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吃的,娴姐儿立即笑起来,开心了不少。
哄好了娴姐儿,虞卿给了妙玲一个眼神,示意她先照看着娴姐儿,自己走到床榻旁,歪着头打量苏有辞。
“夫君?”
“还出门吗?”
“……可以,晚上去。”
苏有辞终于肯拿正眼看她,虞卿握住他的手,四周看了看,贴上去亲了亲他的脸侧。
“我向夫君赔礼道歉,不知道夫君这样满不满意?”
“晚些再问你多讨一些。”
伸手搂着虞卿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拉了些,“行了,家里这个小魔头就够大家头疼,你别管我了。”
“我还以为你真能和一个小丫头置气,平时我看你不是很宠吗?”
虞卿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哄你好了吧?”
“嗯,是得哄我。”
苏有辞笑了笑,“往后也只得哄我一个。”
—
晚些时辰,让林原和妙玲陪着乳娘和娴姐儿回去,苏有辞交代了六子一声,便拉着虞卿出了门。
除夕前夜的东市和西市都热闹得很,大街小巷都挂着彩色的灯。
虞卿手里提着一盏灯,接过苏有辞帮自己剥好的红薯,尝了一口,一下暖了不少。
“烤红薯还是在冬天最好吃。”
“暖和吗?”
苏有辞担心虞卿冻着,问了一句,“你穿得太少,不过等到去秦州,到那边要多做几件厚实的衣裳。”
“好,听你的,不过秦州那边的话,恐怕寻常用的料子都不够保暖,倒是得多做一点准备。”
“放心,这些到时候爹和娘肯定安排好。”
街上不少人都出门游玩,两人握着手走在其间,并不突兀。
苏有辞往四周看去,想了想道:“可惜了,袁怀和朝云在家里,不能出门,如今袁家上下都快把朝云当成菩萨供着。”
“你这是瞎说什么,哪有人自比菩萨的,可不能这么说。”虞卿嗔道:“还是要求菩萨保佑杨姐姐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怎么,你害怕?”
“我……”
忽然想起关于自家母亲的事,虞卿点点头道:“我娘当年生了我后,身子便更加不好,都说妇人生子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倒也不是假的。”
瞧着虞卿的神情,苏有辞失笑,“那就晚些时候再要孩子,或者你不想要也可以,家里已经有一个娴姐儿,也无什么家产爵位——嘶,不行就收养一个。”
“你说的什么话,不过……晚些时候要可以,等过几年,不着急这一两年。”
虞卿噗嗤笑出声,觉得苏有辞简直把自己宠过头了。
寻常人家尽管也并非是要有孩子,成亲一两年都不打紧,可过了三年五年,因为没有孩子而闹矛盾的夫妻可不少。
她得了苏有辞这样的夫君,心中已是庆幸,孩子这事便是随缘,什么时候来了,那就是缘分到了。
“也好,让我再清净些年。”
苏有辞揽着她的腰,“夫人也想多和我过几年的二人世界对吗?”
“是,两个人过日子。”
虞卿挽着苏有辞的胳膊,看了看手里的灯,“对了,明日的烟火我们到城墙上看,爹和娘应该不会介意吧?”
“那要不到家里的屋顶上看?”
“也好。”
好不容易家庭和睦,虞卿自然是想让苏有辞多在家里待着,尤其是开春后,他们就要去秦州。
“夫君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是在干涉你的事?”
虞卿想了想犹豫着问:“我好像总是想要让你去和爹、娘相处,却忽视了你的感受。”
苏有辞扬眉,闻到了旁边飘来的肉香,拉着虞卿往那边走,“能意识到还不晚,不过这件事有你和娘在中间调和,我跟爹倒是有了台阶。”
果真是一模一样的脾气。
虞卿在心里暗暗想着,眼眸里藏着笑,“好,你不觉得我多管闲事就好。”
“走,带你啃卤肘子。”
“……什么?”
“吃肉,大口吃。”
两人从店里出来,看着对方笑出声来。
谁知苏有辞还未想好要和虞卿再到什么地方去玩,便被枢密院来的人叫住,说是有急事,让他去一趟。
虞卿看着苏有辞,轻声道:“枢密院的事,还是急事,你尽快去,我先回家去。”
“我先送你回家。”苏有辞蹙眉,不太放心虞卿一个人回家。
虞卿却道:“寻常时候我也一个人出门,而且这里回家就一条直直的巷子,街上这么多人,还有巡城的士兵,不会有事。”
旁边枢密院的人还等着,虞卿催促道:“你快些去。”
苏有辞想了想,还是把虞卿送到了巷口附近才跟着枢密院的人离开。
—
大早上,便有人家放了鞭炮,街头巷尾,此起彼伏,也不知道多会儿又有谁家放响。
暖烘烘的屋内,虞卿靠在苏有辞怀里,听着外面的声响,睁开了眼,打了个哈欠后,拉了拉苏有辞的胳膊。
“是不是该起身了?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昨夜回来晚,不着急起。”苏有辞把虞卿搂紧了些,“枢密院昨夜不知道为什么起了火,幸好发现及时,没有造成损失,清点了下,东西都在。”
“那便好,否则卷宗那些烧毁了,便糟了。”
“有摹本,但摹本只能作为留存,真要遇上什么冤案,还是得把原件拿出来。”苏有辞说了句,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轻,他几乎快过了寅时才回来,睡下不到两个时辰。
知道苏有辞是真的困,虞卿忍不住笑了笑,也不再说话,陪着他在被子里多睡会。
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门外传来咚咚脚步声,跟着急促的敲门声吵得人不安生。
“公子,大事不好。”
门外林原的声音传来,苏有辞一下睁开眼,眉头蹙着,安抚了下虞卿,让她别紧张,便起身披了件衣衫往外走。
绕过屏风来到门前,苏有辞拉开门,看着门外林原。
“什么事?”
林原脸色不太好看,看着苏有辞缓缓开口道:“乌衣古尔,昨夜死了。”
第97章 那凭什么认为凶手是夫君……
“我去刑部看看。”
“坐下。”
气氛沉闷的厅室内, 倏然响起两道声音,几乎重叠,让坐着等消息的所有人都愣了下, 终于有了丝生气。
指尖传来凉意,虞卿垂眸看着,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的这杯茶已经彻底凉了。
耳边传来晋国公和苏焕之的对话,心里却怎么都静不下来, 虞卿只觉得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心慌。
上回苏有辞被停职, 她都未这么觉得, 但现在她心里的不安是骗不了人的。
晋国公站起身, 从旁边刘叔手里拿过斗篷, “你在家里待着, 我去宫里一趟, 这件事怕是要给慎刑司那边查。”
“大理寺——”
“死的是温宿使团的使臣, 还是一个在温宿被宠坏的王子, 你以为会交给谁来审?”
慎刑司,那里查案是真不讲情面的。
苏焕之跟在晋国公后面走到门口,想要送他出门, 却被晋国公拦住。
“你母亲还在家里,她看着尽管平静,但心里免不了会担心, 你知道该怎么做。”
晋国公低声叮嘱,“他是我儿子, 平日再看不惯他作风,我也不会置之不顾。”
闻言苏焕之点了点头,“我不是认为父亲不管,只是……这事太蹊跷了。”
“哼, 想要扳倒苏家,挫挫苏家的威风,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晋国公穿戴好斗篷,在随从的陪伴下往外走去。
望着晋国公离开的背影,苏焕之脸上仍旧是担心。
昨晚苏有辞恰好只身行动过,怎么偏偏好就赶上乌衣古尔出事。
人从早上去了刑部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都三个时辰了,再反应迟钝,也知道是出事了。
压下心里的猜测,苏焕之转身,见虞卿怔怔坐在那里,跟旁边的孙婉对视了眼,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候只有虞卿自己想明白,旁的谁都帮不了。
“祖母,祖父要去哪里?去接二叔吗?”
娴姐儿被孙婉抱着,看见晋国公出去,忍不住问了句。
元安郡主愣了愣,冲娴姐儿笑了笑,“去办点事情,晚些就回来,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娴姐儿点头,抓着孙婉的衣服,“娘,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闻言孙婉抱起娴姐儿,朝元安郡主道:“母亲,我先带娴姐儿下去,等会儿再来。”
元安郡主点头,摆了摆手,“照顾孩子要紧。”
直到孙婉离开,虞卿都还未回过神来,心慌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更不知道要对旁人说什么。
乌衣古尔,那是温宿的王子。
在和苏有辞比武后的两天,死在了驿馆里,而当天夜里,苏有辞曾一个人出行。
太巧了,这就像是一个圈套。
不管苏有辞做完做什么,似乎都会被套进这个圈里。
“大、大哥,夫君他——”
虞卿停顿了下才镇定下来,抬眼看向苏焕之,“这件案子会交给慎刑司?”
她听说过慎刑司,之前苏有辞办案的时候也听他提到过几句,那地方要审人,当真是半点不留情面的。
尽管她知道这件事情和苏有辞无关,但如果对方是有备而来,那呆在里面的日子,苏有辞要怎么过?
苏焕之犹豫了下,知道这件事不好瞒着虞卿,点了点头。
“应该是,对方毕竟是温宿王子,死在我朝,不是件小事。”
“但夫君他不会做这种事,你说他盛怒之下在擂台当天失手致死我信,可他决计不是会做出这种暗算人还背地里……的人。”
“阿卿,你不要急,这件事没有人相信阿弟做这件事。”
“可是我——”
虞卿急切地说了句,又自己止住,知道自己现在有些急,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可杀人,杀人的事苏有辞不会做的。
乌衣古尔是使臣,身份特殊。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她都知道,苏有辞怎么会不知道?更别说如今两国交好,尽管有些不愉快,也不至于傻到在自己的地盘上杀人灭口。
真有什么深仇大恨,趁着他离开境内后,回去的途中请个杀手解决不是更简单些吗?
“我……我知道了。”
虞卿垂下眼,忍着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我只知道,他不会做这件事。”
旁边未曾开口的元安郡主起身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阿卿,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知道,但外界恐怕不这么想,如今乌衣古尔一死,消息会立即传到温宿,这帮使臣已经在勤安殿外坐了半日,就要皇兄立即交出凶手。”
闻言虞卿双目含泪,抬起眼来,哽咽道:“那凭什么认为凶手是夫君?”
元安郡主望向院子里,“既然是陷阱,那自然是要做到天衣无缝,至少表面看上去天衣无缝。”
那就是当下看去,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指向一个人,这事是冲着晋国公府来的。
树大招风,如今的晋国公府何止是树大招风。
怕是到了旁人不得不扫清障碍的地步。
“母亲别担心,你和阿卿在家里等候,我去一趟刑部,父亲去了宫里,我去找周淮明打听打听。”
“周淮明,他和夫君交好,应该会说。”
听得虞卿的话,苏焕之点头,“是,当下刑部那边恐怕也只有周淮明会开口了。”
目送苏焕之离开,虞卿站在门口,好半天才收回视线。
转过身看着元安郡主,“母亲,你先回去休息,我会让林原跟六子换着在这里等消息,一有消息立即告诉你。”
元安郡主点点头,“坐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回去等也好。”
顾嬷嬷走上前来,朝虞卿点头示意后,陪着元安郡主离开了前厅,回到主院去。
等人都走了,虞卿站在原地,心里一片发寒。
不知道怎么,明明晋国公和苏焕之都已经去想办法,按理说不该这么慌张,但现在她心里却惴惴不安。
有备而来的算计,苏有辞想要全身而退,岂是那么容易的。
—
晌午过后,雪便落了下来。
坐在房间里的虞卿不时抬眼往外看去,却迟迟看不到林原和六子来报信,手边的书连一页都看不进去。
妙玲端着热茶进来,见虞卿神情,轻轻把茶放下,出声询问,“少夫人,你再这样下去,公子回来该心疼了。”
闻言虞卿眨了下眼,看着妙玲,“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少夫人……”
“妙玲,我也不知道怎么,从前我不会这样,不管出什么事,我都信他,可这回他被限制了行动,他要怎么办?”
面对妙玲,虞卿才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昨天夜里还在和自己说今晚要在哪里看烟火的人,今天就可能锒铛入狱,接受不知道多久的审问盘查。
使臣莫名死在驿馆,与他有仇有怨还能有本事杀得了他的人,只剩下苏有辞。
死的不是什么别的使臣,而是温宿王子。
温宿王这些年来已经有了野心,如果乌衣古尔的事成为了两国开战的缘由,那前几日苏有辞灭了乌衣古尔威风的事,瞬息间就会成为百姓们唾骂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