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灵修可不会这样。
不能修行的女子,实在是浅薄得可以。
他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拈颂蔽去这扰人的声音。
直到这声音静下去,他才设置了屏障,确保这杂音不会再扰乱自己,才将自己的五感放出,重回到宁静悠远的远峰林中,开始静思。
申姜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咚咚咚’
“姑姑?姑姑在家吗?我家主人前来探望。”
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有好一会儿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儿,因为哭着睡着的,眼睛又肿又难受。
“姜先生?”
‘咚咚咚’
申姜猛地一揪身坐起来,因为动作太快,从地铺上爬起来,跑去开门的时候,自己绊了自己一脚,差点摔出去,‘咯嘣’一声,脚脖子一阵剧痛,可也没有让她的行动迟缓片刻。一把拉开已经被人推开了一点的小楼门。
那个纸片随从收回手,笑吟吟打着灯笼站在门外。它家主人依旧穿大氅,拢得紧紧的。
显然,门外也并不是‘灼灼无边’庭院中的景色。中是夜深,无月,并不知道是哪里。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因为看到这对诡异的主仆而高兴。
“你怎么到这里来?”
随从不解,笑吟吟地解释:“姑姑,我家主人上次和姑姑约定,等姑姑闲时来再来探望。是以今日才来的呀。”
看看小楼内,又是案几,又是书,并不是渊宅,声音十分委屈:“这个地方的门很难敲得到,姑姑在躲我家主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有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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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错嚎叫一声。
我起床了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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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京半夏
纸人说着, 便提灯笼迈步要进楼中来。
申姜才叫了一声:“等等!你先不要……”就见它的脚,已经越过门槛,一步落在了门内, 随后另一步跟上, 便整个人都站了进来。
站在门外时,还不显什么, 进来之后,它手中的灯笼散发着氤氲的暖光, 像是有生命, 轻轻依附在它体表之上。而越过了界线的它,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申姜原本要阻止的话, 硬生生咽了下去。
进来后, 它便微微侧身,站在一边,帮身后的主人打着灯。
那穿大氅的人,举步走到门槛前, 却站定好久都没有再动。
申姜觉得, 对方似乎是在审视自己, 和小楼内的一切。
正在她以为, 这个人不会进来,想解释现在情况的时候。
却看见他举步迈了进来。因这步过大, 大氅下摆翻飞, 露出里面赤金色的袍角, 鲜亮的颜色乍然绽放又突然泯灭,重新被深色大氅拢起时,整个人也已经完完全全地站在楼中。
这一主一仆完全视这个小世界如无物的行为,让申姜突然有点明白, 陈三七之前为什么会怕。之前在东弯山下的面包车里感觉还不明显,现在在孟观鲸的小世界之中,才更震憾。
这种随便就能跨越一切界限的能力,实在是太惊人了。陈三七身为一条锦鲤,本能敬畏也正常。
纸人笑咪咪,看着一脸惊愕的申姜。来客也站着不动。
申姜回过神,才反映过来:“那,那请坐。”
回头看看,这里并不是待客的地方,屋子里就一把案几后的太师椅,十分尴尬:“那……”
纸人脸上是亘古不变的笑容:“站着说话也是一样。”
“请问你们是?”
“这是我家主人京半夏,眠川人氏。”纸人退开一步。它身后的微微向申姜颔首。
“原来是京……京……”申姜磕磕巴巴,叫他京公子?有些奇怪吧:“半夏……君?”
“是。”纸人提灯躬作礼:“姜先生,今次我主人来,一是得知渊宅已经有了新主人,所以前来正式拜望。”说着,在自己身后背着的包袱里捣鼓了半天,拿出一个木盒子奉给申姜:“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申姜不由得伸头看看它背后,大概因为它是扁平的,方才她都没注意到,还带着东西呢。
纸人等申姜把盒子接过去后,继续说道:“二是,有一件事,想请姜先生帮忙。”
说着就停住。
申姜等了一下会儿,也不见它有继续的意思,被它那保持着笑脸的模样看得有些发悚。看看它,看看它像一尊雕像一样,整个人被笼在大氅下,进来后就纹风不动的主人。
未必,它是在等自己问吗?
试着开口:“那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心里到是稳了稳,既然对方有求于她,那她一会儿要为出小世界的事向对方开口,就好说话了。
“二是,我家主人患魇疾多年。四处求治无方。还请先生施以援手。”
申姜松了口气,这不是渊宅姑姑的老本行吗!
太可以了!
试探着问:“四处求治?赵钱孙李都找过了吗?”
她话音落下,纸人停顿了几秒,才开口:“并没有。这些,都需得以灵修之能才可入魇,于我家主人不合用。”
“为什么不合用?”申姜勤问好学。
纸人又停顿了一下,再几秒钟才继续:“姑姑才将将新任,大概还不知晓,一般来说,以灵修之能入魇,需得入魇的人,比被入魇的人,修为高才可以。如果反之,一入魇便会因为灵息气味被感知识破,只是白白送死。我家主人的病,需得仰仗姑姑才行。”
“灵息气味不可掩藏吗?”
“也可。但差太多,对方若太强大,便掩藏不得。”这次它到是说得接得很快,又道:“酬劳会按姜先生说的给。”
说白一点,就是你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申姜松了口气,听上去这个人太厉害了,并且还有事求她,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正要开口,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京半夏
“你头变大了。生病了吗?”京半夏问。
申姜掩饰:“我喝太多水。”要强地纠正:“我头没有变大,是脸浮肿。”
京半夏微微侧头,应该是在认真地端详:“抱歉,我看不太清楚。”
申姜十分意外。他眼睛不太好吗?
京半夏说完,不知道感觉到什么,定定站了一会儿,扭头向窗边去。看着外面庭院中的景色,问:“我闻到孟观鲸。这里是灼灼无边?”
“是呀。”申姜绕开纸人,走过去。
外面夜色很重,雨淅沥沥地下,游廊里挂着防风的灯笼随着风雨轻轻摇摆。孔雀跑出来,在池边饮水,整个院落幽远宁静。
京半夏看着外面出神:“孟观鲸死了很久了。早年我到乌台,灼灼无边已然荒废,孔雀都不知道死几时。枯骨沉在全是污水的泥潭里头。你这里不是实境,是幻境?”
“我们现在,正在孟观鲸灵识与记忆造成的小世界之中。”申姜大概自己也有身体缺陷的原因,原本的想法是,演一演的,这时候却不由得诚恳起来:“半夏君提的事,我虽然很想帮助,但实在帮不到什么。我被困住了。”说着,指指腰上的玉竹:“如果半夏君可以解决我目前的难题,那帮半夏君看旧疾的事,我再不要别的报酬。”
“那自然好。我们可说定了。”纸人欢快地跳着。
京半夏拢袖走过来,低头看了那竹子一眼,短暂地而讶异地‘啊’了一声:“是这个。”
“半夏君能解吗?”申姜看上去云淡风轻,但心中实在有些紧张。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京半夏带着兜帽的头微微偏一偏,不知道在想什么。
纸人到是走过来,姿势滑稽地躬身瞟了一眼她腰间的东西,笑吟吟地站起来:“这是‘禁于天地’。自然是解不了的。”
申姜十分失望。甚至都不想掩饰:“真的不行?”
“当然不行。”纸人说。
“那,我能走你们这门出去吗?”申姜指指打开的门扉。外面是真实世界。
“不行。你看我主人进来容易似乎,其实代价颇高,你是受不住。穿过去怕立时就会化为齑粉,再说还有禁字颂文。别看你现在,在这里没什么感觉,一但你想强行离开,它可不会放任。”
申姜失落。
这时京半夏却突然开口:“你既然是困在孟观鲸的灵识碎屑之中,应该是向他请教过了?”
“孟观鲸也说不行。说这个东西除不掉,除非我死了,它才会自行归返原主身边。”
“这到也没错。”京半夏不知道在想什么,久久不说话。
难道他有什么主意吗?申姜不由得抱了一些希望,目光灼灼盯着京半夏的下巴。
这大概是他脸上唯一露在兜帽外的部分了。
皮肤莹白如玉脂,但下巴有点尖,看上去本人应该十分消瘦。现在看体型还不错,大概是因为大氅是动物皮毛做的,过于蓬松。
好久,京半夏才再开口:“也不能说完全没办法。”
“什么办法?”申姜急急地问。
“我想起来,似乎有个古法,但时日长久记不太清楚,要回去证实。我之后会再来。”京半夏说完便起身打算离开。
纸人随从立刻打起灯,在前面引路往外去。
申姜有些紧张,送他到门口,紧紧抿着嘴。
万一他走了再不回来呢?
可人家已经说要帮忙了,如果自己追问什么时候来,显得太咄咄逼人。
他的病既然说是旧疾,并且前几天都没有急着开口,大概也是并不急在一时的事,自己要是拿这个胁迫它,也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一时有些怔怔的。
见两个人走出去,不由得跟着走了几步,一直到脚尖抵着门槛,半步也不能再向前,才停下来。
想着就算找到古法,可能还要准备些什么,费一些时间,不会马上就来,于是巴巴地问了一句:“只是,不知道大概什么时候会有消息?”
纸人看向京半夏的背影。
京半夏驻步回望:“这到也说不清楚。或长或短吧。”
“喔。”申姜点点头,勉强对他笑了笑。贴门站着。怔怔望着外面的夜色和京半夏的背影出神。心里实在是不安。
如果京半夏一去不回呢?也许他找不到办法,就决定抛到脑后,可自己却不知道,还在这里一直等。
烦躁。
可不想表露出来。
绷着脸。
不远处,京半夏向外走了一段,又顿步,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转身回来,停在门边看了她半天,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来,伸手递进门内去:“给你。”
申姜看着那只清瘦修长的手中,躺着的血红戒指,有些迟疑:“半夏君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极为珍视的东西。姜先生拿着就不害怕了。”
“我没有害怕。”申姜立刻说。
京半夏说:“是我措辞不当。只请先生拿着这个,权做人质。”
“它也不是人……”申姜低声道。
“让姜先生见笑了。”京半夏轻声说:“你帮我治病,我帮你解难,这个就当是契约见证。免得先生怀疑我的诚心。”
申姜虽然觉得,拿这种东西未免叫人看出来,自己怯弱,但还是伸手把戒指拿起。
手指微微触到京半夏的手心,它冰得一点温度也没有,不像人的身躯到像是石头或者寒冰雕的。
但戒指是暖的,就好像本身会发热一样。
京半夏将手拢回大袖中,微微对她颔首,便转身由随从提灯引路。向夜色中去时,衣摆带起一阵风。
那风吹动了小楼的门,‘啪嗒’一声就关合上了。
申姜伸手再推开时,外面已经是‘灼灼无边’庭院内景。
虽然门一开,冷风就迎面灌来,但她手中的戒指暖暖的,握着就叫身躯都暖了起来,让整个人像沐浴在春日午后的暖阳下舒展开。
心情也没那么烦躁了。
依着门坐在门框边打瞌睡的侍童被惊醒,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发现是她翻了个白眼,又坐回去继续睡起来。
申姜不想睡,想了想,大步走到他面对蹲下,盯着他。
侍童被这一道直怔怔的目光盯得无奈,睁开眼睛:“请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是想求教,你知道四海之内,有一个叫京半夏的吗?”申姜问。
“京半夏?什么鬼名字?这不是味药吗?”侍童皱眉,想了想之后摇头:“不知不知。”赶她走:“你明日没事,我可还有差事呢。”又窝坐在那儿,仰头打起瞌睡。
申姜回到楼中,在被窝里重新躺下来。迎着光摆弄那只戒指,看着它折射的彩光出神。
一时觉得,京半夏名字都不是真的,说不定是骗自己的。但一会儿又觉得,大概只是不方便,也不好说别人是骗子。
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会儿东风压倒西风,一会儿西风压倒东风。
但想来想去,还是更相信京半夏的那个小人力气大一些,把怀疑他的给活打死了,也就心静了。
不一会儿就睡着。
等她醒来,孟观鲸早就被请去议事。
她在被子里躺了好一会儿,理清头绪。
自己为什么会被陷害?
并且不迟不早地,是在和东弯达成协议,准备出发的时候?
她有点怀疑,会不会就是有人想阻止她帮东弯收集孟观鲸的意识与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