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在东弯山上一样,自己以为自己捧着人头,其实昏倒在祭道上,被小丽和孟夜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睡得好好的。
就算出事情,顶多也就像是恶梦惊醒一样吧?
她走过去站在牌坊边,抬起一脚步,踌躇不定。
面前那可是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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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里陈三七急得不行。
跑到楼下,质问柜台坐着的掌柜:“楼上雅间的女客呢?”
方才他过来的时候,掌柜在忙帐目,没看见。
现在抬头看到他,比他还要激动:“你可算回来了。刚才你家主人听着曲子,不知道怎么的,人就不见了。我们也怕事,把唱曲的娘子扣在这里呢。”
又怕他闹事:“你可不要找我们呀,只管拉着那唱曲娘子,往府衙去说道理!一定是她把人偷了。”
急急地在前面带路,边怕其它的客人知道出事,影响自己的生意,小声辩解:“那个小娘子,还想跑呢。还好我们这里的伙计眼急手快,扑住了她。”
到了地方一推门,钱阿遭正坐着默默地抹眼泪呢,他旁边是申姜的轮椅。
一个脸色惶惶的小姑娘被他拿麻绳绑得严严实实,坐在地上。
看到陈三七,钱阿遭急忙红着眼睛跑过来:“我家掌柜叫我到酒楼隔壁的米店拿东西,却遇见……小娘子出了事,原想去……去大宅子里找你的,可,可我怕我一走,这里就把涉事的人给放了。到时候找都没处找。”
掌柜的急眼了:“你胡说什么呀。我们可没有和她一伙。她只是曲子唱得好,我才留她在这里做事,并不是认识的人,又怎么会无端端维护她呢?”
钱阿遭气道:“那当时出了事,我说我带着她一起去找事主家里人。你怎么不肯呢?死活不让我去。”
掌柜的都要被气死了:“我当然不肯!你是街尾酒楼的伙计,我们两家本来关系就差,我又不知道你会把她带到哪里去,万一你坑我呢?到时候,你把人一带跑了。事主家里人又找来,我要怎么交代??青天白日,我店里丢了人,这生意还要不要做的?白便宜了你家掌柜的。”
“好了!”陈三七一声断喝,两个人总算是不再吵闹。
他扭头看向被绑着的姑娘:“小娘子,怎么说,得有个交代。”
姑娘被绑了这么久,已经是吓得魂不守舍急急地辩解:“我真的不知道,那位小娘子说要看我的琵琶。我就拿起来给她看了,总归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怕人摸坏,再说她穿得好,一看就很有钱,也不怕不肯赔。结果她摸到琵琶,人就不见了。”
“琵琶呢?”陈三七问。
“琵琶也不见了!”小姑娘哭了:“我真的不知道会惹事,这琵琶我用了好久,就是个寻常的东西。卖给我的人,说它是孟观鲸用过的,我也并不相信,这种烂东西,怎么可能是孟观鲸的,再说了,那样的大灵尊去世,身边的东西一定会被人好好保管,也不会流落出来的。虽然是不信,但日常出来做生意的时候,当成个噱头讲给客人听。哪知道,出了这么邪门的事。”
“孟观鲸?”陈三七愣住。
他记得,当时在东弯,申姜进了孟观鲸的灵识与记忆碎片造就的小世界之中的事。
可那一次,申姜并没有消失,做为媒介的祭道,也没有消失。
而现在,到了这边的世界,孟观鲸所遗留的这些碎片,力量似乎更强大了。
既然这次是连实体都进入梦中,就意味着,她哪怕变成别人的样子,也只是一种顺从于孟观鲸遗留力量的幻化,而不论在里面发生什么,都会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可是这种任何也想不到的事,申姜自己能知道吗?
陈三七刹时间,额上就出了一层的冷汗。
连手心都是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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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传言说
申姜站在门牌坊前, 一阵犹豫。明明脚都提起来了,可始终没有勇气迈出去。
深呼吸了好几次,也没用。
正犹豫间, 突然什么东西迎面而来。
她不防备, 被撞了个正着。
头都被撞懵了,捂着发热的鼻子跌坐在一边, 抬头看,是有一队人突然从门中凭空出来了。
这些人总有十来个, 穿着一色的的玄衣, 系赤红色的玉带,腰间挂着铃铛。
撞了她的, 是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三十多岁外貌的男人, 此时一脸怨气盯着她:“四喜,你挡在门口干什么?”来势汹汹,不会跟她善罢甘休的样子。
四喜大约就是她这个身躯的名字。
申姜松开捂着鼻子的手一看,满手的是血。且这一低头, 衣服也被血滴得淅淅沥沥。
再抬头看看一脸等她道歉的中年男人, 忍不住‘嗤’地笑了, 她怎么觉得, 这情景像极了小学的时候,自己被其它小孩霸凌的场景?
那时因为申兰芬一个人带个孩子, 免不得要被人闲言闲语, 大人们怎么说, 小孩们就会听在心里,很长一段时间,出租屋那一片的小孩都以起哄欺负这个‘野种’为荣。甚至还争相攀比,哪个更有创意。在学校还能与宋小乔并肩作战, 回家路上就只能靠自己。
申兰芬身为住家保姆,只是偶尔从主顾处回来,但差不多每次,都能看到她在巷子里边叫骂边奋力与一群人对打。
啊。青春。
这一瞬间,甚至感觉自己冷掉的血,又重新沸腾了起来(大雾)
申姜爬起来,歪头,把嘴里的血沫用力唾在地上。
然后回头,看向那个中年男人:“你多大年纪了,还欺负弱小?只长年纪不长德性吗?你师父谁啊,丢不丢人?”
这显然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四喜’本人大概从来没有这样过。
“你说什么?”对方脸涨成猪肝色。
申姜真诚地建议:“耳朵摆着没用的话,可以送给需要的人。”
说着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中年弟子,往石牌坊去:“你别挡着路好吗?”又有些烦:“这什么破门,对面有人连个警示都没有。谁造的呀?”看把她给撞得。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乌台之处,是元祖过身,孟氏先祖从始源福地迁徙出来后所选定,并设立了正门在此。”
申姜听到这个声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回头看,孟观鲸正施施然从顺着台阶向山门上来。
那些弟子见到他,急忙退让行礼。
可申姜记得,自己一路上来,并没有看到他,也没见到路有分岔的,所以在山顶上不见人之后,还以为他先走了呢。
现在看来,他压根就没有走。大概是一直跟着她,并没有离开。
难道是一路在看护这个女弟子吗?
尾行偷窥什么的,实在叫人不自在。
自己方才,应该没有做什么有失体统的事吧?
“你对先祖有什么意见?”孟观鲸不理那些还行着礼没有站起来的弟子,抬眸看向申姜问。
申姜讪讪笑一笑,想糊弄过去:“你衣裳都没淋湿,真是厉害。”
她自己现在跟落汤鸡一样,头发湿润润地贴在头皮上,鼻血湿哒哒地滴个不停。再加上气温太低,还冻得瑟瑟发抖。
“嗯?”孟观鲸却并不打算这么算了,更无视她的现况,仿佛她流的不是血,只是某种人体会自然分泌的液体,不值得关心。一本正经地等她回答:“我在问你话。”
高高在上。
呵。
做了灵修之后,工作环境这么差的吗?
同级互踩时,大概因为实力有差,面子都不全一全,吃果果得如同小学鸡。而上级则全身散发着PUA的恶臭。
所以这竹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把这些妖孽给全收掉?
申姜脸上是得体的微笑:“我对先祖没什么意见。就是觉得,这门弄得不合理。想知道先祖当时的心路历程。”她边说话,鼻血边奔涌不止。
也不知道这个‘四喜’是个什么人设,血这么难凝固的。
并且这些灵修,站在雨中个个水不沾身,只有她淋得像一只街边无家可归的野狗。实在凄凉。
她把这话说了。
还以为孟观鲸因为她不敬尊长,又要提一提叫她滚蛋的事。
但这次,对方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师父?”申姜试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孟观鲸被惊动,回过神,皱眉看她,略有些嫌弃。
她把手收回来。孟观鲸也没再什么,转身就向石牌坊走。
申姜连忙跟上他。
越过门时,她始终还是有些发虚,偷偷紧揪着孟观鲸的袖子,才深吸一口气,大步迈过了石牌坊向悬崖悬空处踩过去。
等一脚踩实,她才敢睁开眼睛。
只见两人所站的地方,是一条长长的吊桥。
这桥延伸到浓雾之中,左右四下只隐约看到时有飞鸟,所以应该仍是在山间空中。
只是人一动,桥便晃晃悠悠,叫人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她索性继续紧紧拽住孟观鲸的袖子不撒手。
既便知道这都是幻境,可还是有些恐高。
就像睡着的人,既便知道自己在被追杀的梦,梦里也仍然会觉得追杀自己的东西可怕一样。
孟观鲸站定,低头看看自己的袖子,转头看她。
她手捏着袖子,抓得十分稳当,一点也没有会识相松开的意思,正色问:“师父有什么吩咐吗?”
孟观鲸脸上疑惑的表情,令她有些心虚。
他在想什么?
不过也无所谓。
他只是一段记忆,一点灵识。
随后,孟观鲸自己也似乎决定不再多想了。
只是瞥了自己月白色大袍上的血迹一眼,便转身抬步顺着吊桥向雾里走去。
迈出的每一步到都实实在在,一点也不知道憋着点。再加上两人同行,叫这桥吱吱呀呀响个不停左摇右晃。
申姜低头,能从桥上木板的间隙,透过下面时浓时淡的云雾,偶尔看到芝麻大小的建筑,更是一阵腿软。面上却不显:“师父,你不会飞吗?”
“御风而行?”
“也行。”她也不挑。
“灵修平素该当严以自律,不得任何小事都借助于灵力,以防日渐懒惫贪图享乐。”孟观鲸声音清朗。走在前面,步姿端正,不论桥晃得再厉害也无畏惧,并且每步下去,都恰恰是桥板的正中央,不偏不倚,明明是在晃得厉害的吊桥上行去,却如闲庭信步。
“那修行是为了什么呢?”申姜提心吊胆地小心翼翼迈步跟着,口中问道。
“修身,养性,匡扶天道,参悟天机,以求大成。”孟观鲸问她:“难道你拜入我门下,是为了享乐而来吗?”
“当然不是。”她要享乐,就好好呆在家里了,到这鬼地方来干什么,但也无意说得更多。含糊 应付过去之后,是好奇似地开口:“师父,我听说天下对封印术最了解的,是牢山鉴天司的鹿饮溪。是真的吗?””她其实不大相信陈三七的话,到不是别的有什么可疑,主要是他脑子不好,已经闹过一次乌龙。
“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好奇。”申姜专注脚下,努力做到一心二用:“我听说,他连元祖设在英女血脉中的封印都能解除……”
说着就见前面的孟观鲸突然停了下来。
申姜顿步,缓缓抬头。
孟观鲸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审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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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野人
“怎么了师父?”申姜问。
自己问的是不能说的话题?
还是说, 她从一开始到现在,性格与原主相差太大,引起了孟观鲸的怀疑?
如果是后者的话。总归被发现, 也只会像上次在东弯祭道, 被孟观鲸识破的时候一样,直接打出去而已。
反而该问的问题, 不趁机问一问,始终不甘心。
何况她猜测, 玉竹子不能起作用, 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正身在其中。
孟观鲸回过神,皱眉说:“没什么。今天总感觉有些奇怪。好像有什么事不一样了。”突地问她:“为什么人人都说你胆小怯弱?我虽然今日是第一次见你, 但分明觉得你伶牙俐齿很不怕死。”
申姜也没料到, 从孟观鲸刚才说的话,可得知,四喜已经拜入他座下一个月了,他也安排过一些杂事, 由这个四喜去办的。
但似乎, 现在这说法来看, 虽然确实有一个月, 但他跟这个徒弟并没有正式接触过。
这徒弟得多不讨人喜欢?
“我原本是想,要是装得柔弱一些, 说不定师父心疼我呢, 现在看来不是, 就算了。”申姜说。
孟观鲸有些意外,随后蓦然笑了一声。说:“随你。”转身继续向前走口中问:“那你打算,怎么让他们不再欺负你呢?”
“我可没有办法让他们不再欺负我。”申姜扯着他的袖子,跟着他走, 一边专心致志地盯着脚下,生怕一脚踩空,一边说:“师父。你是没有吃苦的人呀。从小没有被人霸凌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