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倒是客气。”魅影敛眉含笑,那笑却不达眼底,“我得到确切消息,齐彦要出皇城。”
刘瑱仔细打量了下魅影,笑了笑,“所以……”
魅影见他没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就接着道,“所以这是个好机会。”
刘瑱装成听不懂的样子,“什么好机会?难不成……”
魅影对刘瑱心底打的算盘一清二楚,她不悦地皱了皱眉,“王爷何必在这里装蒜!”
刘瑱笑了笑,“装蒜?瑱的确不知暗鹰大人的打算,不如……”他笑着看向暗鹰,“请暗鹰大人详细告知?”
魅影在心里暗哼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前些次的刺杀,若不是王爷对暗鹰心存怀疑,不敢加派人手,想必如今就没有齐彦了。”
魅影眼神暗带锋芒,直直看向刘瑱,“怎么?这次……王爷还不相信暗鹰?”
刘瑱笑了笑,第一次对齐彦下手的时候,他的确存着几分怀疑,但他人手不够也是真的,没想到,那次派出的人倒是真伤了齐彦一下。
“原是这事儿,”他摇摇头,“暗鹰大人消息准确,从未出过差错,瑱自然十二万分相信。”
魅影闻言略点了点头,而后自怀里掏出叠的四四方方的一张纸。
亲自打开后,纸上赫然是画着一个小姑娘的小像。
刘瑱皱了皱眉,“这……”他看向魅影,“这是什么意思?”
魅影盯着画中的赵华晴,微眯了眯眼,哑声道,“这个……是太傅秘密寻的姑娘。”
“哦?”刘瑱盯着眼前的暗鹰,面露疑惑,“何解?”
魅影好心情地笑了笑,可眼睛里却越发冷冽,“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啊,可是太傅大人心尖尖儿上的人,不惜瞒着百官,也要寻的女人。”
刘瑱盯了一会儿,见也看不出什么,遂肃起脸问道,“不知暗鹰大人是要作何?”
魅影笑了笑,凤眸微眯,“你到时候啊,尽管找这女人下手,到时他齐彦武功再高,也是顾不过来的。”
刘瑱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试探,“尽管下手啊,那这样,不就容易伤了佳人吗?”
“呵!”魅影面色微冷,“难不成,王爷怜香惜玉,连齐彦的女人都惜?”
刘瑱摇头,“女人于本王,不算什么。”
魅影眼尾勾了勾,“既如此,暗鹰在此,恭祝王爷早登大统。”
刘瑱眼底的笑意真了些,“多谢暗鹰大人了。”
魅影点了点头,而后垂下眼眸道,“时候也不早了,王爷若无其它的事,暗鹰就告辞了。”
刘瑱笑了笑,“不留下喝杯茶?”说着,还朝她比了比一旁的茶具。
魅影凤眼一勾,“不了,王爷也别喝了,免得睡不着。”
刘瑱哈哈两声后,就见魅影几个起落,没了人影。
屋中一片静寂,刘瑱嘴角的笑收了回来。
“王爷还要刺杀齐彦吗?”一旁在暗处隐着的黑衣人顿了顿,问道。
刘瑱抚了抚大拇指上的扳指,“动手,除了皇城,可是个好机会,何况那暗鹰提供的消息也算可信。”
黑衣人看向桌上的一副小像,“那……这个呢?”
刘瑱摇摇头,“这个得留着。”
若真如那暗鹰所说,这女人是那齐彦心尖儿上的人,那他刘瑱是傻了,才杀她。哼……把她捉了,多少齐彦威胁不了。
黑衣人点点头,“是。”
刘瑱面色阴寒冷戾,“去安排一下人吧。”
第85章 父皇
谢青砚听着耳边马车轱辘吱呀吱呀的声音, 叹了声气, 伸手安抚地摸了摸怀里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这些日子彤玉也不知染了什么病,总也不见好, 来来回回缠绵病榻近月半了他才得了姑母的信,接到信的那刻,他就有些无奈, 姑母对他好时是真的好,可彤玉生病这么久了姑母才来信, 也不知是舍不得用他还是怎么……
默默叹了声气, 他就换了身衣服就带着元元来苏府了一趟。
彤玉的病, 他也仔细看了,寒气入体,不算严重,本应是喝几贴药就能好,可是……
都说病由心生, 境由心转, 这么拖了许久还不见好, 应当是彤玉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哀闷……
他不清楚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 使得彤玉好似一下子没了精气神儿,可无论怎样,总要先养好病,他拍了拍她,正欲安慰几句,一旁的元元就忽然毫无预兆地晕倒了。
谢青砚是医者, 虽有些慌,但也并没乱了阵脚,一番把脉下来,并未有什么不对,小姑娘身体被他调养得很好,就连之前的落水落下的病根儿,也好了七八成。
那这……晕倒……
他皱眉沉思,忽然,他嗅到一股子藿禾的味道。
“这药,之前是摆在哪处的?”
一旁有个小丫环抬眼害怕地瞟了瞟,小声回答,“是……是摆在玉姑娘身旁的桌子上的。”
藿禾……还摆在她跟前……这就对了。
谢青砚算是知道了这晕倒的缘由。
他熏眼睛用的天腥草本就味重,对于元元的记忆有很大刺激。
藿禾味辛,气味也刺激,尤其和他身上的天腥草味折合起来,药效更重,这对于元元,刺激极大。
她……怕是要记起个七七八八了……
彤玉虽然病中无力,但对于元元晕倒之事也格外关心,见此,谢青砚并未打算瞒她,就将天腥草以及藿禾之事拣重要的同她说了。
“表兄也看了,彤玉并无大碍,倒是小玉……”
“无妨,等她醒了,我回去让她吃些药膳。”
谢青砚并未多留,只待元元醒了就坐马车离去了。
马车里,元元如往常一样蹭到他怀里,可不同的是,今日的她,自晕倒后,沉默得紧。
“元元可要睡一会儿?”
谢青砚在心底叹了声气,紧了紧怀抱,温声打破了马车内的寂静。
元玉一反常态,只沉默着又往他怀里拱紧了。
谢青砚察觉到衣襟淡淡的温温潮湿感,心头有些淡淡的惆怅,可他并未说话,只静静地抱着她,让她任性地肆意地无声哭了个畅快。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里忽然传来小姑娘闷闷的哭腔,又霸道又卑微。
“阿砚,你不许离开我。”
她抱着他,双手缠得紧紧地。
“你不许忽然离开我。”
她又一次重复,声音里的霸道少了些,害怕和祈求却多了。
小傻子,他才舍不得……
谢青砚嘴角轻轻牵起,他低下头,模糊地看见她毛茸茸的黑发,双唇轻贴上去,而后笑着顺着她,
“嗯,我不离开你。”
他温柔的声音中带着能让人安稳的感觉,元玉红着眼睛抬起脑袋,眼泪在眼眶中要眨不眨,“阿砚,我要嫁给你。”
谢青砚闻言,眉梢眼角都晕染上笑意,“好。”
元玉牵起他的手,低下头,眼睛里有眼泪眨了下去,滚在马车底。
她眨眨眼睛,想起记忆力那个时常摸着她头顶的男人,眼眶里热意怎么都散不去……
“喊什么阿靖……喊父皇……”
“小丫头,父皇给你做了桃花酥……来尝一口……”
“不听话,要打板子了,这次可不唬你,上的可不会是加了棉花的板子了……”
“唉……愁啊,父皇天天愁许多事,最愁的可不就是你,把你养成这样,以后可去哪里找个像父皇这样疼你宠你的人啊?”
父皇……
她猛地缩进他怀里,小声哽咽,“你怎么找到我这么晚?”
他……都没来得及看到……
谢青砚察觉到自己身上衣襟越来越湿,心里疼惜得很,他轻轻地低头,把怀里的脑袋慢慢扒出来,半看半摸索一点一点吻去她的眼泪。
“元元。”
不要伤心……
第86章 再遇
齐彦和卫限分别三天以后, 就到了宛城。
一行人到了景廉安置好的院落后, 齐彦就颇有深意地看了景廉一眼,“谢宅在哪?”
“太傅……这就去?”
景廉抬眼看了看沉声发问的齐彦, 并未发觉他眼中的迫不及待,见他垂眸不语,就应了声, 而后抬脚大步流星地走在前边引路。
在路上时,景廉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发现连同公主失忆的事情一俱都跟齐彦说了个清楚明白。
齐彦之前得到的信中并未提及过晴子失忆这事, 所以闻言倒是惊讶地顿住了步子。
“晴子她……失忆了?”
景廉想起此事还未告知太傅, 也随之顿住脚, “是这样,之前还未找到小姐的时候,琼枝和属下都不知道这事,也就是前些日子到了谢宅,这才了解到, 小姐当日掉落护城河后, 就已经失忆了。”
“哦?”
齐彦面上淡淡的, 看不出有什么, 闻言也不过垂眸抬脚,继续往前。
精致的黑底云纹锦靴踩在地上,发出清浅的咯吱声。
“原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声音。
可没人知道,齐彦冷峻沉稳毫无波澜的眉眼下,心底是有多欢喜。
她失忆了……她不记得那事了……
她不记得……所以,她也……不会再恨他了?
齐彦想到此步子无形中加快了几分, 他想立刻见到她,这一年多来,那双瞪得圆溜溜的清澈小鹿眼时不时就出现在梦里,占据着他整个心神,占得满满的。
景廉见太傅步子加快,自己也无形中加快了步子,二人到达谢宅的时候,恰巧碰上谢石外出去给陆管事那染了痨病的娘送药。
谢石一见景廉,倒是笑了,“景哥来了?”
景廉在谢宅也待了不少日子,谢石也就知道了,这景廉是玉姑娘家里派来寻她的人。
“这……”只不过,谢石看了一样齐彦。
“这位是……?”见冷面俊逸男子没搭话的念头,谢石挠挠脑袋,又看向景廉。
“这……”景廉看着太傅,心里觉得说什么都不好,索性就看向太傅,把皮球抛给他。
“我是元玉的未婚夫婿。”齐彦定神看着谢石,眼睛里黑沉沉的。
谢石闻言就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不满地斜了眼将齐彦带来的景廉,而后语气颇为不好地道,“二位先稍等,容我禀报下我家公子。”
说罢,他也不看景廉了,径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隔着门,景廉还能清清楚楚听道里头那噔噔噔的故意放大的脚步声,那小童的不悦,由此可知。
他有些悻悻地看了眼吃闭门羹的太傅,也没敢说什么,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安生地等着。
没过一刻钟时间,那噔噔噔的声音重新响起,吱哑一声,那小童自里头冒了出来。
“公子请你们进去。”
看了看二人,谢石不情愿地将二人请了进来。
齐彦虽然心里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可如今谢青砚这厢礼数周全,他若不言不语就去了后院,也就在此失了礼节,落了下风。
“带路吧。”齐彦收回眺向后院的眼神,定睛看向小童,声音微沉。
谢石虽然性子毛躁,可什么话音还是能听出来的,闻言,他不禁有些薄怒。
这也不知打哪儿来的玉姑娘的未婚夫,是真是假都还两说,公子请他进来就是给了他脸了,这还一副命令的语气,多大的脸呐!
哼,他就算是小厮,又不是他的小厮!
“走吧!”谢石这样想着,话音里也带出了些味儿。
齐彦闻言,嘴角不屑地轻嗤了下,谢石并没有听见。
几人正走着,忽然一娇俏蛮横的声音传了来,齐彦闻言,当即全身一僵,眼睛不受控制地就朝那边儿看去。
“又是他吩咐你不许我来这里的吧!”
元玉看着知琴那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就想起了当时琼枝找来那时候,知琴也是这个样子的。
元玉一直知道,知琴想来对于她的命令不怎么违抗劝阻,若是有,那肯定是阿砚暗地里吩咐她了。
不过,阿砚既知道拦她见琼枝,想必心底是不想让她被找到的,他想留着她,偷偷藏起她,这样想来,她还是很开心的,反正皇宫那地方,她是不会回去了。
“你别担心了,我不过去,就偷偷瞧一瞧,阿砚专门去前院,见的是谁?”她看向知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在元玉心底,她并不觉得来的会是齐彦,或者说,她压根儿就不觉得齐彦会来寻她。
毕竟,他想得到那位置,而她,对于他想要的那东西来说,可是个不小的绊脚石,他就算对自己留着师生情意仁慈些,心软不杀自己,可也不会……再把她寻回去。
毕竟……没人会喜欢碍眼的东西。
“晴……子?”
齐彦看着小姑娘那熟悉的眉眼,看着她那样娇俏灵动,那样……鲜活,心底有根一直绷紧的弦彻底松了下来。
她真的还活着……
他有些抑制不住地想大笑出声,自他听见她声音的那刻起,什么冷静沉稳,什么波澜不惊,都不在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脚,就如同……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样,忘记先前不欲落下风的想法,循声就拐着来到了墙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