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辞神色不改,只扬起眉梢,勾了勾唇角,“殿下若是输了,当着百姓的面向郡主还有我夫人道歉,还有这几日来遭受殿下威吓的无辜商贩道歉,叫我爷爷这事就免了,毕竟我和夫人都生得样貌出众,想来孙子也定是个好看模样。”
围观百姓先是一愣,紧跟着发出一片笑声。
看台上虞卿眼神一瞬不瞬,却在听到这话时,耳根都烫了起来,却又不自觉地弯了唇角。
这话有道理。
第95章 赢了。
冬日的寒风也被瞬间点燃, 擂台下的叫好声不断,更有人大声助威,丝毫不给温宿使团面子。
使团人再多, 那也比不了汴京城爱看热闹的百姓。
苏有辞银枪一挑,四两拨千斤,直接让乌衣古尔吃了个亏,踉跄一下险些栽倒。
温宿人胜在天生孔武有力、身材高大, 但也由于身材强壮, 如果不是有力训练的话, 动作赵叔会显得笨重。
乌衣古尔就是典型的武士, 力大无穷但走位招式套路又很笨重, 不灵活。
想对付他, 倒是不难。
擂台上苏有辞游刃有余, 常常是枪尖刚打过去, 又立即换了另一头往旁边一敲。
乌衣古尔再有能耐, 也不可能兼顾两头,手里的双锤失去了优势,反击时还险些打到自己的头。
“你个臭小子, 你这哪里是打架,你——”
“王子殿下,这不是打架是什么?你不能因为近不了我的身就恼羞成怒吧。”
苏有辞说得是轻巧, 云淡风轻,手上的招却是半点不留情, 从刚才的挑衅变得有了杀气。
杀招一出,乌衣古尔更是没有招架之力。
银枪舞出虚影,苏有辞身形如同惊鸿,枪招犹如鬼魅, 让乌衣古尔难以招架,根本抵抗不了,节节后退。
苏有辞眼神一凛,抬脚朝着乌衣古尔露出破绽的膝盖踢去,手中□□往前刺去,直逼他的咽喉。
“得罪了。”
“……”
“好!打得漂亮!谁说这不是打架的?这根本就是单方面的一场屠杀!”
“干得好!”
叫好声在一瞬沉寂后倏然爆发,连看台上都有人鼓掌叫好。
虞卿身体微微往前倾,两只手抓着护栏,眼睛里只容得下苏有辞,再看不到其余。
苏有辞手持□□,头上散落的几缕头发被风吹起,整个人意气风发,长身玉立在乌衣古尔面前,枪尖往前一寸,就能取了他的命。
张扬又恣意。
苏有辞,这是她的苏有辞。
心里从未有过的强烈占有欲在这一刻几乎要把虞卿吞没,她只想要苏有辞眼里也只有自己。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那瞬间,擂台上的苏有辞忽然转头,仿佛心意相通一般,朝她看了过来。
双瞳不自觉放大,虞卿忘了呼吸,微张着嘴盯着苏有辞,连灵魂也烙上了苏有辞的印记。
“赢了!”
虞卿兴奋地说了一句,朝着苏有辞挥了挥手。
苏有辞朝着虞卿笑了起来,正欲再说什么时,乌衣古尔忽然有了动作,苏有辞枪尖往前一抵,对方瞬间安分下来。
“王子殿下还想再来一局?”
“你——!”
“要是王子殿下就此认输,那我立即收回枪,你还有个体面,你若不愿意,那——”
苏有辞语气顿了顿,眼神冷冽,布满戾气,“到时候是死是活,我可保证不了。”
混账!
他堂堂王子,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当街羞辱,这笔账,他一定会讨回来!
乌衣古尔梗着脖子,小心躲着枪尖,“愿赌服输,你赢了。”
苏有辞得意扬眉,“大点声,看台那边的太子殿下可听不到。”
“愿赌服输,你赢了!”
乌衣古尔面红耳赤地开口,盯着苏有辞眼里全是不甘,“这回你赢了,下次再遇上,你就没那么幸运了。”
“下回的事,下回再议。”
苏有辞收回枪,随意一抛,便回到了兵器架,回身朝着观看台道:“太子殿下,臣苏有辞,有幸胜出,还请乌衣古尔殿下兑现承诺。”
看台上的赵骋第一回 觉得苏有辞这个表弟得意的样子不欠揍,反而还很顺眼。
从椅子起身,赵骋靠近护栏,负手而立道:“此次比武,苏令史略胜一筹,王子殿下威风不减,此番是苏令史胜,殿下过谦了。”
苏有辞瞥了眼赵骋,倒是没在意这话。
乌衣古尔看着赵骋,摆了摆手,朗声道:“小王前几日在城内行事多有冒犯,还望郡王与诸位见谅,日后一定收敛作风。”
丢下这句话,乌衣古尔脸面扫地,狼狈地从擂台上离开,在几个武士的簇拥下匆匆逃走。
旁边的百姓忍不住高呼起来,李长庚和袁怀直接跳上擂台,把苏有辞举起来。
“可以啊哥们,你这回可是大大的出了口恶气,而且想想,那可是王子,你行啊!”
“扬眉吐气,温宿这帮使臣在汴京内为非作废的,早就想这么做了。”
看台上的虞卿伸手紧紧抓着护栏,盯着擂台上的苏有辞,心跳砰砰砰地跳,完全不受控制。
她想下去,可是——
“阿卿,下来。”
苏有辞忽然纵身一跃,拍了下李长庚和袁怀的肩膀,朝观看台上望去,朝虞卿喊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虞卿急急转头看向旁边的元安郡主、晋国公,见这两人都在对自己笑,甚至连其余人都盯着自己。
“还等什么,我的傻妹妹,快去。”
杨朝云低声笑着催促了句,“全汴京可都看着。”
听到这句话,虞卿哪里还能忍得住,朝几人点点头,提着裙摆往楼下走,连斗篷都忘在了椅子上。
飞快跑到了楼下,虞卿走到擂台旁,顾不上周围的人说什么,眼里只有苏有辞。
苏有辞从擂台跳下去,一把抱住虞卿,将虞卿抱离了地,仰着脸看她,“我赢了,我说过我不会输的。”
“是,你不会输。”
虞卿笑盈盈的看着他,手搭在他肩上,“我知道你会赢,你定不会输的。”
“我的阿卿,果然是天下最信我的人。”
苏有辞仰着脸,额头贴着她的鼻尖,“走,回家去。”
回家?
闻言虞卿瞪大眼,却还来不及拒绝,就被苏有辞拉着往人群外走,看着散开的人群,虞卿的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等跑远了,回头一看,发现众人还在擂台附近。
“那里有什么好看的,回家去,过两日除夕,城里有烟火,到时候一块去看,那焰火格外美,是每年盛会里,除了舅舅生辰是最大的。”
“好,那我们一块去,城墙上应该看得最清楚。”
身边的人只要是苏有辞,什么都好。
虞卿看着渐暗的天色,忽然拉住苏有辞的手,让他停下,见他脸上不解,又往四周看去。
飞快地在苏有辞脸上亲了一下,虞卿慌张别开脸。
“咳,我们回家吧。”
苏有辞望着身边虞卿,禁不住笑,握紧她的手。
“行,回家。”
—
“这一杯,敬阿弟!”
苏焕之举起杯子,看向苏有辞,“阿弟这回可是大出风头,这下全汴京的人都知道那个乌衣古尔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闻言苏有辞举起杯子,看了眼旁边已经举杯的晋国公和元安郡主,挑了挑眉。
“那我可受下了,感谢今天父亲和大哥替我撑腰,不然陛下可不会纵容我。”
尽管是亲舅舅,但如果晋国公和苏焕之出声阻止,苏有辞也不可能够真的当场挑衅乌衣古尔。
晋国公哼了声,似乎很满意苏有辞刚才说的话,“知道就好,以后遇上这种事,不要再这么不顾后果了。”
苏有辞答应了声,“记住了。”
元安郡主见苏有辞这般性子,瞬间笑起来,神情温柔了不少,看向虞卿,眼里多了几分长辈的疼爱。
有了虞卿后,苏有辞的确越来越不同了。
这个儿子曾经是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不知道要怎么让顽石不再伤人伤己,却没想到在虞卿身边却成了一块墨玉。
瞧着不起眼,却质地上陈,是难得一见的好玉。
元安郡主拿起公筷,替虞卿布菜,“你平时吃东西也这般少吗?”
虞卿惊讶看着元安郡主,连忙端着碗接过来,看着碗里的那块肉,外焦里嫩,是府上厨子拿手的好菜。
“谢谢母亲。”
“一家人不必这般客气。”
苏有辞见状,笑了起来,“母亲怎么只帮阿卿夹菜,我的呢?”
“你这孩子,哪里有跟自家娘子争宠的道理。”元安郡主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道:“好了,吃饭。”
这大概是虞卿入府后,吃得最为顺心和轻松的一顿饭。
等到回房时,已经有些微醺,软软的靠在苏有辞怀里,被扶到床上坐着时,伸手圈着苏有辞的脖子。
“夫君。”
苏有辞搂着怀里的虞卿,扒拉开她胡乱来的手,叹了一声,“娘子,夫人,我的好阿卿,你再胡乱挥着手,我可就要破相了。”
“破相?”
虞卿一听脸色变了,立即捧着苏有辞的脸道:“那不行,夫君生得好看,可不能破相。”
闻言苏有辞低笑了声,靠近了虞卿,低声问:“真的?”
虞卿认真地点头,“我夸过许多次,怎么夫君不信?”
从第一眼见到苏有辞,她便觉得好看了,从来都是她心上最好看的人。
不止,还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
有了醉意的虞卿,软得像是一团糯米糕,捏一捏好像都能露出内里白软的芯,被哄得心底一片暖意。
苏有辞捏了捏她的脸,“你这酒量,倒是不必我强多少,不过——”
轻轻把虞卿圈着,苏有辞贴着她的脸颊。
“能娶到你,真好。”
第96章 乌衣古尔,昨夜死了。……
那日败北后, 乌衣古尔依言不再生事,安分了许多,连带着使团里原本狗仗人势的使臣也都老实了。
除夕将至, 京城上下一片热闹,各家各户都装点了春节的春联、门神、灯笼,甚至能看到一些院子里挂了一串串的柿子。
晋国公府早早的就安排好了,根本不需要虞卿和苏有辞操心, 加上朝廷沐修, 反而闲下来。
坐在暖炉旁, 虞卿手里捧着苏有辞刚帮自己找到的一本书, 看了几页, 便禁不住笑, 朝旁边坐着的苏有辞看去。
轻轻放下书, 托着脸颊看苏有辞, “夫君短短一个时辰里, 已经叹了好几声,怎么了?是想出门吗?”
闻言苏有辞伸了个懒腰,盯着窗户外。
“要是还在庆安巷, 这会你是不是正在想明晚吃什么?”
“应该是。”
如果还在庆安巷,那家里只有她和苏有辞,还有妙玲、六子和林原, 五个人尽管吃不了多少,但……
总归是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得好好的置办。
虞卿扬唇笑起来,盯着苏有辞,“夫君是觉得无聊了吗?那要不,我们到外面走走, 买些小玩意回来,你看屋里是不是还有些空?”
苏有辞双眼亮起来,立即起身拉住虞卿往外走,“那现在就去。”
“你等等,急什么,时辰还早,容我拿件外衫。”
虞卿被拖着往外走,哭笑不得,连忙阻止,“那街上的东西又不会丢,你——”
还未等两人从房门出去,院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蹬蹬蹬的,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后面跟着的乳娘担心得很,生怕她脚下不留神摔倒了。
“二叔,二婶!”
“娴姐儿?你一个人来的?”
虞卿把手里的斗篷交给妙玲,停下来弯腰接住跑来的娴姐儿,“这么冷的天,冷不冷呀你?”
娴姐儿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伸手抱着虞卿,“不冷!外面的雪可好看了,家里都有红灯笼,晚上要是亮起来,可漂亮了!”
“见过二公子、二少夫人。”
乳娘朝两人行了礼,便被虞卿暗示到旁边坐着等候,不必跟着,娴姐儿在这里不会乱跑。
牵着娴姐儿在凳子上坐好后,虞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你先喝点水,我让妙玲给你拿点吃的,你想吃什么?”
娴姐儿点点头,乖乖道:“谢谢小婶婶,我好想吃糖酥,可是娘不让,说是对牙不好。”
娴姐儿不足五岁,要等到正月过后才满五岁,正是贪吃的年纪。
“大嫂说得对,你要少吃。”
苏有辞盯着娴姐儿,从来不觉得自家小侄女这样“惹人嫌”过,他好不容易可以拐着虞卿出门,还没踏出院子就被挡下了。
“二叔!你不一样了,你以前还夸我不管怎么吃都是全汴京最可爱的人。”娴姐儿噘着嘴,“你变了,坏蛋。”
“我现在就让六子去请大嫂和大哥过来把你带走。”
“小婶婶,二叔欺负我!”
“叫你小婶婶也不管用,她是我夫人,更偏心我。”
娴姐儿哪里说得过苏有辞这张嘴,扁着嘴立即就要哭出来,连手里刚拿到的糖果也不甜了。
旁边虞卿嗔怒地拍了下苏有辞的胳膊,把娴姐儿抱在怀里。
“娴姐儿,你二叔逗你的,妙玲已经去拿点心,都是你爱吃的,马上过年,贪吃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