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万万没想到,三弟那么冰冷尖锐的一个人,竟然能娶到这么个可爱得像个小太阳似的小姑娘为妻,这天上月老牵线可当真奇妙!”
萧筝说着,忽地就扑到项璜身上,像顽皮的小孩儿似的拿着脑袋直蹭他的颈窝,蹭够了才抬起头来看他,一瞬不瞬的:“永明哥哥,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项璜抬手抚抚自己这个一到自己面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妻子,笑得温柔。
除了宣亲王府一家子,谁人都不知在外边总是肃着脸鲜少笑的武勇女将萧筝在自家相公面前全然就是个爱撒娇的小女人。
项璜最喜爱的便也是她蹭在他怀里同他撒娇的模样。
她将他当做温暖的河岸,才会卸下所有的冷硬无所顾忌地歇息。
这亦是他当初要娶她为妻的初衷以及目的。
天下这般大,他不忍她独自漂泊,他要做她的河岸,让孤苦的她能够有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
他做到了,她也很喜爱。
这就足够了。
项璜说罢,将手探入枕下,拿出来一只折叠整齐的红帕子,递给趴在自己身上的萧筝。
“这是何物?”萧筝不解道。
“淼淼打开瞧瞧便知。”项璜笑,“这是三弟妹带在身边的那个乖巧的小娃儿送给你我的。”
萧筝一听,好奇不已地将帕子打开。
帕子里是一对小小的银镯子与一个长命锁。
萧筝看罢,忽地一脸难过,她看向自己的小腹,幽幽道:“我嫁给永明哥哥四年了,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永明哥哥你说我会不会是只不下蛋的老母鸡?”
“我可不许淼淼这般来说自己。”项璜被她的自我形容给逗笑了,他爱怜地抚着她的脸颊,眉眼间写满情深,“即便淼淼此生都是如此,淼淼也是永明哥哥心中唯一的淼淼。”
“我不要。”萧筝皱起了眉,坚决道,“我要给永明哥哥生孩子!”
说罢她便坐起身,扯开了项璜身上单衣。
项璜含笑搂住她,翻身将她覆到身下,亲亲她的眉心,“好,那便开始吧。”
又是再一院子满屋子的旖旎。
然项云珠的桃苑里则是另一番全然不一的景象。
她与项珪各自坐在桌案两侧,正大眼瞪着小眼。
“说吧,今儿白日里那般急匆匆又丢了魂儿似的跃下窗户去是瞧见了甚么人?”项珪微眯起眼,死死盯着对面的项云珠,“是不是背着家里偷偷地对谁个野男人动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大嫂专场嘻嘻嘻。
目前除了老二那还没着落的对象之外,可可爱爱宣亲王府一家全员到齐啦!
180、180
项云珠自小就喜爱同项珪玩闹,外人眼中的阎罗将军,她不仅敢朝他耍赖,甚至敢使唤他到西城买糖饼南城买麻糖,人人都道宣亲王府的男人这是要把这个闺女给捧到了天上去。
不过玩闹归玩闹,但凡项珪肃起脸来说正经事时,项云珠便再不敢玩笑,只敢乖乖杵着不动。
宣亲王府的男人是很惯着这个闺女无错,却也不是任其无法无天任性妄为,尤其在这择婿一事上,是全然由不得她胡来。
项珪虽对男女情爱一事一窍不通,但白日里项云珠着急忙慌地跃窗而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住拦住一位身姿颀长却不修边幅的男子后那副由惊喜变为失落的神情他还是看得懂的,他见过手下弟兄就是这般兴致勃勃地冲上前去拦住一姑娘家谁知却是认错了人后一脸颓丧的模样,今儿这丫头不就是如此?
明显的“以为是情郎谁知却是认错了”的反应。
“我可告诉你了项云珠,你看上的野男人别指着我们会同意,你可以不说,但别让我知道了,若是让我知道,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项珪沉着脸点名道姓,足见他说的并非玩笑话。
单就想到今日那人那不修边幅的模样,项珪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宣亲王府的宝贝闺女必须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男人才配得上!
他们宣亲王府对儿媳的出身没要求,那是因为他们是男人,是为自己女人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可对女婿的要求,那就另当别论了。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宣亲王府的几个大男人对这唯一的女儿疼爱有加?要想得到他们几人的一致满意而娶得项云珠归,那可比登天还难,因此至今为止根本无人敢到宣亲王府来谈过项云珠的婚事。
这天家的女儿,可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能消受得起的,单就一个把闺女当眼珠子来疼着的宣亲王还有人勉强能应付得来,可再加上他那三个儿子,可就无人敢恭维这位金枝玉叶了。
全京城的青年才俊无不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像宣亲王以及文渊阁大学士项璜那般娶一个粗野的女将回家还将其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这宣亲王府的小郡主若非含着金汤匙出生,单就她那粗野又火爆的脾性,谁人会想着与其结为连理?
而今哪怕她出身再金贵,也无人能够接受得了既要忍受她粗野火爆的脾性又要忍受宣亲王府上下那不可理喻要求的条件而愿意与项氏结为姻亲,更莫论是出于真心实意地想要娶她为妻。
这天下间能有人是出于对她真心喜爱而想要与她结为连理?一无是处还野蛮成性的女人会有谁个男人喜爱?除非那男人有眼无珠!
这不仅是全京城的所有青年才俊的想法,亦是全京城能够与宣亲王府门当户对的人家的想法。
他们是要娶一个能够对自己家族有用的女人回家,而不是要请一尊会令自家鸡飞狗跳的大佛回家。
宣亲王府的主子们自然不晓这些,在他们眼中,他们家的闺女是天底下最好的那一个小棉袄,谁能娶到她,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项云珠张张嘴,显然是想要说什么,但看项珪连她的大名都点了,她便甚也不敢说,连撇撇嘴都不敢。
要知道项珪每每只有当真生气时才会点名道姓地称呼她,而他是真真是言出必行之人,项云珠即便有再多不服气的话,也不敢在此时给他火上浇油。
反正……反正楼贪吃又不喜欢她,如今更是不知身在何方,上元节过后二哥就要前去藩地了,就算届时楼贪吃他出现在京城,二哥也揍不着。
况且,他不会来京城的。
思及楼明澈,项云珠连脑袋都垂了下来。
项珪见状,眉心紧拧,“此事我暂且不会告诉爹娘,时辰不早,你歇下吧。”
说完,他在项云珠那蔫巴巴的脑袋上用力揉了揉,这才离开。
他一离开,项云珠便无力地趴在桌案上,眼泪直掉,不停地用手背来搓眼眶。
明明决定好了不再想那个楼贪吃的事了,可又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他。
呜呜呜……她该怎么办才好?真能如小哥说的那般,时间久了真的便会释然了吗?
向漠北进入了温书状态,为二月的春闱做好准备。
倒非他自己提出要温书,而是孟江南觉得他还是多温些书才好,如此到了春闱才能更得心应手,向漠北不想拂了她的意让她着急,便在给阿睿上课之后同他一道在书房里学习。
至于孟江南,不是教宣亲王妃剪窗花,便是听萧筝说军中事以及这一年来在西州剿匪之事,又或是教她们下厨,总之不会闲着或是闷着,更多时候则是在梅林练习射箭。
这是她向宣亲王妃求学的,那会儿宣亲王妃正在一门心思剪窗花,无暇分心,便让萧筝去教。
说来萧筝的箭法也还是宣亲王妃教的,虽没有达到宣亲王妃百步穿杨那般炉火纯青的程度,但在西州剿匪时仍能一射一个准,教孟江南说好听些那是绰绰有余,说得难听些那是大材小用。
不过萧筝是喜欢极了这个有趣又可人的小弟妹,非但不觉麻烦,反而很是乐意,只是她有些不明,这娇娇小小的小弟妹本无需来受这一份苦,又为何非要受苦受累来学这吃力不讨好的箭法?
而孟江南当时笑得腼腆地回答她时的模样她也喜欢极了,使得她忍不住将只及她下巴高的孟江南搂进怀里对她白嫩的脸既搓又揉的。
她想,她日后也要生一个如此可人招人疼的闺女!
孟江南的回答一如当初项云珠问她为何想要习武时的答案,她握紧自己的两个小拳头,目光坚定如磐石:我要保护嘉安。
于孟江南心中,她所爱之人有足够高的身份地位与学问,她无法在这些方面上再为他做些什么,她还能做的,便是保护他羸弱的身子,她要有足够的力量在任何危险来临时能够护他安然无恙。
他为她而顶天立地,她要为他勇往直前!
拉弓射箭可远不是此前她同项云珠所学的那些基本功所能比的,单就握紧那一张沉重的桑木弓就已让她只是勉勉强强而已,更莫论要将那绷紧的弓弦拉开。
孟江南练得一连好几日握筷时手都是抖着的,萧筝与宣亲王妃还有项云珠见状,离着半张桌子远都能纷纷朝她碗里夹菜,萧筝甚至关切地问:“小弟妹可需我喂你?”
闹了大红脸的孟江南立刻飞快地摇头。
才夹起一块鱼肉要往孟江南碗里放却被女人们抢了先的向漠北:“……”
坐在自家媳妇身旁却没得她夹上一块肉的项璜:“……”
唯有宣亲王不害臊地将碗朝身旁的宣亲王妃面前递,神色如常但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在同宣亲王妃撒娇道:“皎皎我也要。”
坐在向漠北另一侧的项珪则是将自己的碗凑到了向漠北的筷子下,再碰了碰他握着筷子的手,他正夹着的鱼肉便掉进了他的碗里,不忘道:“三弟再给我夹块肉来。”
家中许久许久没有如此人齐又热闹的情形总是让宣亲王鼻子一酸,自萧筝回来后每日晚膳都开心得忍不住哭的宣亲王到了岁除那日哭得更多也更凶。
岁除那日,阖府上下都于四更天起身,孟江南亲自给阿睿换上了宣亲王妃特意给他们所有人都准备的新衣,拉着他的小手与向漠北一齐到了花厅前院,同全家人一块儿焚香烧纸,恭送玉皇大帝上界,迎接灶君回家。
尔后项珪抱着小阿睿将一早就准备好的芝麻秸插在门窗的缝隙之间,借以来年能够祛病消灾,萧筝则是领着孟江南到庖厨去亲自端了狮仙斗糖[1]和麻花馓子到已经悬挂了祖宗容像的花厅来供奉。
宣亲王府中的祭祖并非项氏正式祭祖,项氏祭祖于元日在太庙举行,只是那时候唯有男子能够参加,自然而然的,岁除这日宣亲王便先于自己府上挂上祖宗容像,领全家人先行祭拜,明日再携儿子到太庙祭祖。
祭拜了祖宗后,宣亲王妃又一头扎进了她还差一丁点便能完成的窗花之中,萧筝则是又拉着孟江南的手到庖厨,兴致勃勃地同她一块儿包饺子,这是昨日。她们便说好了的,从和面到剁馅儿再到饺子出锅,全都由她们自个儿来,不教下人插手,项云珠饶有兴致地加入其中。
向漠北带着小阿睿回书房,教他写对子,写好之后项珪二话不说便拿到王府大门外,糊了浆糊便往大门两侧贴上,丁点不嫌小家伙写的字根本还未有达到能真正当做对子贴与众人瞧的水准。
小家伙则是瞧着自己写的对子上了墙而备受鼓励,一连写了好几副,项珪十分给面子地给府上的每一个庭院都贴上一副。
因为宣亲王妃一门心思只在剪窗花上,那本是给下人们发这一年来为宣亲王府尽心干活该得的赏银活计便落到宣亲王肩上,亲自给下人们发了赏银后,除了如廖伯及向寻这般的家奴留在府上过年之外,其余下人都能在正午过后回家去同家人团聚,家远的则是早前几日宣亲王妃便准其先行回家去了。
入了夜后,项珪在花厅前院架起一堆篝火并点燃一些松柏枝,阿睿好奇不已,向漠北揉揉他的小脑袋告诉他此为“熰岁”[2]。宣亲王妃则是这会儿让宣亲王给她拿着浆糊碗,她亲自将自己亲手剪好的一家子模样的大红窗花贴到宣亲王早已给她准备好的画轴上,道是这是他的皎皎辛辛苦苦才剪好的窗花,不能够贴窗户上让风吹雨打给损坏了,非用画轴托起来挂在花厅最显眼的地方不可。
那剪好的窗花是他们一家人,便连项珪那还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媳妇儿她都给剪出来了,让项珪瞧着嘴角直抽抽,揽着她的肩笑她手艺可真糟,不仅好几处剪坏了不说,还把他剪矮了把大哥剪胖了把三弟剪丑了,宣亲王狠狠瞪他,道是这是他见过的天底下最好看的窗花。
笑着骂着,他又高兴得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样。
项璜赶紧哄着,萧筝这时候飞快地朝他跑来,将双手背在身后,满眼是光地看着他,迫不及待道:“永明哥哥你张嘴。”
项璜闻言当即张嘴,这般事上他倒是同宣亲王出奇相似,不觉羞臊,理所当然。
只见萧筝将一只碗从身后拿出来,筷子也不用,直接用手拈了碗里的一个饺子放进了项璜嘴里。
宣亲王瞧着,忽尔委屈巴巴地蹭到宣亲王妃身旁,说哭就哭:“皎皎,他俩酸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更新啦!
注:[1]狮仙斗糖:一种既好看又好吃的甜食,主要是元明两朝比较普及。它是用白糖、芝麻相和,用火煎熬成膏,再倾入木模之内,形成仙人骑狮或者楼阁、神佛的形象。
[2]熰岁:仙女们自己百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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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亲王妃拿出帕子为自家委屈巴巴的相公擦眼泪,颇为不悦地看了正亲昵着的项璜小两口一眼,对宣亲王道:“平日里都是你酸璜儿,现下他与淼淼酸你,也是你该,不许哭。”
宣亲王还以为宣亲王妃绷着脸是要哄他来着,谁知却是被她嫌弃,不过听着她最后那一句“不许哭”,他顿时收住了眼泪。
项珪觉得自家爹哭的本事那是愈来愈炉火纯青了,那眼泪说掉便能掉,说停便能停,麻溜麻溜的,一点儿不磨蹭。
“永明哥哥,好不好吃?”萧筝一瞬不瞬地看着项璜,满心欢喜地等着他的答案。
“好吃。”项璜含笑点头,垂眸看一眼她手中碗里还盛着的一个模样七歪八扭的饺子,语气柔了好几分,“淼淼做的?”
“永明哥哥就是聪明!”得了项璜肯定的萧筝笑得满意极了,“我和小满还有小弟妹包了很多呢,待会儿向寻和廖伯他们就给端过来,我先拿两个过来给永明哥哥尝尝。”
“好。”项璜笑得温柔,“待会儿我定多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