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思思委屈巴巴的坐在台阶一角,脚腕肿的老高,疼的她嘶嘶吸凉气。
妈的,看来还是不能离主角太近。
☆、宠妹的昏君
经此一变,老太太也没心情继续过寿了,一门心思扑在了冯思思的脚伤上。
其实没大碍,就扭了下,但这具千金之躯实在过于娇贵,小磕小碰都能留下青紫,所以让受伤的地方看起来尤其触目惊心。
触目惊心到豆蔻捂着嘴差点吓哭。
冯思思被人搀回自己的住处后敷上药没多久就想起来自己的寿礼还没来得及送,连忙让豆蔻将双面绣送去老太太那儿。
可怜的娃带着伤还没忘记老人家,这一举动把老太太感动地不行不行的,越发觉得秦既明那臭小子不识好歹有眼无珠。
当下便派人打发他去给公主道歉,结果人找不到了。
一问才知是去了平康坊安抚那姓白的舞姬。
……
傍晚,夜色将近。
豆蔻堵在院子门口,一脸不爽的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国公爷此刻来这做什么?想起来看我家殿下是死是活了?死活都与您无关,您还是去陪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白姑娘吧,我们公主不劳您挂心。”
秦尚心里窝火,但这事确实他做的不对,不仅是丢下冯思思,更是因为推倒了她。
他是不待见她,但他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安慰完仙藻他就亲自来道歉了,结果竟还不让他进门?
“公主情况怎么样,脚伤的厉害吗。”他问,语气不恼不烦。
“当然厉害了!疼的她哭了好久呢!现在都还哭着!”豆蔻气鼓鼓道,“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不长眼的绊倒了殿下,要是皇上知道了还不得砍了他!”
杀千刀不长眼的秦尚一时沉默。
然后趁豆蔻骂人走神的时候长腿一迈就踏进了院子。
“国公爷您干什么啊!公主她不想见您!”豆蔻在后面气的跺脚。
刚到门口秦尚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爽朗的笑声,好像就是冯思思的。
他心下一时纳闷,想也没想就推开了门。
“杠上开花!终于胡一把了!哈哈哈哈!”
方方正正的一张小桌子坐了四位姑娘,面朝门口坐着的美貌少女脸上贴满了纸条,伸着两条白嫩的手肘正在胡噜麻将。
她瞧着门口站着的秦尚,咧嘴笑道:“国公爷来晚了,我们这现在不缺人。”
秦尚:“……”
说好的哭呢,说好的哭了好久呢。
要不是见她脚上还缠着纱布,他都怀疑他当时推了个幻觉。
“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推你。所以我现在给你道歉,对不起。”秦尚冷淡道。
接着他的语气舒缓了下来:“而且仙藻对我说你当时是想拉她一把的,她让我替她给你道谢。”
冯思思笑眯眯的示意女孩们退下,又朝秦尚招了招手让他进门。
五指朝下往内扣,秦尚怎么都觉得这是招狗的手势……
算了,他忍了。
房内安静了下来,冯思思托着腮帮子,神色自若道:“你跟我道歉了,我也得跟你道歉。”
她说:“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逼着你娶了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个错我认。但是你看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所以咱俩以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偶尔维持一些表面的和平哄哄老太太就够了,其余啥也不用你操心。”
她看着眼前俊美到妖冶的男子,眼神无比清明:“所以我觉得你没必要再那么厌恶我,大家都是想好好生活,做不到相亲相爱互相尊重总得有吧?动不动箭弩拔张的你不累我都累。”
“你想怎么样?”他问她,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像吃了极酸的果子。
“我对你也没别的要求。”冯思思的语气像是在和个小孩商量事情,“就是可以好好说话正常沟通,能做到吗?”
“……能。”
答应完之后,他转身离开。
再待下去,秦尚就感觉自己越来越奇怪了。
他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冯思思的眼睛那么灵动?
说话前还总喜欢轻轻转动一下眼珠,神情好像只幼狐。
或许是因为没理由讨厌她了,所以看着越来越顺眼?
秦尚走之后,豆蔻噘着嘴进屋,没好气道:“居然还好意思来见您,怎么说也是拜过堂成过亲的,大难临头居然弃妻子于不顾,太过分了。”
冯思思扶额,幸亏她没说脚伤还是秦尚造成的。
“其实这样也好啊,省的我还得自己找理由回宫。”她嘴一咧,“反正他的心在外面这事大家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用继续待在国公府维持佯装无事,安抚好老太太,咱们爱去哪去哪。”
豆蔻兴奋的瞪圆大眼睛:“听起来好像很棒的样子!”
就是很棒啊!
终于一举实现财务自由,其余时间当然要好好享受生活啦!虽然这年代没网没高铁,使她的快乐大打折扣,但只要心里有海,到哪都能浪!
不过浪之前她得把自己的心头大患给一一捋平。
她能接受自己当女配,但她绝不接受自己当一个冻死街头的女配。
休息两天能好好走路以后,冯思思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宫里。
本来没想这么着急,但是真的出大事了。
京城地震没震下来半片瓦是因为只是余震,真正震的地方是距离京城百里远的全州。
风风火火赶到皇帝寝宫,门口的小太监连忙跪下:“曜灵公主万福,皇上还睡着呢,您这时候进去……不大方便。”
“还睡着呢?!”冯思思瞪大双眼,“这都大中午了他还睡?他的子民都压废墟底下快死干净了他还有心情睡觉呢?!”
说罢不顾小太监劝阻,双手将寝宫门一推闯了进去,吼道:“冯恪之你赶紧给我起床办正事!再赖床上一秒我把你寝宫给掀喽!”
这一嗓子没把床上的白胖子吓着,倒是把两名衣衫不整的选侍吓得仓皇而出。
看的冯思思傻了眼。
好家伙……还俩,挺会玩啊?
在她发愣的功夫,身穿明黄睡衣的白胖子不急不慢翻了个身,悠悠然道:“妹妹又怎么啦,可是又看上什么稀罕玩意,想让皇兄帮忙去寻?”
“寻个球啊寻!”她奔过去,“全州地震啦!你赶紧起来想想怎么赈灾,怎么灾后重建啊!”
胖子依旧不慌不忙:“嗨呀,朕昨天就拨完粮款派人前去赈灾啦,妹妹怎么突然关心这些了?”
冯思思深呼吸一下,咬牙切齿道:“你手下都是一帮子什么人你心里没点数吗?你贪一点我贪一点,等到百姓手上就连根毛都不剩,这叫赈灾?这叫给那群狗官发夏日福利呢!”
胖子吧唧了下嘴接着睡,显然把她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冯思思忍无可忍,上去就掀被子:“我告诉你冯恪之!我此趟回宫我不走了!我就天天监督你上朝批奏折!少干一点活我就把你后宫解散了组女团!”
“够了!冯思思你发的哪门子疯!”白胖子猛地坐起来,满面怒火。
娇美的少女一脸茫然的瞧着他,突然嘴一撇就委屈了起来:“你凶我……”
大眼睛眨巴眨巴着要落下泪来,气的转身就走。
皇帝瞬间慌了,连忙下床去追,一脸愧疚道:“好妹妹,皇兄错了,皇兄不该凶你哈,你说你想让皇兄干嘛?皇兄都听你的!”
冯思思心中窃喜,面上仍委屈唧唧:“我就想让你当一个好皇帝。”
冯恪之犯了难,颇有些自我怀疑的问:“难道朕现在不是个好皇帝吗?”
冯思思:“……”
她特想大吼一句你丫见过哪个好皇帝成年论月不上朝只知道寻欢作乐睡女人!
但她忍住了。
“皇兄已经很好了,但思思想让皇兄做的更好一点!”她说,“比如每天按时早起按时上朝按时批奏折按时面见大臣。”
“当然,偶尔微服私访一回就更妙了。”她补充。
冯恪之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妹妹怎么想起来过问这些了,你一个女孩子,就好好的当皇兄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就行了啊!”
冯思思乖巧的抿唇一笑,将字从牙缝里一个个挤出来:“我就问你一句,从还是不从?”
胖子犹豫。
冯思思作势又要哭:“我就知道你不听我的话!呜呜呜,母后我好想你,皇兄不疼思思了……”
“从从从!”冯恪之欲哭无泪,“皇兄听你的,乖,咱不哭了啊!”
她将手从脸上拿下来,露出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那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啊!”
“……”
冯恪之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道:“妹妹以前可从不管这些,如今到底是怎么了?”
冯思思抓住他胳膊蹭了蹭头:“因为思思长大了呀!所以想为皇兄分忧了呀!”
分忧个屁,她这是在为自己置办养老保险!
冯恪之,皇六子,登基后年号正文。
这货早先是个狠人,靠弑父杀兄夺来的皇位,初登基时确实励精图治了几年。
但很快,日子过安逸了,开始想着放松了,朝也不上了社稷也不问了,离顶级昏君的距离就差求个长生不老了。
帝当如此,手下人自然好不到哪去。卖官贩爵科举舞弊之事司空见惯,时间一久,朝廷上下乌烟瘴气,苛税杂税日益增多,百姓敢怒不敢言。
矛盾积攒到极致的时候,各地藩王联手叛变,一举攻入皇城,将文帝逼于宣政殿内自尽而亡。时年燕王冯愈登基,改年号大同,册其子冯临为皇太子。
总而言之,正文帝确实是个将一手烂牌打出王炸又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的绝世奇葩。
而且还听不得半句逆耳忠言。
就有一点,这厮虽然心狠手辣到爹都杀,但对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同母妹妹可谓是宠上了天,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不论别的,单从给公主的封号中便能探知对其的宠溺程度。
曜灵,意指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乖,别撒花了,扣1吧
☆、队友不好带
京城郊外的农家院门口,骄阳似火,树梢知了滋儿哇乱叫。
身着便衣的天子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弱弱的看向身旁的少女:“思思啊,能不进去吗,忒掉价儿了。再说当初是他们自己要辞的官,朕又没逼他们走。”
少女笑了笑,食指晃了晃:“没门儿。你今天要么自己进去,要么我把你推进去,请不回人你也别出来了。”
冯恪之长叹一口气,吩咐身后小厮打扮的太监:“叫门去吧叫门去吧。”
语气视死如归。
门开了,小童得知他们的身份,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将门大开着跑去叫主人。
冯恪之千般不愿的迈起步子,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好妹妹,却见她摆手:“快去快去,去完这家还有下家呢!”
冯老六欲哭无泪。
他哪知道这一切都是冯思思的用心良苦。
自从这家伙暖饱思淫欲之后,当初豁出命跟着他干的能臣贤将们日益寒心,再三谏言无果后便一个接一个辞官归隐。由此才由得朝堂之上佞臣当道,小人得志。
冯思思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先将这些真正的国家栋梁哄回去做事。接着再把那些买官卖官的给收拾了。如此一波操作,用不了多久朝廷的风气便能恢复清明。
此时此刻,她真庆幸自己是个手握剧本的女人。
把冯恪之弄进去负荆请罪了,她带着豆蔻直奔城门。
离的老远就看到外面黑压压的一片人。
豆蔻抓着她的袖子:“公主不要往前去了,这些都是全州来的灾民,进不了城就只能堵在城外,走上绝路的人可什么都干得出来,靠近他们太危险了!”
冯思思脚步顿住了,稍作迟疑又展颜道:“放心吧,门口那么多士兵,咱们身后又有人跟着,出不了什么事。你要是害怕,就在这等我回来,乖哈。”
说完将豆蔻的手从胳膊上一拿就往外走了,急的豆蔻一跺脚跟了上去。
跟门口的士兵亮明身份,对方忙不迭就要行礼,被冯思思立刻阻止。
她出了城门,行走在灰头土脸的人们之间,表情沉静。
一名怀中抱着幼儿的妇人跪在她的面前:“姑娘,求您赏我点吃的吧,再不出奶水,我的孩子就要饿死了。”
冯思思身上没有食物,她递给女人银子,女人不要。
也是,又进不了城,就算有钱,花不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朝廷已经不是派人去赈灾了吗?你们为什么还要往这儿赶呢?”明知答案,她却还是不自觉问出来。
这句话一出来,周围人皆是叹气。
一位老者哭诉:“事情出了那么久,别说粮款,我们家乡连半个官差都没瞧见过啊!连埋底下的人都是靠我们自己挖出来的,有力气的还能跑出来寻条活路,跑不动的都在老家等死呢!”
冯思思一口气堵着心头出不来似的,忙命人去城里买了两车馒头送来,自己带着豆蔻悄然离开。
这要再拖下去,轮不到藩王叛变,陈胜吴广先揭竿而起了。
冯恪之这个大坑货!
怪不得都想弄死他,她都想给他两耳刮子!
她走的急,可以说是小跑着。髻上金簪不小心滑到了地上,豆蔻一时马虎也没听到落地的声音,只顾着让公主当心脚下。
眼看就要回到城里的时候,身后一道温润清冽的声音叫住了她们:“姑娘!你的东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