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风情惹火——江双意
时间:2021-01-27 09:01:55

  半年后,云及月回校。
  她跟他装不认识,装不熟,装从来没见过面。跟她形影不离的秦何翘好像是得了她什么指令似的,也在旁人面前渲染出“他们不熟”的气氛。
  那个时候他正在和江锋闹了场巨大的矛盾,脾气被磨得冷硬过了头,也不想问她为什么,免得自取其辱。
  ——算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过去那么多东西抛弃他,也统统被他抛弃了,不差你云及月一个。
  于是这个名字,就跟那些象征着他并不美好的十七岁的东西一样,被悄悄地埋葬在了心里。
  他很讨厌十七岁。
  于是也从来没有再提起云及月这个名字。
  但是两年前还是以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向云家提了联姻。
  最初他不肯承认那些理由都是借口。
  连血浓于水都能放下的人还有什么放不下?
  他的自尊心对这个认知嗤之以鼻。
  并且在结婚前,假惺惺地告诉自己,要用对待联姻对象的方式对待云及月。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他并没有做到。
  那场不长不短的婚姻里面被他掺杂了太多东西。
  比如多余的试探、过分的怨恨、伤人伤己的自我欺骗。
  所以当云及月失忆后,这一切都没了意义。
  反正她也不记得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渐渐学会把那些浑浊的东西剔除掉。
  抛开过去的事情,抛开她说她暗恋江慕言十年,抛开这一切……
  他仍然是喜欢云及月的。
  ……
  云及月静静地听,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其实如果你不喜欢她,你们俩的结局大概还会好看一点。”她客观地分析道。并不知道分析地正是自己。
  然后又低下头,理了理逻辑:“可是你不但喜欢她,还打着‘喜欢又不肯说’的名义去伤害她。你做了错事,那些伤害是不可逆的。”
  “……嗯。”
  所以他做错了。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下午的时候,他迟迟没有把“约瑟芬的蓝月”送给她。
  有些问题不是靠哄,靠放低姿态能解决的。
  他一直没有意识到。
  云及月咬了咬指尖,声音被淡淡的酒味熏得轻而模糊:
  “你不肯好好说爱她,却又想要她喜欢你,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
  他想说句隆重的话来弥补,又想起来云及月也听不懂他指的是谁,喉咙微微哽住了,声音哑得难听,最后只是点头,动作僵硬得可怕:“……嗯。”
  江祁景现在尤为想略过这个话题。
  “那你呢。”
  “你有没有喜欢过谁。”
  云及月咬着下唇,轻轻地笑:“当然有啊。”
  今晚没有月亮,车窗之外笼罩的星空比往日都要璀璨。星光在云及月的眼睛里铺了淡淡的一层。
  提起这个话题,她大概是很高兴的。
  江祁景的手指渐渐放松,却还是有些忐忑:“……叫什么?”
  脑海里面有两个声音。
  一个嘲笑他明知故问。
  另一个却微弱地蛊惑着他——也许会有一点点意外的事情发生。
  “姓江吧,叫江什么记不得了,等海风没那么腥的时候,我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到时候再告诉你。”
  一盆冷水浇下来。
  江祁景的心情猛然坠入谷底。
  她口中所说的人,除了江慕言,就只有他。
  再结合她之前口口声声说了那么多次的话,他不会甚至不敢自作多情。
  江祁景有些后悔刚刚口不择言地提起这个话题了,他想出声止住。
  云及月却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下子滔滔不绝起来:
  “我们以前其实不能经常见面的,但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他。我长这么大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我的每一支笔都知道他的名字。”
  他不想听。
  一点都不想听云及月跟其他人的故事。
  按照云及月的说法,她和江慕言刚确定关系的时候,接近于他自以为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同一个时间点,他以为珍惜宝贵的东西,已经被她忘得干净。
  可是心里升不起任何怨恨的情绪。
  他想她曾经喜欢他。
  却又在她眼睛亮起来的那一瞬,又觉得云及月不应该喜欢他。
  如果云及月以前这么喜欢的人是他……
  他有些期待,却又突然多了几分畏惧。
  最后又有个声音嘲笑他在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种诡异而矛盾的心理充斥着他的整个心脏。
  “我还给他写了好多封情书,从我们刚认识,到表白,到后面分开,再到后来……反正也写了差不多八、九、十年吧。具体是多久,我想不起来了,等海风没那么腥了我再告诉你。”
  八、  九、十年——
  也就是说。
  他们婚后,云及月还念念不忘。
  也许他那些可笑的试探,她一点都没有放在眼里。
  而他还为此做了很多件难以弥补的事情。
  江祁景听着,甚至忘记让云及月换一个话题。
  “我真的有在为他努力。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学解析几何学得一塌糊涂,就把他的名字写在数学书上,每天强迫自己认真听课,问老师错题,还有写卷子……
  我当初一直在追随着他,想成为一个优秀得能和他比肩的人。”
  “其实我这人也不是特别聪明,也没有很勤奋,除了听话以外好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但是遇见了他。他是我愿望清单里最想要的未来。”
  云及月想起了很多美好的事情,唇角轻轻扬起来,脸色慵懒得像一只猫咪:“他真的很好,是我遇见过最好的男孩子,会为我做很多事情……”
  ——“所以你现在还想和他在一起?”
  江祁景的声音很冷,但不像冰,像雪,羸弱得好像马上就要化掉了。
  云及月因为他的问句愣了下,陷入了短暂的迷惘。
  随后轻轻失笑:“你这个人好奇怪哦。只有你会觉得,互相喜欢的人一定要在一起吧?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很好很好的日子,这段日子治愈着我,让我整个青春都在发光,这样不就够了吗?”
  “要是重新在一起之后,他不喜欢我了,我岂不是很吃亏?我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受这种委屈的。”
  “我现在什么都有,还可以漂漂亮亮开开心心地活六十七年,这样子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还要和别人在一起。……当然啦,你也不要太难过,像我一样想开一点。”
  江祁景不出声。
  他静静地看着她。
  明明刚刚已经得到了云及月答复。她如此肯定地说自己不会和江慕言在一起的。
  但是内心里搜刮不出一丁点的喜悦。
  就像明明知道她说的每一句都是伤人的话。
  却忍不住要去一个字一个字地听。
  那种扭曲的,麻木的感觉……
  也许就是自虐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肥章~
  噶,还没到江狗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问题不大。
 
 
第35章 
  云及月以为他没有听清她的话, 再度重复道:“你也要想开一点。”
  江祁景唇角僵硬地往上扯, 半晌才找回自己嘶哑的声音:“我知道。”
  但怎么可能轻易做得到。
  他从来没有想开过。
  十年前没有。
  娶云及月的时候没有。
  现在……也没有。
  车子缓缓停下。
  眼前就是高耸伫立的三幢尖顶。
  江祁景看着窗外的建筑,眉轻轻蹙起。
  他不知道该不该让云及月一个人回家。
  擅自进入她家显然是不礼貌的。
  他下午说过会向她证明他的确喜欢她, 就不会再做这种蠢事。
  但是放任醉醺醺的云及月一个人回去, 江祁景也并不放心。
  “你记得你家在哪儿吗?”
  “……不知道。”云及月凑过来,身上的酒气仍然浓郁, 整个人已经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你知道吗?”
  江祁景微微颔首:“我送你。”
  刚下车时, 云及月一脚踩空, 差点摔了下去。好不容易站稳之后,手指立刻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角。
  江祁景想顺势反握住她的手腕。
  然而手指动了动,却还是收回来了。
  他看着女人紧张蜷起的手指,低声安抚道:“前面很平坦。”
  大门是虹膜锁, 云及月的眼睛被光线扫射之后, 久不见光的瞳仁立刻溢出生理泪水。
  她咬着唇瓣,刚刚还神采奕奕的表情瞬间颓了下去:“我好困啊。”
  走进月亮角之后, 江祁景不露痕迹地打量着能看见的所有东西。
  他看见了一双灰色的拖鞋, 显然是男人的尺寸。
  心跳在那一刻滞了一下。
  随即又平复下来。
  这双拖鞋摆得很规整, 也许……只是备用。
  除了这双不和谐的妥协以外, 一眼望去, 并没有其他的刺眼的痕迹,明显是单身女性独居的样子。
  男人移开目光,看着中央的升降电梯:“你还记得卧室在哪一层吗?”
  “不知道。我今晚就睡这儿吧。”
  云及月实在撑不下去了,打了个哈欠, 整个人直接躺进柔软的沙发。
  沙发凹陷下去,将她包裹在其中。她的声音也随之裹上一层厚厚的倦意:“晚安……”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呼吸声便平缓放慢了。熟睡得极快。
  江祁景站在原地。
  刚刚还被攥得紧紧的衣角像是突然空了,连同着他并无情绪起伏的心脏也空了一瞬。
  他垂下眼睛,打量着云及月的睡颜。
  她真的睡得很沉。
  也是真的喝得很多,玩得很开心。
  幸好当时在座的没有男人。
  江祁景抬手,将暖气的温度调高。
  又准备将外套脱下来披给她。
  然而修长的手指捏着衣扣,心里突然生出了不知道哪儿来的犹豫。
  他打消了这个主意,倾身,将沙发旁的毯子搭在她身上。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过去了才离开。
  …………
  清晨,日光照拂着客厅。
  云及月揉了揉隐隐发疼的脑袋,一边洗漱,一边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
  去参加after-party——果酒太好喝了,不知不觉喝了小半箱——想去洗手间借灯光补个妆——一站起来就眼前一黑。
  接着便是记忆断片。
  她甚至不记得是谁送自己回来的。那个送她的人竟然还贴心地调好了暖气,想必是熟人。
  云及月本以为是罗凌,正想道谢,打开手机就看见了罗凌发来的短信。
  【何阿姨给我发了你家的地点。但是太绕了,实在没办法认路。晚上是我拜托江祁景送你回去的。】
  时间是昨晚凌晨。
  云及月被后半句震住了。
  江祁景……
  是江祁景送她回来的??
  那么今早醒来看见的体贴的细节,都是江祁景做的?
  回想起来倒是有可能。
  她最喜欢最舒适的暖气温度28.5°C,除了江祁景这种跟她住一起的人,也没几个人知道。
  原来他并不是一直都不解风情。
  那以前对她的态度为什么那么匪夷所思……?
  云及月并不打算把时间花在这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问题上。她将江祁景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礼貌地发了句“谢谢”。
  正准备再把这个号码重新拉进黑名单时,江祁景的电话正好打来了——
  云及月接通后开了外放,一边打开蒸脸仪,一边又对他说了句谢谢,连带着多问了一句:“我昨晚……醉了之后,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没有。”
  云及月松了口气,继续问:“那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她不想自己不清醒时空口胡诌,让她和江祁景之间又多了一些不该有的误会。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江祁景的嗓音平冷:“你觉得什么算过分?”
  云及月愣了一下。蒸脸仪飘起的热雾让她眼前有些模糊。
  她想了下,总算归纳出一个定义:“就是容易让人引起误会,或者比较伤人的话……不过我刚刚问你的,是容易让你误会的那种。至于伤人?我觉得我不可能伤到你。”
  云及月知道自己那点吵架技巧差得可怜,遇见江祁景这种谈判桌上绝对碾压的人,说再多难听的狠话也没办法伤到他。
  电话那头是空荡荡的沉默。
  良久之后,江祁景道:“没说。”
  然后谁也没开口。电话被云及月挂断了。
  中午十一点半,江慕言例行前来月亮角拜访。他之前整整一周来郁金香花田写生,外加给她辅导金融学,都是卡着这个时间点,只会早不会晚。
  一走进来,江慕言就将袋子递给她:“你想找的那本书。上面有笔记,是去年MBA以全年级学分第三毕业的学生写的。准确来说他还是你的学弟学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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