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白月光带球跑了——小舟遥遥
时间:2021-01-31 09:57:38

  看着这一幕,顾沅瞠目结舌。
  一旁端上臊子面的店小二摇着头,叹息道,“唉,可怜啊,要是有下辈子,千万别再投错胎了。”
  顾沅疑惑的问,“这姑娘是谁,这些人又是什么回事?为何要抓她?她穿着嫁衣,是要嫁人吗?”
  “两位客官是外地的,不知道咱这的事。这女孩啊叫招娣,是镇上吴老赖家的女儿,刚满十三。这女孩命苦哟,她爹吴老赖不是个东西,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招娣她娘生下她后,实在忍受不了吴老赖,就跟野男人跑了,留下招娣这么个小姑娘。”
  店小二道,“吴老赖也不管这个女儿,还是街坊邻居见她可怜,一人施舍点,好歹是活下一条命来。等招娣五岁,就开始煮饭洗衣,七岁多就到处找些散活儿,赚两个馒头钱,眼见着日子稍微好过些,这吴老赖又娶了个新女人,是个从窑子里出来的,客官您说,这后妈能有几个是好的?”
  听到这里,顾沅眸光闪动。
  想到前世,她撑不下去,一时服了毒,求了解脱……却留下了延儿。
  那时,延儿才五岁,小小一个孩子,就没了娘亲。
  也不知道裴元彻后来有没有再立皇后,不管立没立,在后宫那种烟波诡谲,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她的延儿能过得好么?
  顾沅的心像是被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愧疚涌遍全身。
  她实在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母亲。
  她对不起她的两个孩子。
  店小二那边继续讲着,“那窑姐儿对招娣是百般挑剔,打骂简直成了家常便饭,吴老赖自也不管这个女儿,由着窑姐儿打去。唉,招娣脸上几乎每隔几日就青一块肿一块的,这样当人后娘,这窑姐儿也不怕遭报应!”
  顾沅看了眼街上的动静,“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道,“唉,咱们吴家镇最近不太平,西边那风鸣山邪门得很,又是野狼下山咬人,又是山崩塌方的,死了四十多个人咧。府城请来的道士说,是山神发怒了,要降祸给吴家镇,得给山神进贡,平息怒火。几个村子的里正凑在一起一合计,决定献祭……道士又说,若进贡童女给山神当媳妇,效果更好……”
  顾沅倒吸一口凉气,“所以,这个女孩被选中了?”
  “也不是选的,是吴老赖和那窑姐儿一合计,十两银子把她给卖了。咱们秦州虽重男轻女,但这又不是灾年的,寻常人家也没必要为了十两银,就送着女儿去死啊。哪家干出这事,背后还不得被人唾沫星子淹死……就这吴老赖和这窑姐儿,一对不要脸的玩意儿凑在一起,就是可怜了招娣这个孩子,多懂事一姑娘啊……命不好,唉……”
  店小二摇着头,“这要送上山了,估计……要被狼给活活吃了。”
  顾沅心头大骇,再次看向路中间。
  只见那女孩已经被麻绳紧紧捆住,砧板上的鱼一般,动弹不得。
  因着人瘦,她那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此刻,她眼眸中满是无助和迷茫,还有无边的恐慌。
  看着这样小的姑娘,顾沅蹙起眉,语气带着愤懑,“就没人管的么?”
  店小二摆摆手,喟叹道,“这谁敢管,镇上的事。再说也花了银两给她爹妈,人爹妈都愿意,旁人又能说啥。”
  “官府呢?官府也不管?这可是一条人命!而且本朝不是明令禁止活祭的么?”
  “啊?客官你是记差了吧?朝廷有这条规定么?”店小二一脸困惑。
  顾沅一怔,就见顾风也有些诧异的看向她。
  她懵了一瞬,旋即恍然记起,是了,禁止活祭是裴元彻登基后才立下的律法。
  裴元彻刚登基,就废除了妃嫔、宫人等陪葬制度,还颁布法令,大渊朝各地禁止用活人祭祀,违令则斩立决,九族流放千里。
  现在还是顺济帝当朝,只是年限太近,她给记混了——
  明年的这个时候,裴元彻就该登基了,若按照法令,这位招娣小姑娘就不用死了。
  这般想来,裴元彻……虽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夫君,但的确是个不错的皇帝。
  “我一下子记混了。”顾沅随口解释了一句。
  好在又有客人进店,店小二忙转身去招待了。
  眼见着那小姑娘被那些大汉抓回去,顾沅拧起眉头,面色沉沉,心情也很是不好。
  顾风放下筷子,看向顾沅,“姑娘想救那个女孩么?”
  顾沅扯出一个艰涩的笑,“若能救,自然是想救的。可我现在不是太子妃,也不是侯府嫡女。我就一个普通的民妇,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能帮她……”
  这个时候,她忽然意识到权势的好处。
  若她还是太子妃,只要一句话,就能救下那姑娘的命,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无辜的性命去死,毫无办法。
  她胸口闷闷的,这种无能为力感,实在太难受。
  顾风沉默片刻,抬眼道,“要救的话,也不是没办法……”
  顾沅眼前一亮,“你有办法?”
  “等村民将她送上山了,属下潜上山,将她救下来,到时候送去别地。店小二说她七岁就自己找活干,可见离了那对黑心肠的爹妈,她自个儿能活得更好。”
  顾风说罢,看向顾沅,“就是可能会耽误一日功夫,影响我们赶路的行程。”
  顾沅忙道,“没事,一日而已,能救一条性命,简直太划算。”
  反正这一路上因着她的肚子,走走停停,行程已经算很慢的了,晚一日早一日也没多大影响。
  顾风点头,“好。”
  见顾沅乌黑的眸子盯着他,顾风愣了愣,有些不自在问,“姑娘为何这般看属下?”
  顾沅浅浅笑道,“我开始一直觉得你冷冰冰的,不像是爱管闲事的。”
  顾风一怔,垂下眼眸。
  安静半晌,他忽然低低道,“这个小女孩,让属下想起小时候的一个表姐。表姐很好,小时候有糖,会分给我吃。她家里也有个后娘,为了给她弟弟凑彩礼,就把我表姐卖给了一个老屠夫换钱……老屠夫喝醉酒就打人,怪我表姐生不出儿子,把我表姐打的身上没一块好肉。”
  顾沅睫毛轻颤,小心翼翼问,“后来呢。”
  “后来,表姐被那畜生活活打死了,死得时候,浑身都是血。”
  顾风咬牙,拳头握紧,骨节都泛着白。
  可惜那个时候他还小,若是他有能力,他一定宰了那个畜生!
  顾沅根据顾风的描述脑补了一下,就觉得无比窒息,若是亲眼目睹,那肯定更让人崩溃。
  “你,节哀。”她低声道。
  “所以今日遇着这事,属下想帮一把。”
  顾沅郑重点头,黑眸漆黑又坚定,“嗯,帮。”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二更。
  下午六点更新(应该不会迟到(感觉我浑身插满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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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3、【73】
 
  不多时, 前头响起吹吹打打的喜乐声。
  店小二见顾沅和顾风匆忙起身的样子,收了铜钱,又装了六个刚出炉的胡麻饼过去, 好心提醒道, “你们是去看热闹?看热闹行, 可千万别插手此事,否则你们要吃亏的。”
  顾风抱拳, “多谢小哥提点,我们就过去瞧瞧。”
  他一左一右挎着两个包袱, 顾沅拿过那胡麻饼, 跟在他身侧。
  两人循着喜乐过去, 最后走到一座祠堂前头, 祠堂外已经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人,大红花轿和迎亲队伍在门口候着。
  祠堂很深, 明明是□□, 可从外往里望去,只觉得黑洞洞一片, 像是野兽张开了吃人的大嘴, 怪瘆得慌。
  里头情况看不见,却能听到哭声、求饶声、呵骂声。
  约莫一炷香, 那手脚皆被捆住的女孩被两个粗壮有力的婆子架了出来, 她嘴里还堵着一块布,塞得严严实实。
  就这般, 生硬的塞进了花轿。
  或者说, 是送进了她的坟墓。
  顾沅捏紧手指,转过脸低低对顾风道,“咱们一定把她救出来。”
  顾风郑重颔首。
  俩人混在看热闹的队伍里, 耳畔是百姓们的各种议论,有说招娣命不好的,有骂吴老赖和窑姐的,也有真心期待山神娶了童女后能庇佑吴家镇,不再起灾祸的……
  众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浑然没意识到他们说嘴的消遣,是一条即将逝去的鲜活生命。
  不知为何,顾沅忽然觉得一阵悲哀。
  镇子离凤岭山还有一长段路,有些百姓觉得路远懒得继续跟,但依旧有不少人跟着送嫁的队伍出镇,想要看看祭拜山神的隆重场面。
  上一回活人祭祀还是十年前,这种热闹可少见,他们怎能错过?
  顾沅与顾风也一道跟着。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顾沅感觉她的脚都快磨破了。
  倏然,前头吹打的队伍停了下来。
  顾沅一怔,还以为总算到了山脚下,慢半拍的抬头去看,还没等她看清楚,倒是耳边的群众先解释了,“欸,怎么是文县令!”
  “还真是咧,哪个胆子那么大,竟然跑去报官了?”
  “文县令这是来真的啊,还带了这么多衙役,这是要抓人了?”
  百姓们七嘴八舌说着话,顾沅则是眉心猛跳,注意力都在这个县令的姓氏上——文。
  若她没记错的话,文明晏是在府城当长史,长史可是从五品上的职位。而吴家镇隶属于秦州东边的清苑县,县令是正六品上的官职,所以,这个文县令,应当只是凑巧与文明晏同一个姓氏吧?
  虽这般自我安慰着,但顾沅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悄悄往侧边挪了一些,绕过花轿的视线阻挡,去看那堵在花轿前的人马。
  只见那挂着红绸黄缎的花轿前,一青衫男子立于白色骏马之上,肩背笔直,眉眼俊秀,周身的气质清雅,浓浓的书卷气。
  在他身后,是二十多名淄衣皂靴的衙役,腰间别着刀,每个人的手按在刀柄上,仿佛只要一声令下,立刻就能抽刀往前冲去。
  顾沅的目光定在那道修长的青色背影上,惊讶之余,又有些慌张。
  竟然真是文明晏?!
  一时间,她都不知该如何道形容自己这运气。
  明明已经处心积虑的避开了府城,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处凑个热闹,竟然就遇到了他了?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长安时,裴元彻搞的那些拙劣的“巧遇”,他每回都对她说“真巧”,但没有一次是真的。
  文明晏这才叫货真价实的巧,他那算什么。
  只是他为何会在清苑县当县令?被贬谪了?
  想了想,她低声与身旁的大娘搭讪,“这县令瞧着可真年轻啊。”
  简简单单一句话,立刻引起大娘的热情攀谈,“是啊,听说今年才及冠,还是这届的榜眼咧,他这模样也俊得很,就是人不会来事,读书把脑袋给读木了,不懂得半点变通。”
  顾沅立即附和,“这话怎么说?”
  老大娘兴致勃勃,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虽然夹杂着挺重的方言,但连比带画的,顾沅也大概弄明白了。
  文明晏是不久前才调来清苑县的。
  先前秦州刺史之女看中了他,回去就向家中表明心意,秦州刺史想要聘他为婿,他却拒绝了。那刺史之女是个性子烈的,不肯死心,跑到他府中要个说法。
  文明晏性直,一本正经的与那刺史之女说了一堆闺阁女子的规矩与礼仪,把那刺史之女气的不轻,觉得文明晏是在羞辱她,觉得她粗蛮无礼。
  在官场上得罪了上峰的爱女,这般不识好歹之人,还能有什么前途了。
  文明晏是个刚刚入仕的愣头青,刺史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对付这种愣头青都不用费多少力气,随便使个绊子,就将人贬到这偏僻清贫的清苑县。
  美名其曰锻炼他的能力,实际就是磋磨他。
  “不过文县令虽然古板了些,但却是个好官,清廉正直,与先前的那些县令都不一样,我听说有乡绅给他送礼,托他办事,他都不收的。”大娘笑眯眯的夸赞道。
  一旁一个大姐也插进了话题,不住点头道,“是啊是啊,文县令人真不错,他是个干实事的,刚来我们这,就带着我们县里的人挖渠!他说了,只要把秦河的水引来灌溉农田,来年就有好收成!”
  接下来,大娘和大姐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起文明晏来,一旁的大妹子小嫂子随之也加入话题。
  顾沅哑然失笑。
  她一方面替文明晏这般受百姓欢迎而高兴,一方面又替文明晏担心,他这般性子进官场,怕是要得罪不少人。
  若他在长安任职,文伯父和他的同窗还能指点他一二,可现在,他直接被调到了秦州,人生地不熟的……
  思及此处,顾沅纤长的睫毛微垂,遮住眼底浓浓的愧疚。
  说到底,是她牵连了他。
  上辈子,因着她的缘故,他丢了一条性命,年纪轻轻就折在水匪手中。这辈子,也是因着她,又害他在这里受磋磨。
  看着不远处文明晏那张晒得黧黑的清俊脸庞,顾沅重重的叹了口气,她两辈子加起来欠他太多了,该如何还上呢?
  另一头,文明晏正言辞激烈的呵斥着活祭的做法。
  眼见诸位里正、耆老、乡绅都无动于衷,默不作声,文明晏也沉下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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