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相公不好惹/高攀——炽凤
时间:2021-01-24 09:14:52

  女子太过抛头露面,于男人而言,并非好事,更没有几个男人愿意自己的枕边之人成日于男人之间穿梭。
  因此衍国女将最终能够嫁与一户与自己官阶相当人家的屈指可数,多是下嫁,能够嫁与身份地位高于自己的,放眼整个衍国,唯两人而已,这其中一人便是宣亲王妃。
  “对!将军!女将军!”向云珠说及自己那出身将门更是自己还有功勋在身的母亲,眸中写满了崇拜,“虽然娘她只是从五品的武毅将军,但她可是立过战功,有功勋在身的!”
  “娘曾说过,她曾经的毕生所愿便是终生不嫁,让自己的毕生都驰骋在疆场之上,可她最终是没能如愿。”说到这儿,向云珠语气里揉进了叹息,但却是微微的,更多的仍是笑意,不知是她并不为宣亲王妃未能如那曾经所愿而感慨,还是宣亲王妃自己并不为自己未能如愿而遗憾。
  孟江南却是说不准自己心中感受,“王妃她未能如曾经所愿……可是因为王爷?”
  “是,但也不全是。”向云珠又咬了一口月团,这次她咬了小口,不会再噎着自己,她点了点头,仍旧笑着,“还因为我二哥。”
  孟江南只诧异地看着她,未有再追着问什么,而是耐心地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起先是因为要照顾我二哥,后来就是为了照顾我二哥和我爹还有我大哥,再后来更多了我小哥和我要照顾,我娘就再也没有穿上她的甲胄了。”向云珠又吃完了一个月团,拍拍手的时候孟江南又给她倒了一盏茶,她喝了一口后才继续道,“不过我娘说她并不后悔,说爹和我们是上天赐给她的大礼,远比她的所有愿望都重要。”
  “娘还说了,曾经她所愿之事是驰骋疆场,如今所愿之事便是守着我爹看着我们兄妹四人安然长大,一生顺遂。”向云珠歪了歪脑袋,忽尔颇为认真道,“小时候不懂事,总为娘不再坚持自己的愿想而可惜,这些年在山上静修,师父她老人家教了我许多从前不曾去细想过的道理,我而今才算理解了我娘,不再为她让她的甲胄蒙尘而惋惜。”
  孟江南觉得她能理解得了宣亲王妃为何卸甲之后便不再将其穿上。
  只有她自己安然无恙,才能陪在她想陪伴之人身旁,才不会让真正爱她之人担心忧心。
  而王爷与嘉安他们兄妹几人则是成为了她新的铠甲,让她在不同于疆场的另一个地方所向披靡。
  “哎呀!”本是颇为认真的向云珠忽地在自己腿上拍了一拍,惊了孟江南一跳,还以为她如何了,谁知却见她在椅子上坐下,只是盯着孟江南问道,“我都还没和小嫂嫂说我们家里一共几口人,就这么和小嫂嫂胡乱地说,万一把小嫂嫂给绕乱了,那我这个说书人就太不牢靠了!”
  孟江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忙抬手轻掩在嘴上,“小满这一惊一乍的可吓了我一跳,原只是为了此事而已。”
  “小嫂嫂你不许笑。”向云珠一脸认真,“我可是很认真的!”
  孟江南当即敛了面上笑意,故作严肃,道:“好的,我不笑,小满你从新从头开始说。”
  “这才是我的好小嫂嫂嘛!”向云珠满意地点点头,不忘正了正身子,这才开始道,“我们家里有爹娘,大哥二哥小哥,还有大嫂,加我一共七口人,如今加上小嫂嫂,就八口人啦!”
  孟江南红了耳,抿唇羞赧却欢喜地笑了,心中是暖洋洋的感动。
  她自小到大是个没有家的人,嘉安给了她一个小家她已经很知足,她从未想过更多,也不敢奢求更多,而小满却早已将她当成了他们大家之中的其中一员,她如何不高兴不感动?
  只是不知,他们可会接纳她?
  “我大哥如今是文渊阁大学士,二哥是王世子,也是正三品昭勇将军,常年在我爹的藩地戍边,至今未娶妻,我大嫂是正五品武德将军,如今在西州驻守。”向云珠道,“我小哥就不用我再说啦,小嫂嫂你全都知道的了。”
  孟江南虽对王室宗亲之事半点不知,可她知晓不论任何氏族,都以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贤为则,王爷只有王妃一位妻子,所出并无嫡庶之分,缘何嘉安的长兄却不是王世子?而是次兄是王世子?
  是以她这会儿既有宣亲王府一家子尊贵的出身及自得的品级官阶带给她的深深震惊,又有这不同常理的爵位分封的困惑,本是清晰的脑子忽地就被向云珠给绕乱了。
  向云珠看她一副震惊又不解的模样,紧着又道:“小嫂嫂你别乱啊,听我慢慢给你说嘛!”
  “好。”孟江南又抿唇轻轻笑了笑,“我不催小满,小满慢慢说。”
  向云珠没有再吃月团,只是于手中捧着茶盏而已,面上没了笑意,只有认真,“我大哥和我二哥其实不是项氏血脉。”
  孟江南心中哪怕再如何震惊,此刻也都没有出声,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向云珠,一阵紧张地静静听她慢慢道来。
  老大项璜乃宣亲王恩人的遗腹子,其恩人死在了二十六年前的淮水一役中,当时恩人内子已怀胎十月,即将临盆,骤闻噩耗胎气大动而产子,在生产之时脱力险至孩子胎死腹中,拼尽全力生下之后大出血,不治而亡,宣亲王念恩人之恩情,又可怜生来就失去双亲的孩子,便不顾任何人所阻,将他带回府上去亲自抚养。
  老二项珪亦是遗腹子,乃宣亲王妃兄长骨血,而其兄长正是二十六年前率军于淮水河畔与敌军交战的骠骑将军。
  二十六年前的淮水一役衍军死伤众多,便在身为统兵之将的骠骑将军也都死在了与敌军交战之中,最终虽是胜了,却是惨胜,也因这一役实在过于惨烈,参与此役的军兵又几乎全是青壮之军,可想而知这于衍国是多大的重创,是以即便是这与京城相去甚远的静江府,哪怕时间已过去了二十年余年,至今仍偶有人会谈及这一役。
  孟江南略有听闻过这淮水一役,她只知此战衍国损失惨重,先帝盛怒,那一役的所有将士都不得封赏,对那些殁于淮水河畔的将士追封还是到了今上继位之后才授予的。
  而今自向云珠口中她才知晓当年那一场战役之惨烈远不及如此。
  当时朝中上下皆在传骠骑将军通敌叛国才致统令之军险些全军覆没,先帝震怒,不仅未有对其追封,更是震怒之下掳其封号,断其俸禄,甚至还收回了早先赐予的宅邸,因此那些个惨胜之师回朝后非但得不到封赏,反还获罪,将士们不堪受辱,纷纷自刎于午门之前!以死替那拼尽性命最后一气保住他们这一支军的骠骑将军的清白!
  然而这般却是在震怒的先帝头上火上浇油,非但未有还其清白,反是生了将俞家满门抄斩的心,若非当时身为武毅将军的宣亲王妃才在赤地平定乱军立了军功,又有言官在旁谏言,先帝才免其家死罪,贬其为庶民,宣亲王妃与其兄长已经怀着六个月身孕的遗孀这才留得一条性命。
  而原骠骑将军遗孀在四月之后生下孩子后便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意念,才生下孩子不过三日,她便独自策马到了淮水河畔,拔剑自刎,为战死蒙冤的丈夫殉情了。
  那时不过才十七岁的宣亲王妃独自带着自家兄长的遗腹子、亦是他们俞家唯一的血脉受尽世人的指点,无一人敢伸出手予她帮衬,她只能与那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孩相依为命,艰辛地活下去。
  她也想像她的嫂嫂那般一剑了结了自己,如此便能自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世上解脱,可她不能死,再艰辛再痛苦她都必须活下去,因为她不是自己一人,她还要将他们俞家的骨血养大成才,她还要亲眼看到她的兄长冤屈得以洗刷的那一天。
  她需活下去,就必须找活计,无人为她照看孩子,她便只能将孩子背在背上。
  后来她遇到了宣亲王,她本是铁了心不嫁,可当宣亲王抱着当时两岁的项珪小心翼翼又一脸期盼地问她说“皎皎,你太艰辛了,我帮你养着他可好?让他随我姓,这般以来日后便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他了,待他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你再带他认祖归宗,你觉得如何?”时,独自坚强了许久的她终是哭了,点头说“好”。
  她连听闻自家兄长噩耗时都忍住了没有哭,可对着那个一双眼睛明亮得像是天上星辰的宣亲王时她终是忍不住哭了。
  要知那时人人都避她们俞家如蛇蝎,哪怕他是先帝皇子,但要让罪臣之子冠以他姓亦必然会受尽阻挠与指责,且还是项氏一族之姓氏,先帝极有可能一怒之下就降罪于他,可他却坚定不移,只为了不让她再受艰辛。
  这也才有了宣亲王府老二项珪。
  这个“项”姓确实为他与宣亲王妃挡去许多灾与难,可与其说是此姓之功,不若说是宣亲王之劳,是他以己之力,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是他让宣亲王妃的天重新敞亮起来。
  项珪自懂事开始,宣亲王便已告诉他,他非他亲生,告诉他,他的生父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待他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不再需要“项”这个姓氏来庇护时,他便能认祖归宗。
  后来,在宣亲王以及宣亲王妃的长年坚持之下,当年淮水一役骠骑将军的冤屈终是得以大白天下,今上将其追封为忠义侯,那时候已长成十岁少年的项珪得以跪在俞家的祖先牌位面前认祖归宗了,然他却没有舍弃自己“项珪”这个名字,并非因为他贪慕这项氏之姓的荣华,而是因为他要作为宣亲王的儿子,替他就藩戍边!
  任何一个九五之尊都会对臣下乃至至亲存有猜忌,今上对宣亲王这个一母所出的胞弟亦然,既担心其就藩之后拥兵自重,将其留于京城之中却又想要俞氏一门的将才为其戍边,更想要永远消除自己心中这份对胞弟的猜忌不安之心,因此项珪这个自小便有大将之才的俞氏血脉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王世子,既能替父就藩,又能戍守边关。
  今上的理由倒是道得令人寻不出毛病,向漠北作为宣亲王嫡亲血脉然患先天心疾,不宜为王世子就藩,长子项璜有为相之才且非项氏血脉,入朝为官才是今生之路,项珪虽非项氏血脉,然他是忠义侯遗孤,即便不封其为王世子,其亦是侯世子,差别算不得太大,究其实不过是既能让其心甘情愿前去镇守边关,又能以在京宣亲王府上下的安危来对其制衡,可谓一举两得。
  项珪自是清楚今上心中真正所想,这也是他未有在认祖归宗后改为俞姓之主要因由,因此他受下了王世子的爵,替父就藩,为宣亲王打消了今上对他们一家的猜忌。
  “叩叩叩——”向云珠正说得投入,门外忽然传来叩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因为想把这个内容写完,不然挪到下一章感觉不大好,然鹅昨晚实在码不完,今早又实在没时间,所以就更晚了,明天正常早上9点更新。
  
  137、137(1更)
  
  叩门之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孟江南与向云珠齐齐怔了一怔。
  这团圆之夜,会是何人来敲门?莫非……是歹人!?是知晓了这间宅子里的男人尽去了桂江府,是以打算作恶来了?
  如此一想,向云珠拦住了正要前去看看谁人敲门的小秋,“我去瞧,你陪阿睿还有我小嫂嫂在这儿就好。”
  说完,她便朝大门方向走去,脸上写满了生气。
  她倒是要看看谁人这个时候来打断她给小嫂嫂说“书”!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歹人,她定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而就在她抬脚前去开门之时,叩门声再次响起。
  只见在第一道敲门声响起时本是趴在地上忽地竖起双耳站起身的阿乌在这第二道叩门声响起时即刻就朝大门方向跑去。
  “傻阿乌!你冲什么那么快!”向云珠大步跟在它后边,既生气又嫌弃,“你跑那么快你会开门么你!”
  孟江南被她逗笑了,但见她也放下手中茶盏,站起了身来,欲随在向云珠后边。
  虽然向云珠身手高强,但她终究是个姑娘家,且心思单纯,见过的这人世险恶远比孟江南这个同龄人要少去很多,孟江南如何都不大放心她在这种家中无一男人的情况下独自去开门,若来人真是心怀目的的歹人呢?
  小秋本想拦她,但转念一想也能猜想到且明白得了孟江南心中所虑,便甚也未有说,自己留在院子里陪着阿睿。
  阿睿见状亦想要跟着去,被小秋哄住了。
  向云珠走到门后边时,门外再一次响起叩门声,却见与她一道站在门后的阿乌一声吠叫也无,向云珠则是生气地一把拉开门闩,一眼都未瞧门外之人,只恼道:“敲敲敲,敲什么那么多!以为我们都是聋子么!?当心我——”
  她本是气冲冲的话在抬眸瞧见门外之人时戛然而止。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之人,半张着嘴一时半会儿道不出话来。
  他他他
  “呜……汪!”阿乌这会儿终是对着门外来人低低地叫唤了一声,尾巴直摇,不见凶悍,反似见着熟悉之人般的热情亲近。
  孟江南脚小,脚步慢,她是跟在向云珠身后,但却和她有着好一段距离,这会儿她还在未近照壁,忽听阿乌叫唤,以为当真是来了歹人,不由心惊,当即提了裙裾跑着过来。
  这会儿向云珠已经回过神,一瞬不瞬看着门外人唤道:“二——”
  然她才张嘴,便见来人竖起食指按在自己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既是让她闭嘴,也是叫那正摇尾的阿乌不许再叫唤。
  他飞快地将手放下时,孟江南神色匆匆地照壁后绕了出来,只见本是直挺挺站着的他身子一歪,一手按在心口上一手撑在门框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用恳求一般的语气道:“还请姑娘赏小可一碗水喝。”
  “……”向云珠眼角抖了抖,正要说话,孟江南急急来到了她身旁,警惕地看着门外陌生男子的同时抓上了向云珠的胳膊,将她往后带了两步,拉开了她与对方之间的距离,“小满,发生了何事?这位是……?”
  向云珠张张嘴,对方此时猛地咳嗽了起来,那只按在心口上的手将衣襟抓得紧紧的,一副痛楚的模样。
  孟江南蹙起了眉。
  “……”向云珠眼角又抖了抖,听着这自小到大再熟悉不过的咳嗽声,她只能把自己本要说的话往下咽,转为道,“一个过路人,道是自己犯了病,想要讨一碗水喝。”
  孟江南未有即刻说话,而是紧蹙着眉盯着门槛外那低头猛咳嗽的男子,好一会儿才道:“那请阁下在此稍待,我这就去为阁下盛一碗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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