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上位记——屋里的星星
时间:2021-01-27 09:05:04

  他每喊一声“阿悦”,茯苓眉眼的神色就淡一分。
  她一字一句地说:“皇上,您认错人了!”
  里面动静闹得有些大,杨公公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看见这幕,忙忙放下帘子。
  茯苓回头,见到这幕,心中觉得些许可笑。
  不待圣上清醒,她冷着脸,一根根掰开圣上的手指,她用的力道稍大,圣上疼得拧了拧眉,茯苓只作视而不见。
  须臾,茯苓松开手,任由圣上的手臂砸落在贵妃榻上,上铺着一层毯子,不疼不痒。
  茯苓只觑了眼自己的手臂,她没急着出去,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圣上睡得不安稳,她低声说:
  “皇上,时辰还早,您若困乏,且再睡会儿罢。”
  她话音很轻很轻,似透着些诱哄的味道,和语气不同的是,她敛下的眸眼中,皆是一片冷意。
  她常年伺候在娘娘身边,学到的东西很多,如今轻轻低哼着莫名的调子,圣上眉眼渐渐松开。
  不知何时,茯苓的轻哼声停了下来。
  她抬头,失神地盯着那顶翡翠香炉。
  香炉是几年前的供品,娘娘见了甚喜,亲自开口向圣上讨来的,娘娘很少向圣上讨东西,圣上岂有不应之礼。
  这翡翠香炉在雎椒殿内用到至今。
  茯苓想起如今躺在皇陵的娘娘,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地轻扯了扯嘴角。
  她环着双膝,埋头在上,她扯开抹笑,却眸子泪湿,突兀掉下两行泪:“……值当吗……”
  她在心中一声声唤着“娘娘”。
  她犹记得,当初圣上便装出宫,特意易容打扮,可不过一个背影,就叫娘娘认出来的事情。
  这件事,其实她早就忘了。
  可方才圣上抓着她手臂喊“阿悦”时,她莫名地记了起来。
  若当时娘娘和皇上换个身份,皇上是否能认出娘娘呢?
  茯苓不知晓,可她心中替娘娘不值当。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起了些许动静,茯苓擦了擦眼泪,须臾,她就和往日没甚区别地走出去,似不解地看向杨公公:“公公,皇上还未醒,这是怎么了?”
  面对茯苓的疑问,杨公公却有些尴尬。
  即使雎椒殿如今没了贵妃,可他对茯苓却依旧礼待着,又想起方才啊殿内那幕,他讪讪地说:“是、是赋宁宫来人,欲请皇上过去一趟。”
  赋宁宫。
  丽昭义。
  茯苓不着痕迹眯起眸子,想起先前从贤王府传来的消息。
  丽昭义,洛侧妃。
  她退了一步,丝毫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
  如今她们雎椒殿没有主子,皇上若来,她们就伺候着,不来,她们也不会去请。
  只不过,若是曾经,根本不会有人自不量力地来雎椒殿请人。
  杨公公松了口气,他适才有些怕茯苓闹起来,直到她退了一步,才想起来,如今雎椒殿不过无主罢了。
  他躬身进了内殿,不消一会儿,里面传来动静,帘子掀开,圣上走了出来。
  圣上双手负在身后,他偏头看了眼茯苓,叹了口气:“这雎椒殿如今冷清,你若想,就到御前来伺候吧。”
  杨公公在圣上身后,惊得低了低头。
  茯苓不去想圣上是何意,记着年少时的情谊也罢,留着她怀念娘娘也好,可她都不会去御前的。
  茯苓不卑不亢地服了服身:
  “劳皇上挂念着,可若说冷清,恐是娘娘如今方才冷清些。”
  圣上一噎。
  他拧眉,沉沉看了茯苓一眼,可茯苓低着头,不和他对视。
  “随你罢。”
  说罢,他甩袖转身离开,只背影却隐隐有些狼狈。
  茯苓半蹲着身子,直到身边的小宫女低声说:“姑姑,皇上走了。”
  茯苓才有了动静,她松开紧握的手,手心被指尖刺破,溢出了血珠。
  她扯了扯唇角。
  就圣上所谓的情谊,也忒可笑了些。
  凭甚值得娘娘临死前还惦记着他!
  过了好久,茯苓终于敛了情绪,就是这时,贤王领侧妃回周府探亲的消息传进来。
  茯苓拧了拧眉,倏地又想起先前皇上召见姑娘一事,她猜到什么,沉了沉眸:“太子一案,至今可有结果了?”
  小宫女是她心腹,娘娘在时,培养出来的,常探听宫外消息,如今听言,也不过摇头。
  茯苓心中想起周韫如今差不多八月大的肚子,心中对圣上多了分恼恨。
  若真如她所想,她在宫中多年,对圣上这人也了解一二,圣上必然不会轻易放弃。
  偏生如今姑娘正是要紧时候,若真有个不慎,那岂不是……
  小宫女看着她的脸色骤变,知晓如今能让姑姑如此的人,只有贤王府的侧妃罢了,她低声说:“姑姑,是不是要提醒姑娘一番?”
  茯苓打断她,摇了摇头。
  姑娘和往日没甚差别,才不会叫人怀疑,姑娘是个聪慧的,她冒然派人前去提醒,才会引人眼球。
  她敛眸,低喃着:“快没时间了……”
 
 
第95章 真或假
  七月一过,贤王府中就开始严阵以待,尤其是锦和苑中,周韫动一下,都有好多双眼睛盯着她。
  瞧得她也跟着心慌起来,总觉得下一刻,她就要生了。
  八月热得厉害,时秋掀开帘子进来时,都似带起一阵热风,周韫忙朝里缩了缩,对着时秋挥了挥帕子:“你先喝杯凉茶静静,怎么弄得一头汗?”
  汗珠子滴在额间,时秋感激地笑了笑,接过时春递过的凉茶,一饮而尽,顿时舒坦地松了口气。
  她苦丧着脸,难得抱怨了声:
  “这老天,怎热成这样!”
  周韫听得直翻白眼,想要斥她:“去去去,嫌热就别在这儿呆着,耳房凉快去!”
  话中的酸意,简直快要溢出来。
  时秋和时春一众奴才没憋住,肩膀耸动,差些笑出来。
  周韫不得用冰盆,可她不是个小气的,也不是虐待下人的,耳房中放了冰盆,她休息时,时秋她们常会去耳房待一阵子。
  周韫对那冰盆眼热得紧,可不就对时秋她们生了酸意。
  时春帮着讨骂一句:
  “就是,在主子面前说这话,你不是讨打吗?”
  主仆几人说笑几句,终于回归正题,周韫敛了笑意,问时秋:“去看过了吗?王妃怎么忽然传了太医?”
  时秋听言,摇了摇头,失望道:
  “奴婢去是去了,可正院大门紧闭,根本不让奴婢进去,奴婢回来时,刘良娣她们也皆被挡回去了。”
  闻言,周韫稍拧起眉。
  庄宜穗选择在这时请太医,却又不让旁人探望,委实有些失常。
  须臾,周韫抬手抚了抚额间,心中摇头叹了口气。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她将所有心神皆放在腹中,对府上近段时间的形势自然有所疏忽,这是不可避免的。
  她没有亲眼见过庄宜穗,自也不知晓正院中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周韫微眯起眸子,不管正院究竟隐瞒了何事,待爷回府中,正院总会露出马脚的。
  午膳过后,周韫卧在窗边软榻旁休息,婢女在一旁摇着圆扇。
  忽地,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韫被吵得拧了拧眉心,她睁开眸子,就见时秋匆匆跑进来。
  很少见到她这副失态的模样,周韫顿时眯起眸子,坐直了身子。
  “主子……”时秋唤了声,又顿住,她脸色有些难堪:“王爷回府了,适才正院传来消息,王妃她……”
  周韫心下稍沉了沉,她冷静地问:
  “说,王妃怎么了?”
  时秋一咬牙:“王妃有孕了!”
  “什么?!”
  周韫和时春几乎是同时出声惊讶。
  不怪她们惊讶,而是王妃于子嗣有碍一事,她们早就通过邱太医知晓,不过短短不到半年时间,又怎会怀孕?
  待回过神来,周韫拧眉挥退了其他婢女。
  主仆三人相视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时秋苦着脸:“主子,奴婢糊涂了,这、这王妃怎会忽然有孕?”
  自家主子刚快要生产,王妃忽然传出有孕的消息,本来王妃就够恨自家主子了,待生产时,必不会坐等主子安稳生产。
  如今她又传出有孕的消息,岂不是给自己加了个免死金牌?
  时秋心塞,周韫又何尝不是?
  她憋了半晌,说:“去请邱太医!”
  可时秋刚应声,她又立即拦住她:
  “等等!”
  时秋回头,不解:“主子,怎么了?”
  内室开着楹窗透风,清风拂过,周韫脸侧的青丝浮了浮,她低敛着眼睑,指尖一点点地捻着,她说:“先别去。”
  邱太医不可能骗她。
  正院常喝药,刘良娣也和她说起过,正院常苦涩药味漂浮不断。
  后来正院每次请平安脉的结果,邱太医也和她说过,若不是她庄府祖上冒青烟了,绝不可能在此时有孕。
  除非,邱太医骗了她!
  但邱太医根本没这个必要,她比谁都清楚邱太医的来历。
  所以……
  周韫稍眯了眯眸子,她招来时秋,低声说:
  “待傍晚时,你悄悄地过去……”
  时秋眼睫一颤一颤地,待听罢周韫的话,她惊得睁大眸子:“主子,你是怀疑王妃她假——”
  后面的话,被周韫一记眼神堵在喉间,可时秋细细想来,又觉得只有这样最是合理。
  哪有那般巧合的事情,主子刚要生产,王妃就恰好有孕。
  时春从时秋那未尽的话中猜出是何意,顿时想起什么,冷呵一声:“奴婢瞧着也是如此,若不然,她为何上个月初一死活要请王爷过去?”
  时春撇了撇嘴:
  “怕是早就在为今日做准备了。”
  王爷自贵妃故去,就甚少入后院,即使进后院,也是来锦和苑得多。
  每月初一十五时,按理说,王爷该去正院的。
  上月初一,王爷回府甚晚,可正院却派人在府门口和前院守着,三催四请地将王爷请了过去。
  时春想起这个,就恨得将手帕扯得褶皱:
  “那日王爷明明说好要陪主子用晚膳,全赖王妃,才叫主子白等半日!”
  “行了!”周韫打断她,不想去提往事。
  周韫撑着身子坐起,侧头看向楹窗外的木芍药上,稍眯了眯眸子:“不管她是真有孕还是假有孕,选择这个时候暴出来,必是没安好心。”
  后院的人发现自己有孕,除非那些没脑子的,皆恨不得小心翼翼藏着,躲过了前三个月才暴露出来。
  可如今王妃有孕才近一月,就眼巴巴地亲自说了出来。
  安的什么心思,昭昭显然!
  正院中,氿雅端着药,小心地走进来。
  黄梨木雕刻床榻上,床幔披散,庄宜穗脸色稍白地倚在床头,面无表情地接过氿雅递上来的药碗。
  她刚欲仰头喝,余光就瞥见氿雅眸中的不忍,她动作一顿。
  氿雅终究没忍住,出声:
  “王妃,夫人说这药极伤身子,您真的还要喝吗?”
  庄宜穗没回答,只是将那药一饮而尽。
  娘亲之所以会交代那一句,不过是因不知她的身体状况罢了。
  庄宜穗嘴角扯出一抹自嘲。
  就她如今这身子,还怕什么伤身子?
  氿雅接过空荡荡的药碗,鼻尖稍酸,忽地为她家主子生出不忿和委屈来。
  她家主子天生娇女,凭甚要受这番苦?
  氿雅擦了把眼泪,低声说:
  “王妃放心,这次绝不会出纰漏的!”
  这药是秘方,夫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即使是邱太医也不可能查得出来。
  庄宜穗躺回去,抚着额间,稍蹙眉心,她轻声说:“叫方氏她们动作快些,若办砸了……”
  她后面的话没再说,可氿雅却知她的意思,当即点点头:“奴婢省得的。”
  氿雅等了会儿,见她没了动静,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锦被,刚准备退下,就听背后传来王妃的声音:“王爷呢?”
  氿雅步子一顿,背着主子,有些不忍地咬了咬唇。
  许久,她涩声说:
  “王爷,他去、锦和苑了……”
  适才刚传来的消息,若不是王妃亲自问了,她根本不会说。
  太过伤人了。
  自家王妃刚爆出有孕的消息,王爷只待了一会儿,就说前院有事。
  可如今不过将将夜色,就传出王爷去了锦和苑的消息。
  如何不让人伤心?
  氿雅没忍住回头,只看见自家王妃面对着墙壁,锦被轻滑落,露出了半个后背,紧紧绷着,似是僵硬。
  过了不知多久,那躺着的人才放松下来。
  她轻嗤了句:“爷素来心疼她,如今本妃有孕,他岂能不赶过去安慰?”
  自周韫进府后,爷眼中又何尝有过旁人?
  氿雅听得见她的话,却看不见庄宜穗的表情,只得看见她紧攥锦被一角的手指轻抖着。
  只这一眼,氿雅也尽可知,王妃心中难受。
  岂止难受?
  庄宜穗面对墙壁,没叫任何人看见她的神情,她紧闭着眸子,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滴落在手背上,莫名地滚烫,似是要灼伤人一般。
  王爷不知她的情况,却是知晓她如今有了身孕。
  连恐将有嫡子,都留不住王爷,她还能拿什么留住他?
  就如庄宜穗猜想那般,傅昀刚回府,就被告知,王妃今日请了太医。
  她是正妃,傅昀没有不去看望的道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