑。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况且她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快要睡着了。
紧贴着的胸膛微微颤抖,迷濛中的卫长遥感受得真真切切,不放松地追问着脑袋里记着的那一句:“不喜…欢什么…”
“喜欢。”
崔爻一手将她揽紧,另一只手抬起放在她脑后,将她推倒自己这边,鼻尖对上她的,压着声音说:“喜欢殿下。”
“亦喜欢殿下那么对我,喜欢得已经……快要发疯了。”
话音刚落,便见面前之人了却心愿般的闭上了眼睛。
今日殿下会这样,他实在是惊喜极了。
罕见地,他嘴角提起露出一抹明显的笑容,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又抬手戳了戳她光环滑软嫩的脸颊。
等到她闭着眼摸索着抬头时,才轻声询问道:“殿下呢?喜不喜欢崔爻?”
只见怀中人皱了皱秀致的眉毛,蝶翼般的睫毛轻眨几下,红唇似张非张地吐出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不…喜…欢…”
崔爻:“……”
即使他早已经预料到了,可当这个答案猝不及防地朝自己袭来时还是免不了心口一痛。
即使知晓这些都是自己一手所致,她说得也是心中实感,可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悔意与对自己的怒气。
不甘心地再度询问:“殿下再说一次,喜欢崔爻吗?”
“喜欢舍命救您,替您出气的崔爻么?”
颇有些心机地,崔爻多说了一句话,随后便静静地等待回答,只见怀中人不耐地轻喘了口气,才软着音自言自语:“……喜欢…”
原本没奢求她会出声地崔爻闻言猛地看向怀中之人,一双眼睛亦是黑沉的可怕,浓重墨色氤氲出浓浓雾气,原本温柔至极的气息一下子变得诡谲难辨。
双目沉沉盯着怀里人温润的眉目,良久之后才长长叹息似的吐出了一口气,放柔了自己的气息缓缓垂头在她脸上落下轻若羽毛的细吻。
眉间,眼眸,鼻尖,最后落在了轻轻闭着的红唇上,轻轻贴上,等到稍稍满足之后才抬起头,呼出一口浊气。
回味之后还觉得不够,他又将放在脑后的手掌微微用力,将她的头微微摆正,再度附身下去,寻到她的唇,轻轻贴着。
良久之后,便又不知足地轻轻掀起眼皮,将唇贴到她的耳边轻叹:“殿下……”
怀中人头微微抬了下又顺着手掌的方向倒了下去,这全然的信任叫崔爻弯起了唇,眼中布满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随即眸色深深地再度附身,单手掐紧了纤细腰肢,垂头贴在肖想已久的唇上,轻轻含住,细细辗转碾磨。
夕照阳光斜斜洒在空气中,透过乳白帐布的折射更是艳若红云,空气中暧昧的气息浓重得无以复加。
帐布上投影出两人的身影,一道像柳枝般的重重倚着另一道笔直身影,腰肢弯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性格很闷骚,写这种场景真的羞耻死自己啦~
从今天的更新时间内小可爱们也能知道我到底卡了有多久orz
尴尬吗?我写这种……
哈哈哈,马上就要打击了!
第86章 、
过了许久,自帐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姿颀长的人影,而帐内原本暧昧横生的气氛渐渐消退下去,恢复了类似主人的那种冷清寂静。
崔爻手中拿了一个铜盆,往另一间帐篷走去。
他方才弄了些热水,将沾湿的帕子放到了她额头。
这样能解一解酒气,否则醒来后,她该头疼了。
换过几遍热水之后,他才放下心,又将抬腿将铜盆放回去。
刚踏进门,便听见了秦天取笑的声音:“崔大人这是得偿所愿了?”
罕见地,崔爻有了回答他的心思:“我已不是崔大人了。”
秦天:“得了,还不晓得你?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今日来找你了,你这伤也算没白挨。”
崔爻站着没回答,秦天见状也不生气,反倒从一旁拿出来两瓶酒,递给崔爻其中一瓶,道:“喝一杯?”
崔爻看着却是皱了皱眉,旋即冷淡地摇头:“不喝。”
秦天:“……不喝也行,聊一聊总可以吧?”
说着便不等崔爻出声便出手将他拉到外边草地上。
……
卫长遥缓缓睁开眼睛时,只觉得额头一片湿热,抬手摸了摸,才知晓是一块温热的布巾正敷在自己额头上。
温温热热的,舒适极了。
她闭着眸子细细享受了一会儿才再次睁开眼睛。
入目是泛着灰的乳白色帐顶,满室寂静,一点也不像是自己的营帐。
不是自己的营帐?
原本惫懒混沌的神思在一瞬间清醒过来,来不及思索再多,她动作麻利地自榻上翻身爬起。
湿帕子适时地掉在一旁,却没得到她一丝的理会。
双眸仿佛狩猎的猫儿一般警惕地看向周围,只见乌木桌子上空旷整洁无一物,外侧还放有一张凳子,空余几个珍珠似的水滴。
再将视线下移到自己身上,只见腰上不合时宜地横放着一件墨色外袍,看着这明显是男子样式的外袍,她目光凝了凝,这才发觉有着丝丝缕缕的沉香味飘至鼻尖。
愣过一瞬之后,卫长遥才恍然想起自己是在崔爻的帐中。
记忆飘回之前,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要问崔爻是否心悦自己,自己再想法子拒绝他同他讲清楚。
记忆中在自己睡过去之前,崔爻曾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
“喜欢。”
思及这两个字,她的呼吸一下子便乱了。
像是裹着浓密粘稠的糖浆一般,崔爻说出这两个字时温柔地不像话,像是说了千遍万遍一样,情意重得像是要透过耳膜直戳入心里。
不可控制地,她的心瑟缩了一下。
可在这之后,便又是心中无尽的烦恼。
即使是心中早有了计较,可听见崔爻如此认真地亲口承认,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惊愕一番。
但同时,更多的却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喜欢”这两个字仿佛有着灼伤人的热度一般,烫得她心间一片混乱,连这小榻亦是坐不住了。
许是那块湿布巾的作用,她非但没有醉酒后的头痛,慌乱之间头脑更是清楚几分。
半趴在小榻上摸了摸凳子,只觉得触感温热,转头便得出了一个结论:崔爻去换水了,此刻不在帐中。
顷刻之间,她便翻身下了榻,踩着鞋悄悄走了出去。
走至前帐,打眼一看整洁干净地没有一丝人气。
她眉目间的焦灼缓和了些,心中暗道果然是空无一人。
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移到门口,抬手揭起门帘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外面早已经日落西山,四周皆是灰濛濛的一片,没有一个人影。
见状,她悄悄摸摸仿佛做贼似的提起裙角,之后便往自己地营帐中跑去。
她心乱如麻,跑得又急又快,顾不上周围景致如何,只记得在崔爻赶回去之前先溜掉。
另一头的素金皱着眉头,在营帐门口双手交叠着来回走动,心中担忧她的安危。自宴会结束后,殿下便一直未回,她起先以为殿下只是有事给绊住了,等一会儿殿下便回来了。
可是她等啊等,一直从晌午等到傍晚,又从傍晚等到夜幕低垂,令人担忧的是,殿下还未回来。
她一会儿看向远处,一会又忍不住胡乱思索起来。
是不是要去找一找殿下?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思及,她咬了咬牙,打算去找一找,可一转头却发现她们殿下正站在三丈以外的土堆旁。
因为眉目低敛,素金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隐隐感觉到她的心情很不好。
见状她心中更是忧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卫长遥身边,急急说:“殿下可算是回来了,您吓死奴婢了。”
素金说着便上前搀住卫长遥,同时视线在她身上巡视着看是否有哪处受了伤,等看到她身下时,视线一凝,失声说:“殿下,您的绣鞋呢?”
卫长遥这才回神,眼睛晃了一晃看向了自己脚下,只见一只脚上的鞋早就不见了,鞋袜上更是沾满了翠绿的草屑和汁液。
不必想,她也知道是自己刚才跑得太急连脚上的鞋都跑丢了。
缓缓眨了眨眼眸,她抬头对上素金担忧的视线,嘴唇微动几下:“……许是掉在后头了,去差人找回来吧。”
说完这句话,便又垂着头默默进了帐内。
素金看着她如此失魂落魄,也不敢再开口,只能叹了口气转头去吩咐。
帐内,卫长遥呆呆坐到榻上,目光毫无焦距地看着一处,呆呆愣愣的,心中慌乱又迷茫。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她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
自己同崔爻从前并不熟,相识亦是因为仇怨,这不怎么愉快的经历使得她一直对他有偏见和戒心。
可之后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她才放下戒心,同他像朋友一样的相处。
可现在崔爻亲口对自己承认喜欢她。
这又是算什么事情。
卫长遥垂着眸子,掩下其中的复杂神色,心中一点一点的地回想着那些被她忽略过的细枝末节。
上巳节那日夜晚的解围,送的发簪,舍命相救,破庙内莫名其妙的牵手,祭祀之时的步步紧跟,围猎之时的及时解救,还有今日、今日的一切……
像是话本一样,那些情节一篇一篇地自动在脑中归结出来,所有细微的不被人轻易察觉的东西都变得有迹可循。
其实她以前的怀疑与躲避皆不是没来由的,只是崔爻太会看透人心,像是经验老成的猎人一般,他总是静静守在一旁,等着她恍惚之时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往前进上一步,之后又蹲在那处不再动作。
而自己也确实足够粗心大意,每次只是看他还是那个动作,却从没注意过他与自己的距离,甚至还傻傻地将他划到自己这边。
可想了这么多,她却还是一点没有生他的气。
反倒觉得自己亏欠于他。
卫长遥闭了闭眼,如蝶翼的长睫缓缓动了几下,心中暗暗嘲讽自己。
她可真是最愚蠢的猎物,竟然傻乎乎地将自己送到猎人手中,一步又一步……
可这是崔爻的错吗?
毫无疑问地,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这不是崔爻的错,甚至自己确实应该感谢他,若不是他同她有着难清的宿怨,这一切的走向都是极为正常的。
他救过自己多次,又帮过自己许多次,自己虽与人不亲近,可即便同他私交甚好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许是他二人没有缘分,本来便是宿怨纠结的仇人,现在竟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许久之后,坐在昏暗烛火边的卫长遥才叹息一声:“唉,罢了,明日就同他讲清楚。”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自己既然对人家无意,就该早些讲清楚,莫要再耗着人家了。
许是下定了决心的缘故,卫长遥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
第二日天还未大亮,她便已经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