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姝——一笑笙箫
时间:2021-01-29 09:29:15

  见秦晁不答,胡飞想着孟洋那句“两个都要”,主动应了姚枝:“咱们刚回来,还没烧。”
  姚枝走过来,一脸无可奈何的笑:“晁哥离不得水,出门办事必定渴了,我都记住了,你们还敢忘,也不担心他拿你们开刀。”
  此话一出,正在找水洗手的明黛一顿,慢慢转头望向姚枝。
  姚枝察觉她的目光,笑着看过来,温柔又无害。
  明黛觉得挺有意思。
  她那番话,像是在吓唬胡、孟二人,实则挤满了暗示
  她了解秦晁的习惯,也与胡、孟二人亲近,更是中和在秦晁与胡、孟二人之间必不可少的角色。
  秦晁在淮香村外的谋事是个谜。
  他有两个这样的兄弟,明黛已经很意外。
  没想到,还有一位红颜知己。
  明黛前一刻还困惑到想要认输的心忽然复苏。
  这位姚枝姑娘,应当已经知道秦晁成了亲。
  可她仍然艺高人胆大的杀过来,毫不避讳的表现与他们的亲密。
  这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且不论这位红颜知己的动机是否合理,单论对于秦晁,她是否会知道的更多?
  毕竟,秦晁都穿了姚枝做的衣裳,姚枝多少暖过他这颗石头心。
  于秦晁来说,姚枝或许是他人生路上,为数不多用心爱护过他的人。
  他们是否也于夜深人静时谈过心?
  倘若今日秦晁娶的是个真心爱重他,想好好过日子的女子,多少会对姚枝心存介怀。
  但对此刻的明黛来说,搞懂秦晁才是重点。
  姚枝的出现,无异于让她找到了一扇重新了解秦晁的大门。
  面对胡飞和孟洋,有些话只能靠套的。
  面对这位姚姑娘,就得用激的。
  明黛在心中定好计策,走到秦晁身边,挨着他坐下。
  几乎是她一靠近,秦晁便留意到了。
  当然,姚枝也注意到了。
  女人间的感觉,一向更加敏锐。
  明黛靠近秦晁这一举,在姚枝看来,无异于宣示主权。
  无论他们此前多熟悉,如今,她才是正室。
  姚枝才十五,到底不够稳重,明黛这几步,走乱了她的心思。
  她也想那样大大方方的走到晁哥的身边,以妻子的身份与他一同示人。
  可晁哥为什么……
  这时,姚枝心中生出一个诡异的心思来。
  这女子蒙着面,瞧着十分神秘,会不会是脸上有什么?
  晁哥从未提过要娶妻,这女子似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那她可知道晁哥所有的事?
  一瞬的功夫,姚枝心中已有计划。
  她不能先乱了阵脚。
  原先,她的确深受打击。
  可渐渐的,她又觉得不是这样。
  以晁哥的本事和样貌,注定会被许多女人喜欢。
  以后,他或许还会姬妾成群。
  别的女人能喜欢他,她为何要放弃?
  她先认识他,且了解他!
  倘若能证明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懂晁哥,那么,即便她已经嫁给晁哥,也是不如她的!
  女人心中的计较,于眼前的情形不过白驹过隙。
  姚枝撑起笑,“也别忙活了!早间我听到声响,知道晁哥过来,就担心你们又忘了,所以烧了一大锅。我这就去取。”
  不多时,姚枝从家里提来一个大铜壶,小小的姑娘,提得很是吃力,咬牙切齿的。
  孟洋见状,连忙帮忙接。
  “没事,我做惯这个的。”姚枝婉拒孟洋的好意,提着壶到了秦晁面前,熟门熟路找来两个大土碗,给秦晁和明黛都倒了一碗。
  可谓是非常周到了。
  “晁哥,水来了。”她把碗递给秦晁,然后才看明黛:“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呢?”
  明黛浅浅含笑:“你唤晁郎‘晁哥’,不妨和孟、胡二位大哥一样,唤我一声嫂子。”
  她本就柔声细气,浅笑时神情最是细腻,纵然蒙着面,一双眼也能融化人心。
  一声“晁郎”,听得胡、孟二人身上一酥,姚枝背上一僵。
  旁边,秦晁僵硬的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她,喉结不自然的滚动一下。
  姚枝略略回神,干笑一声:“嫂子……”
  嗯,真是喊得不情不愿的。
  明黛二连击:“枝娘好能干啊,能提能跑,我一见你,便想到家中的小姑。”
  她作回忆状,语气里尽是赞赏:“她也是个活泼爱笑,能干会持家的姑娘。”
  忽而又板着脸数落起来:“晁郎在家时,反倒爱对她冷着一张脸前后使唤,仿佛喊他一声‘哥哥’,当一日妹妹,就应该鞍前马后伺候他似的。我教训过他许多回,就是改不掉,没想到对你这个妹子也是这般。”
  秦晁嗤的一声笑了,偏头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问:“你教训我?”
  姚枝莫名被套上小姑子、妹妹一般的角色,下意识辩白:“晁哥对我才不是那样。”
  秦晁转头,蹙着眉看向姚枝。
  姚枝没料到他会看过来,心狠狠一颤,声若蚊蝇:“晁哥……我,不一样的。”
  明黛闻言,浅笑变轻笑,声儿清凌凌,俏皮中透着凌厉:“那就好,看来是我的教训起了些作用。”
  秦晁的眼角突突突的抽跳,舌尖舔过槽牙。
  她这是演上瘾了?
  姚枝紧紧握住大铜壶,一时语塞。
  就是个傻子,也嗅出当中不同寻常的味道了。
  胡飞和孟洋看着这一幕,不由对晁哥钦佩不已。
  这二位娘子你来我往,不必细品,单纯听一听着都觉得有小刀子嗖嗖嗖的往耳朵里戳。
  晁哥坐在那里,四平八稳,甚至能心平气和的欣赏两个姑娘为他争风吃醋的姿态。
  这是何等的气魄!
  不过,任由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实在不妙。
  胡飞看到姚枝带来的篮子,当即插话道:“姚姑娘,这是什么呀?”
  姚枝仿佛找到了台阶,放下铜壶走过去:“是我做的山楂糕,做的不多,拿来给你们尝尝。”
  明黛垂眼藏笑。
  这姚娘子,真是用心良苦了。
  若是寻常串门互赠小食,大概会说,我做得多了,自己也吃不完,给大伙都尝尝。
  偏她像是急了,开口就说,做的不多,拿来给你们尝。
  不就是专程做来给你们的?
  胡飞和孟洋一听,脸色僵住,不由自主的舔了舔牙。
  今儿个嫂子的果脯蜜饯吃多了,酸倒了牙。
  这山楂糕……听着就怪酸的。
  好在这姚枝姑娘一向偏心偏的明显。
  打着给他们送东西的旗号,实则晁哥的都是最大份。
  偶尔送来个什么吃食,也多半只有晁哥的份。
  他们倒没什么,两个汉子,还能跟姑娘家计较吃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细节上,嫂子就略胜一筹。
  说给他们带吃的,便实实在在让他们吃到倒牙!
  晁哥反而没吃多少。
  反正晁哥牙没倒,正好吃这山楂糕。
  胡飞礼貌的退了一步:“既然做的不多,还是给晁哥吧,我一向少吃这种酸甜之物。”
  孟洋慢了一拍,但并不妨碍他礼貌的拒绝:“是啊,方才我和老胡在外头吃过了,倒是晁哥,带嫂子去了一趟大市就回,还没吃吧?”
  姚枝一怔,猛地望向秦晁:“晁哥带嫂子去大市?”
  明黛眸光一厉,仿佛嗅到了故事的味道。
  就在姚枝要开口时,秦晁忽然抢白:“正好饿了,拿来尝尝吧。”
  姚枝的注意力被牵走,迎上秦晁的目光,她莞尔一笑,连忙把山楂糕拿来。
  明黛没等来想听的,悄悄瞪了秦晁一眼。
  你倒是让她说完呀。
  秦晁似有所感,眼朝她动了一下,却并未转头看她。
  姚枝掀开篮子上的布盖,端出里面的盘子。
  白色的米糕夹着殷红的山楂酱,切成四四方方的模样,煞是好看。
  “晁哥,来尝尝吧。”又是先对秦晁,然后再看明黛:“嫂子也尝尝。”
  秦晁刚要伸手去拿,手臂上忽然搭了一双白净漂亮的手。
  秦晁咬咬牙根,稳住心绪。
  她今天,很不对劲。
  他看着她:“干什么?”
  明黛动一下手,委委屈屈:“还没擦手呢。”
  是了,她从外归来,还未净面洗手。
  刚才还找来着。
  秦晁轻轻抿唇,冲她伸手。
  明黛没接住他的戏,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秦晁连解释都懒得说,直接抓起她的手臂,将手伸进她袖管里。
  秦晁!
  明黛眼眸圆瞪,下意识要收手。
  胡飞和孟洋瞪直眼睛,飞快扭头看向一边。
  姚枝死死咬住牙,也别过头不看。
  当着旁人将手伸进女子衣物里,哪怕是发妻,也太过放浪!
  秦晁在她袖管里抽出一方手帕,感觉到她尚未停止的挣扎,猛地发力扯过她的手腕。
  “别动。”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味道,手上力道不减。
  秦晁一只手抓她两只腕子,侧身端过面前的水碗,将帕子整个浸湿,又单手拧干。
  他送开她的手腕,抓住她的左手,扯到面前,仔细用湿帕子帮她擦手。
  明黛愣愣的看着秦晁。
  濡湿的帕子,面上有柔软的绣花,顺着掌心的纹路一下下的擦,勾起一片怪痒。
  偏偏他做的仔仔细细,旁若无人。
  仿佛在擦拭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擦完一只,换另一只。
  待两只手都擦完,秦晁把帕子折好,还是湿哒哒的,他直接塞入自己的袖管里。
  明黛觉得两只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秦晁也不看旁边的人,拿起一块山楂糕咬了一口。
  姚枝这才慢慢回过头,眼神复杂的看着秦晁:“好吃吗?”
  秦晁似乎很认真的在品糕,他慢悠悠咂了两口,说:“酸。”
  “酸?”姚枝抓起一块尝了一下,不由皱眉。
  不会啊,米糕有淡淡的甜,她还另外加了糖粉,刚好与山楂的酸混在一起。
  明明适中。
  明黛还垂着头在看自己的手,秦晁看着她:“还要别人跪下来求你你才吃?”
  明黛抬眼,自男人眼中看到毫不遮掩的戏谑——不是要演吗?这就接不住了?
  明黛抿抿唇,和声向姚枝道了谢,也伸手捏了一块。
  浅尝一口,她慢慢咀嚼。
  姚枝紧张的看着她,唯恐她趁机发难,她暗做准备,免得接不住。
  秦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吃。
  她吃这种小食很斯文,普通人一口咬下,就直接用槽牙大口咀嚼了,但她不是。
  贝齿浅浅咬下一片,再用门牙一点点的切,舌尖细细的品。
  所有的味道,在她口中分门别类,还原本真。
  果不其然,当山楂的酸穿透米糕的清甜于舌尖化开时,明黛瞬间被酸的两眼一眯。
  秦晁很不厚道的笑起来。
  姚枝紧紧皱眉,认定她是故意的。
  晁哥说一句酸,她就用浑身解数来表演这股酸。
  好似这山楂糕多不能吃似的。
  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
  明黛被酸到,赶忙又咬了一口米糕部分。
  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她不好意思的冲几人笑笑:“很好吃。”
  秦晁只看着她笑,姚枝心里发堵,并未搭理明黛。
  秦晁把山楂糕一推,对胡飞和孟洋说:“一起吃。”
  哦不,我们不想吃。
  胡飞和孟洋内心有些抗拒。
  秦晁还笑着,可眼里已有了别的味道,他又说一遍:“一起吃。”
  胡飞和孟洋今日真的吃的太多了。
  他们也不知道,吃进嘴里明明是甜的果脯,吃多了会把牙都酸倒。
  就是咬豆腐都难受。
  可是晁哥已经发话了,他们只能客客气气的凑过来,伸手捏走一块。
  然后,他们如明黛上身一般,浅浅的尝一口,只敢用门牙咬,再用门牙一点点切开。
  姚枝像见了鬼似的看他二人。
  这二人吃东西,何尝这般秀气?
  真当她的山楂糕是什么毒物吗?
  吃多会死吗!?
  一个不妨,山楂的酱还是钻入味蕾,胡、孟二人后排槽牙磕碰在一起,牙根立马酸的打哆嗦。
  二人的表情,凝成了三个大字——酸死了。
  秦晁垂着头,笑得肩膀直抖,抬头时望向明黛:“果然很酸。”
  明黛终于从他的话中听出弦外之音。
  迎着男人戏谑的笑眼,明黛压低声音:“你是在说糕?”
  秦晁弯着唇角,偏头凑近她:“不是说糕,难道是说你?”
  明黛喉头一堵,死死噎住。
  她很快稳住,一边对姚枝和胡、孟二人笑笑,一边飞快将手里的山楂糕塞进秦晁嘴里。
  秦晁张口接过,眼神轻轻一动。
  明黛喂糕,纯粹是想堵住他的嘴。
  刚一喂完,她身体僵住。
  这块糕,她刚刚咬了一口。
  “你……”吐出来吧。
  话没说出口,那块糕已经整个进了秦晁嘴里。
  他收回目光,伸手把她面前那碗水端起来猛灌一口,连着嘴里的糕一起吞下去了。
  屋里谁都没说话,这次,秦晁竟然主动活络气氛。
  山楂糕的确不多,盘子里只剩一块,秦晁毫不客气的拿起来:“这糕不错,我能吃。不过你们嫂子不能吃。她怕酸。”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