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明白秦尚干嘛来找她,但既然来了,她也想问问他关于白明霜一事。
如果他说小白在他那儿好好的,她就能松口气接着睡大觉管他什么白美人黄美人绿美人,只要不是白明霜本人,其余爱咋咋吧。
回屋以后门刚关上,她刚想张口,就听身后人冷冷道:“和离书已经被我撕了,你休想逃离一步。”
“哈?”
冯思思登时哑然,眉毛一皱满脸问号:“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没大明白。”
秦尚往前走,一步步将她笼罩于自己的身影之下,直到将她抵到墙上。
“意思就是,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人。”他低头,盯着她眼睛。
冯思思汗毛一下子竖起来,她琢磨着这种剧情这种台词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啊,秦尚这个货吃错什么药了?
她从来从来从来没觉得他对她能有除了“妖艳贱货”的第二个印象。
他俩之间甚至连独处的时候都一只手能数过来,肢体接触更是没发生过,这……不科学啊!
她看他的眼神忽然充满了同情:“不会吧,祖母的死对你的刺激能有这么大?”
“我回头给你问问太医院哪位太医擅长看脑子。”她温柔道,“不要怕,虽然咱们俩离了,但最基本的赡养工作我还是能做到位的。”
“就是可惜了白姑娘,人家等你等了那么久,结果你去一趟梁国,回来就……傻了?不过说起白姑娘,后宫里有位——”
“打住!”秦尚扶额,又气又无奈。
“我没有傻,也不要再跟我提什么白姑娘!”他看着她道,“思思,我喜欢你,真真切切地喜欢你,我不想与你和离,咱们俩以后好好的做夫妻,可以吗?”
天雷滚滚。
冯思思被那句“喜欢你”雷的脑子嗡嗡的。
槽点太多一时间竟不知从何吐起。
她死机三秒钟,随后摇头:“不可以。”
秦尚眼里的光亮瞬间全部暗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恨意和悲凉。
“是因为谁?何忆安?还是刚才跟我出手的那小子?”他问。
“谁都不是。”冯思思再次摇头,“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我,但你无论怎么喜欢我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因为我以前对你种种不好吗?”他语气苦涩。
她认真想了下,“有这方面,但也不全是。”
主要还是个人喜好问题,她从小就喜欢安静温柔的男孩子,暗恋对象是那种类型,初恋也是那种类型。
秦尚外形上确实没得说,偶尔养养眼可以,但她没办法和这种霸道蛮横的人相处。
强取豪夺文的偏执男主,遇到了二十一世纪接受完高等教育还是党员的她,注定是个没可能的结局。
瞧着冯思思一副淡漠的样子,秦尚心中似有一把无名火越烧越旺。
“殿下所阅之人众多,竟偏我入不得你法眼。”他笑了下,像在自嘲。
“唉,回去吧你,我话都说那么明白了。”她托了下他袖子,准备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
谁知头刚低下去点就感觉腰间一紧霎时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秦尚扛在了肩上。
“你干嘛你!”冯思思惊慌失措,朝门口大喊,“来人啊!进来!”
不顾她挣扎喊闹,秦尚淡定将门上锁,而后径直走到床榻前,一把将她扔到上面。
房间里温度很高,但冯思思还是紧了紧衣服,她死死盯着秦尚:“你今天要敢乱来,我就敢灭你秦家满门。”
他脱下外袍:“倒是没见过公主盛怒的样子,臣拭目以待。”
门外传来人的喊声,床榻离得远,不能听清楚,冯思思趁秦尚转身放衣时一个下床便朝门跑去。
结果没跑上两步脚步就凌空而起。
身后人一双大手紧握她的腰,呼吸灼热紧贴她脖颈。
“你敢亲我一下我现在就咬舌自杀!”
床上,冯思思将脸埋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威胁。
秦尚长臂环着她的腰,隔着衣料吻了一下她的背道:“那公主早在梁国遇难时便该咬舌了。”
冯思思听出他话里的信息量,猛地抬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觉得就你当初病的那个样子,药能自己跑你嘴里吗?”
秦尚是不想提起这件事的,每每想起冯思思因何而病时他都想回到过去将自己一刀杀了。
冯思思愕然半晌,绰起枕头就往秦尚身上砸:“你个卑鄙无耻之徒!你趁人之危占人便宜!我杀了你!”
秦尚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压到身下。
冯思思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听说古代有钱人有的喜欢听裂帛声。
她那时候觉得古代人还挺变态的,丝帛被撕裂的声音有什么好听的。
现在发现确实挺别致……
只是听到的方式不太对。
被子被拉过头顶,睁眼只有漆黑一片。
狭小炽热的空间里,她的挣扎逐渐弱了下去,直到临门一脚时开口道:“秦尚,我生平最恨别人强迫我。今日你想可清楚了,若再继续下去,你我从今往后再无可能,我会恨你一生一世。”
秦尚动作一僵,良久后低头,下巴抵她肩窝,鼻间重重呼出口气道:“思思,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她说话的语气太决绝,让他相信届时她真的能做出来。
他有些怕了。
他是真的想和她长长久久的在一起,而非一时半刻。
……
那日国公与曜灵公主在栖霞宫独处半日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只是后来公主衣衫凌乱发髻散落的宣人进去,柳眉一挑道:“看什么看,殿里进耗子了,刚才国公帮我一块抓呢,所以才把门锁上,一个个都别愣着了,快再找找!”
秦尚在旁嗤笑,被她这一本正经说瞎话的功夫深深折服。
然后就招来一记白眼。
他识趣,道了句“臣告退”便悠悠离开,走时瞥了眼认真找老鼠的乌白,心中越发蹊跷。
冯思思差点被占了便宜,周旋半天把正经事忘的干净,直到天黑时分才一拍脑门想起来白明霜。
她干脆换了身衣裳,直接雪夜挑灯去了吟兰轩。
到后见宫门紧锁,派豆蔻打听了才知道,原来这在皇后去世当日受封的“白美人”,不久前已经被打入冷宫了。
后宫里的事情她从来没关心过,横竖是她哥的私生活,她要连这些都插一脚真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但现在她真的很好奇那位“白美人”究竟是不是白明霜,于是三更半夜的又直接去了冷宫。
她让乌白假装小太监带人进去,自己和豆蔻及若干宫女在外等候。
“栖霞宫进了刺客,将陛下赐给公主的九龙杯窃去了。”乌白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你们这的人,有没有见可疑人影掠过?”
断墙残桓下,衣堪褴褛的女人们纷纷摇头。
乌白挑着灯过去:“抬起头来,别万一有刺客冒充混在里面。”
寒月上梢头。
冯思思足底冰凉,等到乌白出来后忙不迭问:“怎么样?”
“确实在里面。”乌白道。
他回忆着当初在野鹤坞被秦尚护在身后的仙人似的姑娘,又想起刚刚在里面那名双目涣散生气全无的女子,难以想象会是同一个人。
“唉。”冯思思叹气,望着冷宫门吩咐,“派人送些碳火吃食和御寒的衣物进去吧,就说是尚食局和尚服局分发的,人人都有多抢挨揍。”
豆蔻瘪了嘴,碎碎念:“那女人当初害您那么惨,您何苦雪中送炭……”
她弹了个豆蔻的脑瓜崩:“让我惨的根源是她吗?她一个柔弱哭包能有多大能耐。”
“咱们呐,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就像透过泥巴看叫花鸡。”
所以,要骂就骂作者。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话不是认真的
☆、瘟疫
冯思思后来又去问了秦尚,才知道白明霜居然是自愿进宫,她百思不得其解。
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征得冯恪之同意后差人放她出宫,她居然还不同意。
难道是冷宫风水好?
白明霜执意留下,冯思思也作罢,横竖没人逼她,爱咋咋吧。
除夕夜那天她先是在宫宴上玩了半宿,然后又回宫陪着若干人守岁。
她还大半夜派人去何宅把何忆安拉来了。
应是喝了酒的缘故,她双颊泛着红晕,一双惺忪的凤眼瞧着何忆安,道:“栖霞宫人少,本宫孤单的很,让何大人前来暖暖场不过分吧?”
何忆安站在一屋子人里晕染开笑意,开口便是:“臣的荣幸。”
他知道,她不孤单,她是怕他孤单。
在阖家团圆的日子孑然一身,无论生性多么清冷的人都会落寞感伤。
冯思思爱热闹,别人以为是她本来性格就张扬热烈。
其实是怕静下来脑子会想别的,想现代,想父母,想朋友。
那些记忆就像被装在潘多拉魔盒里,只要你坚持不去打开,日子便不算难熬。
可一旦刻意去想,去思念,她就觉得自己全身都像被包进洪水中,情绪稍不留意就会土崩瓦解。
“我其实特想……特想回去……”
嬉闹结束后,她头枕胳膊喃喃道。
“回哪儿去啊殿下?”豆蔻轻声问,以为她是醉了。
“回天上去。”她满脸认真,“下凡那么久,王母娘娘该怪罪了。”
豆蔻嗤笑:“好嘞,那您回去的时候要把奴婢也带着,天上肯定没有人伺候您吧?”
“不带!”冯思思别过脸,“雇佣童工犯法。”
“不行!必须得带着,公主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乌白听着这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揉揉眼道:“真不懂你们在聊些什么,我先眯一会儿啊。”
说完钻进被褥里将头一蒙,即刻呼呼大睡起来。
之前冯思思命人在地上打了好些地铺,为的就是有人守岁撑不住都不必回去,倒地便睡了。
接着又过了一个时辰,其余人也纷纷熬不住睡过去,只剩下何忆安回应着冯思思的碎碎念。
一句两句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甚至还有些孩子气,他却乐此不疲,好像不会困似的。
“再等等。”她呓语,“等你能够官居一品,我就能快快乐乐的到处游山玩水,不必死守在这里,一天到晚盯着朝政了。”
他心中却一紧,语气依旧平和:“公主想要离开京城吗?”
“想啊,老早前就想了。天下那么大,总要多看看陌生风景才算不枉此生。”
说完这句,她的声音低下去,最后从鼻间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何忆安看着软帐后那绰约的睡颜,如隔云观花,水中望月。
他伸出手,什么都没有抓到。
他曾暗中派人去冷宫看望白明霜,得知她一切安好,他便松了口气,也算没有愧对姑父姑母的养育之恩。
回想曾经,他真的试图给过表妹一个安稳的人生,但她并不想要。
于是他放手,觉得爱便是成全。
如今却觉得,爱不是成全。
他只是把从小到大的竹马之谊,错当成了爱。
……
大年初一,朝臣休沐半日,天亮时午门罕见寂静。
忽的,有身穿便衣者乘一黑马至,对着宫门大喊:“小人奉前任户部尚书张大人之命回京有大事禀告圣上,请速速开门!速速开门!”
当天空第一束光亮照进皇城,喜气洋洋的气氛也就此终结。
养心殿内,冯恪之身披龙袍坐着,显然是被贸然叫醒。
他没有发火的迹象,反而十分沉静。
“梧桐县县令瞒报了瘟疫实情。”跪在地上的使者面容憔悴,双目赤红,“瘟疫早已呈不可控制之象,死亡人数一天便可达百人,感染者更是数不尽数。发病时先是呕吐,紧接着便是高烧不退七窍出血,从出现症状到身亡,竟超不过半日时间!”
来势汹汹,前所未见。
使者被隔离在了太医院,冯思思醒后听说此事大为震惊,派人去隔着门问县里现状如何,得回来的只有八个字:“尸横遍野,夭勒漫天。”
她头脑懵了一下,紧接着便去养心殿寻找冯恪之,到了后方知她老兄已至宣政殿。
正文皇帝登基多年,早朝都能省即省的人,头一次召了午朝。
梧桐县天高皇帝远,若非张玄礼这趟回去,瘟疫真实情况怕还能被掖上一阵子。
事态的严重性,已超乎京城中所有人的想象。
经过一天的定夺争论,宣政殿最后在傍晚时分一锤定音——梧桐县暂行封锁,日常物资皆由朝廷送达,任何人不得外出。全国上下凡有接收过梧桐县居民的乡镇,一齐封锁。各地官员即日执行,不得有误。
接着便是在太医院挑出一批太医随京兵一起前往梧桐县,民间也开始张贴文书召集擅诊疫病的郎中送往太医院培训,以备不时之需。
万事都已准备妥当,只还缺一个人。
一个能代表朝廷镇守梧桐县稳定民心的钦差大臣。
朝堂上便是在此环节鸦雀无声。
冯恪之接连指了几个四品以上的官员,个个含糊其辞以年老体弱为由推脱不去,气的他一拍龙椅又差点砍人。
“行了!朕要谁去谁便去,由不得你们自己!”他伸出手指点着一个个的人,刚想停留在吏部尚书身上,殿上便有两人站出,异口同声道:“臣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