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满青壁——翔子
时间:2021-01-31 09:54:39

  闻存正气得一拍桌子,怒喝道:“这是要置燕云军于死地啊!”
  闻若檀不满地看他爹一眼,“您说什么呢?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没有马我们还有人,元隆关的城墙可不是这么好攻破的。”
  “话虽如此,”闻若翡沉吟道,“一来爆发了马瘟,军心虽不至于动摇,但忙乱之下战力减弱是肯定的,二来缺少骑兵的协作,防守战不好打,阿都沁肯定会借着这个时机猛攻,当然,能挺过开头这一阵子,等屯田军的骑兵先锋适应了,局面就好很多。”
  他说完,朝闻若青看了一眼,“幸好……还算保下了屯田军。”
  闻若青道:“其他地方有没有爆发马瘟?”
  “目前还未发现。”
  “若其他地方真没有的话,情况还不算太糟,”闻若青思忖着,走到墙上挂的一幅地图跟前,大家都围过去看那地图。
  有位师爷道:“闻老将军驻守在霞岭关,七爷在赤雁关,霞岭关那边距离远就不说了,从赤雁关到元隆关打个来回,依七爷和他那驰风营的速度,从燕回山脚绕过去偷袭一下,再转回赤雁关,恐怕一天一夜也尽够了。”
  霞岭关、元隆关和赤雁关三处防线连起来,似一轮倾斜的月牙弯钩,元隆关处在这轮月钩的中心偏右上方一点,赤雁关正好位于月牙右边的顶端,从地形上看,兀拖率领的这支攻打元隆关的军队,已经压到了低于赤雁关的位置,从赤雁关往下绕过燕回山,便能深入兀拖军队的后方,若能出其不意地给兀拖军找一些麻烦,也能缓解一下元隆关的压力。
  另一位师爷颔首:“有理,不过七爷离开赤雁关一天一夜,这事儿得慎重再慎重,不然走漏了风声,可能遇到伏击不说,攻打赤雁关的木都军若抓住时机进攻,赤雁关也很危险。”
  “不行,”闻若青斩钉截铁道,“闻若蓝是赤雁关主帅,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离开赤雁关,元隆关的问题,目前只能自己解决。”
  三更后师爷们都散了,闻存正回了房,闻若青还在二叔的书房里和三哥四哥说事儿。
  他把吕文光给他的萧山和虎山大营布防图及官员名册交给闻若翡,闻若翡没说话,只长叹了一声。
  他收好东西,问闻若青,“文宣什么时候去河南?”
  “今儿已出发了。如果他这趟能拿到那几个运粮官收受贿赂的证据,元隆关局势稳定后,马瘟的事调查清楚,再联合沈尚书,就可以收拾他了。”
  “嗯。”闻若翡瞧着墙上的地图,良久叹道:“还是我们大意了。”
  “是,我现在有点担心,会不会还有什么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地方。”
  三人半天没说话,闻若翡半晌道:“吃一堑长一智,想必枫默会更加小心。”
  闻若檀恨恨往桌上捶了一拳头,“可惜我们困在京都,去不了西北。”
  闻若青没吭声,闻若翡看他一眼,“今儿在吕大人府上,你说要帮怀明弄些火.药,打的什么主意?”
  大璟的火.药控制得非常严格,从原料开采,到制造、到运输分派都由工部下面的火.药局进行全程管控,除了制造火器火炮弹药和分拨到军队里用于军事攻防外,其余每一笔火.药的流向和用途都有控制和记录,且明令禁止民间私自制造、储备火.药,一旦发现,是要按律法处置的。
  兵马司按例并无火.药拨配,衙门里的火弹、烟弹以及为数不多的火铳、火箭、火蒺藜等武器装备,都是由工部统一下发的。
  没有正当的理由,私自囤积火.药,恐怕有的是人要拿这个做文章。
  “除了真想跟怀明一起研究一下手铳,另外一层的确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闻若青笑了笑。
  “什么意思?”闻若檀不明所以。
  闻若翡脸上掠过一丝疲惫和无奈,没说话了。
  这晚闻若青直接歇在了将军府客房,一旦闲下来,他就觉得心里似有猫爪子在抓挠他一般,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他次日阴着一张脸到兵马司衙门时,卫兵们看见他,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悄无声息地往边上溜。
  他进了内堂,吕霁已经坐在那儿等了他好一会儿。
  “你怎么才来?”他一副心痒难耐的样子,“快点,火.药!”
  闻若青道:“你急什么,总要给我点时间啊,明儿你来拿吧。”
  吕霁不满地嘀咕了两句,走了。
  闻若青领着闻竣去了炮火坊集中的青安胡同。
  炮火坊有两类,一是官炮坊,也就是由官府统一开设监造的,制造出来的烟花礼炮专供皇家官府公用。
  二是私炮坊,坊主经官府审核备案后,方能开坊动工,制造烟花炮竹的火.药也由火.药局核定数额,坊主交足银钱后才统一派发下来。私炮坊制造出来的东西,一般就是售卖给百姓了。
  闻若青没去私炮坊,找了两家官炮坊,搜刮了两大皮囊的火.药走了。
  他回了衙门,徐子谦过来跟他说:“刚东城兵马司的宋大人遣了人过来,说是发现了个窝点,看迹象,很可能是上回在柏杨庄附近那林子里跑掉的几个人。”
  闻若青曲着手指扣了扣桌面,“好啊!请他们盯紧点,看看这帮家伙不急着逃命,想要干什么。”
  这天他回了家,自个儿去了辞云斋,没一会儿有小厮过来传话,说是谢霜请他去沉香小榭。
  他进了正屋,见谢霜和尹沉壁一左一右坐在厅中,地上跪了两人,却是栖云和锦玉,边上还站着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
  谢霜见他来了,朝他点点头,他眼尾余光框住妻子,不声不响地坐到边上一把椅子上。
  谢霜这才看向尹沉壁,“你的丫头,你来问话处理。”
  尹沉壁放下茶盏,问下首的袁妈妈:“袁妈妈,你说今儿看到锦玉和栖云在风荷轩的假山后私会,是什么时间?”
  “就是今儿下午申时二刻,一直到申时六刻,”袁妈妈瞟了眼跪着的栖云,语带得意地说,“咱们府里禁止丫鬟和小厮私相授受,这栖云姑娘明知故犯,六少夫人总不会包庇您的丫头吧。”
  她一面说,一面暗道:哼,不过就是发放长桦院分例的时候有一次把好茶换了陈年旧茶,这六少夫人就告状告到了大少夫人面前,弄得她丢了这个肥差,她怎么也不能让这寒门出身的六少夫人太得意,她的丫头出了这等丑事,她管教下人无方,看她还怎么在太太和大少夫人面前得脸!
 
 
第090章 和好   一时间拨云见日,他……
  尹沉壁面色很沉稳, 问她,“还有谁看见了?”
  袁妈妈把身后的小丫头扯出来,“就是她, 风荷轩里的洒扫小丫头淡烟。还有, 他们两个从假山后出来的时候,风荷轩的其他下人都看见了, 您不信可以去找人问话。”
  “好。他们到假山那去的时候, 你们都看清楚了?”
  “当然,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进去的,整整在假山后呆了接近半个时辰哪!天知道干了些什么好事。”
  这时栖云双目含泪抬起头来, “少夫人——”
  尹沉壁打断她:“一会儿自有问你话的时候。”
  她看向袁妈妈, “他两个是不是真在假山后呆了这么久姑且不论, 我知道你交了送分例的差事后, 去了清心堂的小厨房里帮厨, 申时正是厨房里忙着准备晚膳食材的时候, 请问你这时候去风荷轩做什么?”
  袁妈妈脸色滞了滞,语声低了几分, “今儿头有点晕, 就出来走了走, 厨房里的管事准了的,怎么, 六少夫人连这个都要管?”
  尹沉壁道:“这个我的确管不着,不过我还想问你一句,你是府里的老人, 规矩都很清楚,既是看见他两个单独去了假山后,为何不去喝止, 而是任他们在里头呆这么久?”
  袁妈妈一时语塞,尹沉壁接着问道:“从申时二刻起,一直到六刻,这期间你就一直在那儿盯着那假山?”
  谢霜身后的画沙差点笑出声来。
  “这……”袁妈妈挺了挺腰,“老奴就是想看看他们两个要干什么。”
  尹沉壁没理她,接着问淡烟,“还有你,淡烟,同样的话问你,你是风荷轩的洒扫丫头,一早一晚两次打扫屋子,一晚正好是申时,你那时擅离职守,跑出风荷轩,可知自己违了规矩?”
  淡烟面色一变,嗫嚅道:“我……我……是袁妈妈叫我出去的……”
  袁妈妈赶紧瞪了她一眼,淡烟忙低下头,没说话了。
  袁妈妈直觉事情有点不妙,忐忑不安地瞄了一眼大少夫人。
  谢霜唇边露出一丝笑意,低头喝茶。
  闻若青大马金刀在边上干坐着,心下不耐烦得很。
  这种小事喊他来听干啥?如此拙劣的手段也好意思拿出来使?明明他媳妇三言两语就能问清楚的事。
  算了,坐会儿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等会儿问完了她会不会叫住他。
  要是她不叫住他,那他要不要回长桦院呢?哎,他都不想再计较她还想着和离的事了,只要她跟他说两句好话,她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打死他也不和离。
  冷着她这招好像不怎么管用啊,看她好好的样子,好像受折磨的只有他。
  也对,反正她都是不在乎他的,随时都想着和离。
  尹沉壁这时问跪着的锦玉:“锦玉,你那时候到内院来做什么?”
  锦玉一直跪在地上不慌不忙的,听见少夫人问话,这才冷静地回答:“是淡烟姑娘来传话,说栖云姑娘找我,我想着栖云姑娘是六少夫人身边的人,想是少夫人有话要吩咐小的,这才进了来。”
  “淡烟给你传话,这事可有别人看见了听见了?”
  锦玉回答:“淡烟姑娘给我说了什么没有别人听到,但她来霁风院找我,其他人是看见了的。”
  袁妈妈马上冷笑道:“既没有别人听见,淡烟给你说了什么还不是任由你瞎编?”
  锦玉还未搭话,尹沉壁已看向淡烟,目光严厉,“淡烟,府里禁止私相授受,若不是有话要传,你私自去外院找锦玉做什么?”
  “我……我……”淡烟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尹沉壁淡淡道:“你是风荷轩的洒扫丫头,没有哪位主子会让你去外院传话,你私自去找锦玉,霁风院里的人可都是看见了的。”
  淡烟吓得一缩头,赶紧摆手撇清自己:“我没有私自找锦玉,是袁妈妈叫我去跟锦玉说栖云姐姐找他。”
  袁妈妈脸色铁青,尹沉壁看她一眼,继续问锦玉:“你是什么时间进的内院?”
  锦玉道:“小的虽得了信,但因那时正领着人打扫霁风院的屋子,等打扫完了大约申时四刻小的才进的内院,此事霁风院的其他人可以作证。”
  “嗯,那你见到栖云,是什么时候?”
  “淡烟姑娘带信说栖云姑娘在风荷轩等我,我去了风荷轩找了一圈没找着人,是淡烟姑娘跟我说她在假山后,我才过去的,刚刚到假山后不久,袁妈妈和淡烟姑娘就嚷了起来,我们出来时,风荷轩的其他姐姐们也出来看热闹了。”
  尹沉壁点点头,最后一个问栖云:“你那时去风荷轩外的假山后干什么?”
  栖云这时候也不慌了,回答说:“是风荷轩一位看管茶室的姐姐请我过去帮着取茶,说是现在每十日取一次,分量她掌握不好,这事是六少夫人禀了大少夫人后兴的新规矩,所以要我过去指点着。”
  她停了一停,看向袁妈妈,“我分完茶后出来,碰见袁妈妈,袁妈妈说我后头的裙子脏了,叫我去假山后等着,她去找风荷轩的姐姐帮我借一条,我一急就去了,等了很久都不见她来,最后……最后锦玉就过来了。”
  袁妈妈冷笑:“胡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你的裙子脏了?又什么时候说我去帮你找一条裙子?可有人在边上听见了?”
  不过她说的话现在已经没人再去听了。
  她心慌意乱地去瞅六少夫人,就见六少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接着转头问大少夫人,“大嫂,我不太清楚,府里下人搬弄是非,冤枉陷害他人,该如何处置?”
  谢霜沉着脸道:“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然后拿了卖身契,找人牙子带走。”
  袁妈妈慌得一下跪在地上,“大少夫人,老奴冤枉——”
  谢霜重重搁了茶盏,“上次你用次茶充好茶送到长桦院,我念你在府里多年,这才没逐你出去,给你留了一点脸面,谁想你连这点脸面都不要了,如今什么也不必再说,自己下去领板子,准备走人吧。”
  闻若青耐着性子,等大嫂发落完下人,这才对锦玉点点头,“总算没丢我的脸。”
  锦玉笑嘻嘻地起身,跟在六爷身后出去了。
  谢霜留尹沉壁说了一会儿话,又叫画沙捧来几本账册。
  “这是去年的账册,你都先看一看,过不久就是年关了,外头的几位管事都会回来,到时你和我一起听他们的回话。”
  尹沉壁应了,带着栖云出了沉香小榭。
  栖云垂头丧气的,一路低着头。
  出了月洞门,尹沉壁站住脚道:“栖云,你虽说年纪小,但也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心里得有个成算才行。”
  栖云惭愧道:“是,当时我听袁妈妈这么一说心里就急了,没想这么多。”
  “你在假山后等了这么久等不见她,就没有觉得事情不对劲吗?”
  栖云红着脸没说话。
  尹沉壁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让她先回长桦院,自己抱了账册往前院走。
  栖云这姑娘,人没什么大问题,但既不像晴夏那样机灵懂事,又不像木棉那样忠厚单纯,接连给她捅了两次篓子,她虽然没有过多责备这丫头,但心里是不想再把库房账册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了。
  她刚出了垂花门,就见锦玉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转来转去,看她来了忙赶上前来:“您怎么这会儿才出来,六爷磨磨蹭蹭地去了书房,我都从来没见他走得这么慢过——您可不要说是我告诉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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