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情绪很稳定——2月28日
时间:2021-01-31 09:52:17

  “什么?”申姜不明白。
  “记忆就像摔碎的镜子,你随便捡一块起来看,断面并不平整规则。边边角角的地方崩坏了,也许是崩成更琐碎的粉末,也许这一片记忆在别的碎片上。”  他说主动站起来,打算伸手接触她腰上的竹牌,加快吸收的进程。
  申姜忍不住:“你应该知道,就算你被收集起来,也无法复活,只会继续存在于自己的小世界中吧?”
  “当然。”
  “那你还愿意?我还怕你会选择消亡呢。”
  “过去和未来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像迷雾,我心中没有那些记忆,有的只有强烈情绪,这些情绪左右着我的言行,不论是去山下接琵琶,还是跟宁铃说的话,都是情绪使然。它让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必须这么说。”说着,他抬头看向申姜:“我愿意,是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想知道青玉琵琶重要在哪儿、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宁铃。”
  申姜默然,想了想说:“也许等我把你收集齐了,你可以像我一样,以投影方式生活在外界。”
  孟观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仿佛她在说什么傻话。
  随后,已经很淡的世界也消失了。
  申姜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
  三花猫坐在房门口好奇地看她,几只小奶猫在附近地毯上滚来滚去。
  陈三七在外面叫:“玳瑁!”猫就颠颠地走了。
  申姜检查了一下,原本没有杂色的竹牌上面多了一条金色的线。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异样。
  她伸手摸了摸青玉琵琶,并没有再发生任何异事。
  外面陈三七已经在叫:“不好再耽搁了。姑姑,既然说是十一月初八到,那十一月初八卯时日出之前,可一定要赶到牢山。不然要受罚的。那边规矩森严不是开玩笑。”
  又催宋小乔:“快点,别聊了。鉴天司所有的捕案或在役修士,每月都有三天休息,你到时候就能回来见你妈妈了。”
  申姜把青玉琵琶盒子合上,放在房间角落。便大步出去。
  为了避免引人瞩目,她换了衣服戴上帷帽,跟宋小乔相携先离开。
  出去后,在门口工整地对着大门内行礼:“多谢肯花这么些时候,听我家主人赘述。若姑姑返来,还请帮着说说好话。若是肯接,主家必然感激不迟。”
  转身在宋小乔面前提灯,两个向巷外去。
  一路虽然没有看到人,却见到有几只乌鸦站在墙上,滴溜溜的眼睛向两人看着。
  但只看了几眼,又扭头继续朝门的方向闭着眼睛打瞌睡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可疑,还是她想太多。
  两个人先去酒楼取了马,又把拿来的钱给侍女叫她去租用鹤车。
  鹤车可飞行。比马快得多。
  宋小乔无比豪气,拿了那金锭出来丢给茜草:“呐,这是渊宅给的,租鹤车去吧。渊宅的人说我们骑马,是铁定赶不到的。所以给了钱。”
  茜草懵了,她第一次听说,上门救治的人向大夫收钱的。
  不过这个钱倒是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宋小乔走后,她一个人在酒楼,一想到不能在时间内赶到牢山就哭上一会儿。
  现在眼睛肿得和大核桃一样。
  拿了钱也顾不得计较。急急忙忙说:“我这就去。”飞一样地跑了。
  过了好一会儿,天都亮了好久,她可算是回来。
  口中抱怨着,当时鹤车老板看出她着急,所以开的租金有些贵,可总算不负所托,租来了城中最后一辆鹤车。
  车子停在门口。几只比人还高的白鹤,用浮动着颂文的鞍,系在车身上。
  对于这种束缚,它们早就习惯了,悠闲地用长长的喙整理翅膀上油亮的羽毛。
  茜草去结帐,并把马匹寄卖掉。
  看来是很舍不得,手续都办完了之后,还跟马絮絮叨叨好久。
  回来上车坐下,和宋小乔哭:“从小看着长大。是家里最好的两匹马了。原是想寄存,改日来取,可存一天也要一文钱,草料另记。这般昂贵,哪里寄存得起。统共两匹马都卖不出几文钱来。”
  宋小乔无语:“一文钱?也值得哭?”
  她有钱惯了的。一文字感觉跟一分钱差不多。
  正说着,车子突然腾空而起。
  外面的飞鹤发出阵阵高鸣。
  申姜连忙向外看,只见一瞬间,城就变小,被云海所覆盖,而云海之上,是灿烂的太阳。
  茜草不再抱怨钱的事,掀开了窗上的布帘,兴奋地大声喊:“九娘快看!快看呀,我们飞起来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坐过鹤车呢!”
  李家以前也曾有的。但后来没有了。
  她因太激动甚至抽噎起来:“我要写信回去,给夫人知道。我们坐了鹤车了。”
  又不停地说:“姑姑人真好。”
  申姜故意逗她:“姑姑人可不在,是她的仆人做主。”
  茜草立刻说:“那也是姑姑识人辩物有气度,才会有这样慷慨的下人。”
  申姜十分满意。
  宋小乔直翻白眼。
  不过茜草到是想起来:“申娘子,既然姑姑不在,您的病岂不是还没好?不在仆城再等等吗?”
  宋小乔说:“她喝了渊宅的一口泥巴水就好啦。现在决定做我的仆人了。自然跟我在一起。”  “泥巴水都能治病?做仆人?”
  茜草茫然:“申娘子不是九娘的好友吗?好友之间,怎么能做仆人呢?”
  “她家不行了,要把她嫁给九十岁的老翁。所以她也不想回去。又防着家人来找,自卖给我,做个诳人的幌子。到时候就算找来了,我们还有得官司打。免得家人把她领回去。”宋小乔编起来一套一套的。用这边的语法词汇,也已经用得很顺溜:“我还给她改个名字,叫,生姜。生姜的生,生姜的姜。你可记好了。”
  茜草看向申姜的眼神中,满满地全是同情。小声提醒主人:“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取个相近的好听点的也行呀。”这也太随便了,人家会难过的。
  “相似?”宋小乔不解:“要是叫大蒜的话,也未免太难听了一点吧?”
  茜草拿她没有办法,非常不好意思地看着申姜,一下成了仆人,偏偏自家主人看着还行,其实是个木脑壳,想的事不多。给她取了这么个鬼名字。
  申姜知道她是好意,安慰她:“谐音很好,免得别人叫我,我反应不过来。到时候露馅。”
  茜草见她不在意,连忙说:“这个名字其实也很别致的。”
  三个人前夜里,担心的担心,忙事的忙事,都没怎么睡。
  现在鹤车可行其事,车上三人就准备补觉了。
  申姜准备帮着铺被褥,茜草连忙接过去:“没事,我来吧。我是做惯了的。你不用做这些。”
  睡下的时候,也自觉地让申姜挨着宋小乔睡得宽敞一些,自己坐在角落,也不肯盖被子。
  申姜有些看得不是滋味,茜草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这要是现代,还在读初中高中呢:“不用这样的,你坐着怎么能睡好呢?到了牢山还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应付呢。到时候没精神,也怕出岔子。我们都一样地睡在一起吧。”
  见茜草不肯,暗暗踹一脚已经躺下的宋小乔。
  “干嘛啊?”宋小乔吓了一跳弹起来。
  申姜给她打眼色。  她回神也连忙说:“真的不必,大家挤挤好了。现在又不是家里,不必讲究这些什么主人仆人的。”
  茜草涨红着脸,硬被她拉得躺下来。一开始也还局促,但三个人都睡着,很快就挤成一团,没有间隙了。
  半夜申姜醒了一次,宋小乔说梦话太吵。
  她扭头避开宋小乔发梦拍过来的巴掌,按住她的手。
  宋小乔被制住不舒服,扭动了一下挣不开,就索性反手搂住她。明明还在沉睡,口中含糊地嘀咕着。
  “没事……”
  “我帮你找………”
  “……腿会好的……”
  零零碎碎的。
  平常两个人不论一起经历什么事,都极少说什么煽情的话。连‘谢谢’都没有。
  如果非要给两人的友情一个定义的话,申姜觉得,应该是唯一个不需要相互说谢谢的人吧。
  因为不必要,所以不必说。
  并在心中,打定主意。这次云牢山,要像宋小乔说的那样。不论坑蒙拐骗,一定要从鹿饮溪那里找到解禁封的办法。
  回过神,发现自己被搂着脖子,很舒服,打了宋小乔的胳膊一下,想叫她松开一点。
  但对方没理会,她没办法只好算了。两人脸挤着脸睡了。
  次日就已经是初八。
  鹤车赶到牢山地界的时候,正赶上日出。
  几个人从车上跳下来时,远处山门的牌额下已经开始点名了。
  人群挤挤攘攘。
  这次牢山鉴天司补了总有四五十人的样子。
  申姜才刚在地上站定,就听到手拿名册穿着苍色衣服的中年人高喊:“李繁枝。”
  她觉得有些耳熟。
  宋小乔也还没反应过来,因没睡好,满脸丧气。目光呆滞。
  茜草则还在紧张地清点行李,怕东西落在了鹤车上。
  那中年人皱眉,又叫了一声:“夹河川李氏,可来了人?”
  所有在场的人,都在四处张望。
  不少窃窃私语。
  “哇,夹河川李氏还有人啊?”
  “我还以为他们不在了呢。”
  “我听说还有个女儿。”
  “哈,如果是有些厉害的人物,早出现在百名灵修榜上了,既然没有,肯定是个没什么用的人。”
  “不用想了,一定是知道赵苏木正在轮值才来的。”
  “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未婚夫妻嘛。哈哈。”
  窃笑声四起。
  “听说赵家去退婚,李氏死活不依,李夫人拿了白绫,说赵家要是把这庚帖退了,她立时就吊死做数。后来赵家不忍心逼死人。毕竟‘夹河川李家’以前也是了不得的人家,不好让他家的后人这样下场,这才暂时做罢了。”
  这时候那个苍衣中年人突然斥道:“谁在吵闹?”
  这些声音才猛然静下去。
  “夹河川李氏!”苍衣中年人皱眉,声音大了一些。
  茜草已经拉着鹤车,往路上去了,鹤车知道路,会自己回去。但这边挤太多人,鹤翅膀都腾不开,她得找个能让它们腾空的空地。全然顾不上这边。
  宋小乔倒是醒了一点,面无表情站着,不知道在出什么神。
  听到中年男人的叫声,还皱眉四处张望:“还有人没来的呀?”
  申姜反应过来,抓起她的手举起来:“夹河川李氏。来了,来了!” 暗叹还是自己机智,取了个谐音的名字。
  苍衣中年人皱眉瞥了这边一眼,不悦地说:“上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了,坑蒙拐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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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变动
  三人匆匆忙忙挤过去, 中年男人扫了一眼:“谁是李繁枝?”
  宋小乔连忙举手:“我。”
  中年男人核对她的身份之后,让她和其他已经确定身份的人一起等着。
  就继续叫下一个名字。
  六个人名叫完,便有小童子过来领路。带他们进山去。
  这里和乌台不同, 乌台是在山巅, 而这里进山是平路,只蜿蜒曲折在两面高耸的悬崖之间。向前看,路不过一人宽,向上看只有一线蓝天。
  看久了两侧高壁像是要倒塌下来,将人掩埋一样。
  并时不时,高壁之上有颂文浮动。
  茜草紧紧抓着申姜的胳膊,三人走成一列, 位处于队伍最前面。
  宋小乔跟着小童身后, 在申姜前面走。
  “这两边,是大尊上亲手写的诛罪颂文。被判罚的罪人, 是无法经过一线天离开牢山的。”
  宋小乔才要问,申姜扯扯她的衣角,示意自己来开口。毕竟她是李繁枝, 总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大尊上是指谁?”
  那小童子回头看了一眼, 很是不悦, 队伍里的其它人也哄笑, 有一个人大声说:“当然是鹿饮溪呀。”
  小童子猛地停下步子,转身怒斥:“大胆!”猛然伸手一挥,就像是在打什么人巴掌似的。
  可明明只是虚浮地一下, 队伍中突然有一声清脆的耳光, 还有人惊叫起来。
  小童厉声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各家拔尖的人,可既然到了这里,就得守牢山的规矩。大尊上是牢山主人, 我牢山众人,容不得有人对大尊上不敬。说句不好听的,别说是你们,就是你们家主来了,见我家主人,也得行跪礼,遑论你们?轮得着你们放肆?”收回手,虽然稚气,但目色俱厉的样子很有些威势,竟然一下就将这队伍中所有人都震慑住。
  “这一耳光,只是警示。若真是按规矩,你嘴就没了。”小童说完冷哼一声,转身继续缓步向前去。
  宋小乔缩缩脖子,回头对申姜做了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牢山的规矩也太大了吧。
  经过这件事,队伍里的杂音更少,甚至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
  申姜打量着四周,也回头观察了一下队伍里的其它人。这些人大多看上去年轻,只有一个外貌超过了三十岁的。看他们的穿着打扮风格上各有千秋,非要找一个共通点的话,就是‘贵’,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下仆,少着一人,多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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