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奇总怒极:“老牛鼻子,倘若让这黑卫尉走漏风声,坐实了天王的讯息,将来如何得了!你怎样允诺太子?怎么敢出尔反尔!”
天师心说说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商鹿面前他一点都不想装,可能是因为他太穷、太个性,又或是屠毅可呢能会把自己的底儿透了。“一切尽在掌握中!你用的上这个人。”
说罢,一阵淡淡的烟雾之后,天师消失无踪。
商奇总冲到门口大叫:“根本用不上!你算错了!”
屠毅走到庭院,捏着卫尉的下巴,仔细端详他:“商兄弟,你知道吗,只要把这张人皮剥下来,蒙在脸上,就成了□□。我能分毫不差的假扮他。”
黑卫尉挣扎呜咽:“饶,饶命。”
商奇总瞪大好奇的双眼:“真的假的?易容术要靠人命往里填吗?你要是说真的,我明天开始严查?”
侍卫官员无诏夜入天王宫殿,这是流配的重罪。
猫儿嗦着骨头看热闹,在屠大侠旁边时不怎么敢说话,却有看不完的热闹。
屠毅笑道:“逗你的。什么皮都会发硬,泡水又容易发霉。要我易容,到也不难。”
商奇总伸手在他脸上比比划划:“是哦,你把络腮胡子刮掉,只留胡髭(上唇胡须),谁都认不出你。可是你比他高大,他比你肥胖。”
屠毅看向墙头:“天师真是…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计划?”
商奇总:“大哥,你先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不要死人,懂么?”
“不懂。”屠毅分外疑惑:“我能杀人,只是许给我姐夫,除了秦国之外,绝不入仕其他国家,没说不能杀人。为你杀上三五个人不算什么,他们都是该杀的。我听说很多江湖中人,准备启程去刺杀蒋氏那些喽啰。一为江湖侠义道身份,二为扬名立万,三是有家仇私恨,或是为自己敬仰的人报仇。”
商奇总沉静了一会,微笑道:“庶人者,水也。”
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只不过习武之人太多的时候,翻覆更大。
…………
金红莲聚精会神的照着镜子,她最喜欢悲王的寝帐中,这巨大的菱花宝镜,把她乌压压的浓密长发,圆润甜美的脸庞,修长的脖颈和飘荡荡春色满园。
哼着小曲:“夫妻二人正会巫山露,扑登登狸猫寻食把鼠扑。激灵灵老天爷没下雨房子也没漏,却怎么红绫被湿了大半铺。”
塞上悲王看着她打扮,自从她到自己身边以来,可谓是独占宠爱。这位艳帜高张的绝色佳人也好不矜持,一见面就奉上篝火一样的热情开朗。她随遇而安,不渴求回去,也不想送书信回去知会任何人,甚至以很快的速度学会了图部的语言,以及色色的小曲。
只在刚才,将领们来到悲王的帐房中商议,要不要应蒋氏的邀请,打破之前和葛天王缔结的盟约,‘出兵帮助平乱’。众说纷纭。
红莲美人披散着头发,赤足走出来,她用生疏的图部话建议他们不要出兵。
书童懂了悲王的手势,问:“阿红,你要为旧主人祈求么?”
金红莲微微一顿,回头时有些惊讶,圆睁妙目,朱唇含笑:“求什么?我干什么为别人说话?我没有主人。我和文蜀有什么关系?她抢了我,待我不算坏,我就要为她说话?”
悲王有些讶然,指了指心口。
书童又问:“那么悲王呢?”
金红莲嫣然,媚眼横波,缓缓用玫瑰香膏涂抹丰润的嘴唇。
悲王暗自感慨,就连他的武器薄命勾,也不如阿红这一眼的威力。他几乎在刹那间忘却了天下霸业,只想投入美人的温柔怀抱中。
妆残粉薄,矜严消尽,只有温柔。
金红莲偏要在他耳畔低声说:“可汗,如果我又被人抢走,可不会为你守节。”
悲王咬住她的肩膀。
“哎呦。哈哈哈哈哈哈!”金红莲大笑着揪他耳朵:“你有本事,就别让别人把我抢走。文蜀不是凡人,你不要小看她。”
悲王抬起头看着她,表示疑惑。
金红莲舔了舔他刚刚揪过的耳朵,低声说:“她不肯跟我睡。我就知道她蛰伏待机,志在天下。文蜀武功极好,朱英父子和她纠缠了四年,不知道她能一剑杀了他们父子二人。和朱铲父子交往的江湖人士众多,我在旁边听的清清楚楚,他们都以为文蜀没大本事,似乎只有暗器和轻功闻名。”实际上呢,文蜀手里藏了多少杀招,听说她遇刺受伤,谁知道是真是假。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2章 .去献宝 ·
被抓住的假孕妇已经打断腿脚, 被关了几个时辰,又拎出来大刑伺候。
被马鞭打了一刻钟,泼了一盆盐水, 就开口招供:“我,我是神女派的, 你们杀了我吧!掌门要杀文蜀, 她必死无疑。”
众人纷纷狂骂:“放屁!”
“元帅安然无恙!”
“元帅武功深厚,一点小毒奈何不得他。”
现在对于王律的死讯秘不发丧,就等着看元帅能不能挺过来。不论能不能,我们都暂时说她能挺过来, 将来再做定夺, 军心不能乱。
葛权阴阴的问:“你何时来到此地, 怎么知道文元帅会经过此处?军中谁是你的内应?如实招供,尚可以留你一条全尸。”
这遍体鳞伤的美女叫道:“不怕告诉你!我三年前就被人买到此地,一个月前, 掌门派人给我们各地的姐妹送来暗器,叫各地姐妹安心等候文蜀, 只要她来,立刻动手。神女派的姐妹无处不在,个个都要杀她!”
一旁忽然有人插嘴:“我听说许国的师天王临幸宫女时,都要剥光了送进去, 原来如此。天王做事果然高妙。”
“太子是安全的,以后咱们大伙要么清心寡欲,要么得学师天王这么做, 千万别被刺客暗算了。”
“幸好我老婆管得严, 从来不敢拈花惹草。”
军师葛方气急败坏:“你们神女派号称不勾结官府!号称只杀负心汉!文元帅何曾糟践过女人?与你们何愁何恨。你们不去杀蒋氏,却来杀她, 真是又当又立!”
美女呆了一瞬间,疼的要命又不敢哭嚎,抽泣道:“掌门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呜呜,先杀文蜀,后杀蒋氏,两不耽误!谁说你们两伙强盗打架,我们非得入伙?蒋氏强抢民女,文蜀一样抢夺民女。”
老邬懒得辩解这些事,大王最大的弊端就是抢的人太少,别的山寨只管抓来百姓,驱使几年后给男女配对,一旦成了家有了孩子,就宁可赴死也不会背叛,小孩长大之后更是忠心不二:“姑娘,我看你不懂武功,你们掌门让你来杀人,这是飞蛾扑火。我家大王与你们神女派何愁何恨,要舍生忘死的来杀她?”
他和和气气的问完,美女刺客却不回答。
只好又废了一点肉上雕花的功夫,得知她的上线是城门口卖果子的中年寡妇。
有心算无心并不难,轻而易举抓了这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寡妇。
寡妇倒是爽快:“你们要问文蜀何罪之有?掌门对我说过此事,十几年前,掌门看上她天资聪颖,邀请她加入神女门,允诺只让她当小厮打手,不用卖身。文蜀桀骜不驯,大肆辱骂我家掌门!说她宁可去当个快乐的强盗,也不愿意跟我们掌门走。掌门当时看她年幼,还被世俗愚见所束缚,不懂人事,暂且宽恕一回。一个多月前,我们神女派刺杀葛天王,她明知是神女派办事,还要来搅局,大大的得罪了我们!第三件么,她收留叛徒无忧国金花璐,以神女派的武功心法,招摇过市!我们神女派的门人,岂能为尔等所用!她现在若是后悔,悔之晚矣。”
老邬嘲笑道:“好鹰爪孙(朝廷走狗)。老花花多安逸,几个渣渣耍,油从箱柜。”
懂行的人都吃惊的瞧着他,想不到他能用江湖唇典,在短短一句话里,骂出这样况绝古今、都不敢深琢磨的脏话!
翻译都没法翻译!什么老猪狗、老虔婆,和这句话一比,都变得含蓄风雅了!
寡妇神色骤变,手上一晃,擎出一双峨眉刺就要动手。
一瞬间几十张弓瞄准了她。
古大窜出来挡在老邬前面:“邬师父,教我骂人!”
寡妇大怒:“蒋氏许给我们的东西贵不可言,你们懂什么!她许诺贱籍可以自行赎身,女子可以自立女户。单凭这两件事,就胜过所谓的明君!”
“傻娘们,她骗你的。”葛权嗤笑道:“为非作歹的仕宦人家抢夺美人时,还管你有没有户籍,是男是女?”
“就是,几座州城都搜刮民脂民膏,一粒米都没给百姓留下。”
“镇南侯强抢小官的妻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死了,还有下一个。”
“那算多大事,像是甘帮主那样的江湖豪侠,一向是不拘泥于夫妻、姐弟的,我估计父子母女他也行。”甘帮主,江湖上永远的传说。别人都打熬筋骨不近女色,有些高人生完几个儿女就开始禁欲,谈到练武有什么诀窍,就只有一点——不损耗精气。
张三心说:百姓给官员做牛马,官员为天王作鹰犬,还能有多大变化?
寡妇知道和他们说不通,这群贪官污吏,反问道:“你们靖难军的将军都围在这里骂我,不去打仗?有本事的,你们去打破郁金府,杀了蒋氏,再来玩弄成王败寇那套话术。”
将领们诡异的互相看了看,并不回答问题。
军师轻摇团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两个人收押大牢,等元帅出关再议。”
锦官城上已经高挂免战牌,并派遣使者去和葛忠义元帅沟通,暂时休战,四面城墙上有危险的两面留了小将看守,其他人都在这里审问俘虏、等待时机。
而刚刚占领的几座墙高别墅,也默默的收兵,撤回锦官城中。
蒋氏军队的大营中,葛忠义正忙于布置防御战线,猜测他们突然宣布停战,是要等待文蜀的结果,她要是活过来,就继续打,如果死了,在准备撤退或是投降,撤退的可能性更大。
神女派派遣的刺客从未失手,他已是稳操胜券,布置好防御和反攻的准备之后,准备再努一努力。
“摆香案!”
供桌、水果、点心、香花灯烛一应俱全。
葛忠义掏出天师的木像摆在上方,拈香祭拜:“……但愿天师成全美事,信男必有厚报。”
亲信悄悄的进来,等他祭拜完毕,这才低声说:“元帅,有位将领从南柯府来,带来一样宝贝,说要献给元帅。他还说……”
葛忠义从地上爬起来,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挑眉:“他说什么?”
“他说锦官城能高挂免战牌,是他的功劳。”
“传进来。”
这支军队里格外注重仪式感,消息传到大营门口,是葛元帅驻扎的坞堡之外二里地处的大营营门,一个坞堡不足以驻扎他们所有的军队。
来将抱着大盒子往里走,一进大营,两旁士兵高声喊道:“锦官城降将入内参见葛元帅!”
进了坞堡大门,又喊一遍。
进入坞堡内圈大门,又喊一遍。
穿过空地进入正堂时,又喊一遍。
葛忠义坐在虎皮大氅铺陈的宝座上,隔着八丈远仔细打量来人。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人面貌英俊、身材高大英武,圆润健壮的男子,满脸发红,额头冒着汗,在火把的照耀下隐约可见汗珠落在地上。葛忠义扪心自问,这人的长相比自己不差。“我从未在朝中见过你。献什么宝物?”
屠毅:我确实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我确实是打上一百多个喽啰可以面不改色。
我……穿着棉袄假装胖子就更热了!!热死了!难道我不够胖吗?
“启禀元帅。末将姓黑,在南柯府的新都中被提拔,做了禁宫卫尉。此宝不是凡物,长于□□凡胎上,曾搅动天下风云。”
葛忠义听他语气低沉肃穆,话语中有许多暗示:“难道……”
“是葛天王的头颅!天王确实已死,末将想凭此宝,投奔太后、元帅麾下,加官进爵,图一个终生富贵。”
旁边排列的将校和侍卫们无不倒吸一口冷气,伸长脖子去看他怀抱的大盒子。
盒子外是锦缎包袱皮,打开来是个二尺见方的大漆推光宝匣,上绘祥云灵芝。通常用来收纳珍贵且大个儿的古董,譬如青铜器、秦汉漆器,或是竹简。
屠毅打开匣子,拿出放在上面固定和防臭的三层软垫,屏住呼吸,转过去对着上方。
此时心情:呕,这尸臭味好真实。我兄弟真厉害!
葛忠义情不自禁的站起身,走下台阶仔细打量,顾不得来人可能是刺客,盯着匣子中半明半暗的人头:“呵呵,哈哈哈哈,葛昆仑!你竟落得如此下场,这就是你偏听偏信,排挤忠良的下场!哈哈哈哈!”
屠毅附和着点头:偏听偏信确实该死,但你家算什么忠良?
葛忠义想到只要抱着这颗头去,任何一个拼死抵抗的城市都会立刻开门投降,天王真的死了,这卫尉可以作证说天王死在太子手里,以致于腐烂发臭也没安葬:“好贤弟,你刚刚说想要什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全都给你!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奇珍异宝。”
屠毅按照兄弟的叮嘱,蹲下盖好盖子,系好包袱皮:“属下想面见太后献宝,以求终生受用不尽。”
他都不用说自己冒了多大风险,立了多大功劳,谁都不敢去抢这颗价值连城的头颅,
葛忠义立刻点了四名校尉,并自己的管家:“你们四人护送黑贤弟去京城,面见太后。连夜赶过去,不得有误。拿着我的令牌,太后就算睡下了,也要叫起来见他!”
次日天明,疾驰一百八十里的一行人,带着颠了一路的天王头颅,直入宫廷。
蒋太后还没梳妆打扮,直接召见众人。她喜欢妆点自己,偶尔也喜欢轻松慵懒。
“宣伪朝禁宫卫尉携宝觐见太后娘娘!”*8
屠毅抱着匣子进入大殿,隔着台子数丈停住脚步,立而不跪,躬身道:“参见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