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菀略一寻思,就难免露出些讥讽的笑。
前些时日还说什么除非他死了才能分家,这不,谢瑜刚受了罚,阿兄出事的可能性才一出来,就连忙去求了圣人,要与他们一家划清界限。
这谱牒应当也是宫里的陆贵妃去求的吧,倒是让他们一家有了脱离陆府的机会。
“娘子?”阿妙见她脸上神色变来变去,就担忧地唤了声。
“无事,我先去探望阿娘。”
陆菀眉宇间笼罩了一抹愁绪,她有些担忧,不知自己一会要说的谎言,能否瞒过阿娘。
“你是说,询安被廷杖,是因着他为你阿兄寻些方便,惹了圣人生气?”
周夫人脸上露出些疲惫神情,精神却还不错,指挥着陆远和陆菱忙东忙西,准备一家子的搬迁。
陆菀连忙点头,她貌似不解地问道,“谢郎君还说了,好似圣人生气是因着他与我们家走的太近,因为小皇子什么的,具体的,我也没有听懂。”
一听这话,陆远有些意动,“若是如此,这次分家倒还真是个好事。”
“与那一家人走的太近,若是有个一二,只怕也难得善终。”
陆远也并不是对政事一无所知,他之所以满意谢瑜,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只忠于圣人,将来想必不会掺和进储位之争,也不至于让阿菀左右为难。
“若是如此,也不知你阿兄会不会招了圣人眼。”
“对了,你方才去了谢府,询安现下如何了?”
周夫人见陆远也认同,就信了几分,只是放不下心。
“他就是吃了些皮肉之苦,需得好好养养。”陆菀有些心虚地搪塞着,“他还说阿兄应当是无事,教我们放心。”
打起十二分精神,设法搪塞过了阿耶和阿娘,陆菀直到回了自己的停音阁才舒了口气,她把脸都埋进小白软软的肚子里,觉得很有些头疼。
怎么就跟原剧情不太一样了呢,原剧情里,这个科举舞弊案,是压根就不存在的。
还是说,因为她的死而复生无意间改变了什么,谢瑜又牵扯进了此事,才会不一样。
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强行安慰着自己,阿兄会出来的,谢瑜的好感度都75了,接下来只会越来越顺利的。
大约是最近实在太过困倦了,陆菀想着想着,就坠入了一团云雾之中。
她走进了不知哪个府邸的宅院,布置得精巧雅致,却与如今流行的风气大相迳庭,宽敞的庭中还有架秋千。
自己刚想过去坐坐,就看见秋千边忽然出现了两人,脸上像是蒙了一层层雾气,都看不清容颜。
那两人一看便是恩爱夫妻。
气质清雅的郎君推着坐在秋千上的妻子,即使陆菀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觉得他此时眼中也应该是满含爱意。
秋千上的女郎就更是欢欣了,银铃一般的笑声洒满庭院,她娇气地嗔道,“郎君你快些快些!”
“我怕摔到了你,”郎君被催了也不生气,只手上用了力,笑着交待道,“你可抓紧了。”
秋千越荡越高,两个人看上去也越来越开心。
终于,女郎玩够了,下了秋千扑到了郎君怀里,不讲理地抱怨着,“你推得太高,我腿都软了,我要你抱我回去。”
那郎君端得是好脾气,俯身就把她抱了起来,压低了声笑着道,“你可真是娇气。”
口中虽是说着这话,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宠溺,浓得化不开一般。
这时,有阵阵清风吹来,吹散了遮挡那两人脸上的迷雾,让陆菀看得分明。
只是她在梦中才想摸摸自己的脸,就醒来了。
真是魔怔了,醒来的陆菀用力敲了敲额头,她梦见的那两人,那长相,分明就是她与谢瑜。
难不成是自己才答应了定亲,就不由自主想的多了,才会梦见这些奇奇怪怪的。
她捧着脸,揉了揉,又清醒了几分。
自己便是内疚,定亲也只是定亲而已,谢瑜要是想成亲,还是下辈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茶·玩火·瑜:终于如愿以偿了。
陆菀:你想多了……
本书又名《男主每天都在努力立flag》、《男主每天都在作死》、《超高温火葬场预热中》……更多文名,欢迎小天使发散思维~
第39章 疑起
陆菀梦见了与她和谢瑜相似的两人, 在不知名庭院荡秋千,而在谢府书房内,也有人与她入了同一个梦。
夜半, 到底是重伤初愈又添新伤, 尽管谢瑜早已经昏睡过去,光洁的额间却还是沁着些细密的汗珠。
而入了梦的谢瑜却是站在廊下,冷着眼看那对爱人相拥着进了内室,他扶着额, 眸中阴郁之色变幻不定。
抱着陆菀的那人,分明长着自己的样貌,可到底不是自己。
那人是谁, 怎么能,又怎么敢抱着陆菀……
怎么敢,抱着他的所有物。
他想上前,可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只能听着室内传来的女子娇嗔和男子温和应答。
屋内的两人亲密无间,欢笑耳语不断传了出来。
谢瑜被迫聆听, 身形越来越僵直, 攥紧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几乎要捏碎了掌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平安符。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渐渐的, 他闭上了双眼, 不愿去看合着的门, 眼尾也开始发红,脸色却变得煞白冰寒。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再睁开眼时,就看见了陆菀。
她半躺在院中的美人榻上,捧着话本, 眉目间神情专注,似是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时,谢瑜发现自己已经能够行动自如,就上前紧紧地把那人揽在怀里。
双手粗暴地掐着她的腰身,不顾她的挣扎问询,就把她死死按在自己怀里,又俯下身,轻咬住她的侧颈。
用力地吮吻着,游弋着,直至吻住她粉润的唇瓣,堵住她所有的嘤咛与呼痛声。
身下的人儿柔弱无依,双手被他扣在了身后,玉颈被迫仰出惑人的弧度,小巧精致的下巴搭在了他的肩上。
在挣扎中露出洁白细腻的肌肤,却只能低泣着,任由他予取予夺。
青色和浅绯的衣袖交缠叠落,她身上清甜的香气缠绵且诱人。
谢瑜紧紧拥着自己的珍宝,宛如失去理智的疯子,只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又像是最残忍暴戾的掠夺者,不容置疑地一点点搜刮她的清甜味道,夺走她的意识,让她只能随他起舞。
最终只能细细喘息着,乖巧无力地趴伏在他的怀抱中。
似是惩罚,又仿若怜爱。
“莫哭,不可以再多看别人……哪怕一眼……”
他终于填补上了心上的缺口,附在她的耳边,呢喃着告诫怀中人。
书房内的烛火像是受了惊,剧烈颤抖了一下,在墙壁上拉长了形状怪异的影子,就熄了去。
窗外的明月高悬,此时床榻上,有人在满地银霜中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清润清冷的眼眸中像燃起了火,炙热迷离,令人心颤,再不复往日清明。
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变缓,良久,他的眉眼间才恢复了往日温润清隽的神采。
谢瑜掀开身上的薄被,迳直下榻走到了桌边,只比平日里行动迟缓了些,并不像陆菀所想的那般,是受了什么重伤。
斟茶的细细水流声与窗外传来细碎的虫鸣交织在一起,衬得这夜越发的静寂。
而桌边的谢瑜抿了口冷茶,终是用力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疲惫来。
一手支着额头,他的唇角勾了勾,笑话着自己竟会做这等荒谬古怪的梦。
若是,能让陆菀尽快嫁他,便好了。
属于他的东西,还是要早些到了手,才能安心。
*
三月伊始,震惊朝野的科举舞弊一案终于告破,首犯荀方被处以极刑,玩忽职守、被家人泄题的礼部侍郎林丰则被流放去了岭南。
其余无关之人则被陆陆续续放出,而像陆萧这般有人照应的,自是第一批出来。
“阿兄!”
陆菀和陆菱翘首以盼,总算看见脚步迟缓的陆萧从狱门里走了出来,他用手挡了下住光,双眼一眯,才看清了来接他的家人。
随后两只胳膊就被两个妹妹一左一右地紧紧抱住了,他抬头一看,阿耶扶着阿娘笑得慈爱,正站在了他的前方。
“别哭了别哭了,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陆萧的眼眶也有些红红的,试图挣脱两个妹妹的手,“我身上说不得还沾了狱中的脏东西,你们可得离我远点。”
“我和阿菱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们。”
陆菀轻轻地吸了吸气,把眼中的水雾眨回去,松开了手,仔细打量着他,“阿兄瘦了,回去得好好补补才行。”
陆萧想摸摸她的头,可想到狱中阴暗脏乱,只能收回了手。
他整了整皱皱巴巴的衣摆,走到周夫人和陆远的身前,便要跪下,颤着声音请罪。
“是我不好,交友不慎为人不谨,累得阿耶阿娘,还有阿菀和阿菱为我担忧了。”
周夫人笑了笑,温和道,“回来便好,你无事,我们又怎么会怪你。”
扶着她的陆远笑了声,继而正色道,“吃一堑长一智,下次若是有事,需得告知我们才是。”
“快些起来吧。”
陆菀闻言,就连忙把他扶了起来,笑吟吟地说着,“阿兄才回来,赶紧随我们回新家吧,你的新院子就在我和阿菱隔壁,日后去你那串门可就方便了。”
吓得陆萧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的那些书,可禁不起你的糟蹋。”
他终于恢复了些往日快活模样,笑着摇头道,“若是你叫我去尝些新琢磨的点心菜肴,倒是可以。”
“你倒是会想,白白教我们担忧了这么久,日后我便是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不会再便宜给你。”
陆菀翘了翘唇角,故意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一旁的陆菱左右看看,难得大着胆子调侃长姐,“阿姊做的那些才不给你呢,她如今都要谢郎君定亲了,怕是一心要向着谢郎君了。”
“阿兄你要被往后排了。”她做了个鬼脸就捂着脸笑,差点躲到了陆菀的怀里。
陆萧倒也不算意外,毕竟他在牢中受到的种种优待源自何人,只一想便能明白,此时只是有些遗憾。
“可惜媒人上门时我不在,没有见证到阿菀的好事了。”
陆菀羞红了脸,只垂眸不语,让其他人笑得更欢快。
突然发现好像家人都挺喜欢她与谢瑜定亲的,陆菀心里滋味莫名,对谢瑜的外在好形象又有了深刻认知。
待把陆萧迎回了府,陆菀又开始忙碌起来,准备着后日的家宴。
后日便是上巳了,她有些发愁,若是仿着以往,想来一家人都该出门去踏青了,便是谢瑜也可能会带着施窈或是徐凛一并出城。
可如今这情形,陆萧才回,整个人清瘦了一圈,谢瑜又是养伤在床,出门是不可能出门了。
但也不能完全没有过节的氛围。
她跟周夫人商量了下,打算就在府里简单整治一桌,不止是为了阿兄洗尘,也算沾沾春日意趣。
府内又不是没有小桥流水,绿树翠荫,一家人在园中聚聚,勉强也能抵得过出行的畅意了。
连着好好休息了两日,陆萧看上去精神了许多,与家人说说笑笑的,眉宇都舒展了开。
他注意到小妹有些失神,就把一碟精致的点心推到她的面前。
“阿菀,你想什么呢?这碟羊乳糕我觉得不错,你多用两块。”
陆菀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却是漫不经心地品尝着,似乎完全没感受到有多美味。
实在是怪不得她,春天来了,就总是有些犯困,尤其是她昨夜真的忙着给陆萧和谢瑜炖些养身的汤水。
春困夏乏秋打盹冬眠而已。
这是周夫人像突然想了起来,交待着陆萧。“阿萧这回能安然无恙回来,全仰仗询安出力,他甚至还因此受了牵连,你需得正式上门去道谢。”
陆萧笑着点了点头,“阿娘便是不说,我也需去的。”
“等去过了谢府,你再跟我一道去趟慈恩寺,这一身的晦气,需得去寺中祈祈福。”
“好,我都陪阿娘去。”他道。
等等,慈恩寺
陆菀觉得自己突然抓到了什么,她立刻回忆起了谢瑜书房出现的那只簇新的平安符。
接二连三的事端,倒教她把这事抛诸脑后。
那只平安符的背面有一处滑丝,是她在牛车内听着外面的喊杀声,紧张之余,不小心用指甲勾破的,只是掩藏在卍字纹下,不太起眼而已。
理论上,自己求的平安符应当被丢在了城外才对,怎么会落到了谢瑜手上。
这可太奇怪了。
“阿娘,你可听说过圆观大师也会赠人平安符?”
她蹭到了周夫人身边,抱着她的胳膊,笑着问道。
周夫人有些奇怪,“这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圆观大师若是赠过何人平安符,只怕早就被宣扬得沸沸扬扬了。”
陆菀心下狐疑,又想不出谢瑜缘何会有那只平安符,又为什么要撒谎。
难不成他也去了自己被劫掠的现场。
难怪那日她才回府不久,他就来了,但是他竟然能那么快得知的消息么。
“你若是也想去,到时便与我一起去。”
周夫人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想跟自己一道去慈恩寺,就随口提议道。
陆菀倒是无所谓,就点了点头,“都听阿娘的。”
又过了会儿,看陆菀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连点心都没吃几块,周夫人就放下了手中的红枣茶,笑话着她。
“行了行了,你若是还挂怀着询安,就去吧,我们又不会怪你,平日里还能短这一顿饭不成。”
陆菀脸一红,索性就顺着她的话,起身一福,“那我就先去了。”
其他人都善意地笑笑,也没有再调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