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笛声萧瑟冷清,曲折委婉。
只觉得眼前出现白茫茫的一片水雾,水汽氤氲,浅光漫离。
水雾中的出现了一个熟悉而寂冷的身影,他天青色的衣袍与水色几乎相融。
我听到远方传来的声音:“阿慈,同我走可好?”
女子似乎有些犹豫,最终却是答应:“好。”
我妄图拨开浓雾看清那一男一女的模样,水光浅浅倒映出他们姣好的面容,一颗石子悄无声息地落下,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切又归于平静,烟消云散。
蓦得睁眼,拿起闻风笛轻轻与他相和。
这曲子就像是由我自己所作那般,一曲过后,心间甚为酣畅。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音律亦然也是这样。
高山流水遇知音,我这曲子也算有个会欣赏的人了。
正想着,只听得他边走边吟唱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心中陡然紧了紧,有一丝特别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我见他的背影甚是凄凉,倏地想起出嫁前一晚,我就在温泉行宫的后山遇到的那个黑袍人,现下竟然正好与佛缘禅师隐隐重叠。
耳边突然想起一个清朗的声音:“你若想要闻风笛,嫁与我如何?”
而女孩明丽而娇艳得笑:“将它送我,我还可以考虑考虑,不过现在……想得美。”
在这冥冥之中似乎曾经也有一人,不过缘起缘灭,终究消灭殆尽。
禁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可不是半缘修道半缘君么?
……
我回来时,苏恪已经在鸾车上等我了。
见我来了微微一笑,如春水初生:“你来了。”
“嗯。”
“身子可有不适?”
我知晓他是问我昨日的事情,面色增了几分羞意。
摇了摇头,含蓄地回答:“好多了。”
苏恪突兀地从后方环住我的细腰:“今晚可要继续?”
这大楚的皇帝陛下越发不成体统了,我羞赧的推开他不想瞧他。
他却淡淡一笑,然将我掰过来,面对着他。
“宁儿。”他唤我。
“嗯。”我抬眸瞧他。
他低头,轻轻在我嘴边一啄:“午安吻。”
“……”
还真是……牵动,人的心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七夕节快乐!你们要的床戏来了!随便写的,若是写的不大贴切别怪我。笔芯。
第65章 发觉
我同苏恪成亲的第七天晚上, 我们需得在太和殿里摆告别宴。
这宫宴我也得出席, 自昨日回来后,我便没有一刻是好好歇息着的。
少时憧憬爱情, 如今得了却不免徒增了烦恼。
我在这个异国他乡也就只有清心时常能陪着我了,穿上了端庄华丽的宫装,又顶了个金光闪闪的凤冠, 无不彰显着一国之母的威仪与贵气。
昔日我同他成亲的时候,并未至此迎接各国宾客。
太和殿是大楚建国以来所建造的第一所宫殿, 彼时崇尚的是典雅古朴, 以齐风为准绳。这历经百年, 虽说已有往这金碧辉煌的方向发展,可到底底蕴犹在,这自成一派端庄大齐。
我同苏恪是一道来此的,大多宾客已至。
左方我见到一袭褐色锦袍的公子,晴如秋波, 眉如墨画。
此人正是大齐镇国公世子, 在其父亲去世后, 被贬作了武阳伯。
令我讶异的是, 这大齐的使臣团竟然是由萧烈成领队。
这个萧烈成能让父王在其被贬后转而就让他出使大楚,光这一点就不简单。
不管于人的野心或者是谋略上看,此人并不亚于他的父亲,以前让他跟在祁文星后面,反倒是屈才了。
这右方则坐了些大楚的官员,除却这忠勇侯韩天我熟识一些, 其他人倒有些面生。
今日韩侯爷同他的夫人一块过来的,赵如见了我也微笑致意。
这南诏和西凉坐得稍后些,而大秦压根就没来。
第一大秦国内百废待兴,新皇登基地位尚且不稳固,朝中局势变幻莫测。第二,齐楚联姻与大秦实在谈不上是一桩好事。
赫连珏狼子野心,他既然想要整个天下,又怎么会祝福对于他最大的敌人呢?
这大秦不来也还省事些,免得多生出些变故。
不过,我以为我这一路得遭遇不少事情呢。
宫宴一如往常得枯燥乏味,却也需得陪笑着。苏恪似乎是有所察觉,便允了我出去透透气。
这等好事,我自然高兴。
正巧碰到韩夫人也兴趣缺缺,两人正好约一块儿去御花园看看风景。
赵如今儿个穿了身二品诰命夫人的朝服,妆颇为浓艳些,掩盖了些以往的苍白。
我同她虽是初识,却因年龄还算相仿,也有些话题可聊。
赵如不同于一般养在深闺的儿女,她读得书甚多,这知书达理莫过于说得便是她。
曾几何时,我也想同她那般,成为一个人人所殷羡的才女。
当然,如今我这超然的地位少不得有人在背后咒我下台,所谓站得越高承受得也莫约最多,便是这般大道理。
话说,明日便是中秋节了。我仰望着天空,在层层如烟似雾的清云间,如镜的圆月悬挂在碧空如洗的黑夜中,皎洁而明亮。我突然想起远方的父王,快一个月不曾见面,又是否安好。
正逛着,我瞧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跑来,这大汗淋漓的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
清心替我拦住他:“这般匆忙所谓何事,若是不注意冲撞了贵人,可仔细着你的皮。”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抬头,啪嗒一下就摔了个底朝天,然后翻滚了几下又跪着:“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实在是事出紧急。”
我不可细微地皱了皱眉:“起来,慢慢说。”
“娘娘饶命,钦天监……钦天监走水了。”
这还真是一件大事呢!!这钦天监是掌天时星历的官署。在九州大陆,对于神的有着崇高的敬仰,而与神沟通的官署更是有着超然的地位。
当初这轩辕族人能够控制九州大陆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这个,传闻轩辕一族是最无上的神赐。
当然这也只是个传说,也含有绝大数的可能,就是瞎编乱造。
经历了那么多年,在九州大陆这血缘纯净的轩辕人实在少之又少,更别提什么神赐了。
“眼下情况如何了?”我问那小太监。
“赵太医已经先让人灭火了,也不知是何情形?奴才一直在钦天监当差,对宫中的地形也不太熟悉,因此横冲直撞到现在,求娘娘恕罪。”他又给我磕了个头。
“清心,你且随他去太和殿向陛下禀明。”我立刻吩咐道。只是没有看到那小太监的眼睛细微的闪了一下。
“是。”
……
我同赵如来到钦天监的时候,这钦天监已经忙作一团。
这人来来往往地也无暇顾及我俩,我们也不能干坐着,找人一打听。原来这着火的不是一般的阁楼,而是存放百年卷宗的断书阁。早知道这书帛书简是最不经烧了,这可不得急坏了。
这钦天监的主管是苏恪从南诏请来的祭司,听闻叫做白圣。
白圣已经颇有些年纪,穿了身深黑色的袍子,戴了顶祭司帽,很好辨认。
他旁边一身红白相间官服的人便是赵太医赵延年。
至于他为何在这钦天监,我闲来没事,便道听途说了一段颇为心酸的往事。听闻此人这辈子最没能救成的便是他那青梅竹马,也就是苏恪第一位皇后宋慈。
后来,他觉得医术再高明却也比不上天命,这一气之下便弃医从神。没错,因是这样,这几年也成了钦天监的常客。
不过这听宫人们说起过,这赵太医对于苏恪求娶我一事极其不满意,连带着去了紫宸殿大闹好几趟。
为了防止他在婚礼上放肆,便也下了命令将他禁足在家中。今日应该是他出禁的第一天,竟然发生了这等大事。
这赵太医也是集齐天时地利人和了。
正想着,赵如已经同赵延年去打了个招呼,我才了解,这赵太医是赵如的族兄,也算是一家人。
白圣正巧见到我,便走过来向我请礼问安。他似乎一点也不讶异我是皇后,不过也因此,我也顺带询问了一下情况。
好在这断书阁的火不是太大,也没烧到存梵天镜的处所。
这场火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断书阁平时戒备就森严得很,没有陛下的手谕号称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此刻起火,莫非是有人妄图去盗了东西。
我横眉微蹙,问道:“这钦天监有何重要物什?”
只见这位祭司大人忽然眼睛睁得极大,最后露出悔恨的神情,道:“是梵天镜,是司天台的梵天镜。”
难怪找不到梵天镜,苏恪竟然将它存放在这里了。
“引路,带本宫去司天台。”
我来到司天台的时候,还很平静。司天台外面同普通的楼阁并无不同,而这钥匙这一共三把,一把在这大祭司白圣手里,一把在苏恪手中,而还有一把则已经失踪多年了。
他开了门,里头却是包罗万象,内有乾坤。
司天台,顾名思义同上天交流的地方。这端得是古朴神秘,一抬眼便是漫天繁星,大抵是成片成片的夜明珠所造成的景象。
司天台星罗棋布里头的阵法更是变幻莫测,没过多久,我同这白圣祭司便失散了。
我走进去时,未曾想见到一位熟人,这位素色禅衣,撵着紫檀佛珠的人。
瞧着,眉清目秀,轻盈淡薄的样子不是佛缘禅师又是谁?
我走上前去,好奇地问道:“禅师怎么会在这里?”
“正巧今日钦天监请我来做一次法会。”他见到我,没有半分惊讶,反而更加面色如常地回答。
“可这不是司天台么?是禁地。”我盯着他的眼睛妄图看穿他。
佛缘笑了笑:“你可是在找梵天镜?”
我惊诧:“禅师如何知晓?”
他一笑,并未回答,而是指了指东北面,道:“生门属土,居东北方艮宫。”
“这里方位不通,禅师何以肯定?”我笑了笑问。
“天罗繁星不就是用来指路的么?”他回答得气定神闲。
我注视着佛缘,缓缓道:“禅师这是在请君入瓮。”
他亦注视着我,不紧不慢:“那也得心甘情愿才好。”
“禅师怎知我是心甘情愿?”我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如若不是,你有怎会在这里。”他看着我似笑非笑。
这个笑容如同春日里明媚的阳光,不似他平日那般云淡风轻。甚至还夹杂着莫名的希望,忍不住想让人靠近。
“禅师,我们之前是否认识?”我不知不觉中就脱口而出。
佛缘笑得温柔写意,嘴唇微微动了动,他说:“去吧!我等你。”
在我的心里,我有可能猜出的字眼莫过于这几个字了。我忽然想起,曾经好似也有那么一个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现在对于他的样子反倒是模糊不清了,心蓦得抽搐了一下,到底是什么呢?
告别了禅师,我往东北方走了一会儿,果然看见一处地方,闪着熠熠的光。我方走近,还来不及作什么反应,这一闪而过,再然后便来到一处静谧的阁内。
这阁内四处皆是封闭,墙上还雕刻了各式各样的壁画。墙边两排夜明珠闪闪发光,唯一的摆设便是正中央的木柜处。
我仔细打量周围,摸清楚阁内机关后,随意从身上拆了一颗明珠往正前方眼处一扔。
这还得需要准头,好在我运气不错,少时也训练得多,以石子用来射鸟的糊涂事干过不少,果然万箭齐发,百发不中。
待至完全破解机关,我才敢走近。
想起今日早上的事情,我不由得紧张万分。
……
自我决定锐减后宫用度,果然引来了后宫中一些人的不快。首当其冲便是太后同夏昭仪。
不过,太后并未向我发问,而她那侄女却有些急不可耐了。
先不说苏恪一连好几日来我这里,懿旨连同着圣旨一道传达。此等殊荣明眼人一瞧便明白了,若说皇后有什么靠山,这陛下便是。
今日上午,我还在书房习字,朝凤宫外夏昭仪同清心争论的声音老远就听到了。
前些天她一直借口称病,因着也算是我第一次见她。
杏果进了内殿禀报,只是这夏昭仪还是趁着间隙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我这幅书法,还差几个字。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乡往之。
“皇后娘娘真是好兴致,竟然还有闲情来练字。”她嗤之以鼻道。
“练字可修身,可养性。既写好了字,又柔化了性格,岂不一举两得。夏昭仪这般风风火火。也该找个字帖来练。”
“妾身可没有皇后娘娘这般闲心,幕后那里还需要妾身服侍。”
“皇后,你这威倒立得好,居然把算盘打到母后身上来了。妾身今日前来,是向你好好询问一番。”
“哦?怎说?”我挑了挑眉毛,不以为然。
夏明秀见我这样,也懒得同我废话,直接说道:“妾身以为这”
“这旨意并非本宫一人之意,也是陛下的意思。君无戏言,是断断不会收回的。”我缓缓道。
“陛下的旨意?呵~还不是你这个狐媚蛊惑圣心!”她冷笑。
我蹙了蹙眉,这夏明秀可比传闻中的鲁莽许多。不仅如此,脑子果然不大灵光,不知轻重。
我慢慢放下笔,才抬眸瞧她。
这是我同夏氏的第一次见面,然而并未我所预料的那样,她会同我争锋相对。
夏明秀穿得玫红色的宫装,打扮得如同鲜艳的花那般娇艳欲滴。模样不过而是二十岁,与太后有三分相似,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她入宫三年,却依旧人比花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