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里面莹白的肌肤。
站在最前面的提香侍童迎面看去。
发现,大风中原本紧闭的红漆门大开,门内站着一位穿繁花锦袍的青年。
如果是平常人,穿这样的衣服总会显得轻浮浪荡,但他眉似远山,面如芙蓉,身姿挺拔如竹,叫人看了,只觉得这衣样的衣裳,天生就该是他这样的人才穿得起来,其它人不过是笑话。
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蓬勃翻舞,与锦衣相辉映,衬得人如仙人坠世。
此时他眉目冷肃,乜着外面的人厉声道:“乌台好大的胆子。怎么,你们还要进渊宅来搜查一翻?”威势力逼人。
“是炀池君。”侍童叫了一声,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好几步,撞在身后的人身上,才急忙止住,慌忙垂首。
他身后乌台家领队的那个人,也是有些意外,根本没想到能看到这么精神抖擞的看门人。
但其它人都在看自己,大约不想掉面子,上前来时,气度还算自如,并没有太过仓皇,微微作礼:“原来炀池君已经大好?实在可喜可贺。说起来,乌台与炀池君也是旧相识了,此次还请炀池君行个方便,与姑姑说几句好话。实在是因为家中出了大事,耽误了时候,以至于今日才来拜望。且此次前来渊宅一是为了……”
“我记忆不好,记不得你们是谁,也不在意你们有什么事。总之姑姑不在。滚!”陈三七说罢,一脸怒气冲冲,猛地关上了门。
那门扉才刚刚闭合,他便压抑不住,一口血喷在了大红的门扇上。
捂着嘴不敢喘息。从门缝向外看。
直到外面乌台的队伍走了,整个人才松了口气,迅速委顿,面容比之前更苍老颓废几,跌坐在地上,半天也起不得身。
院中的玳瑁猫闻声前来,远远站着,喵喵地叫。
那几只小猫也在探头探脑。
他抬头看了一眼,嘀咕:“我也够丢人的。别看了,便是这样,你们也吃不得我。锦鲤吃了折福的,下辈子还会做畜生。”
说完,喘了一会儿气,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沫,想站起来,但却不成,只得算了吧。
挣扎着爬过垂花门,一直爬到院中的池内,顶着一口气,猛地向水里扎下去,瞬间便整个人没入其中,沉往水底。
先是浮起来几个水泡,之后就如亘古沉潭似的,没了动静。
等他再冒出来,脸上有些人色时,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之后了。
他仍是那副又老又猥琐的中年男人样,不过像刚醒过来似的,浮在水面上,有好一会儿迷迷瞪瞪。听到猫喵喵地叫,才完全清醒。
想起来低声嘀咕:“糟糕。”申姜还在酒楼呢。
爬起来整个人落汤鸡似的,慌里慌张就往外跑。
外面乌台已经走了。
但有个小侍童鬼鬼祟祟在巷子口,想必就是在等他。
他也不管,大大方方地跑出去。
小侍童冲上来拦他问:“喂,你在渊宅里怎么那么久才出来?”
“我帮那个陈三七剪尾巴呢。”他糊弄了一句,绕开对方就要走。
小侍童怎么肯:“炀池君?他好端端地,剪什么尾巴,他尾巴怎么了?”
“炀不炀池君的,我不知道,总之看门的那个鱼烧尾了,因此烦得很,又因为他主人回去老家住,不肯在这里,脾气也更不好。我在里面出了一把力不说,还被他骂了一顿,药也没给我。现在耽误了时候,我家主人还在等我呢,迟了会儿再骂我一顿!你能不能不要挡我的道了?”他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推开小侍童就走。
小侍童见他这样不客气,好险没被他气死,自己是乌台的人,平常灵修不看僧面看佛面,说得不好听一点,打狗还看主人呢:“你哪家的呀?”
“佛山叶问!再拦我打你了!”陈三七糊弄他一句,狂奔而去。
小侍童一脸茫然:“啊?什么山?谁家?”
可等陈三七跑回酒楼一看,申姜已经不在那里了。
人没在这里,可也没回家呀。陈三七愣了,扭头慌张地跑下楼看,马车还停在酒楼马厩外,里面的东西都在。他脑子里和炸雷一样。
还没出城。
姑姑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是晚上12点左右更新。
昨天因为出门没赶得及,今天补上昨天的,更新也提前一点。
以后一定是晚上12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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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青玉琵琶
申姜站在山间, 向上看,是绵延不绝的林间山道,向下看是缭绕的翻涌云海。
酒楼不知所踪, 顿时, 满头都是问号。
先前她等了陈三七半天,也不见人回来, 后来虽然看到乌台的人走了,怕有派人留守, 所以没有擅自行动, 就边看着风景发呆,边吃着东西悠悠闲闲等着, 甚至还给自己点了个唱曲的小姑娘。
事就出在这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一把琵琶弹得出神入化, 被点上来之后,先还对自己介绍一番。
说原是某山门杂修,后知自己资质愚钝修道之路上大成无望,便拜离山门回家了。
但修为虽然不高, 可是能让仅有的灵力, 贯穿于这只青玉琵琶上, 使客人听故事时, 更加身临其境。
申姜一开始也不太理解 ,但小姑娘手触琴弦‘锵’地一声一开场, 她就懂了。
因为故事开场, 是在一个花圃里面。
小姑娘和着琵琶声开嗓那么一唱, 她竟然就真的闻到了花香。
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她立刻表示想看一看琵琶:“不会是有花粉吧?”
小姑娘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在琴中放置香粉,没有拒绝。还说:“这琵琶虽然只是青玉的,十分普通,但可是个有故事的琵琶, 曾属于一个非常有名的大灵尊,后来这位大灵尊突然坠道去世了,他身边的东西也就没了主人,流落了出来。”
“这么稀奇?”申姜虽然是这么问,但心里是不信的。这玉又不好,一看就很低劣,不是好东西。那么厉害的人物,会用这种东西吗?
“我也是偶然得来的。花了四十个铜钱。”小姑娘笑。
申姜边听她说,边伸手将琵琶接过来。
结果手才刚沾上琵琶。就出事了。
申姜在山道上站了好一会儿,有些怀疑这姑娘说的‘大灵尊’,不会是孟观鲸吧?
因为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像之前在东弯山祭道上,突然她被拉入孟观鲸灵识与记忆碎片之中的情景了。
可是,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是裙子,并不是男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自己不应该是变成孟观鲸本人吗?
不过这姑娘 ,大概十分爱美,一边腰上挂着缀满宝石的铜镜,她拿起来看了看,是个长得十分俊俏的小姑娘。鬓角带着一只椿花,人美花娇。
在另一边腰上,则是孟家给她用来收集孟观鲸灵识与记忆碎片的玉竹法器。
她拿起来舞动了几下,并没有什么术法被发动,或者这个幻境被吸取的征兆发生。
四周看看,也没有人。更不知道孟观鲸在哪里。
只是又能靠自己站着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想着,既然有‘山门’之称,所有的灵修,应该都乐于住在山巅之上吧?
她便顺着路向上去。
走了几步之后,便不由得轻快地跑起来,实在有一种被囚禁的鸟终于自由的感觉。
不过跑了一会儿,就有些疲惫了。
看来这个小姑娘,身体不太好。
她走走一走,停一停,喘一喘,等太阳都下山了,却还没有看到路有尽头。
路两边林子倒是越来越茂密。
四处影影重重。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后半夜。
申姜有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鬼打墙了?
路边除了树,还是树,树树树。连一个参照物都没有。
石径上石块的裂纹也显得十分疑,看得越久,越疑神疑鬼,怀疑每条裂纹自己都像是见过。
身后背的大盒子,也感觉越来越沉了。
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她停下,把盒子解下来,试了试。
但虽然上面没有挂锁,只是用一截枯草系在玉扣上,却怎么也解不开。
要不丢了算了?
连人也没有,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烦躁起来,在路边的大石块上躺下来。
此时大约是夏季,天气炎热,山中的风到是清凉,石头也是冰冰凉的。
这股凉意,像一股清泉,流进她原本躁郁的心间。
“你在这里边做什么。”突然声音从山阶上传来。
可算是有人了,她连忙坐起来,回头看到来人,猛地松了口气。
是孟观鲸。
这劣质琵琶,竟然真的是他的东西。
孟观鲸这次穿得及其随便,一头青丝散着,站在月下,因为穿的是月白的衣裳,映着月光,让整个人看上去都似乎泛着微光,一点也不真实。
既便是申姜这样见识多广的人,也在骤然看到这么一个人时,略略有些呼吸一滞的慌乱。
见过不少爱豆,应该也算见识多广吧?她心想。
为了不至于让自己被衬得太过于寒酸,她从石头上爬起来时,随便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头发的衣衫。
“我午晌时,便叫你下山去取琴,现在已经是几时了?”孟观鲸语气和缓不像是生气:“你不赶紧回去,还躺在山间躲懒?”说着向她伸出手。
取琴?
申姜反应过来,连忙把随手放在山阶上的盒子奉上。
实在有些意外。‘
自己入孟观鲸灵识和记忆造成的‘小世界’,是因为琴。
所以进来之后,化身成为了,离琴最近的人吗?
可之前在东弯祭道上发生的事,让她以为,自己进入他的小世界,会理所当然地成为他本人。
现在看来,并不正确。
那时候,大概只是因为恰巧,他本人在祭道上,而其它那些众人,都只是侍立在祭道的两侧。使得他自己,就是离这个媒介最近的人。
自己才会寄居于他的。
孟观鲸接过盒子去,转身便施施然往山上走。
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转身回首。见她站在那月下树荫之中没动。
虽然看不清她的神色,大概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启声问她:“是不是领来的神行符又不好用才耽误时候?又因,到了现在大半夜里,还在走夜路所以委屈了?他们又欺负你……”
他声音低缓,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循循而言:“那是因为,你占了我亲传弟子的位置,他们嫉妒你。又想着,你只要差事办得不好,我自然就会赶你走了再重选一个。才会这样对你的。”
申姜没想到,小姑娘在路上走,是这样一个缘由。
便顺着他的话说:“师父既然知道,是不会赶我走的吧?”
孟观鲸笑了笑:“傻孩子。”
他从上阶缓缓而下,身上的白袍轻舞,停在申姜面前,伸手仔细将她翘起的一缕乱发,抚平说:“当然会了。”
嗯。这真师父还真好。
嗯?等等!
当然会?
申姜满头问号:“师……师父?”
尝试组织词汇:“师父,不帮我出气?到少也要罚他们一顿。这样他们不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了吗?这样我就再也不会耽误师父的正事了。就好比这琴的事,要是他们受了教训,就不敢给我使坏,我有了能用的神行符,立刻就能取了琴回来。琴回来了,师父也就不用半夜还出来找徒弟。”试着提醒他,不要搞错了罪魁祸首。
毕竟他这么好看,看着又温文尔雅,不好说这么不辨是非、无情无义,破坏自己的形象。
孟观鲸笑:“虽然你可怜,可任谁做我的弟子,本来就是会被如此对待的。你若是能干,就能平了这些杂音,好好完成我交付的事,尽到自己的职责,我也就不用半夜还来找你了。可你都来了一个月,即仍然还是被欺负,便是不堪此任。我即收徒弟,一为传授衣钵,再为省去打理杂事的时间。不是为了徒曾烦恼的。好了,等明日,便领了我的牌子,往东阁去,叫他们给你再寻个别的师父吧。”说完,伸手拍拍她的头,便奉盒转身向上去。
行吧。您这么说也有您的道理。
申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心想着,既然琴也被拿走了,自己应该很快就会从这个他的小世界出去了。
但站了好久,月亮都偏西了。
该是在山里,还是在山里。酒楼的影子都没有。
且山风吹来,有些冷。并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不一会儿她就冻得打起了哆嗦,衣服也都湿得贴在了身上。
她忍不住,边低声腹诽这个孟观鲸竟然会是这样的性格,简直大出所料。边在路边上跳起来扯了最大的树叶顶在头上,顺着山路继续向上走。怎么着也得找个地方休息。
等她走到山顶,天都亮了。只是因为是雨天,没有太阳,而显得阴沉。
山顶上却并没有她以为的成片的‘居住区域’,而只有一道石牌坊。
牌坊看上去十分简陋,脚下由两只乌龟驮着。横幅上写着‘乌台’两个字。石牌坊的周身都是复杂且意识不明的花纹。
申姜顶着树叶,左右看看。并没有别的路了。
且牌坊矗立在悬崖边。迈过去就会坠崖。
怎么个情况?
她绕过牌坊,站在侧边伸头看了看。
真的是悬崖。
整个人趴在地上,伸手去探。
空的。
要不……直接迈步走过去试试?
总之,这不过是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