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等到确保了万无一失,她丝毫不能动弹了,狱卒才把她弄了出来,直绑到一处十字架上,又捆得牢牢的。
看着眼前落到他手上的这悍妇,想起过去种种,张翠花身上仿佛透露着谜团一般,孙姒宝不禁开口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张翠花虚弱的抬起头,事实上,接连几日的折磨的确让她受尽了苦楚,且刚才的拉扯亦使她疼痛难忍,忍不住的冷汗直冒,所以看见眼前这个始作俑者自然没什么好态度,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孙姒宝坐在太师椅上,正对着张翠花的面前,两人距离并不远,她眯着眼,又示意旁边的狱卒给了张翠花几鞭子,直抽到她身上、脸上、手上,而后才又放话道:“你最好看清楚你如今的处境,如今落到我手里,再敢出言不讳,休怪我不客气。”
“嘶——,不客气?真是可笑,你何时客气过?孙姒宝,你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张翠花讥讽道。
听到这话,思及过往种种,就连孙姒宝自己也觉得气愤不已:“你问我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这都要怪谁?若是没有你的出现,何至于此。”
越说,孙姒宝神就越发激动了起来。
“打从一开始,我跟你就站在一个对立面,注定了不可能好好相处,当年,我与王爷青梅竹马,本约定好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因为你的出现,全都变了。”
孙姒宝狠狠的瞪着她,有些自嘲一般,接着道:“你若是只与我抢王爷也就罢了,毕竟男子三妻四妾的事也不少见,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偏偏你非要生下北凉王府的长子,还害得我堕胎,乃至如今,这王府上下只有你那儿子一个继承人。”
“几年的准备,一朝终成泡影……”
“这都得怪你,怪你!”
“……”
孙姒宝神激愤,再配上那张虚弱蜡黄的面孔,就更显得狰狞,她站起身来,走到了张翠花面前,又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对着张翠花的心脏处停驻了下来。
场面一时严峻异常。
看着孙姒宝这副癫狂的样子,张翠花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若是按照因果而论之,若不是她,哪还有她跟叶北辰一生一世一双人,或许只剩下生死两相隔,何谈日后?
若没有她,北凉王府早就该绝嗣。
但说是后悔也不至于,张翠花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一个决定,不管它是对还是错,若是对也就罢了,若是错了,那便朝错的方向继续走下去,后悔永远是最没用的东西。
“你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不死呢?”孙姒宝继续开口。
张翠花懒得看她这个疯妇,也不想解释什么,但她却忘了,因为与孙姒宝周旋的时间太久,她这脸上和手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刚才离得远倒是没注意,毕竟有血迹挡着,但如今离得近了,却叫孙姒宝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她指着张翠花脸上的伤口,忽的问了一句:“你脸上的伤是不是愈合了?”
张翠花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只偏过头,嘟囔了一句:“你看错了。”
孙姒宝不信她这话,只顾着盯着她脸上的伤口,瞪圆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先是将在此处的外人都撵了出去,而后她才伸出手来触碰,等蹭掉了张翠花脸上那层血渍之后,底下的肉皮果然已经恢复如初。
但这还不够,紧接着,她又拿刀把她的衣服划破,也不管会不会划到她,直接露出了里头光洁的皮肤。
从前她便知道张翠花皮肤好,拨开这衣服,果真是白嫩似雪,光洁异常。
除却琵琶骨上的两道钩子,哪还有半丝受过伤的痕迹?
孙姒宝忽然想起了从前她给这悍妇下毒的时候她竟没有一点反应,结果她自己服用后却差点香消玉殒。
不仅如此,而后她又想起了张翠花生产之后留下的那张紫河车,服用之后竟把她的身体调理的更胜从前。
孙姒宝大笑,笑得极是张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翠花,原来你竟是个人形补药……”
此时得知了一切,孙姒宝再看她就像在看个什么宝贝一般,想起叶北辰的身子,她忽然觉得不是不能再恢复如初,她也不是不能再生。
一切忽然都有了转机。
她这一次过来原本是来杀她的,但如今确是不行,她得留着张翠花,造福她整个孙家。
……
待到回去之后,孙姒宝很是反常的主动替叶北辰煎药,这伙计原先不用她来做,但今日孙姒宝却非要亲自来,不仅煎药,连带着还要喂药。
叶北辰倒是不以为然,只是担心王妃的身体,不过见她今日气色倒是比前两日好得多了,难得夸了一句:“本王瞧着你今日脸色好多了。”
孙姒宝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想到了什么,异常开心,只说:“王爷您就别再打趣妾身了,赶紧把这药喝了,调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叶北辰笑笑,喝了一勺药,又道:“今日的这药比往常倒是显得没那么苦了,听说是你亲自去煎的?”
听到这,孙姒宝含羞带怯:“嗯,妾身近日来得了一味良方,自己也在服用,等王爷喝了这药,相信用不上三两日便能好了。”
叶北辰倒是不信,有什么药能有这等效果,他自己的伤势自己心里清楚,不过也不好戳破她,毕竟都是王妃的一片好意。
于是,边是喝药,他还顺道问起:“翠花近日来如何了?”
听到这,孙姒宝手上喂药的功夫一顿,转瞬又恢复了正常,面容奇异的回说:“王爷放心,她好着呢!好得很。”
听到这话,叶北辰也放了心。
王妃做事向来是最妥帖的。
……
而此时,大理寺牢狱中的张翠花,手腕上一处极深的伤口才刚刚结痂,看着自己腕上的那道伤,张翠花暗恨了许久。
她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取这么多血,孙姒宝倒是下手够狠,直接拿她当韭菜来割,一茬接一茬儿。
不过这一次取血之后,她这饭食上倒是好了许多,不说有多精致,起码能吃饱了,当然,孙姒宝那小贱人也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是拿她当补药来采罢了。
动了动身子骨,试着用了些力气,果然还是不成,得再想想别的办法,总不能一直耗在这儿,狗蛋儿还等着她去接他,等她出去了,定要这贱人尝遍她今日所受的苦楚。
眨眼间,张翠花来到这牢狱中已有四日的时间,这几日间,皇子府的人为了找他们二人找的都要疯了。但想在这京都寻两个人出来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偏偏他们手上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连着底下的下人都有些懈怠。
看出他们的心思,孟夫子训诫道:“一个个的都不许偷懒,六殿下回来若是知道此事,咱们都没好果子吃,大伙儿都打起精神来。”
“是!”
而另一边,狗蛋儿已有几日未曾见过他娘了,按理来说他娘已经知道他在此处,必不会坐视不管,除非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当日的事他只知道那些人围攻他娘,但后来是如何并不清楚,老王妃只说人好好的,让他不要担心,但他怎能不担心?
北凉王府的一切都精致的很,从饭食到衣物,就连他身旁跟着的几个负责看守他的侍卫都尽职尽责。
这也注定了,他逃不出去。
第六十四章
狗蛋儿逃不出去, 王府的人也不可能让他见他娘,狗蛋儿就只能去求老王妃,无奈之下, 老王妃总算答应了他会带他去见见。
但狗蛋儿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张翠花那里孙姒宝隔一日便会过去一趟,便是为了取血, 中间她还曾问起过, 翠花这体质是这样,狗蛋儿是不是也是如此?若真是如此,她还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母子二人团聚。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她这话直接遭到了张翠花的强烈抗拒, 当即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肆意拉扯锁链, 惹的献血迸溅而出, 那场面着实瘆人的很。
孙姒宝心生惧意, 时刻担心她会逃出去。
她合计着,毒药毒不死她,她就不信旁的药也不成, 便问了狱卒有没有能够使人神志不清的药,她只需要张翠花活着就可以了, 有没有神志对他来讲没有任何作用。
狱卒手里自然有这种药,也算是禁药,旁的地儿轻易还买不着,但他们身处刑狱的, 有时候为了拷问, 难免要用到一些特殊的药品,孙姒宝给了好处, 他们自当双手奉上。
于是,就在张翠花不知道的时候, 那药已经开始一点一点渗入她的饮食,侵蚀她的神志……
先是头晕目眩,再是产生幻觉,到了后来,不管孙姒宝再在她跟前说什么,张翠花也不会回应。
如此,他们便将此药停了。
但事情总不会如她所愿,长久下去,而就在孙姒宝第三次给她放血的时候,刚在她身上寻到一处合适的地方割开皮肤拿瓶子接血,只听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你在做什么?”
竟是王爷的声音。
扭头一看,不曾想,却是老王妃带着叶北辰来了。
不光是他们二人,两人身后还跟着狗蛋儿,以及几个侍卫。
孙姒宝吓得一震,接血的瓶子也没拿稳,直接滚落到地上,刚接的血洒了一地。
老王妃拧着眉质问道:“王妃,你可知道在做什么?”
眼前的情形已经足够清晰明了,但众人皆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孙姒宝是惊讶于他们怎么会来,而叶北辰却是惊讶于王妃怎会做出此等之事?在他看来,孙姒宝虽然有些时候是有些小任性,但向来是最识大体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必不会相信。
不过在场最焦虑的还得是狗蛋儿,见到他娘被牢牢的绑在这十字架上,昏昏沉沉,忙跑了过去。但困住他娘的都是锁链,没有钥匙,轻易是取不下的,再加上她背上锁住琵琶骨的两个铁钩,狗蛋儿心痛不已。
这几日,他在北凉王府吃好穿好,他娘却在这牢狱里受尽折磨,思及此,他更是心痛,也恨自己的无能。
狗蛋儿知道,以他娘的身体情况,这些伤口都会慢慢愈合,他如今要做的唯有报仇,而对于这始作俑者,他自然不会放过。
他攥紧了拳头,因为骨节交错,在这牢室内发出“咔咔”的声响,只要一想起他娘此时的惨状就心痛难耐,眼底含泪,说到底,这都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
想明白这些,紧接着他便朝着孙姒宝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临到跟前,他一字一顿的看着孙姒宝,目眦欲裂,一脸肯定的道:“我娘身上的伤,是你弄的,那两个钩子,是你穿的,血,也是你放的。”
孙姒宝觉得不妙,但也知道此时她已是辩无可辩,还是强压下惧意的回了一句:“那又如何?”
狗蛋儿笑了,笑得十分残忍:“如何?不如何,只不过你得还,你得死!”
谁也不敢想象这是一个四岁多孩子能够说出来的话,孙姒宝也不这么认为,依旧还在强忍着镇定。
“你敢!”
“我敢!”
说着,也不等着孙姒宝的回应,直接像一枚小炮弹似的朝她冲了过去。
孙姒宝也知道这孩子异常,见他扑来,顿时心生惧意,也不管一旁惊呆了的王爷和老王妃是怎么想,随手从炭盆上拿了个烧的通红的火烙在身前挥舞着,要进行格挡。
但狗蛋儿这孩子速度奇快,几个闪避之间就冲到了她近前,一把夺过那火烙对着孙姒宝按了下去。
毫不犹豫。
当烧红的火烙沾染上肌肤,顿时发出“滋滋”声,顿时,一股焦灼的热气开始从火烙处散发,隐隐还能闻到一股焦香、肉香,“滋滋”的声音伴随的孙姒宝的痛呼,也萦绕在人的心间。
一下还不够,狗蛋儿把孙姒宝死死摁在地上,发狠了一般拿着火烙往它身上戳,两下,三下……
每一下都用上了十成的力气,每一下都是一个血洞,每一下都在替他娘报仇。
孙姒宝痛的大叫:“王爷,救我,王爷……”
听到这痛呼和求救,叶北辰终归是有些不忍,便走上了前来,想来劝阻,不过还没等他到跟前就见狗蛋儿一脸憎恨的看着他,一手抵着孙姒宝的脖子,另一手则是移开了放在孙姒宝身上的火烙……
转而对着他亲爹。
叶北辰看着眼前这离他只有一尺的火烙,似乎还能够感觉到上头的温度,他皱眉质问道:“狗蛋儿,你在做什么?”
就连老王妃也是急得不行,忙喊道:“狗蛋儿,他可是你的亲爹,快放下……”
狗蛋儿怒火中烧,也没去理会老王妃。这一家子人他算是看清楚了,都得离得远远的才好,尤其是他这个名义上的亲爹,若不是他们的纵容,今日怎会如此?
狗蛋儿看着叶北辰,眼底都带着恨意。
“滚!别逼我骂你。”
叶北辰听了这话,有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但狗蛋儿却十分强硬的回道:“若不是你,我娘怎会如此?你若再过来一步,我连你一起打。”
叶北辰“……”
他不怀疑,这小子如今还真能干得出这事儿。
而在狗蛋儿看来,北凉王的账可以日后再算,总归是跑不了的,他低头看着已经晕死过去的孙姒宝,想着最要紧的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个毒妇,一想起他娘身上的伤口,狗蛋儿恨这女人恨得牙痒痒。
“今天……谁也别想阻止我弄死她。”
没有人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但叶北辰却容不得他如此放肆,起码在自己跟前是如此,即便犯下大错,孙姒宝也不能有事。
狗蛋儿却不管这些,一心只想着报仇,一心只想着折磨她,那火烙沾了血,已没了多少热度,狗蛋儿便一把丢开,随后又像发了狠一般一圈拳轰向她的头脸,誓要置她于死地。
尽管旁边有人,他没有丝毫想要收手的意思。
叶北辰见这场面有些血腥,自己不敢上前,也没这个把握能控制住这孩子,连忙给身后站着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狗蛋儿带走,那两人倒是眼疾手快,趁着王妃还剩下一口气的功夫把人从她身上扒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