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大局、妄顾百姓……
她不敢想到时候局面会变成什么样。
太糟了。
“姑娘,你别往坏处去想,这件事公爷和大公子都在想办法,而且还有郡主,若是真的有人想要诬陷公子,郡主定会向陛下请旨明察的。”
妙玲安慰道:“公子那么厉害,肯定也会想办法自救,倒是这种事是谁栽赃的,公子得罪谁了吗?”
得罪谁了……
经妙玲提醒,虞卿才想起这事多半跟结仇有关。
尽管刚才元安郡主说此事是针对晋国公府来的,但选择苏有辞下手,必定是了解苏有辞的性格,而且有针对性的利用苏有辞作为突破口。
平时有谁和苏有辞结仇的?
征虏将军府的人不可能,当时是一网打尽,该流放的流放,该行刑的行刑,余家都不剩下什么人了,更别说征虏将军府。
脑中不断地回想之前的每一件事情,虞卿发现苏有辞和她在一起后,并非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
唯一有些过节的,似乎只有鸿胪寺卿王彦集了。
当时是因为王彦集的小儿子打了六子,导致六子重伤,所以苏有辞托人到王彦集那边走动了下。
这种过节,需要王彦集这般报复吗?
不像。
可仔细回想,虞卿实在是想不起来还有谁跟苏有辞发生了过节。
“妙玲,夫君从前在府里,跟谁起过冲突,有过节吗?”
虞卿忍不住问了句,“无缘无故的,总不至于想要出这么个法子针对夫君。”
有过节的?
妙玲一时怔住,想了想道:“小的过节倒是蛮多,但深仇大恨不至于,这帮京城里的少爷公子们,多多少少都是年轻气盛,偶尔发生矛盾很正常。”
“那就是说这一年来,跟夫君有过节的,一是征虏将军府和余家的事,二便只有那位王寺卿了。”
“姑娘你说的是打伤六子护院的那家主子王寺卿?”
虞卿点点头,“他不正好是鸿胪寺卿吗?我问过夫君,那人老来得子,对那位小公子宠溺得很,所以身边护院也是蛮横,才会当街伤人,尽管那几个护院被带走,但——”
总归是失了颜面。
对于有的人而言,面子的确重要。
鸿胪寺卿,无缘无故死在驿馆。
这样看,事情也没那么巧了。
想着虞卿眼神暗了暗,示意妙玲靠近,低声道:“妙玲,你去找一下长庚哥哥,问问他打听下王寺卿的事。”
袁怀和杨朝云那边不便打扰,如今她在京城里认得的,也只剩下李长庚了。
总不能干坐着等旁人想办法,她也想要弄明白这件事情和那位王寺卿到底有没有关系。
第98章 真是个祖宗,进了大牢还……
昼夜交换时分, 四方钟楼敲响,铜钟的声音飘在上空,整座城内除夕氛围浓烈。
外面传来的鞭炮声和烟火声, 令虞卿的心一直在往下沉。
不止没有等到苏有辞的消息,晋国公和苏焕之也至今还未回来,她不敢深想发生什么,只能等六子那边的消息。
手里的书翻来翻去, 都快把纸摸薄了, 才见到六子和林原回来。
虞卿匆匆抓起衣服往外走, 披着斗篷推开门, 看向院子里的林原和六子。
“怎么样?”
看到虞卿眼里的希冀, 林原实在不忍开口, 但是——
抬手向虞卿示意, 林原缓缓开口道:“李将军那边打听的结果是, 公子已经被带到慎刑司了。”
慎刑司。
当真去了慎刑司。
林原带来的消息, 犹如一道惊雷,砸得虞卿七晕八素。
“姑娘!”
妙玲看着虞卿浑身一软就要倒在地上,吓得不轻, 连忙伸手扶着她,看向林原,“快去请大夫过来, 快点!”
六子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在雪地里险些摔了一跤。
“别去。”
虞卿晕晕乎乎地拉住妙玲, “别惊动母亲和嫂嫂她们,扶我进去休息会儿就行。”
妙玲迟疑道:“可是姑娘你……”
“不要紧。”
摇了摇头,虞卿看向林原,“你去把六子叫回来, 先进去,你给我仔细说下长庚哥哥是怎么说的。”
“你愣着做什么,快搭把手。”妙玲急道:“你个二愣子,这外面冰天雪地的,别冻出个好歹。”
林原回过神,立即走到旁边,说了句“得罪了”,便把虞卿抱起来往房里走。
回到屋里,暖意扑面而来,虞卿打了个喷嚏,示意林原把自己放下。
裹紧身上的斗篷,虞卿坐在那里,咳了几声,盯着林原,“慎刑司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如今的情况,也只能照实回答。
林原不敢隐瞒,思索道:“慎刑司向来口风严谨,打听不出什么,不过李将军那边说,公爷和大公子进了宫,还未回来,那帮使臣也在宫里。”
使臣还在宫里,那恐怕是一时难以回来了。
不过为什么那帮使臣就认定了是苏有辞所为,难道是有什么证据吗?
怎么可能,苏有辞没做过的事情,哪里来的证据。
“长庚哥哥可打听到什么线索?温宿那帮使臣死咬着夫君不放,总得有个原因,无凭无据,不可能让慎刑司带走夫君的。”
虞卿再担心,在这件事情上也不可能糊涂。
“李将军只说是,在案发现场有落下了什么东西,而且当日有人说在驿馆附近见过公子出没,时间大抵也是案发时。”
林原说完后盯着虞卿,生怕自己说的话吓到虞卿。
闻言虞卿反而垂下眼,仔细思考起这其中一些可以操作的可能。
只是有落下的东西,还有见过在附近出没,这可不足以定罪,并无铁证说明掉下的东西是苏有辞的,在附近出没的人也是他。
“林原,这件事情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胡乱打听添乱,别到时候审问时,把我们四处打听的事变成了有洗脱罪名的嫌疑。”
头脑尚算清醒,虞卿抬眼望着林原,“不过可以在附近走动走动,可能会有些发现,你行事小心些,别被盯上。”
“少夫人的意思是——”
“既然是除夕前夜发生的事,街上肯定热闹,不比往常冷清,有人能说看见过夫君,那怎么可能只在驿馆附近出现过?一定还有其余的地方。”
闻言林原双眸眼神瞬间亮了,“我明白了。”
“嗳,等等,夫君昨夜是寅时左右才回来,定要找到这个时辰前见过夫君的人。”
生怕有什么纰漏,虞卿又叮嘱了句。
边上妙玲端了杯热茶进来,放在虞卿手边,看着她安排林原去做事,瞬间放下心。
看来是恢复过来了。
目送林原离开,妙玲把热茶交到虞卿手里。
“姑娘你先喝茶,暖暖身子。”
“妙玲你说夫君昨夜回来的路上,难道一个人都没遇上吗?”
“不该,即使昨晚你们出去时林原和六子并未跟着,那从枢密院回来,总该是有枢密院的人跟着,可是——”
枢密院的吏差。
昨夜来的那个吏差,苏有辞是认识的,去的时候没问题,问题出在回来的时候。
眼珠转了转,仔细想着昨晚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那个吏差来叫夫君的时候,夫君是认得他的,也不知道他那里是怎么和其余人说的。”
妙玲看着虞卿担心,宽慰道:“公爷和大公子为了这事四处奔走,姑娘你担心归担心,可你要是为此病倒了,我看公子该担心了。”
“可是——”
“我的好姑娘,公子有多心疼你,你还不知道吗?若是你病了让他知道,非得把慎刑司拆了出来陪着你。”
闷闷不乐了一日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虞卿望着妙玲,禁不住笑起来。
捧着热茶喝了好几口,身上也暖和了不少,乖巧点点头,“好,我听你的,我这几天少想这些事,不会让自己一直去想的。”
妙玲欣喜道:“那就好,刚才郡主和大少夫人那边还过来问了句,担心你不能宽心。”
虞卿看着妙玲问道:“母亲那边如何?父亲和大哥都迟迟未归,怕是——”
妙玲摇头,“郡主那边倒是还好,看着似乎料到了这样的场面,只说是公子回来,公爷和大公子定然是能回来,回来迟反倒是好事。”
反倒是好事?
喝着水仔细琢磨这句话,虞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进宫面圣,换作平时的话不好说是什么状况。
但是如今情况特殊,苏有辞被当作嫌疑人给送进了慎刑司,而晋国公和苏焕之身为家属,这时候进宫,若真的毫无转圜余地,那定是避而不见。
进了宫也见不到人,肯定会回来得早。
能这么长时间未回来,那就说明是见到人了。
念及此,虞卿的心也宽松了不少。
至少皇帝那边还愿意见他们,那就说明温宿使团那边掌握的证据不足,但也仅仅是不足以定罪,而非能证明清白。
掀起眼望着外面的夜色,满城热闹,却和国公府毫无关系。
谁能想到今年的除夕夜会是这般情形。
—
半夜里,虞卿躺在床上,神色紧张,紧闭着眼睛,手抓着被子,喃喃有词,突然一下坐起来看向床帐外。
苏有辞。
她梦到苏有辞了。
一身的血,衣服被鞭子打烂,露出里面的伤痕。
向来爱干净的人,头发披散、衣衫破烂,几乎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
那些血是从苏有辞身上流出来的,被一盆冷水泼上去,滴在脚边的水都染了血色。
黑漆漆的牢房里,苏有辞一个人被绑在木架上,任由她怎么喊都都不见,低垂着头,充耳不闻。
“苏有辞……”
不会的,慎刑司不是滥用私刑的地方。
可是,无端端的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外间陪着的妙玲感觉到不对劲,从屏风外面走来,身上只披了一件衣裳,端着灯进来时,见到虞卿坐在床上,立即把灯放下。
“姑娘可是做噩梦了?”
“……嗯。”
虞卿看了眼妙玲,又很快低下头,“妙玲,怎么办,我梦到夫君他被用了刑,身上都是血迹。”
闻言妙玲吃惊不已,连忙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不都说梦是反的吗?再说公子又不是戴罪之身,只是有嫌疑而已,不至于用刑。”
慎刑司尽管听着可怕,而且办事冷血无情,但还是按着规矩办事。
尽管虞卿知道慎刑司不可能动用私刑,只有那些定罪但不肯交代同党或者拒不画押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抚了抚心口缓过来,虞卿无奈苦笑,“是我自己多想了,你快些回去睡,我……躺会儿也睡了。”
妙玲坐在床边,“姑娘你这个时候睡得着吗?你让我回去,肯定又要辗转反侧睡不着。”
“我只是有些心慌意乱,也不明白为什么。”
虞卿知道瞒不过妙玲,在妙玲面前也无什么好隐瞒的,只好道:“心里念着这件事,便睡不安稳。”
“现在才丑时,姑娘若不睡觉,明日怕是没精神,说不定明早公爷和大公子就回来了。”
“……你说得对。”
重新躺下,虞卿闭上眼强迫自己睡觉,但一闭上眼就浮现苏有辞受刑的一幕,只能抓紧了被子。
……
明亮的牢房里,苏有辞坐在凳子上,面前文房四宝,都是上等用料,甚至连墨都给他磨好了。
苏有辞打了个哈欠,瞥了眼对面坐着的人,干脆趴下,“困得很,明日再给你画。”
“苏有辞,你是戴罪之身,你能不能有点嫌犯的样子?”
“用词不准确,我只是嫌疑人,并不是戴罪之身,还有,现在是你求着我画出当晚的见闻,客气点。”
说完这话,苏有辞直接起身朝床边走。
“赶紧走,别耽误我睡觉,还有,明天替我送封信回家去。”
“不行。”
“什么不行?”
“这是上面的旨意,你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配合我们的调查,不能向外面泄露半点消息。”
苏有辞蹙眉,干脆直接躺进被子里,背对着那张讨人厌的脸。
不能送信回去就不能,那他也想干就干不想干直接睡觉,反正着急的人不是他。
“喂,苏有辞?”
“……”
“真是个祖宗,进了大牢还这么嚣张。”
第99章 她记得,余修年正是在鸿……
盯着屋顶的横梁, 苏有辞却在仔细琢磨着乌衣古尔意外身亡这件事。
乌衣古尔身份特殊,既是来使又是出身尊贵的王子,即便温宿再是边陲小国, 也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事情发生的时间太巧了,正好在和乌衣古尔比武过后,又正好是自己独自出行,没有证人的时间出事。
种种迹象都指向自己是凶手, 摆明了是冲着他来的。
要说汴京里和他有恩怨的, 那还真不少, 但有深仇大恨, 要他命还精心弄这么一出的人, 那就少之又少。
尽管他从前行事张扬, 但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更不要说什么索人性命的恶事。
手臂枕在脑后, 扭头往窗户外看了看, 叹了一声,又看向桌上的那几张纸,侧过身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