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那个男配(穿书)——酒初祀
时间:2021-01-22 08:52:53

  “莫怕,下方诸事已定,那些刺客行事散乱,显然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人数虽多,不足为惧。”
  陆菀没有说话,心下却觉得哪里不对,袖中的手慢慢攥紧,她的面色也渐次变白。
  为什么总觉得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有些犹疑的男子嗓音传来,“询安……”
  陆菀抬眼望去,便见形容狼狈的周怀璋护着怀中的女郎慢慢行来,车架颠簸中,有什么重物砸伤了他的右腿,这会儿行路便有些艰难。
  没想到竟是谢瑜出手相助,想想这些时日的着意冷待,周怀璋脸上微僵。
  他本就因着谢瑜暗地唆使众臣,上书逼迫自己将阿湄送出洛京之事怨怼他,更是不顾个人安危,一意孤行暗地里送阿湄出城,才会遇到刺客。
  如今却是为他所救,难免有些讪讪。
  谢瑜没有一丝异样神色,如寻常见周怀璋般略一揖礼,便握住陆菀的手,温声告辞,“臣此来是为了陪阿菀上香祈福,若是殿下无恙,且容我与阿菀告退。”
  周怀璋轻咳了两声,想说几句,却只动了动唇,没能说出口。
  南安郡主显然也听说了些什么,见着陆菀时只低着头,与往日的亲近举止大相迳庭,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
  不知他们几人打着什么言语官司,陆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觉得他们君臣之间倒是生疏冷淡了几分,实在是有些不应该。
  难免就多留意了几分。
  车架周围,周怀璋带来的侍卫多是受了伤,这会儿都席地而坐,相互包扎处理伤口。
  谢府中人则是还在细细查探附近的痕迹。
  沈池面无表情地看着有几人结伴,试图攀爬上东边陡峭险峻的山壁,自己也即将要暴露,便将弩-箭对准了相对而立的几人。
  先是对准了周怀璋,毕竟此人是他的首要目标。
  他用指尖摩挲了下棱角分明的箭矢,低笑了声,裴蔺将此物予他时,曾道若是机关卡紧,百步之内,甚至可以洞穿数人。
  如此罕见的利器,只杀一个周怀璋,未免太过可惜。
  沈池悄然起身,很有耐心地调整着自己的方位,直至目光所见的周怀璋刚刚好与谢瑜在同一方位。
  箭矢只有一支,他额角青筋紧绷,万分留恋不舍地扣动了机关。
  刹那间,极轻极快的射箭声,破空而来。
  正中一人。
  穿心而过,还带出几许殷红血花,染上了沉郁的深青松枝,滴答滚落,甚是分明。
  只可惜那箭矢原本所瞄准的人,却是被猝不及防的一股大力撞得踉跄,竟是躲过一劫。
  被人拚命撞开的郎君颤着手,面色煞白地将扑撞进自己怀里的人接住,连长睫也在颤。
  像是不敢置信一般。
  众人一瞬的惊愣之后,南安郡主惊慌失措地抱住周怀璋的手臂,还带着些哭音。
  “快,快叫人去找医师,阿菀,阿菀……”
  “速速叫人去寻医师!”
  周怀璋厉声下了令,待得看见埋在谢瑜怀中那人后心上洇出的大片血迹,瞳孔骤然紧缩,他吩咐着呆住了的谢觉,“快去叫人去查探那片山崖,务必要抓住放箭的刺客!”
  谢觉看了眼自家呆怔住的郎君,狠狠地一咬牙,红着眼转身就去照办。
  见谢瑜已是失了魂般,此地只有自己还能主持后续,周怀璋强自定住了心神。
  他拖着伤腿,步履蹒跚地上前轻声劝说,“此处还有埋伏之人,询安且抱着陆娘子与我一道去车架上,先去最近的慈恩寺,也好寻了医师救治陆娘子。”
  说着说着,他望着仿若无知无觉的谢瑜,别过脸去,不忍再劝。
  明眼人都能看出,此箭自陆菀的后心射-进,穿胸而出,甚至在深深钉进不远处的松树后,染透了血的尾羽兀自惊颤着。
  可见是如何的大力。
  任凭是谁来,陆娘子她,只怕都救不活了。
  紧紧攥住谢瑜的衣襟,陆菀有些无力地趴伏在他怀里,鼻端萦绕着的,除了她惯来熟悉的清冽微苦的香气,便是过分浓郁的血腥味。
  明明心口被洞穿,明明疼得浑身发抖,她居然还有心神在想,这气味当真不好闻。
  感觉到扶着她的手竟也在发抖,陆菀竭力扬起脸,就发觉有什么热热的滴落到了她的脸上,滚烫炙热。
  再费力地掀起眼帘,便望见谢瑜已然暗沉无光的眸子和微微泛红的眼尾。
  是她从不曾见过的绝望模样。
  【叮!当前攻略目标好感度100!任务已完成!宿主即将返回……】
  她不会死的,只是回家了而已,陆菀虚弱地扯出唇边的弧度来笑话他,很难想像如他这般的人,竟有一日也会落泪。
  细白柔软的食指勾了勾谢瑜的衣襟,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好几次她做这个暧昧的小动作,就是示意比她高上不少的郎君低下头,她有些话想附耳悄悄说给他听。
  见郎君果真缓缓附耳过来,陆菀像是与他说什么小秘密,轻轻地,断续着,还刻意弯着唇角,“我都……是骗你的,我才不……喜欢你……”
  她本来就只是来攻略他的。
  所以,不要伤心,也不要再念着她了。
  忘了她多好。
  心口剧痛,眼前阵阵发黑,陆菀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卷进了无法挣脱的漩涡之中。
  绵延无尽的岁月在那漩涡中翻卷交融,一闪而过。
  天地颠倒,一梦千年。
  另一边,终于赶到的裴蔺手上缰绳一松,就被伤痕斑斑的马甩了下来。
  吃痛的马嘶鸣着跑远。
  他翻滚了几下,在周怀璋与南安郡主惊诧的目光中慢慢支起身来。
  便望见林间静默的一幕。
  谢瑜始终跪坐在地上,紧紧地环抱着怀中渐渐没了气息的红衣女郎。素淡青衫的衣袖上浸透了血,他低垂着脸庞,看不清神情,安静得可怕。
  也没有一人敢上前去打扰他。
  北风渐至呼啸,吹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
  不知过了几时,终于还是飘起了雪。
  大片大片寒凉彻骨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在山上,林间,乌鸦鸦的鬓边,红鸢色的斗篷上,将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染成了象征着虚无的纯白。
  一片白茫茫的死寂中,如玉石雕琢而成的那人终于动了。
  他轻柔地替怀中人拂去发间、玉簪花瓣上的雪花,替她将散落的几许碎发尽数拢到了耳后。
  又附在女郎的耳边喃喃低语了几句,才一把将她抱起,往山寺的方向行去。
  淋漓滴落的血痕融在雪上,印在伶仃一人的凹陷足迹里。
  那句话轻得如同将将落地的雪片,除了他与早无声息的陆菀,无人能听见。
  那是还在兴南时,曾经亲口许下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约定。
  他说的是,“我总会寻到你的,阿菀。”
 
 
第94章 结局
  熙和元年的七月, 正是暑热将消的时节。
  自变乱平定,熙和帝登基,任人唯贤励精图治, 洛京便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盛风流。
  乞巧节将近,即使已经天色将黯,夕日西斜,洛京的长街上依旧车马盈路,罗琦满街。红纱碧笼的磨喝乐, 彩画金缕的水上浮都被摊贩摆出沿街叫卖,热闹非凡。
  偏在此时,城北来了一队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马。
  街市上诡异地静了片刻。
  为首的郎君策马扬鞭, 神色淡淡,明明眉眼生得是极为清俊,却吓得街市上一众行人摊贩宛如见着阎王恶鬼般,连连避让。
  “这是哪家要娶妻?好生的气派!”
  茶楼临街的窗边,不明所以的外地行商打量着高大骏马上束着黑缨冠,红衣烈烈的郎君, 对着街上人躲闪避让的模样极为好奇, 扬声喝道。
  “低声些, 低声些, ”一道而来的同伴连连摆手, 面色难看, “那可是大理寺卿,说不得。”
  外地行商显然也听闻过那位大理寺卿的所作所为,惊骇之下连忙将木窗阖上。
  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道,“往日我曾听闻,那位谢廷尉令人在御街街头活生生剐了个匪首, 只当他是如何凶神恶煞,没想到倒是生了副好皮相。”
  “那位原本也不是现下这般模样。”
  与行商一道来的,是南朱雀门外街铺子上的掌柜,对洛京的小道消息了如指掌,始终觉得那位曾经名满洛京的谢家玉郎甚是可惜。
  给两人各自斟了杯酒,神神秘秘与那行商交头接耳。
  “我曾听闻,那匪首原本想射杀的是谢廷尉,却害惨了他的未婚娘子,被抓后更是言语挑衅张狂,才招致了千刀万剐的酷刑。”
  行商听罢,摇头咂舌,很是感慨。
  “那匪首倒是活该被斩首,只是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到底有些残暴,自大桓立朝来,还是头一遭呢。”
  “谁说不是,”掌柜叹气道,“听闻谢廷尉自他那未婚娘子出事后,性情大变,之后又连着处置抄没了数家乱臣贼子,手段凌厉得骇人,名声也越发坏了。
  “寻常官吏根本不敢与之结交来往,连街上的摊贩,望见他要经过,都会再三_退让。”
  “那他今日要娶妻,竟还有世家肯将女儿嫁给他?”
  “娶妻?”那掌柜的脸上难得显出些怜悯的神情,“人家娶的,可不还是那位离了魂的陆家女。”
  “就是从前陆侍郎的孙女,与谢廷尉定了亲的。陆家惨淡离京后,她那一支早出了族,倒还留在了洛京。”
  行商瞪大了眼,胡须微颤,“倒真是个痴情种。”
  不管街边人如何躲闪,如何窃窃私语,谢觉只担忧地望着自家郎君。
  自陆娘子‘走’后,郎君真真像是变了个人。
  整个人越发沉默冷寒,若非必须,竟是再难多说上几句话。
  还将陆娘子的‘尸身’带回了谢府,安置在书房里,与之同寝同卧,任凭陆家人如何来闹,都不肯让他们将人带走。
  出门时,则一定会将陆娘子袖中掉出的那枚平安符佩在腰间,时时摩挲。
  若非是想起去岁与陆娘子定下了七月的婚期,要将她风光娶回谢府,只怕陆家人这辈子都别想再见陆娘子一面。
  谢觉的喉咙紧得难受,也不知该说什么。
  哪怕都过去了大半年,他回想起那一日来,都觉得荒谬如梦。
  陆娘子被一箭穿心,竟还能有微弱的气息不散;裴蔺近似痴狂地将郎君前朝遗孤的身份揭穿,却在被郎君拔剑相对时,苦笑几声,迳直撞到刃上寻了死;等回到府里,郎主竟是服了毒,险险被救回……
  郎君也因着陆娘子之事,像是失了魂。
  不言不语,只日日夜夜地抱着女郎的‘尸身’不肯放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太子殿下,不,现在应该说是陛下了,在知晓了郎主身世之后,竟是设法替此事隐瞒了下来。
  甚至念及生母与扶风夫人是同胞姊妹的缘故,与郎君更亲近了几分。
  连陆娘子‘尸身’的异状都是他遮掩下来的,暗地里勒令御药局,太医署的众人只推说是离魂之症。
  若否,真不知道以郎君那些时日的浑噩模样,该如何遮掩过去。
  吹吹打打的喜乐停在了深巷的陆府门口,却不见府内如何热闹。
  没有登门吃席的亲朋,也没有手持大棒,准备给上门来迎亲的新郎子下马威的女眷。
  谢瑜翻身下马。
  一路畅通至陆菀的闺房,就见到施窈和陆菱正扶着装扮好了的女郎,隔了一层行障,在等他来接。
  薄纱行障后,女郎似是睡着了,软软垂下的手中还被塞进了一柄葳蕤牡丹纹样的缂丝团扇。
  郎君弯起了唇,眸中闪着细碎的光,唇角的弧度温柔平静。
  只可惜,清润如水的嗓音念着催妆诗,一首接一首,却没有人回应。
  扶着陆菀的两位小娘子俱都泪盈于睫,还是施窈擦了擦眼泪,做主让候着的童男童女上前撤去行障。
  谢瑜上前,打横抱起了女郎,熟稔地如同已经抱过千百次一般。
  深青广袖的女郎毫无动静,只发间的金丝掩鬓上,一只珠玉的蝶儿颤动了几下。
  抱起的动作幅度大了些,价值百金的团扇就跌落到地上。
  不大的声响登时就打碎了众人强装出的笑脸。
  眼见谢瑜敛住了笑,眸中的温度也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听闻过他在外名声的仆婢俱是噤若寒蝉。
  还是陆菱掉着泪,将团扇拾起,放到了阿姊身前,低声嘱托道,“还请姊夫慢行。”
  因着这句姊夫,那人的眉眼才舒展了开。
  正堂前,周夫人和陆远高坐在堂上,看着抱着女儿的郎君肃立下方。
  “教汝前头行妇礼,但依吾语莫相违……”
  周夫人木着脸,念着女儿出嫁时的训导词,她存了心为难,一字一句地念得缓慢,眼看着谢瑜长久抱持着女郎的手臂微微发颤,才停了下来。
  只哑声道,“让阿萧送阿菀出门。”
  陆萧红着眼,想上前接过妹妹,却被谢瑜避让开。
  他垂着眼帘,“我自行抱阿菀离去便可。”
  陆远僵直地坐在上方,转过脸去,抬手捂住了眼,万般不忍再看女儿毫无生气的脸,“去吧。”
  回谢府的路上,因着谢瑜现下名声在外,往日里守在迎亲路上,叨扰新婚夫妇谋些财物的障车之人都不敢出现。
  等到了谢府,更是静默无声。
  谢瑜未曾下帖子请人,若非是院内西南角搭建起的高大青庐,几乎看不出半分结亲的喜意。
  只有周怀璋得知他今日娶妻,不请自来,果然见着谢府不甚闹热。
  他对着身边怔怔的袁默叹气,“去让人将那些焰火都点上,权当我这个表弟给他送上些贺礼。”
  砰砰砰——
  夜空中绚丽绮艳的烟花四散绽开,惹得洛京不少百姓出门观望,啧啧称奇,也不知是哪家的达官显贵能有这等的大手笔。
  而城北所居之人消息灵通,瞧瞧方位,大都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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