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里的人没关心那些人的死活,却在听到小丫头找到了时,语气微担心地问:“她可还好,有无伤着碰着?”
黑衣人连忙回道:“没有,相宜小姐很好。”
闻言,亭中的人沉默了会儿,挥手让他们退下后,自己施展轻功向着玉溪城中而去。
衙门里,因天色太晚,县官又太忙没时间审问樊相宜,见她是个动不动就哭的小姑娘,只得先将她安排在一间客房里,待明日有空再问
樊相宜在屋里睡得挺沉的,睡梦中,突然感觉有人在靠近自己,吓得她猛地睁开眼睛,待在黑暗中感觉到是熟悉的气息后,高兴得起身就朝那人扑了过去
来人稳稳将她接住,抱着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房中,并快速离开了玉溪城。
等第二日县官想起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县官派人来禀告时,正巧遇到太子发热,阿照有些手忙脚乱,听后没怎么放在心上。
傍晚时,林老抽了时间过来,见太子病情没再加重,又急忙赶回去研制治疗鼠疫的配方,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道:“娘娘,城中大量药材缺少,求助的折子递上去多日了,都没得到回应,还请娘娘帮忙想想办法。”
“几时递上去的?”阿照问。
林老道:“娘娘来的前一日递交了首封,加上这几日陆续递上去的,拢共已有六封,均不见回应。”
这么多日,这么多折子都没回应,不用猜也知道被人拦截住了。
“林老放心研制鼠疫配方,本宫来想办法。”
“如此,老臣替城中百姓谢过太子妃。”林老拱手行了一礼,才急忙往药堂去。
他走后,阿照回房中写了两封信,让李二立即送往燕京城,一封送到了东宫交到望月手中,一封送去燕京朱雀街尽头。
东宫里,望月接到信后,便拿着太子妃令去求见皇后,可还没到皇后的凤仪宫,便被姚良娣借故拦住,并将她关进了小屋里。
而朱雀街尽头一家酒肆中,掌柜在看到那信后,便急忙送去给了自家主子。
与此同时,左相府后门,一个全身隐藏在斗笠里人被左相大人亲自迎了进去。
整个燕京,明面风平浪静,而那寂静之下,没有人知道会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翌日早朝,左相当堂将玉溪城求助药材的单子上递交到了北燕帝手中,并弹劾了一众知情不报的官员,北燕帝大怒,下旨惩戒了不少官员,最后才命人给玉溪城运送药材。
三日后,玉溪城所需药材被送抵达,然而运送药材的人却不敢踏入玉溪城,陆齐只能亲自去接。
此事被传出去后,整个北燕都人心惶惶起来。
玉溪城,衙门后院。
“娘娘、娘娘,林老说娘娘的法子有用,虽还无法克制鼠疫,但多少能压制些,今日病情恶化的少之又少,死亡人数比前几日还减少了不少。”绿萝高兴的站在院中,从进来小嘴就没听过。
“那就好!”阿照望着依旧陷入昏迷的慕容烬,心底的石头却依旧没有放下。
“听到了没,你也赶快醒来吧!”她指尖轻轻落在他眉心,一点一点将他紧锁的眉宇抚平。
慕容烬睁不开眼,却是能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旁的,感受到对面指尖的冰凉,他使劲半睁着眼,朦胧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而起身出去的阿照,丝毫没有发现床上的人微微半睁了片刻的眼。
第66章 处理干净
盛凉。
长安皇城,郑太后的长门宫里。
郑太后看完北燕暗线传来的消息,抬了抬指尖,一旁的宫人会意,立即走到窗前点火焚尽。
望着焚烧升起的那缕青烟,郑太后敛眸问:“霄王带走的那个裴银,这些日子可还安分?”
宫婢低着头,跪殿中央回道:“回娘娘,不曾安分,影卫来报,说那位姑娘时常趁王爷不在府中时,几次都想出逃。”
“那皇上那边可有动作?”
宫婢继续回道:“皇上每日除了处理朝事,便是去玲珑殿,并没有发现任何动作。”
“玲珑殿……”郑太后嗤笑一声,由宫人扶着起身,莲花渡步到殿外,望着挂在廊下学舌的鹦鹉,逗趣道:“明日宣齐妃来见哀家,让人通知北燕那边的人,那小乞丐可以处理干净了。”
郑太后刚说完,那鹦鹉便学舌的念着,“小乞丐,小乞丐,处理干净!处理干净!”
“对,处理干净!”郑太后收回手,眼神冷了下来,转身道:“喂猫了吧!”
那鹦鹉不懂其意,还欢快地不停学着,“喂猫了吧!喂猫了吧!”下一瞬,它便被宫人取下,提着去了偏殿。
至于郑太后说的猫,那可不是寻常人家饲养的小猫,而是一头比人还高大的猛虎,那鹦鹉被丢了进去,瞬间就被撕扯成了碎片。
至于齐妃,便是玲珑殿的主人。
翌日,盛凉帝下朝归来,便有奴才匆匆来禀:“陛下,齐妃娘娘没了。”
盛凉帝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早料到了般,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什么也没问,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厚葬了吧!”
说是厚葬,但谁都清楚,齐妃娘娘是被太后喂了那头猛虎,连尸骨都没有。
而在整皇宫里,只要殿下宠幸郑家以外的妃嫔,那么那些妃嫔的下场便是葬身虎口。
当日夜里,李贺摆驾羽兰宫,宠信了郑太后的亲侄女韵贵妃,而韵贵妃也因重获得圣宠而得意不已,正要去给太后禀告,怎知才走到长门宫的门口,就被没关好跑出来的猛虎几口咬去了大半个身子。
场面一度血腥,吓得当初晕死了好几个宫婢。
等郑太后匆忙跑出来时,就只看到侄女血淋淋的半截残身。
“太后恕罪,奴才们明明关好它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胆战心惊地望着此刻在太后跟前,乖得跟小猫一样的猛虎,浑身都在打颤。
郑太后安抚好了猛虎,冷眼望着韵贵妃的半截身子,特别是她腰间已经被鲜血侵染透了的香囊,眸底更冷了,问:“谁给贵妃佩戴的香囊?”
伺候韵贵妃的宫婢们浑身颤抖,哆嗦着道:“回、回太后,是、是皇上今早离开时亲手给贵妃戴上的。”
果真是她的好皇儿!
郑太后深吸了口气,咬牙道:“贵妃突发恶疾,太医皆束手无策,哀家深感悲痛,立即厚葬妃陵!”
此刻,没有妃嫔再居住的玲珑殿里,李贺亲手给齐妃刻好一块灵牌,战卫来禀时,正好完工。
他满意地看了一眼,开口问:“郑家人什么反应?”
“回皇上,太后并没有让郑家人见到韵贵妃仅剩的半截尸体,而是直接让人封棺送去了妃陵停灵。”
“呵呵,倒是能忍。”
也亏得郑韵儿没诞下皇嗣,否则以他那好母后的性子,该逼着他追封个后位再送去皇陵了。
“陛下,可否要将消息散播出去?”
“不必,一个郑韵儿死了,后宫不还有许多个,朕要的是盛凉再无郑姓皇妃。朕与太后这场母子大战,看来是指日可待了。”李贺目光一直盯着灵牌上齐妃的名字,看不出喜怒。
“陛下,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讲!”
“暗线来报,太后已经打算对北燕太子妃动手了。”
“那个假裴银……”李贺冷笑起来,负手起身,下令道:“给北燕太子妃去信,朕与她的交易生成,一年之内,让她务必好好活着坐稳她的北燕太子妃之位。另,让我们的人尽快找出藏在她身边的太后眼线,帮她处理干净了。”
“是,属下立即去办。”
战卫应声,瞬间消失在玲珑殿中。
待人退下,李贺才伸手将那块亲手雕刻的牌位扶正立好,接过心腹宫婢递过来的白布盖住,才转身大步离开了玲珑殿。
而玲珑殿的大门,也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
北燕,玉溪城。
一连半月,虽缓解了疫情的相续恶化,但依旧难以配制出能治疗鼠疫方法,而玉溪城的病疫传播虽缓慢了,但依旧在继续,城中已经死病过半,周边较近的村落的人也开始被感染。
若继续照此势发展下去,怕这鼠疫只会更大范围的扩展至北燕其它城镇。
因此,北燕帝下旨大招天下名医,却仍旧无法,而他国国君得知后,怕鼠疫传至自己的国土,竟开始要求北燕按照前朝处理之法,屠城。
若再不屠城任由鼠疫蔓延,天启和大魏声称就发兵北燕代为屠之。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前朝屠城虽残忍,却也是如今对抗鼠疫的唯一有效方法。
如今北燕内忧外患,北燕帝愁得发髻都白了两束,最后无奈之下,只得下旨屠城。
阿照得到这个消息时,没有多少惊讶,因为这是她预料中最不好的结果。
“娘娘,屠城的人还有两日才能抵达,您带着殿下先走,马车臣已经准备好了。”陆齐面色也很难看,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憔悴。
“陆大人,就不能再拖延几日吗?林老他们不是快要配出能治疗鼠疫的药方了吗。”
陆齐摇头:“娘娘,这是陛下亲下的旨意,下官也无能为力,您带着先行离开,下官会让林老与您们一起走。”
“林老走了,那鼠疫怎么办?”
“娘娘,陛下下的是屠城的旨,林老就算留下,也回不了燕京。”那道旨,凡事接触过患疫病人的人,都不得活着离开玉溪城。
太子与太子妃都被舍弃了,更何谈几个臣子。
第67章 焚烧尸骨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走了,太子殿下更不会走。今日我若带他走了,纵然他日后痊愈了,这一城百姓的性命,也会让他此生愧疚难安。”
再者,一座城上万条人命,岂能让他们说屠就屠!
“可是娘娘,您和殿下……”
“不必再多言。”阿照打断了他的话,冷肃道:“若两日后还是无法解除鼠疫危机,本宫与殿下陪大家一起死,有一国储君和太子妃陪葬,大家都赚了。”
‘咳!咳咳!!’
她话音刚落,床上便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阿照听到,急忙跑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与那双虚弱得半睁的眸子对上。
“你醒了。”阿照眸底露出喜色,喊道:“陆齐,快去找林老,殿下醒了。”
陆齐自是不敢耽搁,看了殿下一眼,赶忙跑去找林老。
慕容烬见到她,想起如今玉溪城的境况,顿时眉头紧皱,有些生气道:“你怎么来了,咳咳……此地危险,你赶紧回去。”
“臣妾都来了快半月了,现在回去做什么?等殿下好了,再带臣妾一起回去吧!”她静静地望着他,眸子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知晓自己已经昏睡多日,慕容心底多少有些惊诧,玉溪城的鼠疫,太过凶险。
“胡闹!”他低声呵斥,有气无力的。
突然忆起自己昏迷时,半梦半醒间,有人一直守着在自己身旁,温柔地唤着他,想起那道温柔的声音,慕容烬目光紧锁向她。
她却笑着道:“好久没胡闹了,殿下便纵容一回吧!”
他醒来了,阿照那颗高悬的心,才算往下挪了挪。
慕容烬微愣,瞧着她眸底的柔意,心底竟舍不得驳了她这句‘纵容’。
陆齐很快就将林老和南宫檀带了过来,阿照退开位置,站至一旁,心底同样紧张地望着林老给他诊脉。
林老诊完脉后,又观了观他的脸色,顿时大喜道:“大好啊,娘娘,殿下的疫症有减轻之态。”
减轻之态,那便是在好转了。
一旁南宫檀也伸手号了上去,竟惊奇的发现,太子殿下果真有好转之势。
跟来的大夫们见状,急忙问道:“林老,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殿下服用的那济药方有效了?”
要是有效,城中百姓也有救了。
林老却摇了摇头,皱眉道:“老朽一直留意着服下那济药的患者,虽没有继续恶化,起到了微末作用,却也没有殿下这般明显着见的。”
陆齐也猜测道:“那会不会是殿下自小习武,身体比寻常人见效快些?”
“应该不是,此番染病的百姓中,大都是身强体壮的青年,其中不乏有武艺傍身的官兵。”有名大夫道。
都不是,那殿下的病情为何会比旁人好转了那么多?
“会不会是……哎呦!”南宫檀刚想说点什么,后退时不小心碰打了床边木架上铜盆,盆里的水瞬间撒了一地,人也摔在了地上的水泽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没有?”陆齐第一时间蹲到她身旁,想查看他有没有受伤,但又碍于她……只能紧张的望着她。
“没事没事,我没事,这是冷水不烫的,我没事的。”
感受到来着心悦之人的关心,南宫檀低着头,心里甜得像吃了蜜糖一样。
阿照望着一地的水却愣愣出了神。
水,热水,烧沸腾的热水……
慕容烬所服用汤药皆与百姓们的一样,若说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应该就是照顾的方式不一样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日都将他拖到滚水中泡着,他身上的衣物也会每日换洗,而林老的新药,是她来后的第三日才开始服用的,效果却比别人显著,若不是练武的原因,那便只有那些了。
而最奇怪的是自己贴身照顾了他那么久,却没被感染到。
若这不是幸运,应该就是照顾他时用的方法了。
如此想来,用滚烫的热水寖泡,兴许能起到防止疫症继续恶化或传播的作用。
不光热水,或者烈火也能有用。
细想一下,百姓们的病情之所以反复恶化,极有可能是病疫一直在身边……突然,阿照倏然想起些什么,赶忙问道:“陆齐,感染疫症而死的百姓,他们的尸体你们是如何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