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也不知元后在孕中着了道,还是本就这样,晋王自出生腿就有疾,所以生来就惹了文帝的厌弃,也因为此,招了元后的厌弃,他在宫里能平安长大,还是赖于其太子胞兄的维护。
可惜太子文治武功,却在办差之时掉落山崖,年仅十六。
当时的元后一心以为是小儿子晋王给大儿子带来的霉运,才害死了自己心尖尖儿上的大儿子,所以一心想杀了年仅十岁的晋王,若不是长公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向皇兄进言晋王提前出宫开府的事宜,或许在那深宫高墙之中,晋王早就没了。
晋王本就因为双腿有疾之事而性格孤僻,阴戾沉闷,出宫建府之后更是深居简出,脾气也越来越怪异,身子也越来越不好,经常大病小病不断。
前世的王彤对晋王了解很少,但也接触过三两次,他送过糕点,送过玉佩,以她的记忆,即便接触不多记得不清楚,但也……断不会忘记得一干二净……
苏彤玉揉了揉颛顼,拧眉阖上眼睛。
玉佩!
苏彤玉忽然想起,晋王临去封地前给了自己一块玉佩!
她勉强凝起身体里的力气艰难地坐起来,而后掀开身上的被子就往次间去。
玉佩……玉佩……
苏彤玉全身无力,身子隐隐发颤,可她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玉佩……玉佩放在哪了?
只着中衣的女子面色苍白地在柜子里慌乱地扒着什么,身子颤颤的,摇摇欲坠,她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一张一阖,不断地重复念叨着玉佩二字。
顺月端盆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她吓得盆都快掉了。
“小姐!”赶忙将盆稳住后随意地放一边,顺月急急忙忙跑到苏彤玉身边,紧张地扶住苏彤玉虚弱的身子。
“小姐你找什么玉佩啊,你让顺月找,让顺月帮你找吧~”见自家小姐这副样子,顺月是既心疼又难受,她祈求地看着苏彤玉,不知道到底什么东西能让小姐这么着急,不顾病体也要赶紧找到。
苏彤玉一把抓住顺月,声音沙软虚弱,“找一块玉佩,是卫陵,卫陵临走前给的那块,中心有个血滴一样的玉佩!顺月,你放哪里了,我有用……”
“找,但是小姐您先坐下~”
顺月不知那块玉佩有什么重要的,她只知道自家小姐的身体很重要,所以她先将苏彤玉按到一旁的椅子上,才回到柜子边去找玉佩,一边找她还一边安抚苏彤玉。
“小姐放心吧,那玉佩是顺月放的,自然能很快找到。”
顺月并没说谎,话音才落,她就笑着拿着玉佩走向苏彤玉。
“小姐,顺月可没骗您~诺,玉佩在这儿呢!”
苏彤玉一见顺月递过来的玉佩,就急急拿了过去仔细地翻来覆去地看。
看着看着,她面容巨变……
果然……这玉佩……这玉佩……
“小姐你怎么了?你可别吓顺月啊……”
顺月自来没见自家小姐这样过,顿时吓得没了主意,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这……这难道小姐是魔怔了……”顺月蓦地想起做杂活的婆子们口中那颇为怪诞的事,顿时慌了。
“不行,我得赶紧去找夫人!”顺月着急忙慌地看了看自家小姐的模样,跺了跺脚,就转身走了。
苏彤玉根本就没有察觉一旁顺月跑出去的事,只直直地盯着那玉佩,连拿着玉佩的手有些颤抖,这玉佩除了中央的血红的水滴,竟和晋王赠她的一模一样!
……你是我卫陵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它是我自娘胎里带着的……现在我把它给你……
苏彤玉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面容猛地煞白煞白的。
如果这玉佩是卫陵自娘胎带着的……那他……和晋王……
不会的!
苏彤玉猛地摇起头来,不会这么巧的!
……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去茗和茶楼找洛掌柜……
……拿着……
苏彤玉忽然又想起了前世晋王临走前将玉佩交给她时说的话,临走之时,他极其认真地看着她,用那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了那句和卫陵一模一样的话。
你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苍白的面色,黑沉的眼眸,一字一句缓缓从那泛白的唇中吐出。
如果说,玉佩只是巧合……
那……这句话呢……
苏彤玉拿着玉佩,想到此,整个人都怔怔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码了一千多字,待会儿晚点儿发~
第81章 和肃
顺月往海棠院跑的时候, 并未察觉一旁小道上与她错身而过的顺星。
顺星却扫到了顺月, 正准备喊她,却还没来得及, 顺月就一阵风一样过去了。
顺星奇怪地看了顺月一眼,有点好奇顺月怎么了,不过虽是好奇, 她也只是稍微顿了下脚步就又快步往蒹葭院走去。
她还有事得跟小姐禀报一下,门外那个和肃, 就时常跟在卫陵身边儿的那个侍卫, 今日也不知为何非要求见小姐, 跟他主子简直一个样。
虽然顺星不知道那侍卫有什么事,为着小姐的声誉也几次三番拒绝了他,可谁知道这人油盐不进,拒绝之后竟然不言不语就那么站在外边傻等,她也是气得没法儿了, 才想着跟小姐说说, 看这事儿怎么弄。
一进屋儿, 顺星很奇怪地见自家生病的小姐没在床上躺着, 而是只着中衣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盯着一块儿玉佩。
顺星打眼仔细瞧了瞧,发现那玉佩竟然是卫陵临走前送自家小姐的那块儿。
难不成,小姐真对那卫陵……起了意?
顺星心里浅浅思量了下,而后走到苏彤玉身边,轻轻道,“小姐怎么没躺床上?这里会受凉的……”
“没事。”
苏彤玉抬头看了看顺星, 摇了摇头,而后莫名其妙地起身回了床上。
从头至尾,她手里,一直攥着那枚玉佩。
顺星只觉得今日很是不对劲儿,不止顺月奇怪,连小姐都有些奇怪。
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摇摇头不去想了,看着苏彤玉掀开被子坐了进去后,小心翼翼替她掖了掖被角,试探地开口,“小姐,和肃……要见你,小姐……见是不见?”
苏彤玉未反应过来和肃是谁,顺星就接着小声道,“就是那个总跟在卫陵身后的那个冷面侍卫,他想见您……”
卫陵的侍卫?见她?
苏彤玉如今觉得自己想到了那点,可对于卫陵,她还是不舍得破坏他的恣意。
苏彤玉心底虽然不平静,可此时面上,除了苍白一些,又恢复了如常的沉稳。
“他……可有说什么事?”
顺星摇头,还抱怨起来,“没说,他只说想亲自见小姐,问他什么也不说,让他走也不动,就赖在咱们门口那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苏府多硬心肠呢!”
苏彤玉沉默一阵,而后抬眸,“不走?”
顺星点头如小鸡啄米,“可不是,怎么说他都不走,我还说小姐是不会见他的,结果他就站在那里,看样子您不见他他就不挪窝了!”
苏彤玉闭上眼睛,“那由他吧。”
顺星见自家小姐一副疲惫的样子,本还想说些什么,见此也心疼的闭了嘴,轻轻地给她揉着肩,想借此减减疲惫。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苏彤玉又睁开了眼睛,看向顺星,声音带着疲惫,“顺星,拿衣服过来。”
不知为何,她闭上眼睛,总觉得不安的很。
顺星愣了愣,她侍候小姐多年,见此,心底知道小姐是要去见那和肃了。
“小姐的身子?”她看着自家小姐苍白的面容,不由有些担心。
苏彤玉摩搓了下玉佩,垂下眼睫,“无妨。”
顺星皱眉打量了下自家小姐,见她虽有些弱,可神色比前几日精神了些后顺从地拿了衣服,重新出去打了盆水。
苏彤玉简单整理了下衣服,单涂了些唇脂,显得不那么苍白可怕后就裹着个披风带着顺星去了二门外的一处小亭子里,然后交代小厮将那和肃带过来。
顺月带着焦急的谢氏赶到蒹葭院的时候,恰好扑了个空。
抓着院子里做杂扫的小丫头一问,二人也赶紧往二门边赶。
“那和肃是前些日子那卫陵的侍卫?”谢氏一边走一边不悦地问道。
她自然是知道那卫陵如何缠着自家闺女的,可自家闺女知道方寸,自己也能处理得当,她就没怎么过问。
毕竟这事,也更能说明她教出来的女儿是样样都好的。
可今日这非要自家闺女拖着病体去见他,这就忒过分了!谢氏皱眉有些微恼地想着。
顺月眼睛闪了闪,“回……夫人,是的。”
“他有什么事非要见彤玉,着人带话不行吗!”谢氏有些薄怒,要知道,她的女儿可是她怎样娇养大的,连世昭都得靠后……
“这……”顺月有些呐呐无言,毕竟她也不太清楚。
“行了,快走吧……”谢氏有些着急。
顺月低头道了声是,快步往二门处走。
二人刚刚走到,就看见那人不知说了什么,苏彤玉竟身子摇晃了下就差点倒地,要不是顺星在一旁支着,恐怕苏彤玉就歪倒在地上了。
“怎么了?”谢氏慌忙看了看苏彤玉,见只是脸色苍白了点,就当先一步直起身问道。
虽然她问的是顺月,可她紧盯着的,却是面无表情的和肃。
和肃没说话,谢氏又看向顺星,眼神锐利,“顺星你说,怎么了?”
顺星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一旁鲜少发怒的夫人,喏喏道,“卫陵……卫陵公子死了……”
死了……
卫陵?
苏彤玉面前有些恍惚。
谢氏惊了一瞬,而后看了看自己无力软在顺星怀里的女儿,顿觉有些生气,觉得这个侍卫也太不会办事,卫陵是一外男,即便是生死大事,告知彤儿这闺阁女儿着人口传一下不就行了,非要亲自见一下彤玉。
“你家少爷死了关我们彤儿何事?这小儿女没亲没故的,你知不知道这会给我家彤儿招来什么!况且彤儿她近日来缠绵病榻,今日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因着你非要见她就勉强支起身子来在这儿吹风!”
谢氏虽是因着苏彤玉说了和肃许多,可心里还有些心虚,毕竟再怎么样——人死为大。
和肃抬头看了谢氏一眼,哑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公子死了,小姐她……该知道的。”
说罢,他自怀里掏出一摞信纸,最上方的带着血迹破破烂烂的。
“这是公子写给小姐的,小姐想看就看看,不想看了,就一把火烧了,反正公子在小姐心里,也不过是个纨绔。”
和肃说罢,看着软倒在丫鬟怀里一脸怔忡不敢相信的苏彤玉,心底升起一丝快感。
该这样的……该是这样的……
公子死了,她不应该继续那么淡然平静地生活的……
第82章 前世
苏彤玉刚刚被喂了碗药躺在榻上, 面上绯红一片, 额上浸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她混混沌沌的,可意识却隐隐能感觉到好似有人贴心地替她擦了擦汗, 而后低低地叹了声气。
又有人轻手轻脚地过来,小声问道,“小姐还是没有清醒?”
顺月满面愁色地看了看紧闭双眸的苏彤玉, 摇了摇头。
顺星看着圆桌上摊开堆放的杂乱无章的一堆信纸,看向顺月, “这些……”
顺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沉默许久之后, 幽幽叹了声气,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小姐心里,不好受……”
是啊,不好受……
顺星盯着那杂乱的信纸, 心底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苏彤玉耳边的声音渐渐湮灭, 渐渐不闻……
她睁开眼睛, 四周黑漆漆的, 一旁还有可怖的狼嚎狗叫声,也不知身处何地。只是,她好似全身极轻极轻,像是……飘在空中那样……
缓缓低头,苏彤玉猛地瞪大了眼。
眼前……
眼前那人,是她吗?
身着淡灰紫色荷花暗纹长裙的女子蜷缩在地, 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安静极了,没有一点还活着的气息。
苏彤玉看了看如今存着一丝意识的自己,苦笑起来。
这怎么不是她……这是当日被扔到乱葬岗的王彤……喂了鸠酒被扔到乱葬岗的王彤……
她环顾了下四周,也连带……看了看如今的自己……
如今有意识的自己……大概只是一丝魂魄吧……
也是,人刚刚死的时候,魂魄是紧紧挨着身子的。
她看着底下的自己,听着近在咫尺的狼嚎狗叫,有些哀戚。
整个王家……怕是也不会比她好上多少了……
野狗是最先到的,夜里,在乱葬岗,野狗野狼都不少见,白天各处扔出来的新尸,数量之众,足够这些畜生饱餐几顿了。
也许是挨着乱葬岗,这些畜生的嘴都被养刁了,隔夜的尸体都不爱吃。
苏彤玉,或者说,王彤,她的身子随着意识飘浮在半空中,而后缓缓背过身闭上了眼。
这样的场景,她……还是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