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倒也是,这放眼整个衍国,还有哪个男子的出身能像嘉安小子这么好了,换做是我,瞅着他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不会隔三差五地要死了的样子,我也追着赶着要嫁他。”楼明澈不停地往嘴里塞食物,话也不停地在说,真真是吃都没法儿堵住他的嘴。
他的话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巴掌,啪啪地抽在蒋漪心的脸上,就差没将“你可真不要脸”这样的话说出口了,使得蒋漪心的脸色阵红阵白,想要说上什么,偏偏每一次张嘴都被楼明澈堵得没有丝毫机会。
小翠瞧着向云珠与向寻迟迟没舍得为自家小姐说句公道话,又急又气,终于在楼明澈嘴里食物塞得太满被呛着的时候抢着了机会,忍不住张嘴就叱道:“无礼之徒!我家小姐岂是你这般市井粗人能够诬蔑的!若是让小郡王知道——”
“他知道又能怎么着?”楼明澈笑了,嘴里的汤从嘴角流了出来,他还怕浪费了似的赶紧往回吸溜,“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嘴在我脸上,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凭什么不让我说?就算他知道了也管不着,他还能打我揍我不成?”
小翠被生生怼住了。
只听楼明澈话锋一转,盯着又小翠道:“我听说我们的小乖儿阿睿昨日险被一个自以为是的丫鬟给打了,要我没猜错的话,就你了吧?”
小翠愣住,有一种自己会被当成靶子万箭齐发的感觉。
楼明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嫌弃道:“长得难看就算了,架子还大了?不知道这是向家的宅子向家人说了算吗?知道阿睿姓什么吗?阿睿姓向,是这家里正儿八经的小主子,你算老几了?还敢对阿睿动手了?”
“再说了,你都老大一人了,都能嫁人的年纪了,欺负一个豆子大小的孩子能长你家小姐的脸还是威风?”楼明澈说着,还一脸失望地重重叹了口气,“要换我是那孟丫头,敢欺负我的人,我岂止是打你,我连你主子一起打。”
看着内心已经阵亡的小翠以及脸色已经难看如酱的蒋漪心,向寻死憋着笑,向云珠则是紧捂着嘴不让自己这么早就笑出声来,不然后头的戏就没有得看啦!
然而楼明澈的话还没停,只见他又看向一脸酱色的蒋漪心,好奇地问:“对了,既然你已经知道嘉安小子已经娶妻,那你还来做什么?来做妾?不能够吧,你们这种眼高于顶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给人做妾?那就是……来以实力证明你比孟丫头强上个千百倍,比她更适合嘉安小子,让嘉安小子休了她然后娶你?”
被楼明澈的每一句话都正中心靶子的蒋漪心:“……”
“哎,没法儿比,没法儿比哟!”楼明澈边叹气边摇头。
蒋漪心美眸一亮:敢情说了那么多,他这会儿才发现那女人与她没法儿比?
楼明澈道:“你和孟丫头简直没法儿比。”
蒋漪心:“……”
心为自家小姐不忿的小翠这会儿眼尖先瞧见了正从院子里走过来的向漠北,想也不想便冲到门外,急道:“小郡王,厅中不知何处来了一个无赖,张嘴就对我家小姐出言不逊!”
蒋漪心听到小翠如是说,当即惊喜地转过身来,表哥哥来了!
然当她看到向漠北身旁还跟着一个孟江南时,她所有的惊喜都僵在了脸上。
楼明澈只瞥了他一眼,便又转回头来继续吃。
小翠虽然也注意到了孟江南,但她一心觉得蒋漪心才是向漠北心中的人,觉得他不可能不为自家小姐出头,因此在看向孟江南以及楼明澈的时候下巴都抬了起来。
向漠北目不斜视,将多舌的小翠与一脸僵硬之色的蒋漪心视作无物,只牵着孟江南的手走到楼明澈身旁入座,客气地问道:“今晨的饭食可还合先生的胃口?”
正得意地等着向漠北命人拿下楼明澈狠狠杖责的小翠:什、什么!?先——先生!?
蒋漪心也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毫无半点形象可言的楼明澈。
她听闻宣亲王府中的人说过,表哥哥以及整个宣亲王府的人乃至太后皆只尊一人为先生,那便是表哥哥的救命恩人,眼前这个乞丐一般的男人便是……那位先生!?
那位医术已至出神入化之境的楼先生!?
想到自己方才那声“乞丐”以及小翠的口出无状,蒋漪心的双腿有些软,倚在了小翠身上才能不至于自己站不住。
“还成吧。”楼明澈吃个不停,眼睛忽地瞟到了孟江南脖侧,当即就笑眯眯地问,“孟丫头,你脖子上的红印子是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楼毒舌楼怼怼上线!
小鱼收获队友+1+1+1,哈哈 ̄
93、093
床。笫之事上的向漠北温柔之中带着偏执与霸道,非要在孟江南身上咬出痕迹来才罢休。
孟江南方才穿衣时才发现自己胸前印着许多个向漠北留下的痕印。
其实也不是咬出来的……
在对上蒋漪心的目光时,孟江南还能心中横着一口理直气壮地走在向漠北身侧,还故意似的回握向漠北的手,然而此时楼明澈忽地这么一问,孟江南惊得什么硬气都没了,“蹭”地红了脸的同时着急忙慌地抬手就去捂自己的颈侧。
她方才特意寻了一件衣缘稍宽的短袄来穿,虽不能完全将那痕迹遮住,却也能遮住大半,等闲旁人若不细看是绝瞧不见的,可楼先生这是何等的眼尖!?
不仅如此,孟江南还发现这厅子里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瞧,便是坐在她身旁的向漠北也在盯着她的颈侧瞧,她一张娇俏清丽的小脸从头发根一直红到脖子根。
偏偏楼明澈还笑眯眯地挑眉又道:“啧啧,嘉安小子劲头儿足啊!看来身子恢复得挺好啊。”
此等意味深长的话若放在昨日,孟江南兴许还不懂,可经了昨夜事,此时的她当即就听出了楼明澈的话中有话,若非向漠北于桌下仍握着她的手,她这会儿能臊得立刻站起来跑掉!
这便也罢了,平日里与楼明澈如同冤家一般的向云珠还与他万般配合似的,听得他这怪里怪气的话后便跑到了孟江南身旁来,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孟江南手捂着的地方,好奇地问:“小嫂嫂,楼贪吃说你脖子上有什么啊?你又要捂着做什么啊?”
孟江南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儿都埋起来。
向云珠却还在问:“还有小哥又是什么劲头儿足?”
向云珠虽然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看得多,但她看的话本子几乎都是经由他人把关过才送到她手里的,在这静江府是向寻来把关,在京中是王府管事特意叮嘱书肆检查仔细了才能往她跟前送的,她在山上修习的时候则是她的师父亲自来经手她看的书,因此那些不大入流的话本子她从未看过,对于男女之间的床。笫之事她是半点不知,自然不知楼明澈此话何意,更不知孟江南为何而羞。
倒是蒋漪心听着楼明澈的话再看着孟江南面红耳赤的模样,她的面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表哥哥对这卑贱女子……
蒋漪心死死抓紧手中帕子。
向寻亦是有些目瞪口呆。
唯有向漠北神色如常,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干系似的,面不改色地看了向云珠一眼,道:“不坐下吃饭还打算做什么?”
向云珠“哦”一声,正要在孟江南身旁坐下,却又在坐下身的瞬间站了起来,走到楼明澈身旁,毫不客气地从他褪下扯出来一张坐墩,挨着他坐下。
楼明澈拿着筷子的手一抖:还让不让他好好吃饭了?这满桌的菜他不舍得走啊!
却见向云珠只是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靠近他的耳畔,将声音压得低低道:“别走呀楼贪吃,一起看蒋坏心吃瘪呀!”
她离得他很近,近到她说话间的鼻息就拂在他的耳朵上,近到他能清楚地闻到她身上那独属于少女的幽幽馨香。
楼明澈浑身一僵,手臂上瞬间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向云珠见他不动,噙着笑在自己位置上坐好,难得的不折腾他。
而当她扭回头后,楼明澈却鬼使神差般的转头去看她。
向云珠没注意到楼明澈在看她,但楼明澈却撞上了向漠北朝他看过来的视线。
撞上向漠北那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视线,楼明澈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他抓了现行一样,急忙忙地别开眼扭回头。
他这是在干什么?看那小丫头做什么!?
楼明澈心下莫名烦躁,往嘴里夹菜的速度更快了。
孟江南扯了又扯自己颈侧边的衣缘,不忘将垂在背上的长发揽到颈侧来,确定这般能够遮挡住她颈侧上的咬痕后她才放下手来。
此时向漠北已给她盛了一碗银耳甜汤,并放到了她面前来,甜味钻入了她的鼻尖,让她抬起头来,轻抿着唇对他甜甜一笑。
她的笑靥映入向漠北的眼,比她面前的银耳甜汤还要甜。
向漠北也微微笑了。
蒋漪心惊得掉了手上的帕子。
因为她从未见过向漠北对她笑,哪怕向漠北从前还是个温润少年的时候。
表哥哥竟是……笑了!还是对那个出身上不得台面的市井女子!?
向云珠此时热络地招呼她道:“表姐快坐啊,我小哥都来了,你再不坐下吃的话,这满桌的东西就都进楼贪吃的嘴里了!”
她要是不坐下来好好看清楚小哥与小嫂嫂之间有多好,怎能知道小哥压根瞧不上她呢?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装的,当初想方设法地要离小哥远远的是她,如今巴巴地舔着脸来找小哥的也是她。
虽然小哥从未将她放在过心上,可他们蒋家一门是因为爹更是因为小哥曾在皇叔叔面前大力举荐才有而今的地位与名声的,可他们一家在他们宣亲王府逢难以及小哥生命之中最低谷时非但没有伸以援手,反还以各种理由借口避而远之!
那时候怀曦哥哥薨逝,皇叔叔猜疑那时候还只是皇子的太子哥哥,大哥作为太子侍读以致他们宣亲王府亦被皇叔叔质疑,又恰逢二哥远在疆北受敌军暗箭所伤致当时一战败北,二哥身负重伤危在旦夕,宣亲王府在京的地位一度如履薄冰,那时候小哥本就敏感得不得了,他们蒋家一家这般作为,无异是对他们宣亲王府对小哥落井下石!
要不是觉着她蒋漪心对小哥与小嫂嫂和好有用来着,别说赶她出去,她连进这个家门的机会都没有!
她如今之所以巴巴地找到静江府来见小哥,除了楼贪吃说的那般原因,定再无第二缘由,如今大哥为内阁最年轻的大学士,二哥在疆北战功赫赫,他们蒋家既听得小哥身子状况大有好转的消息,且这蒋漪心还未许人家,蒋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能够与他们宣亲王府攀上长远关系的好机会,若非如此,以蒋漪心这把娇滴滴身子骨,怎么可能原意跋山涉水地来找小哥?
他们蒋家打的好算盘,便以为他们宣亲王府都是傻子么?
她蒋漪心也并非真的是出自对小哥的喜欢才千里迢迢来找他。
若她对小哥是真心的,不会待到而今才找来。
她那所谓的情意在小嫂嫂对小哥的情意面前,不值一提。
她也根本不配与小嫂嫂比!
蒋漪心本是尴尬地杵在那儿,向云珠这话无疑是给了她一个台阶,她自然是要拾阶而下,否则她颜面何存?
向漠北在这时看向向寻,向寻即刻意会,不稍会儿便呈上来一只还系着绳的油纸包。
向漠北将油纸包接过,递给了孟江南。
孟江南眨了眨眼,“这是何物?”
她眸中有光,那带着好奇的模样映入向漠北的瞳眸,撞在了他心上,蓦地又让他想到昨夜她秀发散在枕上搂着他的脖子哭哭啼啼偏又满目星光看着他问他嘉安疼不疼的模样。
他喉间一紧,声音有些哑道:“蜜饯,昨日回来时买的,现下才有机会给你,寻思着上回给你的那些该是吃完了。”
孟江南欢喜地将油纸包接过。
上回他给她买的那些的确是吃完了,昨儿白日把剩下的最后一些分给了岳家村的孩子们了。
她昨日还想着蜜饯吃完了她也正好可以离开了的。
孟江南看看手里的油纸包,又抬头看看向漠北,蓦地将那油纸包抱进怀里,弯下眉眼,开心地笑了:“谢谢嘉安!”
如今她可以留在嘉安身边不用离开了,真好!
蒋漪心看着孟江南抱着油纸包笑得开心的模样,险将手中筷子给折断。
明明那只是一个裹着蜜饯的纸包而已,蒋漪心心中的嫉妒之意却翻腾不止。
向漠北赶紧别开眼,不敢再看她,生怕自己当着众人面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楼明澈瞅着孟江南那笑得有些傻气的模样,嗤道:“我说孟丫头,不就一包蜜饯而已,你至于笑得这么傻吗?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得了什么宝贝呢!”
孟江南一愣,忙不敢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脸,傻兮兮地问向漠北道:“有吗?嘉安,我有笑得很傻吗?”
“没有的事。”向漠北佯装平静道,“无需听先生胡言。”
“就是啊小嫂嫂,你不用听楼贪吃乱说!”向云珠附和道,紧着看向楼明澈,哼声道,“楼贪吃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我们旁人看着那只是一包蜜饯,但在我小嫂嫂眼里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我小哥的情意在里边!当然宝贝了!”
孟江南又红了脸,却未反驳,反是抿唇笑得愈发开心。
小满说的一点儿没错,就是这样的!这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包不起眼的蜜饯,可在她眼里就是宝贝呀!
这座小小的宅子里已经许久没有如眼下这般热闹过了,也许久没有大家一块儿上桌吃饭了,这小宅子里也从未讲究过食不言寝不语,也就使得这一顿早饭下来这厅子里就未安静过。
被所有人都忽略的蒋漪心此时才发现向云珠之所以忽然亲近她并非是觉得她好,而根本就是让她来难堪的!偏她又不能离席而去,端着诗书达理架子的她也不能在饭桌上言语,只能咬着牙恨恨地看着对面的向漠北与孟江南情意绵绵,还要忍受着楼明澈与向云珠一唱一和般的冷嘲热讽。
好不容易准备捱完了这顿食不知味的早饭,只听厅门外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娘亲。”只见阿睿从门外探进小脑袋,怀里抱着一本皱巴巴又脏兮兮的书。
小家伙昨夜等孟江南等得晚了,便睡得晚了,睡着后还总是在做梦,梦到有坏人来扯他的书,他打不过也抢不过,只能生生看着自己的书被扯坏了,以致他今晨起得比往日都晚了,而且就算洗漱过了的他也还有些没睡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