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玄茫然:殿下又想玩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即叩门声响起,“启禀殿下,太子妃求见。”
闻言,安玄更为惊愕——
这个时辰,太子妃不是早该从东后门出发去见三皇子了吗,怎会来此?
霍渡的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惊异,漆眸却染上笑意。
好玩的,这不就来了?
看见霍渡点头,安玄即刻会意去开门,将乐枝请进屋后便走出书房,将门关上。
“何事?”
依旧是清冽不带温度的语调。乐枝神色凝重地走到霍渡面前,双手交叠面朝他缓缓屈膝......
见状,霍渡身子前倾,伸手扶住她,没让她跪下去。
“要行这么大的礼?”霍渡轻笑:“看来是大事。”
“嗯。”乐枝微微点头,既然他不让跪,她便顺势蹲下来,仰起头望他:“霍诩要见我,殿下觉得我该不该去?”
来书房的路上,乐枝想了许多说辞,终都觉得不妥。最后决定,将问题抛给霍渡,让他来决定,也让他看到她的诚意。
第11章 . 两枝 霍诩抬手捂住她的唇,阻断她喉间……
冬日的夜风冰寒刺骨,从大开的窗口吹进来。霍渡望着乐枝煞白的脸颊,两人离得很近,呼吸相闻,他甚至可以听见她心口剧烈的心跳声。而她的樱唇微微发紫,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被冷风吹的。
寒风将乐枝耳边的碎发吹得有些乱,霍渡俯身,伸手将她的碎发掖到耳后,才道:“三皇弟既是邀你,见或不见,自然是看你的意思。”
乐枝愣住:这是又把问题抛回给她了?
半晌,她点点头,双眸直视霍渡的漆眸,“那殿下能否等我回来?我......有话想对殿下说。”
霍渡只笑笑,没答话。
既如此,乐枝就当他是答应了。她站起来将窗子合上,不让寒风继续肆意灌入,“吹冷风伤身,殿下要保重身体。”
乐枝离开好一会儿后,书房因关上了窗子而渐渐有了温度。没了寒风吹拂,身体也逐渐回暖。可这舒适感让霍渡格外烦躁——
多年来,他近乎凌虐般对待自己的身体,在痛苦中体会活着的感觉。
越痛,记忆才越深刻。
痛入骨髓才好啊。
他拄起拐杖,想将窗子推开,可推至一半,却好似想起什么一般,眸光微动,终是作罢。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字——
枝。
霍渡将目光落在这个字上许久,心底升起久违的困惑。
——世间树木众多,乔木坚韧、灌木脆弱,可一旦疾风骤雨降临,皆难逃摧残。然而最易折的枝条,竟还能挣扎至今......
半晌后,他将纸揉成团,随意丢进纸篓。
*
太子府不远处有家隐蔽的客栈,马车在客栈前缓缓停下。
乐枝才下马车,便有人迎上来。那人她认得,而且很熟悉——
自小伴随霍诩一同到黎国的贴身侍从,秦禹。
“公主......奴才带您上去。”
乐枝点点头,顿了顿,才开口:“秦禹,称呼错了。”
秦禹长得斯文干净,身量不高,二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的模样。听了乐枝的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改口,忙道:“奴才失言,谢太子妃提醒。”
许久未见,秦禹用余光去观察她的表情,却看不出她的情绪。他喟叹:当初灵动的小公主终究是回不来了。
想着想着,秦禹的眼眶渐红。
霍诩在客栈二楼焦急地等待,直到那抹熟悉的俏丽身影出现。他欣喜不已,忙上前几步,“枝枝!”
见乐枝的脸颊苍白,他急忙朝秦禹吩咐:“再添个暖炉来!”
客房内本就摆了两个暖炉,桌上更是燃着香。
是乐枝喜欢的檀香。
“别忙活了。”乐枝展颜,眉眼皆柔,“阿诩哥哥,咱们得快些说话。免得霍渡起疑心。”
霍诩神色微凛,点头同意。秦禹自觉地走出客房,将门带上。
屋内只留下他们二人。望着熟悉的娇艳脸庞,霍诩面上浮现满满的心疼。他朝乐枝走近,握住她的手,问:“还好吗?”
忍下心里的嫌恶,乐枝语调柔和:“我挺好的。”
闻言,霍诩倒是开怀大笑起来,他心中快意,因为——
“霍渡至今并未碰你是吗?”
乐枝心口一紧。
——除了太子府,看来东宫也有他的眼线。
未做多想,她轻声启齿,语气中带了些羞窘,“是的......”
雪肌渐次泛起红晕,贝齿轻咬樱唇,勾勒出一副娇人模样。落入霍诩眼底,更是叫他心神荡漾。
他不解,如此魅色,霍渡竟忍得住?
“阿诩哥哥?”
思绪回笼,霍诩脸上的笑意渐收。霍渡不碰她,便是意味着她难以近他身。
如此,他的计划何时能达成?
霍渡是他登上太子之位的唯一阻碍,只有霍渡死,他才能名正言顺。可霍渡行事阴诡,在外装得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然而他派去的暗卫、死士,甚至是母后假意送去供他取乐的异域毒美人,皆是消失的无声无息,连尸体都寻不到......
可偏偏抓不住他任何把柄!
“枝枝。”霍诩犹豫片刻,拿出藏于衣袖中的用纸包着的药粉,“此药无色无味,混入膳食、茶水或是酒中皆可,你想办法分十次让霍渡将药服下。只需十日,到时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他越说越兴奋,顿了顿,眸色却又黯淡下来,“枝枝......若是情非得已,你便受些委屈,委身于他也无妨。你放心,我不在意的......”
霍诩胸口的窒闷更甚,他无比清楚,自己说了假话。
他在意、疯狂的在意!哪个男子能甘心忍受深爱的女子被他人采撷!
看出他心底的挣扎,乐枝露出淡笑,接过药包,开口却是泫然欲泣:“好......我都听阿诩哥哥的。”
许是怕霍渡察觉,霍诩没多留她,便让秦禹送她下楼。
“公主......”
乐枝刚踩上马凳,便听见秦禹低声唤她,她蹙眉转身。
秦禹红着眼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塞给乐枝,然后立刻逃一般的跑开了。
坐进马车,乐枝将纸包的系带解开,果然是熟悉的梅花软糕。方才他拿出来时,她就闻见香味了。
是她从前最爱吃的点心。
鼻子发酸,她怔怔望着梅花软糕,直到马车停下。
车夫在外头请她下车。
乐枝最后再望一眼梅花软糕,然后将它留在马车里,没有带走。
*
霍诩失魂落魄的回到府邸。
算着时辰,这时候枝枝是不是如他所言那样,同霍渡在芙蓉账内耳鬓厮磨、共赴巫山?
思及此,他神思恍惚,竟在迈入寝屋时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子踉跄时,一双柔荑轻握住他的手腕,堪堪扶住他。
温糯的声音响起,“奴婢参见殿下。”
寝屋内的烛光昏暗。
是霍诩特意吩咐的。
眼前的这张脸,和乐枝有六七成相似。在幽暗的光线下,足可以假乱真。
从前入黎国为质,他恪守礼教、温善待人。即使黎王在乐枝的及笄礼上给他俩定下亲,他仍不敢有丝毫逾矩。
且黎王黎后鹣鲽情深,黎国后宫无妃无嫔,只皇后一人。因此大黎皇室子弟皆不似大齐皇室那般,男子束发后,便可纳妾室收通房......
知子莫若母。
霍诩郁郁寡欢之色逃不过齐后的眼睛,她深知儿子对乐枝的心思,便想方设法给他寻来个容貌相似的通房丫鬟,供他排解郁情。
昨夜初试云雨,霍诩食髓知味。望着眼前人的白皙脸颊,不由地心猿意马起来。
他将人打横抱起,有些粗鲁的扔上软塌——
抬手拿起床头备好的杏白丝帛,蒙住女子的眼睛,在她脑后系了个结。
她最不像乐枝的地方,便是双眼。
那双狐狸眼,昳丽婉转,世上难寻第二人。
蒙上眼睛后,这张脸便有八.九成相似了。
霍诩焦急地扯开女子身上的薄衫,伸手按住她的薄肩,俯身毫不克制地尽情发泄起来。床幔晃动间,溢出女子阵阵痛楚的低呼声......
“别、别发出声音。”霍诩抬手捂住她的唇,阻断她喉间发出的喘息。
若是发出声音,便更不像她了。
意乱情迷之时,霍诩神色颓然地呢喃:“枝枝......”
女子身体颤抖,霍诩却浑然不在意。
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不过叫什么都不重要。
昨夜,他已赐了新名字给她——
小枝。
第12章 . 壮胆 “喝酒了?”
东后门依旧没有守卫,乐枝静悄悄地回了府。
回想起书房内的场景、霍渡的反应和东后门的空无一人,乐枝觉得霍渡不可能对太子府内的眼线一无所知......思及此,她有些后怕,若是她没有提前去找他投诚,那么如今会是怎样的境遇?
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
她很庆幸。
选对了。
可是,接下来该同霍渡说什么?
方才孤注一掷的向他坦白,也不知他信了几分。乐枝清楚自己手中的筹码不多,而霍渡本就不是温善之人......
出门前她让他等她回来,他......真的会等她吗?
心绪慌乱,乐枝脚步一转,朝膳厅的方向走去。
——总得、壮壮胆。
已至深夜,府内静谧无声。
不过值夜的守卫倒是不少,十步之间便有一个。守卫们见了乐枝也不惊讶,只是恭敬行礼问安。
终于走到了膳厅,在膳厅轮值的婢女见了她,愣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忙迎上前请安:“奴婢参见太子妃。夜寒露重,主子千金贵体,有什么需要的,传人来吩咐一声就好。”
婢女轻扶着乐枝进膳厅,待其坐下后又在厅内添上几盏灯。厅内逐渐变得明亮,婢女清秀稚嫩的脸庞被灯火照亮。
乐枝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笑问:“你叫什么名儿?”
“回太子妃,奴婢名唤临月。”
“临月......是个好名字。”乐枝笑着点头,又问:“这儿有酒吗?”
临月微怔片刻,回答:“有的,太子妃稍等。”
乐枝瞧着临月快步走出膳厅,心想:真是个机灵的丫头。
不多时,临月便拿着一盅酒和酒杯回来。她将酒倒入杯中,酒香中伴着丝丝红梅花香,飘散满厅。
乐枝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温热的酒滑入喉中,并不辛辣,只余香醇。
“奴婢不知太子妃喜饮何种酒,便自作主张拿了这梅花酒。此酒不烈,太子妃可还喝的惯?”
“好酒。”乐枝称赞道。
将酒杯放下后,临月又给她添上一杯。直到饮完三杯,临月不禁蹙眉——
这梅花酒虽不烈,可后劲却大,若太子妃再饮下去,怕是不妥。
可未等她提醒,乐枝已放下酒杯站起身。临月忙扶住她,“奴婢送太子妃回寝屋。”
“不必。”乐枝笑着轻轻推开她的手,“辛苦了,明日去领赏吧。”
许是酒的作用,乐枝的雪颊微微泛红,连带眼尾也被染红,狐狸眼更显魅丽。临月不禁看呆,连恭送之礼都忘记了。
待反应过来,乐枝已经走远了......
临月暗想,太子妃果真如传言那般出尘绝艳。不!比传言更甚,而且......还那样亲切和善。今夜本不是她轮值,可轮值的夕辰身体不适,便求她替她一回。
想不到竟因此得以近距离与太子妃接触,真是意外之喜。她回去可得和夕辰她们好好说说!
凝望许久,临月打了个哈欠,才拍拍脑袋转身去收拾膳桌。
*
将身侧的人脑袋后的系带解开,霍诩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躺在边上的人眼睫颤动,显然没有睡熟。
她的白嫩身躯遍布斑驳的咬痕与红痕,触目惊心。而她嘴角边隐约可见点点白痕......
霍诩眸色微凝,他用解下的丝帛给她擦了擦唇角。他知自己今夜有些失控,可即使是替身,他也不愿在房事上虐待一个女子。他霍诩,本就是温润如玉之人,不是么?
可心中那股愤懑之火让他难以自控......
这张脸,与乐枝何其相似。若此时躺在他身侧的真的是枝枝,那该多好。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乐枝笑靥如花的脸,霍诩的心口猛地一缩——
若是枝枝知道他碰了旁的女子,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伤心?
在黎国为质的十几年来,霍诩知晓大黎上至帝王,下至黎民,都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之言。在大黎,纳妾的男子不是没有,只不过是少之又少......
只一瞬,霍诩便转了念头。如今黎国已亡,入乡随俗,大齐的男子大多三妻四妾,想来枝枝也会习惯的。
更何况,他心里最喜欢的只有她啊,这不就够了?
而且,乐枝此刻或许已经成了霍渡的人了。既然他不嫌弃她,她又怎能责怪他呢?
沉着脸喟叹一声,他辗转难眠,翻身下榻走出屋外。屋檐上的暗卫知其必有吩咐,便齐齐落下。
“让太子府的眼线盯紧乐枝的一举一动。”顿了顿,霍诩又道,“告诉离姚,若有丝毫异动都要第一时间递出消息来。”
“是!”暗卫齐声领命。
屋外寒风簌簌,霍诩只着一身单薄的寝衣,冷风从衣领处灌入,让他不由地咳嗽起来。忽得有人将外袍从身后给他披上,他转身,温声道:“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