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寨主到女皇——文绎
时间:2022-01-03 16:31:09

  擦身而过时,他瞥了一眼这年轻骄傲,喜欢卖弄的女寨主:“妮子,斩草除根。”
  文蜀微微颔首:“兄弟,真是金玉良言,你要是年轻十几岁,我一定抢你。”
  史天王本来心里烦闷,看街上杀了几个人,才稍微缓解了一些。一听这话,狂笑不止,笑到两条街外的人都探头往外看。
  葛谨风在旁边闭着眼睛翻白眼:好好,你真有本事,你真有眼光,抢了太子还不够,还要抢天王,逐鹿九州也不是这么个章法。
  文蜀一手一个相公,知道他俩一定各怀鬼胎,等一下把话说开了就好了。徐国舅府的管家一行人都料理妥当了,搜身都搜完了。她就近找了个勾栏院进去:“老鸨,来两个善弹琵琶吹笛子的姑娘。”
  老鸨正愁客人被吓跑了,没有生意做,赶忙往里迎,睁眼胡扯:“有有有,我们这儿有清倌人专接女客。您要什么酒”
  老邬一把勾住:“别打扰我们东家。来,人家仨人忙着呢。”
  老鸨终究见多识广,忙道:“龙凤呈祥,三英混战,我们见过的。”
  抱着乐器的姑娘端着茶进屋,被指定在旁边弹奏乐器,段玉娇握着刀坐在旁边,鹿宝刚刚没抢到表现的机会,现在踟蹰了一下,没敢跟进去,只在门口一蹲,不知道漂亮的大王会做什么。
  祖青脱靴上床,跪坐再床上招手:“来呀兄弟,上来谈话。”
  葛谨风脸色铁青,试图从文蜀手里溜出去,只觉得她那双粗壮的胳膊如铁铸的,如同镣铐。即便她说只是谈话,但不信。谁会相信在勾栏院里,在这污浊的脂粉气、各种露骨花纹的装饰点缀下,会有人单纯只是为了谈话呢?
  “没空和你玩!”文蜀把他扯到床边,掷到床上去,这床又大又软,床单也是刚刚换洗过的。
  葛谨风没被摔疼,歪坐在床上,如坐针毡,下意识的抓着自己的衣领,近乎窒息,微微发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难以想象她会是怎样的表情,要做怎样的事。她和这祖青之间如此亲昵缠绵,想必有一段难以忘怀的日子。
  文蜀沉着脸,并不脱靴,直接走到床上:“阿青,方才那胖子是史京?”
  祖青点了点头,往前探身,小声说:“姐姐救我!他一心要选我当驸马都尉,取他的三女儿。做了驸马就不能领兵主政,姐姐您知道我的,我一心只想戍边,和我爹一样,在战场上拼杀出一个功名。而且那公主比他还胖!”
  葛谨风回过神来,还有些迷茫,先假装自己并没被吓住。以无知美少年的口吻插入谈话:“哇?他是史天王?那他叫道难斩草除根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啊呀,好可怕呀…”
  祖青:“这我不知道。”
  文蜀端起画着‘妖精打架图’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你好像有求于我。老东西想借我的刀杀人,然后再杀我。徐贵妃的儿子做了太子,有这么一家国舅,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老史自己杀了小舅子,老婆不答应,不杀他们,老史可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养几个惹祸的废物有什么用。阿青,几年不见,你怎么开始跟我玩心眼了?我让段玉娇去找你,过来打圆场,我就想要马驷的人和他的货。一个强盗碰上一个地主,这么简单的事,这么简单一件事,被你弄成什么了?”
  天王到场之后,前前后后说的那几句话,她都记在心里,细细琢磨了一会,越发耐人寻味。这也是平生第一次正面应对天王,果然不容小觑。
  葛谨风心脏砰砰跳,靠在文蜀身边:“我就说没什么可谈的。你偏要我来。”
  文蜀白他一眼,心说这小子如此抗拒,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廉耻问题吧?但是甘帮主说他还是处男,难道说他和书童婢女都没关系?也是真够老实的。
  祖青仔细想想:“这看起来可真像是提前做扣。我也不明白,天王怎么会认识你。”
  文蜀沉着脸:“不仅你看着像,我看着也像。”
  葛谨风:“讲讲呗,你怎么把天王拐过来的。”
  祖青苦笑:“是段玉娇做事不谨慎。我本来要去酒楼等你。天王劝我娶他女儿…大概是这几个月来天天有贤臣在宫门口求见,要他整治国舅,他都懒得回宫。瞧见我了,和我一起喝酒,讲胖老婆能旺夫。玉娇过来喊了一声‘合字,打窝了’(兄弟,快来看热闹)。天王就跑的比我都快。史天王没有别的兴趣,就爱看两伙大臣互骂,当年商奇总骂遍满朝文武,没骂他之前,他都瞧的可开心了。”
  葛谨风拉着她的袖子:“你真要……”这和徐国舅追杀你不一样,这次换做曹天王了。他要是真想追杀你,拍出精锐虎贲军,杀得成,还能行文魏国,让我爹一起出兵,把你连根拔除。他要是不想杀你,就让祖青放你走。
  现在只是不知道,你是杀了徐国舅,解了史天王的两难局面之后,会为了博美人一笑,被史天王认真追杀么?还是抗命不遵,不当史天王的杀人刀,会被认真追杀。最不可能的就是他让祖青放你走。
  文蜀双眸微垂,甚是两难。
  作者有话要说:
  祖青,前面提到的‘前夫’。
  葛谨风:我要死了,气死我了。
 
 
第37章 .小傻瓜 ·
  文蜀和葛谨风对视一眼, 为今之计,史天王全然不可信,祖青不可全信。这枕边人暂时是可信的, 虽然她/他藏有太多秘密。
  祖青又殷切的劝说:“我发誓,一定尽力帮你们成事, 我跟你一起去。五姐, 此事既可以扬名,大壮声威,四海扬名,又能收获十几万贯的珍宝。不但商奇总见了你要更添好感, 就连商门走狗也要个个崇敬你, 江湖上的朋友虽然不推崇灭门惨案, 但要说杀了徐国舅一家,谁不敬仰?我都打算,如果史天王逼急了, 我就杀了徐国舅一家,上山落草为寇去。”
  葛谨风揪揪她的袖子, 满脸写满了:此人口蜜腹剑不可信。
  文蜀眼睛一亮,拈着下流图画的茶盏,微微往前探身:“你别唬我。我知道他们有钱,珊瑚翡翠珍珠宝石不计其数, 可都藏在库房里。偌大的宅院,山上有别墅,河边又有庄园, 城里有宅子, 我要找到他们,杀他们全家都不容易, 搬运珍宝更难。”
  祖青小声道:“这不难,最近朝臣们弹劾的急,他们都在都城里。至于稀世珍宝,都在厅堂书房里摆着,好叫人尊敬。”
  见她还在沉吟,只好使出杀手锏:“徐家有三样宝物,一件是橙子这么大的夜明珠,一件是削铁如泥的天子剑,据说是前朝天子斩蛇起义的那柄宝剑,还有一座仙山,通体是无暇碧玉,上镶许多宝石黄金琢磨成的仙人,每逢朔望日,便生紫气萦绕,上勾连天宫幻境,到了中元节时,还能看到亡人徘徊。”
  文蜀听的两眼放光,舔舔嘴唇:“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
  祖青连连点头:“这确实不好出手,却足以炫耀。还有一匣匣的金簪,一箱箱的金带勾、金香囊。古籍古画、商周时的礼器,秦汉时的屏风锦画,乃至于名人手笔,各色奇珍玩物,这都很好出手。”
  葛谨风:神了,我头一次听说‘饥不可食,寒不可衣’指的是赃物不方便出手。
  文蜀摆摆手:“老东西,一分钱不出,就要我当杀手,还让我背黑锅。他那脑壳怎么长的,贼聪明。听说国舅府占了一条街?一面墙,就有二里地。”
  他们说话声音都很低,并不怕旁边的女子听见,她们人微言轻,报信也没人听信,就怕史天王派人偷听,丝竹管弦足以扰乱他们的声音。
  祖青道:“确实如此,贵妃有两名哥哥,妻妾无数。但这二人不论宿在谁处,就命人高点红灯,以作标记。要不然下人们也找不到他们。如今是初夏,天气炎热,会在水阁假山之中盘恒。”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上面竟也有商门走狗的印章,借用姑娘的眉黛,在手帕上几下划出格局,仔细讲了这大院子的布置。厅殿楼阁,树木山石多不胜数,珍宝在书房与寝室之内,库房的位置尤其重点画圈圈:“徐国舅生性好炫耀,每逢宴会就要大开仓库,让人遥望里面珠宝璀璨、满室生辉的景色,七尺珊瑚树,八尺的水晶山都堆在门口,可望而不可得。”
  文蜀脸上没什么表情,寻思了一会,勾着葛谨风的脖子,对祖青笑道:“阿青,二更天,徐府外,咱们会一会。”
  葛谨风忍耐着不推开她:你走开,你身上有汗味,头发也油腻腻的!!你自己闻不到吗!!
  祖青喜不自胜连连点头,拔下头上的簪子,摘下珍珠冠,递给她。
  文蜀拿过来,用他的玉簪换了自己头上的金簪,拿珍珠冠给风郎戴上,又把自己的金簪递给祖青。
  也不必弄乱头发衣服,只要发簪一互换,一切尽在不言中。
  祖青看得出这年轻小伙满脸愤慨不满,心说他怕是动了真情,我一个见多识广的将军之子都不免被她的气概和武功折服,他这种养在深闺的小公子,被她的威严气魄弄晕了头,也很正常。
  天下间像文蜀这样的女人,能有几个?可别因爱生恨,给我添乱。只要能不娶公主,能去边关打仗,就算认五姐当亲妈都行,何况只是借天王借刀杀人之计犯一个大错。
  连忙说两句好话:“风郎的风,是玉树临风的风吧。我真是自愧不如。”
  葛谨风沉着脸,勉勉强强哼了一声:“谬赞了。”
  三人出门就分道扬镳,老邬结了账,跟过来:“我和马兄弟谈好了生意,咱们占了大便宜。”
  马驷这黑壮的汉子满脸愧色:“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将来到了塞上,你们要买马买牛羊,只管来找我,给马驷一个机会,回报大姐。”
  文蜀双手托住他,不让他跪。“兄弟,将来一定去找你喝酒,今日被琐事耽误了,来日有缘,咱们好好比试比试,把你家藏美酒拿出来,咱们不醉不归。现在不急,事成之后,免得有人说我文蜀爱放狂言。请。”
  马驷冲着她退后了几步,抱拳一躬倒地,这才转身飞也似的走了。
  文蜀一路上挨个扯过人来低声吩咐,说的是卧虎山上惯用的唇典,不是江湖上那套黑话。
  四名黑衣骑士各自领命离开,踩点的踩点,置办东西侦查路线,研究出城内外的、采办伪装服装的,各自忙碌。
  只有老邬、马驷和古大陪同二人一同回到客栈。
  客栈的伙计送来几桶热水,把砂锅里的香汤滤出药渣,倾入热水内,撒上茉莉花。
  葛谨风摘了珍珠冠,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被嫉妒充满心智,没有用处只会添乱的废物。如今名义上是夫妻,实际上孰强孰弱一眼可知,逼问她今天晚上会不会和祖青发生关系没有意义,人说的话并不可信。反正我们是不会久长的,不论什么样的女人嫁给我,将来都会行不轨之事。终究是我有不足在先。
  文蜀虽然从不讲究这些,也不管别人怎样讲究,准备好直接下水,坐在浴桶中若有所思。仔细思考,风郎的家人到底还要不要他了,要是不要了长久留下来也挺好,只怕不可能,这是家族之耻。若有一个黑心的亲戚,想贪没他的家产,就说他死在外头了,风郎从此以后归我所有……那份家业就可惜了。
  “风郎,别站在我身后。”
  葛谨风卷起袖子,拿水瓢往她脑袋上浇水,见她面露忧愁:“道难,想什么呢?担心不能搬空徐府吗?”别人是如宝山而空手归,难过,你是入宝山没能搬山而难过。
  文蜀仰头看他,见他如此沉静,如此温和。真挚的叹息:“上天待我不薄。天下间的便宜,怎么不能都让我占了呢。”
  葛谨风知道回去之后,她想着的是吞并青龙庄,但商奇总的手段动地惊天,估计阿淼要说服天王,放他出来撒钱找人,回来解救自己。阿淼能直奔卧虎寨而来,世事难料,一场乱状,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或许她会死,或许我也会死,十年亦死,百年亦死,生于尧舜,死则腐骨,生于桀纣,死亦腐骨,一死而已。
  用手巾擦过她肩头上的伤痕,瞥见背上的伤痕,他妈的,她背上真有伤。她心口有一只挺大个儿的虎头,两膀上纹了蛟龙、麒麟、牡丹:“大盗窃国。道难…你,嗯算了。”
  文蜀揪着他的衣领:“说完,我不陪你玩明君贤臣那套‘你说吧我不说’重复三次的戏码。”
  葛谨风笑的前襟都湿透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身上的虎头,很想摸一摸,又怕伸手就遭灾。现在气氛有些暧昧不清,情意绵绵的,又有几分难言的酸涩,更容易令她恼羞成怒要杀人:“我觉得你贪心太重。不贪图小利的人,才有远大抱负。今日之事不足以让你解气,杀了徐府也不能,只有战败了甘帮主,收缴海龙帮,才能让你舒坦。是不是?”
  文蜀凝视他许久,拿起毛巾自己一顿猛搓:“吃喝穿戴,住的客房,煮的香汤,哪一样是白来的?我每天一睁眼,几百户属下的衣食住行,都要我来操心。魏国把税都收到十税其六了,一斤盐要二百钱,我才卖一百三十钱,供不应求,你怎么不劝朝廷?”
  葛谨风怒火中烧,差点摔毛巾,又怕她比自己还凶:“魏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劝他干什么?我说的不是你和海龙帮砍价,是等到回去之后,我家人来赎我时……你不要加价,也别嘲讽戏谑他们。亲戚们同气连枝,在朝中势力不算小,我活着没人管我,我连累到家族声誉时,未必愿意救我,但一定想要杀你雪耻。”
  文蜀一贯看不起那些高居庙堂的废物,嘲讽之色一闪而过:“这倒是,让你为难了。”
  葛谨风叹了口气,愁的凝视水面,看了一会水下的无边景色,她大腿上的血痂,心里有了无边仇怨,唉声叹气的走到旁边,一恨命运捉弄,二恨天王昏聩,三恨男女之间非要有点事不可,总不像男人和男人之间(排除断袖在外)那么简单的知己之情。
  文蜀沐浴之后慢慢擦干头发,换上一身新鞋新袜新衣服,点齐人手之后有些踌躇:“你们谁留下来保护风郎?猫儿得跟我们走。鹿宝也是。”这就是鹿宝的投名状了。
  猫儿:“喵喵喵喵!!”先学狸花猫叫,又学狮子猫叫,学黑猫怪叫,学双猫打架,学猫儿龇牙,学猫儿另一种‘打架’,又学猫鬼厉叫,随即又捏着嗓子娇滴滴的学起了撩人小母猫。
  葛谨风幽幽的说:“不留人‘保护’我,我也不知道你出去做了什么。”去吧,一起动手杀人,搬运金银财宝,再和对你念念不忘的前夫相好一阵子,以补我之不足,你今夜痛快非凡,酣畅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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