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孟兰茜点点头,“说来项将军年岁可不小了,还未成婚?”
“爹娘都快愁坏了。”说到这个,孟江南也有些愁,“二哥今岁已经三十又三了,道是女人麻烦,不愿意成婚。”
此刻正领着三个孩子在市肆上溜达的项珪忽然觉得自己鼻子有些痒,打了个喷嚏。
项秳被他响亮的喷嚏声震得一怔,尔后皱巴起小脸,颇为嫌弃道:“二伯脏兮兮!”
只是打了一个喷嚏而已的项珪险些被这个只有两岁多一丁点儿的小娃娃气死,只见他朝小项秳伸出比他的小脸还大的自己铁一般的拳头,将五指捏得咔咔作响,半眯起眼,佯装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道:“小三三,说什么呢你?嗯?”
小项秳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毫不畏惧地瞥一眼他的大拳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奶声奶气道:“二伯你这样的是不对的,祖父祖母大伯爹爹娘亲还有楼先生说了,拳头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正心中得意地将自己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的项珪:“……”
三弟你给我出来!你这到底生了个甚么样的崽子!
“祖父祖母大伯爹爹娘亲还有楼先生还说了,生气是不对的。”小项秳一脸认真地继续奶声奶气,不忘伸出他白胖胖肉乎乎的小手按到项珪的大拳头上,用一种语重心长般的口吻道,“珪儿啊,要平心静气的。”
“……”项珪想揍人。
下一瞬,只见前一瞬还一副夫子模样的小项秳用力吸吸鼻子后转身跑了,一边兴奋道:“秳儿闻到了油炸团子蘸芝麻的味道!秳儿要吃!”
“秳儿等等我!我也要吃!”仅比小项秳年长两岁多些的小项稔本想安慰项珪,奈何被食物诱走了,全然忘了他这个二叔,一心跟着小项秳跑了。
项珪被小娃儿气归气,却不敢让他们胡乱跑,是以将剩下一个还留在自己身旁的小家伙提溜起来放到自己臂弯里,抱着他大步跟上前边两个小家伙。
“二伯不要生阿秳的气呀。”项稷坐在项珪结实得硬邦邦但却稳当当的手臂上,抱着他的脖子,认真不已道,“阿秳是个好孩子的,不是故意气二伯的。”
项珪本是被项秳气黑了的脸顿时被项稷逗笑了,“我的小二二,说的好像你不是个小孩子似的?”
项稷正了正他小小的身板,“稷儿是哥哥呀!”
项珪再次忍不住笑了,大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直将早晨孟江南为他们兄弟俩人梳好的两个圆圆发髻都给揉乱了去。
小家伙不着急也不气恼,只是乖乖地抬起自己的一双小手,摸了摸自己被项珪揉乱的头发,然后乖乖巧巧道:“二伯把稷儿的头发揉乱了,待会儿你要帮稷儿把包包重新梳好哦!”
孟江南给他们兄弟两人梳得两个圆圆发髻在他们眼里如同两个圆滚滚的包子似的,所以他们都管自己的发髻叫包包。
项珪看一眼果真被自己揉乱了的两个“包包”,索性将它们解开了,道:“梳什么梳,麻烦!这样就行了!”
项稷被项珪揪得愣了一愣,尔后又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小包包,却没有摸到包包,只摸到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他呆了呆,下一瞬嘴一撇眼眶一红,“哇”地哭出了声来。
项稷不哭的时候是个小棉袄,哭起来的时候对项稷而言就跟个小阎王似的,让他头疼得慌,正要停下来安抚小家伙,却发现前边的两个小家伙眼见就要跑没影儿了。
他顿时顾不得怀里正哇哇大哭的项稷,一个疾步上前,一个伸手将正朝人群里挤的项稔与项秳拎了出来!
很快就能拿到油炸团子的项秳眼见自己瞬间离团子又远了,加之有项稷的哭声,他顿时也“哇”地一声哭出了声来。
项稔本是不哭的,奈何两个弟弟的哭声渲染的气氛太强,他瞬间也加入队伍,放声大哭。
还没能松开两个小家伙衣襟的项珪:“……!”
他错了!他不该出府!不该带着三个屁孩子出来!
一个头两个大的项珪索性将臂弯里的项稷放到地上,让他和项稔项秳站一块儿,排队着哭,哭停了再说。
反正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
就在周遭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时,忽然有一道娇娇的指责声道:“你怎能欺负孩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注:秳:[kuò],庄稼生长老蜜蜂来啦!
下章再写阿珩的两个崽子为神马是这样的崽子,哈哈 ̄嗯,项家人先帝那一辈,名字是偏旁带“日”字,阿珩这辈是“王”字旁,儿砸这一辈是“禾”字旁,真是操碎了老蜜蜂取名字的心,笑哭。jpg
263、番外02
项稷与项秳乃双生子,项稷是兄长,早生于项秳半个时辰。
孟江南自怀了身孕开始便吐得厉害,直吐到腹中孩儿七个月有余才缓和过来,而七个月的双身子已让她日常起居都倍感吃力,九个月时,她更是在凶险万分的情况下生下了两个孩子。
当时若非有楼明澈在,莫说母子平安,便是她自己的性命都会垂危。
而生下来的两个孩子皱巴巴的好似只有一个巴掌大,尤其哥哥小项稷仅仅三斤重,小小的让向漠北抱着他时非但动也不敢动,甚至紧张得冒了满额的汗,惹来松了一口气的楼明澈好一通笑话。
小项秳比哥哥项稷沉了整整一斤,小小的身子一切都如正常的康健孩子一般,甚至出生才不过半天便睁开了眼,仿佛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好奇似的。
小项稷却是不然,不仅生得小小的,仅就哭声而言,都比小项秳要小上许多,呼吸更是弱去许多,向漠北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里,怕极了才如同自己巴掌大的他难以活下去。
就如同曾经的他,他的小项稷患有先天心疾。
小项秳则如同曾经的怀曦,是项氏血脉里难得的康健。
楼明澈虽不曾同任何人说过他何时离开,但他心中本是打算见到了自己这个不省心徒儿的孩子后便离开,却自小项稷与小项秳兄弟二人出生后在宣亲王府长住了下来。
他嘴上道是在这宣亲王府里住着不愁吃喝还有人伺候的日子不要太舒坦,然而谁人都再明白不过,他之所以留下来,是为了小项稷。
不修边幅的楼先生总是口是心非。
在宣亲王一家以及楼明澈的悉心照料之下,小项稷平平安安地慢慢长大,虽然也会有小病小痛,但总归而言能似正常孩子一般成长,不过终归不能像小项秳那般东奔西跑上蹿下跳。
至于小项秳,仿佛在娘胎里就已经知晓自己兄弟的身子远不如自己似的,虽然顽皮,却从不会欺负羸弱的项稷,甚至还会迁就他。
不仅如此,比小项稷早早就学会走路了的他还会保护自己的小哥哥,尤其是在他们捣乱了向漠北的书房后孟江南沉着脸教训他们时,项秳总是挺着自己的小胸脯护在自己的小哥哥面前,一副明明怕极了偏还昂首挺胸的小模样道上一句“娘亲要打就打秳儿,不要打哥哥!”,惹得孟江南忍俊不禁。
孟江南时常在想,明明都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前后相差不过半个时辰而已,便是模样他们都是照着他们爹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为何这兄弟俩的性子却生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不仅仅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会这般想,宣亲王府上下都是这般想的。
小项稷性子温和,爱笑,笑起来像个小太阳似的,乖乖巧巧的,笑起来的模样像母亲孟江南,却也爱哭,哭起来的模样可可怜怜,像祖父宣亲王。
小项秳的性子则是……谁也不知他究竟是随了谁,大多顽皮得好似一只猴儿,似二伯项珪,不少时候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似大伯项璜,总是道上一嘴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似先生楼明澈,总有乱七八糟让人哭笑不得的想法,似小姑项云珠,故做沉脸时似父亲向漠北,撒娇与哭起来时似祖父,只有不说话的时候……似母亲。
而小项秳不说话的时候唯有嘴里塞着吃食与睡着了的时候。
他与小哥哥项稷在一块儿时还好,没那么闹腾,毕竟小项稷性子温和,安静的时候居多,他也晓得自己小哥哥的身子受不住太闹,便还算乖巧,然而他与长兄项稔在一块儿时,不说鸡飞狗跳,也是鸡犬不宁。
饶是宣亲王自己那么个安静不下来的人,也时常被自己这个孙子闹得头顶冒烟,每每项稔与项秳闹腾他过后,他都要扑到宣亲王妃怀里好一通求抚慰。
不过闹腾如项秳也并非没有听话的时候,那便是有向漠北在地方,他绝不敢如寻常那般无畏天高地厚。
尤其向漠北沉下脸时,他当即绷直小身子低头站好。
只是向漠北总是公事繁忙,鲜少有在家时,大多时候早晨上值时两个孩子还未起身,夜里处理完公事回到府上时孩子又已入睡,偶有休沐时,才能好好地看看两个孩子。
于是,小项秳就“疯”成了“集大成”的模样。
小项稷与小项秳生于元日,与向漠北及阿睿同一日生辰,而今的两个小家伙已经两岁又两个余月大。
不少孩子在这个岁数还在牙牙学语,小项秳则已是伶牙俐齿,方才他按着项珪拳头时端的是大伯项璜的模样,楼明澈的语气,宣亲王妃的话。
但终究还是个小豆芽似的孩子,说哭就哭,哭起来毫不留情。
看着被自己放在面前排排哭的三个孩子,项珪有一种这是有三个爹在他面前哭一样的感觉!
围观的旁人自是想要上前来询问,毕竟三个娃儿干干净净又漂漂亮亮的,这般一哭,招人心疼极了,然而一瞅项珪那张黑沉如炭般的脸,他们纵是有心,也无胆上前来。
不想有人竟敢管这事,且还是个小姑娘!
这么不怕死的?
项珪听得这一声娇斥,一张黑脸更黑沉一分,他拧起眉,不耐烦地转过头来。
他是将军,是驰骋沙场的战将,是脚下踩着无数尸骨、枪尖沾着无数鲜血活下来的悍将,三十又三岁的武将,哪怕身未披战甲,手未执长。枪,面容亦打理得干净,然而那股子仿佛已经融在骨血之中的武勇与狠厉使得他浑身上下皆透着一股凌厉,让寻常人等根本不敢小视,更不敢靠近。
因着烦躁,他转过头来时的眼神带着一股子狠劲,生生吓哭了站在一旁的孩,顿时吓跑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那斥责他的小姑娘身旁的小丫头也被他这一转头吓得面色发白,只见她用力拽了拽自己身旁姑娘,显然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然而姑娘虽也被项珪一副“你最好现在莫惹老子”的模样给吓白了脸,却不肯走,反是昂起了头,道:“你、你这么凶巴巴的我也不怕你!你欺负小孩子就是不对!”
项珪拧着眉不耐烦地将自己眼前这个顶多只及自己肩高的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眼,将眉心拧得愈紧,愈发烦躁道:“我说小姑娘,你以为你和你的小丫头穿了一身男装就能仗义天下了?”
姑娘身旁的小丫头一听,面色更不妙,当即哭丧着脸低声对姑娘道:“小姐!他看得出来咱们是女扮男装!”
项珪:“……”他又不瞎,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旁人:这儿怕是没人没看出来你们是两个小姑娘!
姑娘瞪了自己不争气的丫鬟一眼,继而继续看向项珪,正要说话,却发现项珪再不瞧她一眼,转回了头去。
姑娘:“……???”
项珪没好气地盯着自己三个还在哭哇哇的侄儿,最终还是服了软,蹲下身来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项稷往自己怀里带过来。
小一和小三任他们哭到天崩地裂都成,小二这身子骨跟三弟一样,可不能一直这么哭。
然而就在他拉过项稷的小胳膊时,忽然一只手伸过来,从他面前抢走了项稷,护到了她身后!
项珪一怔,手上抓了个空。
他并非反应不过来,也并非抢不过小项稷来,只是小项稷的身子骨由不得他用蛮力,他怕伤着他。
项珪的温和与耐心从来只给家中人与那些同他出生入死的弟兄,对外人,他不会和颜悦色,除了家中女人便从未与女人打过任何交道的他更不会怜香惜玉,只见他阴沉着脸站起身时伸出手来就要将眼前的姑娘拎起来扔到一边,不想此时本是哭哇哇的小项秳竟然冲到了她身后去!连带着项稔一块儿!
项珪看着一并挤在姑娘身后的三个小不点儿:“……???”
压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拉过来一个孩子竟跟着过来两个孩子的姑娘:“……???”
而此时此刻,原本一齐哭哇哇的三个孩子齐刷刷地停了下来,纷纷仰头看着这个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姨姨,三双漂亮的大眼睛一同眨巴眨巴的,瞬间软化了正低头朝他们看来的姑娘的心。
好、好可爱的孩子!好想挨个抱一抱!
只见这会儿三个孩子非但不哭了,反还窃窃私语起来。
小项稷:“哥,阿秳,这个姨姨是在保护我们吗?”
小项稔:“娘亲说了,将我们挡在身后的人就是保护我们的人!”
小项秳正要说话,只听项珪气道:“你们三个做什么?给我过来!阿稔,带两个弟弟过来!”
谁知他话音才落,三个孩子非但没动,小项秳反还一把扑到了姑娘身上,抱住她的大腿,扬着奶呼呼的小脸道:“姨姨救命!有坏伯伯要打人!”
莫名就成了坏伯伯的项珪:“……!”
本以为会识趣的姑娘这会儿一脸坚毅:“放心!姨姨会保护你们的!”
项珪:“……???”
不是,我说姑娘,你是瞎还是傻!?竟然孩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264、番外03
“小姐。”小丫头扯扯小姑娘的衣袖,在项珪那黑得仿若能吃人的脸色下战战兢兢地小声道,“小姐,咱、咱不多管闲事了好吗?”
不想姑娘看了一眼正刷刷扬着小脸各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自己的三个小家伙后皱眉看向自己的小丫鬟,愈发坚决道:“小如,这不叫多管闲事,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小如:“……”
项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