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抬眸,眼神满是不悦,语气更是不耐烦:“冯思思,你又在发什么疯?”
声音低沉有磁性,听的她小心肝儿一颤。
她该说啥,这里面下药了?你喝完一口就放飞自我去和女主探讨生命大和谐了?
虽然女主的性格非常优柔寡断,但她确定人家姑娘的第一次就是被这个牲口硬来的,她既然知道后面的剧情,就必须要阻止。
主角自由恋爱与她这个炮灰无关,但她不想成为一场强“哔——”案的促成者。
正好豆蔻带着几个婢女回来撤菜,大概是因为“恨屋及乌”又被说猥琐,秦尚对这小丫头也冷着一张脸。
“把这些都拿去倒了吧,记住千万不要让下人偷吃,更不要施舍给乞丐。等会让厨房再重新做一桌送来。”冯思思说。
豆蔻懂她的意思:“奴婢知道啦。”
坐她对面的妖孽冷哼一声:“好好一桌菜,宁愿倒了都不愿施舍给穷人,公主殿下可真是宅心仁厚。”
冯思思在心中怒骂一声“操!”,皮笑肉不笑道:“可不是吗,本宫若不是宅心仁厚,秦国公那位出淤泥而不染的红颜知己又怎能活到现在呢?”
所有人的动作都滞留了一下,豆蔻更是被惊讶的眼都不眨。
“收拾完就出去,”冯思思对豆蔻说,“大人之间的事情小孩别掺和。”
撵走豆蔻,她看向秦尚,目光交汇时浑身一激灵。
眼神如果能杀人,她此刻应该已经死了几百次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她的。”他沉声说。
“怎么知道的重要吗?反正结果都摆在这了。”她悠悠然道。
迎上秦尚杀气满满的眼神,冯思思粲然一笑:“放心,我不会动她的,你爱和谁好和谁好,我压根都不想管。”
男人眼中杀气渐渐褪下,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诧异。
眼前的女子确实是曜灵公主没错,行为举止也挺像,可就是像变个人一样。
似乎是变得……不在乎他了?
“秦尚,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和离。”她转了下眼珠,改口,“不对,我要休夫。”
书里的秦尚日日夜夜都想休了冯思思娶女主过门,但碍于皇权,直到江山易主才得偿所愿。
现在不用他绞尽脑汁谋划了,她主动成全他。
身为女配,最好的自保方法就是离主角远远的。她何止想离婚,她简直恨不得这俩货赶紧私奔到天涯海角与她此生不复相见才好。
冯思思本来等着这孙子感动的声泪俱下双膝跪地,结果等了半天,听他来了句:“现在不行。”
她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不是,大兄弟你想什么呢?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撇开驸马的身份你就能高调追你喜欢的人了!你没理由拒绝啊!”冯思思慷慨激昂的说着,突然面色古怪,倍感窒息,“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秦尚:“……”
“祖母病重,不该在这时候刺激到她。”他瞥了她一眼,眼神嫌弃,“其余的不要多想。”
这一提醒让冯思思想起来了,秦家老太太年迈多病,身体一直不太好,在女二过门的第二年就仙去了。
但现在才是女二和男主结婚的第一年。
当初也就是因为老太太喜欢女二,女二才能强行嫁给男主。
这场婚姻表面上是公主下嫁,事实上秦家并没有高攀。
秦家祖父是陪祖皇帝打下半片大兆江山的开国功臣,国公爵位世代承袭,祠堂供奉的御赐“打王鞭”,既能在局势混乱时保得家族平安,也可在太平盛世鞭策沉溺享乐的天子。
不过轮到这一代都比较奇葩,天子无心治国,秦家人无心治天子。
好大个名门望族,嫡出的子孙里竟就一个秦尚拿得出手,其余人不是忙着斗鸡就是忙着赌石。族中长辈又接连仙去,只剩下秦老太太用着所剩无多的精力教导儿孙。还得操心孙子孙媳妇的感情生活。
以前秦尚是绝不踏进公主卧房一步的,还是公主跑老太太面前哭了一顿,他才被勒令每月初一十五必须宿在主屋。
然并卵,他宁愿睡地上都不愿意跟公主同床。
所以才出了饭菜下药那一段。
冯思思回忆着书中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心里也确实不忍,于是说:“那这样吧,我先不休你,不过咱们各过各的。你以后初一十五爱来不来,我也不去老太太面前打你小报告。同样的我要干嘛想去哪你也别管我,成不成?”
“一言为定。”秦尚道。
等他俩协商好一切天已经快黑了,豆蔻在外面喊道:“公主,饭菜都准备好了,要现在布膳吗?”
“进来吧。”她回答。
正好尝尝古代的饭菜是什么滋味。
小说里的朝代是架空的,她不知道现在是公元多少年前,但她刚刚看到那桌被下药的菜里有辣椒,有辣椒就行。
饭菜都上齐了,她兴奋的搓搓手,抬脸看秦尚:“国公爷今晚还要在这用膳吗?”
赶人,炽裸裸的赶人。
秦尚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似的。冷笑一声站起来,眼中滑过鄙夷:“那就不打扰殿下了。”
冯思思才懒得理他,撵完人就招呼豆蔻和周围的小女婢坐下用膳:“本宫今日心里不大痛快,一个人吃饭不开心,你们陪我!”
豆蔻没搞懂公主和驸马到底闹哪出,以为她是在生气驸马爷在外面有女人,语重心长的劝慰道:“其实男人在外面养几个外室挺正常的,公主不要不开心,大不了您也养几个面首气气驸马爷就是。”
“面首”两个字让冯思思差点喷饭,她老脸一红,结结巴巴道:“好……好像有点道理。”
怎么说她现在和秦尚也算是开放式婚姻了,又不是互相欺骗,他能找别的女人,她也就能找男人吧?
想想就刺激……
正在她幻想美好生活的时候,秦尚黑着脸回来,“祖母派人在外面守着,天亮前不让我出去。”
冯思思咬着筷子犯郁闷。
这不对啊,书里没这段啊。
难不成是因为她改变了固定情节而触发了隐藏情节?
这不就难办了吗……万一剧情发展发展着脱离她掌控之中了呢?
心事重重的吃完饭漱完口,冯思思百无聊赖,趴床上翘着脚丫子看了一晚上话本儿。
等感到困的时候一转头,看到秦尚那家伙早已经自觉的打上了地铺。一动不动的平躺着,估计都睡着了。
“这不挺君子的吗,也没上面写的那么偏执变态啊。”她喃喃自语。
哦对,她忘了,偏执变态是对女主,在她这个女二面前这厮简直能圣如佛。
房间里只燃着一盏灯起夜用,光芒柔柔暗暗,并不刺眼。
冯思思揉了揉眼睛,将话本儿一扔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先是梦到她父母抱着她的尸首痛哭流涕的场景。然后就老是在重复她猝死时的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闷闷的喘不过气。
她挣扎了好久才从噩梦中醒来,头脑一片混沌,只有尿意分外强烈。
入夜前恭桶在她的强烈要求下被豆蔻从房间里转移到了门口,内急就开门出去上。
反正这院子就住着她这一尊神仙,守夜的也是女婢,她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迷迷糊糊的,冯思思下床,赤着双白嫩的小脚丫就冲门口走。根本不记得地上还有一个人。
她那一脚不知踩中了什么东西,只听到耳边传来男人的一声闷哼,瞬间她就被绊倒了,摔的“噗通”一声,全身被摔的生疼,膝盖尤其疼的厉害。
她呜呜着爬起来,扭头正好看到对她怒目而视的秦尚。
冯思思才想起来这下面还躺着一个。
“不好意思,我把你给忘了。”
她呜呜着道歉,声音被守夜的婢女们听到,连忙问她:“公主您没事吧?!”
“我有事儿!”冯思思嗷嗷哭,“我膝盖摔破皮儿了,我还想上厕所,救救孩子吧。”
秦尚烦的用被子蒙住头,心中安慰自己忍到天亮就过去了,以后再也不用跑来受这罪了。
后来直到那尊吵吵闹闹的瘟神都睡着了他也没睡着。
一开始是因为心中烦躁,等他不躁了,他那被踩的部位又开始躁了。
活见鬼。
☆、丢掉恋爱脑
六月天早上热的快,公主又起的晚。豆蔻命人将金盆里的冰块又添了些,怕还是热着床上的美人,干脆自己拿着罗扇坐边儿上给她轻轻扇起风来。
睡着睡着,冯思思突然一个支棱坐起来,双目朦胧的看着一脸懵逼的豆蔻,停顿两秒然后躺下接着睡。
豆蔻以为她睡癔症了,没多想继续扇风。
其实那一瞬间冯某人想的是:完了完了完了上班迟到了起床起床起床哦对我穿书了接着睡接着睡。
早八百年她也不会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实现睡觉自由的方式不是退休,是穿书。
别说,突然从社畜跨越成资产阶级,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努力了一会子还是睡不着,她闭着眼睛问:“姓秦的走了没?”
“回公主,驸马爷天亮就走了。”豆蔻答。
“啧,”冯思思轻轻蹙眉,“乖哈,以后咱不叫他驸马爷了,什么秦公子秦国公都行,但是别叫驸马了,我听着别扭。”
“公主……”豆蔻迟疑,“您真的不喜欢驸——不对,您真的不喜欢秦国公了吗?您可是从小就扬言非他不嫁的啊,好不容易跟他成了亲,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很正常啊!”冯思思说,“人是善变的动物,今天喜欢吃桃明天喜欢吃枣,昨天喜欢的人今天就不喜欢了,都一个道理。”
“公主,我发现您不仅不在乎驸马爷了,您还变得有文化了!”豆蔻语气骄傲。
冯思思呲笑出声,睁眼看她:“你就当我活明白了吧。死死抓着一个讨厌自己的人不放,既浪费感情又浪费生命,图个什么?”
“您说的对,您大好青春,怎能为个不值得的人守活寡呢?奴婢懂公主的意思了!”
冯思思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道:“先传膳吧,用完换身衣服去给老太太请安。”
好歹是全书为数不多的疼爱女二的人之一,既知老人家所剩时日不多,她于情于理都该尽尽孝道。
吃完饭后,打开衣柜,冯思思瞅着一溜儿素白,眉毛都拧成了毛毛虫。
她知道女二为了迎合男主偏好淡雅的审美观给自己置备了很多素净衣裙,但大可不必这么披麻戴孝的吧?
里面很多身常服甚至都还没自己身上的睡裙来的鲜亮。
翻箱倒柜了半天,她好不容易才从里面找出来件玫瑰色的大罩衫,上面烫着流光溢彩的花样暗纹。
她又随手取了身象牙色齐儒做内搭,一身穿上后整个人的气质立马都不一样了。
看的豆蔻眼睛都直了,连连叫绝。
冯思思摸着衣裳道:“这才像话嘛,穿一身死气沉沉的去老人家面前晃荡不是给她找晦气吗。”
豆蔻从首饰盒里摸出来一只冰种翡翠镯,瞧着冯思思两眼放光:“公主!奴婢觉得这只镯子特别适合您!”
“戴!”
“公主,奴婢今日给您挽个堕马髻吧!”
“挽!”
“公主,胭脂水粉画眉墨都快蒙尘了!”
“用!”
理红妆挽云髻别金钗,一套流程下来,冯思思望着镜中仪态万千的少女,心道明明能持美行凶,天天为男人扮什么小白花呢妹妹?
收拾好自己,她出门往老太太的住处走,身后跟着一大群丫鬟。
国公府后宅比她想象中要大的多,处处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秦老太太的住处与她的院子离的并不远,穿过个花园子就到了。
进门的走廊两端挂着鹦鹉画眉一些稀奇鸟类,容貌齐整衣着得体的小丫鬟正在喂鸟,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是冯思思,立马含笑行礼:“公主万福,您来的巧,早上老太太才挂念您呢。”
冯思思笑了笑走进去。
满屋子仙女似的丫鬟忙里忙外,屋中间贵妃榻上又坐着几个,簇拥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旁边另有两把椅子,上面各坐着位贵妇人。
塌上的自然是秦老太太,两边坐着的,冯思思琢磨着外貌特征应该是秦家孙辈长房与二房的媳妇。
圆脸杏目体态微丰的是大嫂秦戚氏,容长脸柳叶眉削肩膀的是二嫂秦顾氏。
她一进去满屋子人除了老太太便都要跪,连那俩贵妇也不例外,忙被她搀了起来。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老太太拉着冯思思的手,无限喜爱道:“今日这身打扮才对,往日太素净了些,不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穿的。我这有一双红宝石雕的石榴籽样式的簪子,正衬你,一会走时带着。”
“哎!多谢祖母。”冯思思甜甜答应。
戚夫人笑道:“公主啊,老太太这是想抱孙儿了,要您多‘籽’多福呢!”
她心里咯噔一下,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着。
在老太太这呆了一上午出来,冯思思多少有点怀疑人生。
她爸妈以前也没少对她催婚过,但催娃还是头回经历。
好家伙,这是她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吗???
别说生崽了,她都怀疑秦尚对着她这张脸连那啥都那啥不起来。
正午日头正大,园子里虽然树多叶茂,但还是把她这个吹惯空调的现代人热够呛,不停地往身上挥扇子。
路过花丛时,豆蔻两眼放光:“公主,你瞧那玫瑰开的多漂亮,让奴婢去给您摘上一朵!”
“唉,随你,快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