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蜀很爽的鼓掌。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天降系 ·
德胜军有一万人、保土军也有一万人, 浩浩荡荡冲着仙机县而来。一个在北方行军,距离一百八十里,另一个在西方行来, 距离二百六十里。
这俩军队都驻守南柯府。魏国九府中,南柯府是居中的那个, 屯兵在此, 四面八府都便于策应,其他各府,都只有一万驻军。
大军行动,既做不到兵贵神速, 也瞒不住人, 正如卧虎山的兵力也瞒不住他们。
白虎堂中正在闲聊打发时间, 大王现在才能出发,消息传的寨子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众人欢喜踊跃。
文蜀大吹了一顿‘杀青剑’的良好寓意。
葛谨风把玩着手腕上的一串金珠, 金珠上还缀着两颗古董蜻蜓眼、八颗珊瑚珠,是他自己要的珠子, 让琴童串出来,代替之前随身佩带的珍珠串。他忽然说:“我知道这两员将领的底细。”
文蜀微微惊讶:“风郎是见识的人,你如今兼任军师,给大伙讲讲。”
葛谨风微微有些局促:“德胜军主将姓葛——是赐姓。他原本姓史, 是史京的族弟,叫做史静,现在改名为葛静。他家还在史家庄时, 得罪过史天王, 后来双方举兵,也跟着混日子, 但投奔在葛天王麾下不敢回去。此人善使双锤,力大无穷,好酒色,忠诚勇敢,只有一节,怕人力气比他大,遇上比他力气大的人,立刻就怂了。”
干娘忙问:“他有多大力气?大王的气力惊人,说不能正面摔跤也能赢。”
文蜀:“我肯定赢。”
葛谨风回忆了好一会:“我听说…他能扳倒高头大马,和壮牛角抵。”
众人哈哈一笑:“养马的人都能,这不算什么。”
文蜀:“姓王的呢?”
保土军主将姓王——“王二狗,后来改名王仲犬,噗。他是葛天王的童年玩伴。为人善于阿谀逢迎,没有什么真本事。但天王极喜欢他,感情深厚,他虽然在此地练兵,但一年四季常往京城送美女、歌舞、酒肴,书信不断,书信里…据说是许多笑话。”葛谨风差点说出自己看过一部分,有很多笑话和故事实在是太好笑了,有长篇小说,有短短的笑话,天王时常翘首等着他的书信解闷。即便是太子,也无法拒绝笑话合集。
文蜀不禁仰天长笑,笑完了一脚踢翻眼前的鼓凳:“时无英雄,都是些娼妓优伶。若要改天换日,非我莫属!走了!”
大黑兔在屋外的空地上跳跃嘶鸣,欢欢喜喜的跳起舞来。
主人穿了一身轻便的黑色亚麻衣裤,下了台阶,喂给黑兔吃了一块满是蜂蜜的蜂巢。
这高头大马更加欢喜,把蜜吃的干干净净,试图去舔主人的脸。
文蜀敏捷的躲开长舌头,飞身上马,单人独骑,不带任何随从,也不带长枪短剑,只有一袋酒和几袋零碎东西。
不急不缓的跑了两个时辰,直接到了德胜军安营扎寨的地方。
天还没黑透,在下风口一闻就知道这一万人已经吃了饭。
德胜军的中军大营中,正在设宴款待来客。
葛静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啥??你说啥?”
商鹿微微点头:“我说的半点不假。”
葛静猛地站起来,胖肚子险些碰翻桌案,大步走到近前,双手抓住商鹿的肩膀几乎把人提出来:“商奇总,他娘的你再说一遍!滥杀无辜啥的不叫事,不杀也行,可你说的这事儿真要命!”
锦袍客屠毅在旁边拿琥珀柄小刀慢条斯理的削羊腿上的肉,加薄饼里,加葱加酱加樱桃肉,一口吞之。
商鹿被捏的骨头疼,但习武之人手都重,屠毅有时候拍拍他也拍的他很痛,习惯了。神色如常:“天王要我找太子,他就在卧虎寨中。撒开,我说这话,原因有三。”
葛静将军傻愣愣的站在旁边,摸摸头:“这就是天降富贵啊。”
商鹿慢条斯理的掏兜:“以往我只是估量,有三个理由。葛淼将军和太子一行人,在仙机井取水时失踪,有小吏县民证词为证,这是其一。我现仙机井里发现一具尸体,尸体心口受重创而死,随身令牌上有东宫字样,是太子的从人,喏,你看,这是其二。敕建仙机井墙里墙外都有数十人交锋的痕迹。这是其三。”
屠毅拍桌:“商奇总!兄弟一场,这么大事你不告诉我??”阿淼,原来是这个阿淼!多亏我当时只顾喝酒忘了说这句话。原来文蜀那个拈酸吃醋的小相公,就是太子,奇怪,传闻中说太子宽宏仁爱虚怀若谷呢,这是不装了。文蜀对我不厚道,不告诉她。商鹿在这件事上也不厚道,今儿不告诉他。
三下两下又卷了一张饼,把秘密卷着饼吃了进去。
商鹿:“虽然方圆几十里地只有两伙土匪,我却还是不能下定论。衙门里依旧是千疮百孔,新任用的人虽然年轻清廉,但处世不深,很没有应付江湖人的经验。”
葛静追问道:“直到那娘们把姓朱的打死了?万一太子在姓朱的手里,被杀了怎么办!!”
“不会。”商鹿把他伸过来的头推回去,又示意他冷静点:“太子的身份只要不暴露,他就是个家世不错、漂亮温和、与人无害的书生。土匪强盗瞧不起书生,偏又需要书生,太子学贯古今,见多识广,应付几个土匪不成问题。而葛淼将军在回京之后,只说太子下落不明,难道他不知道太子在何处吗?大凡土匪绑票,不留下话,怎么赎人?”
葛静听的连连点头,然后一把攥住商鹿的领子:“既如此,你为何不详细上报?天王在宫中思子成疾!”
商鹿实实在在的笑出声了,他可不觉得一位天王会思念自己的儿子,又不是独生子。不论是传闻还是亲眼所见,葛天王若真是万分急切,早就亲自来寻人,他能为了寻访神仙走遍九府,却不能为了找儿子出趟远门?
“撒开!”
葛静作势要把他举起来扔出去,稍一用劲,指头在他的粗布长衫上撕出三个洞。
商鹿抄起桌子上的香油蒜蓉蘸料泼他,随即想起来,这件衣服已经穿了三个夏天,本身就在领口袖口打了补丁,冷着脸拽了拽衣领:“赔钱!四百个大钱!我商鹿如何做事,用不着给你讲!你要上报天王?好,天王闻讯必然赶来,他上战场没有战术,只是招降和猛攻。到时候走漏风声,天下人都知道太子曾经落入贼人之手,长达数月。万一那妇人不怜香惜玉,一刀宰了太子。葛静!你可曾见过会认错的天王?我给他留脸呢!”
葛静吃了一惊,险些跪倒:“啊…这…”
屠毅双手抓着羊腿骨,深深运气,试图一下掰断骨头,吃里面又香又嫩的骨髓。
暗运内功,撅断成了三节,热腾腾的骨髓污染了七色锦袍。
商鹿扛着半吊铜钱,大步除了营帐,到外面翻身上了小毛驴,扬鞭摧驴,颠颠的往营门行去。
文蜀坐在小树林的树杈上,看到一个书生骑驴经过,半夜十分敢一个人赶夜路,在月光下看来剑眉星目,姿态挺拔随意,要不是事出紧急……就应该抢回去!
次日清晨,第一锅热豆花刚出煮好,第一笼包子刚上汽的时候。
德胜军中,葛静都没想到自己在遭遇巨大惊吓之后,还能有这样安详沉静的睡眠,坐起来时只觉得头脑清醒,如同醍醐灌顶。
小厮手里的铜盆铛啷啷落地:“将军!将军!”
“嚎你娘的丧!有屁快放。”
副将抢进门来,也吃了一惊:“头发!头发!”
葛静往头上一摸,才发现手感和尼姑的脑袋一模一样,使劲挠了两把,才明白自己一脑袋的头发都被人剃光,竟然睡的像死人一样,无知无觉。
他摸摸光溜溜的脑袋,名利心突然淡了许多:“阿弥陀佛,叫先生来写奏本。唔,就写我浑身上下被她剃的一根毛都不剩,万人军中,她要取上将首级真如探囊取物。”
保土军中的王二狗也是一样,一觉睡醒,突然头发被剃光。
呆呆的坐了半晌,决心奏报天王。
两路大军不到三四日光景,抵达仙机县会师。
商大尹也骑着小毛驴,不带随从仪仗,自己背着书箱来到此地。见了两位将领:“咱们来谈谈如何招降、进攻。”
两位将军整齐划一的摆手:“不急,不急。”
葛静都没有半点锐气:“依末将愚见,还是招安的好,不要伤了和气。”
商鹿难以置信:“你疯了?朝廷和土匪之间,说什么不要伤了和气?”你是忘了将领的颜面,还是朝廷尊严,难道连前程都抛在脑后?
葛静袖着手,凤翅盔把发际线彻底遮住,没暴露光头问题,却异常尴尬:“可说呢。”
王二狗:“嗨,这个嘛,大尹,你先派人去招降再说。您可别亲自去,你要是被扣住,那就尴尬了。”
商鹿气不打一处来,猛地站起来:“我正要亲自去!你们二位,受用高官厚禄,出门鸣锣开道,骑骏马拥锦裘,开口和气,闭口招安,朝廷养你们何用,不如直接拿二位的俸禄交给文蜀,来买平安。听说两位将军年轻时也曾舍死忘生,奋勇争先,如今以两万之众,面对四百户的一个山寨,竟如此畏惧?人家都说太子是天阉,我看你们比太子一般无二,或许你的胆气比他还不如。”
葛静咬着袖口,满脸羞红,气大过怕死。仔细想想,大不了就被她刺杀,反正这辈子受用尽了,老子一夜不睡等着她来,一个娘们,有什么大不了。
跳起来道:“姓商的,你别瞧不起人!你不就是要打吗?招降什么!老子这就带人上山擒虎!”
王二狗:“我头疼,头疼。”
第55章 .第一日 ·
第一次交战只是试探, 葛静将军禁不起辱骂,羞于见商鹿,不得不亲临前线, 看着一千步兵冲上山去。按着剑坐在马札上观战,心下暗恨, 对左右说:“山上不过几百户, 待到打了胜仗,生擒文蜀,我倒要看看她有几分姿色!一定要弹劾商鹿!这厮目无君王!”
卧虎山的山势不算险峻,缓坡上还种着不少庄稼, 参差不齐的栽了许多果树, 杨梅树桑葚树几乎空了, 梨树上果实累累,还未完全成熟,柿子树上正在变换颜色, 由青转红,枣树上还是青色的果子。
一千人聚在一起极多, 往山上一撒,漫山遍野稀稀拉拉的都是人。
葛静懒得用精致秀美的象牙便面(一种扇子),抓着大蒲扇遮阳,头上的伞盖立在身后, 刚好遮不住他这个人。铁甲将军被夏季的太阳一晒,和铁炉烤肉没多大区别。
往山上才跑了没多远,忽然一声声惨叫, 顺着山坡往上跑的士兵纷纷中箭倒地。
一刹那间, 倒地数十人,前排的有倒下的, 有吓得脚下一滑咕噜下去的,还有吓得用盾牌遮头立刻趴下的。后面的士兵不明就里,以为是一场大败,吓得望风而逃。
山风从上往下刮,箭枝顺风从高处射出,又是自上而下,越发的顺。
百夫长躲在人后眯着眼睛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出来,是有人躲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上,拿德胜军的人当靶子用,是不是的放冷箭,以百步距离都能射中。
树上是百步穿杨的优秀弓手,坐在高处的树杈上,拿官兵练箭。
葛谨风穿了一身黑色长衫,在山门处背着手,胸有成竹的观战,看那官兵仓皇撤退的场景,深感畅快。
细妹抱着心爱的刀,绷不住先说了:“厉害哦!兵法真有用啊。”
段玉衡蹲在旁边嗑新鲜的核桃,也不禁赞叹:“想不到有这样的神效。这么快就吓退了他们。”
郭胜跟着鼓掌喝彩:“可惜树不够多,这要是再多几棵树,咱们有一百多人能百步之内射中人呢。”
殷小六手提长刀站在葛谨风身边,依照吩咐寸步不移:“相公安排的好。一人带五十只箭,一把长矛,上树等候,竟然有此神效。”
干娘有点不服:“可不是嘛。且看下一波怎样。”
葛谨风脸上淡淡的,并不骄傲,心下暗暗得意,负手而立环顾四周,颇觉得扬眉吐气。
抬头朝天上看,见湛蓝青天,西北上来点乌云,好似仙女降纱帐。
“道难将山寨托付给我,岂敢不尽心竭力。”
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看大旗在风中飘卷,大旗下面坐着的将领像个急眼到上蹿下跳的蚂蚁。
猫儿背着弓、腰胯弓袋,呲溜一下从半山腰上窜上来:“那个葛静拼命摇扇子,慌得不行了。”
葛谨风叹气道:“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是谓将礼。现在怎么军纪涣散如斯。”大魏药丸。给将领设伞盖就很离谱,都很离谱
众人都问:“什么意思?”
葛静是真气疯了,阳光照在头盔,晒的镀银铁盔滚烫发热,就烫着自己光溜溜的脑壳,昨夜被刮光头发时刮破的几个疙瘩浸在汗水里,又疼又痒:“上去一千人,下来八百多人。就这么一点伤亡,你们就要撤下了?连他们山门都没到,就退下来了,丢人玩意!增派两千人,一起冲上去。刀斧手准备,退后半步定斩不饶!拿斧头上去,把他们这些树都砍了!”
三千步兵拿着盾牌二次冲上去,嘴里呼喊连天,闷头往上猛冲。
树上的弓箭手们平时拿草丛里的兔子鹌鹑野鸡当目标,现在换成是人,那么大只,一个盾牌哪能挡得住全身,百步之内落空了几箭,等到五十步内,箭无虚发。
弓手眼看他们踩踏良田,即将成熟还没来得及收获的部分稻麦糜子和豆子,看的心如刀割,恨得咬牙切齿。
官兵们顶着冷箭涌到树下,顿时傻眼。这树是足有百十年的老树,若要砍伐,一时半刻砍不断。树上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不仅有人持拉弓搭箭,还有一个手拿长矛的,一个用牛皮绳子拴着石锁,荡来荡去的砸人的山贼。
混乱中往前看,看到山门前堆积湿草垛,后面刀枪如林,显然已经埋伏好了。
有胆大莽撞的小校把山门下的几个黑衣人认作是卧虎文蜀和她的党羽,举着斧头就冲上去:“擒贼先擒王,冲!”
跑到近前不足三十步的距离时,突然脚下被勾住,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满脸都被拉拉秧割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