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挤进人群的前头,就听到那王八蛋骂裴浔阳,气得左右看了眼,最后抓起旁边老大娘菜篮子里鸡蛋,狠狠地砸了过去,直中裴清之面门。
蛋液直接糊了裴清之一脸,气得他抓狂得想站起来,却被身后官兵死死摁住,只能挣扎着瞪向她大吼:“你个小贱人,你也敢砸我!”
他话音刚落,接连又砸来几个,每个都准得中他眉心。
唐雅砸得解气,冷笑道:“砸你就砸你咯,还要挑日子不成!哦,忘了,今日之后你也没日子了。”
裴浔阳听到唐雅声音,回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转身就要回监斩台。
“不早了,堂兄,你该上路了。”
被摁在地上的裴清之听到这话,浑身一怔,像是刚刚着了魔,这会儿清醒了一样,眼底顿时露出了恐惧,竟开始挣扎着向他求饶起来:“浔阳,浔阳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浔阳,浔阳我们是兄弟啊!你救救我,我求求你救救我…”
“你该偿命了。”
裴浔阳冷冰冰地望着他,轻声说完,大步向监斩台上走去。
面对死亡,何人不惧?
裴清之痛苦求饶着,哪知抬起头来,竟看到监斩台后的城墙上,一袭白衣的裴银正面无表情地在望他。
裴清之像见了鬼一样,吓得眼球爆裂,一个腿软,猛地朝后倒去。
也是巧了,摁着他的官兵见午时将至,正好松了手。而早已候着的刽子手,刚好提着砍头刀上前。于是,在裴浔阳手里的斩令还没掷下去前,他自己就撞到了那砍刀上,当场没了气息。
第172章 你敢拒绝哀家
旁边那些与他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的罪官看到,吓得白眼一番,直接昏死在了自己面前放脑袋的木墩上。
因为他们的私欲,害死了那么多百姓,以为晕了就没事了?
不可能!
他们也得尝尝面对死亡而无能为力的绝望滋味!
裴浔阳冷目而过,直接命人抬来冷水将他们泼醒,才将手中斩令狠狠掷向地下,大喝一声:“斩!!”
刽子手听令,手起刀落,跟砍西瓜一般,连带已死裴清之的头颅,一刀剁下。
一颗接着一颗的头颅,陆续从上滚落,顺着头颅淌下的鲜血,顷刻间,便将他们脚下的石板染红了一片。
见着这些鱼肉百姓的贪官人头落地,围观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特别是那些死了亲人的难民,若非有众多官兵拦住,都恨不得扑上去食其肉愤恨了。
而裴清之的一众貌美妻妾赶来时,正好看到他已身首异处的尸体,画面太过血腥,有些还没靠近便吓得直接晕了过去,有些直接瘫软到地,肝肠寸断地大哭起来。
在这个以夫为天的世道,她们都夫君没了,无疑就是天塌了。
裴浔阳依旧冷脸看着,命人将裴清之的尸首送去裴家,而自己走下监斩台,牵着唐雅离开。
城墙上,阿照抬头看了眼远处天际,云层涌动,连绵起伏间,似乎被风拨开了几辉,天光乍破,昼白耀眼。
“姐,回家了。”
身后不远处,裴浔阳带着唐雅走来,轻轻唤了她一声。
阿照回头,朝他们浅浅笑起,点头向他们走去。
城下,百姓散去,唯有那戴着斗笠的人,静静地仰头望着墙头上的人,直到墙头上的人转身离开,他也才大步朝着城中走去。
人散尽的法场上,除了那一摊摊血迹,唯有风停,寂静!
……
长安。
皇宫,盛凉帝寝殿。
看着洛阳过来的消息,李贺嘴角刚缓缓上扬,就有个宫人站在外殿,小声禀道:“陛下,太后娘娘让人来请陛下,说是风华郡主家的瑶琴姑娘来了。”
闻言,李贺刚扬起的嘴角渐渐落下,脸色阴沉得可怕起来。
“摆驾长门宫!”
长门宫里,被郑太后强行请来的傅娇娇,被迫一动不动地坐在她旁边。当看到李贺过来时,她神色微微闪动,努力抑制着不露出丝毫慌乱。
二人目光快速在半空交织了瞬息,又淡淡移开。
郑太后见李贺只淡瞥了傅娇娇一眼,神色一丝变化也无,不由有些失望,嘴角却带着抹浅笑道:“皇上来了,快瞧瞧哀家把谁给请来了。”
“臣女参见陛下!”
也是此刻,傅娇娇才得以起身,借给李贺行礼远离了郑太后。
李贺随意扫了一眼,掀袍落座,才道:“小表姑不必多礼。”说完,还笑问了一句:“何时进宫的也不给朕说一声,倒是先来看母后了。”
哪里是她要来,分明是被抓来的。
这话不好答,大家心知肚明,傅娇娇只好沉默着退到了一旁。
李贺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接过宫人奉上来的茶浅抿了一口,夸道:“母后这宫中的茶就是好喝,一样的制泡流程,其他爱妃殿里泡出来的,都带有苦涩,唯独母后这里泡出来的,真是沁人心脾啊!”
母子俩斗了那么多年,郑太后自然知道他沉得住气得很,笑了下,抬了抬手,示意道:“皇上若是喜欢,哀家便将泡茶那婢子送给皇上就是。”
说完,直接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立马就有人将刚刚奉茶的宫婢,打包送去了帝王的寝殿。
“看来朕以后,是要多来几趟母后这长门宫了。带一次母后都会赠个美人,朕这三宫六院的嫔妃,想来以后都得指望母后给朕寻来了。”李贺将茶盏放下,眼神冷淡淡的。
面对儿子的讥讽,郑太后同样不在意得很。
“今日请皇上过来,哀家是想替皇上那至今还没个正妻的小舅舅,求道赐婚圣旨的。”说着,她扭头将目光落到傅娇娇身上,笑道:“哀家记得,瑶琴也只比皇上小两岁吧,都已经是个双十出头的大姑娘了。”
何止是大姑娘了,这要放寻常百姓家,早就嫁人生子,娃娃都有一串了。
然而她这话一出,傅娇娇脸色剧变。
李贺虽神色未变,袖中有只手却已经紧握成拳。
“母后这话何意?”
“哀家说的还不够明显吗?瑶琴如今的年纪,早已花黄落败,正是与你小舅舅般配得紧。她母亲风华郡主和郡马去得早,哀家作为她表嫂,有这个资格给她指个婚。”
她虽可以下懿旨,但比起懿旨,一道圣旨下下去,或许更有趣。
傅娇娇脸色顿白,咬牙跪下,拒道:“多谢太后好意,但臣女就算父母早逝,傅家也并非就没了长辈,婚姻之事,还劳烦不到太后表嫂费神!”
让她嫁去郑家,那还不如直接赐她条白绫!
“你敢拒绝哀家?”
郑太后眼眸微眯,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李贺见状,起身将傅娇娇从地上拽了起来,冷声道:“姻缘大事,一则讲究缘分,二则得看人来。朕那位小舅舅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母后应该最清楚。朕可就这么一个小表姑,就是要给她赐婚,也该是选位德才兼备的王孙公子,至于母后的弟弟,他配吗?”
瞬时,整个宫殿随着皇上的话音落下,变得静悄悄的。
“哀家弟弟不配,皇上觉得谁配?”
“谁配都劳不着母后操心,若母后真觉得太闲了,硬要干点乱点鸳鸯的事,不若就将宁远侯爷家的安楠郡主,直接指给小舅舅不就好了!”
宁远侯家的郡主,一个长安家喻户晓的傻女。
他这话,也不知是羞辱郑家,还是借此嘲讽太后。
不过郑太后听到这话后,面上寒气逐渐加重,手边茶盏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从她指尖掉落,落在铺着地毯的毛毡上,沉闷无声。
也正此时,郑太后放到自己凤塌上酣睡的巨虎,突然感知到李贺身上散发出的敌意,猛地睁开眼睛,仰着脖子咆哮了一声,直接一跃从屏风后跳了出来,对着李贺跟傅娇娇就扑了过去。
第173章 去了就知道了
郑太后见状,急忙大喊:“乖儿,回来!”
可惜迟了一步,只见巨虎扑向李贺时,李贺一把将傅娇娇推开,直接从龙靴里拔出一把匕首,又快又狠地捅进巨虎脖子,再狠狠一划,瞬间鲜血四溅!
这把匕首,可一直都是为这头畜生准备的。
郑太后看着心爱的巨虎被一刀毙命,浑身都气得发抖着。
若非是头不能人语的畜生,看她那一脸悲痛模样,李贺都要以为死的是她亲儿子了。
不对,没准他和李恪死了,她都不会露出如此悲愤的神色。
李贺面无表情地脱掉被溅到鲜血的外袍,丢到地上,再当着郑太后的面,一脚踩在那死虎的脑袋上,嘴角渐渐露出狠戾冷笑。
“朕听闻老虎身上,浑身都是宝,不若就让御膳房剖了炖锅肉,让母后尝尝鲜,也不枉母后养它一场。”
“如此孝顺,你可真是哀家的好大儿啊!”
郑太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了,喉头翻涌着一口老血,看着巨虎的尸体,心都在滴血。
无人知道,多少个夜深人静,她快濒临崩溃的夜晚,是她的乖儿陪她熬过来的,它对她而已,特殊到比任何人的性命都重要。
可现在,她的乖儿,竟被她的亲儿子一刀宰了,这比挖了她的心还让她疼。
可恨,可恨啊!!
“时辰不早了,看母后的样子,似乎此刻不太想见到朕,那朕就先告退了。”
说完,李贺拉着还一脸呆愣的傅娇娇,三步并作两步地离开长门宫。
一出来,他便命人立即去备辆马车,自己则拉着傅娇娇继续朝东南门走去。
“你到底要拉我去哪儿啊?”
他那只大手,就像把大钳子,她挣了一路,硬着没松开点儿。
李贺没回答,沉着脸,直到来到东南门,看到备好的马车,直接拦腰将她抱了上去,才站在车下开口道:“现在的长安,于你来说太危险,去洛阳吧,你想见的人都在那里。”
“我想见谁了?李贺,你怎么总是喜欢给我做决定?”傅娇娇被他这一波操作弄得莫名其妙,趴在马车边上,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一直都念叨说想见裴银吗?”
“裴银,你…你是说,阿照?”看着一脸严肃的李贺,傅娇娇怔愣住,似不敢置信地追问:“李贺,是真的阿照吗?”
她不敢信,却又希望是真的。
“去了就知道了。”
李贺后退了一步,眼底流露着不舍,却还是挥手让人护送她离开。
那日,他以为,她回来了自己就不会放她走了。却不想今日,竟又是由他亲自送她离开。
马车开始驶动,傅娇娇趴在车窗口,看着那抹笔直而立的身影离得越来越远。
她紧紧盯着,眼睛有些酸楚,却忍着没眨眼一下,直至东南门那道厚重的宫门在马车驶出后,一点一点关上,再也看不见!
每一次,都是她走,他目送。
宫门里,待宫门缓缓关上,李贺才回身望向长门宫的方向,眼神渐寒。
那小丫头都在开刀了,那么长安,也该由他来肃清肃清了!
……
洛阳,裴家。
裴清之被问斩第二日,裴浔阳便带着唐雅又回到了裴家。
此刻的裴家,白陵高挂,哭声一片。灵堂里,裴清之的母亲看到他们回来,气得冲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抬手就想打人。
可惜巴掌还未挥下,就被唐雅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唐雅狠狠将她手腕甩开,冷声道:“看在你刚死了儿子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但你再敢倚老卖老,仗着是我夫君长辈的身份欺负他,我连你都打!”
裴大夫人刚刚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又被这么个野蛮女子警告,再高端的姿态也装不下去了。
她颤着手,一脸怨恨地指着裴浔阳,破口就大骂道:“裴六郎,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良心被狗吃了吗?”
这话骂反了吧!
裴浔阳眉头皱起,裴大夫人却还在声嘶力竭地指责他道:“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自从你娘去世,你每次回来,我对你皆是嘘寒问暖,视如己出,就怕你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狼心狗肺啊!我清儿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啊?他是你的亲堂兄长啊!你为何不救他啊!”
“裴浔阳,她怎么管你叫裴六郎?”显然,唐雅没听裴大夫人的哭诉指责和谩骂。
不过等她骂完才出声,已经算给她面子了。
裴浔阳冷着脸,也没怎么在意,垂头低声在她耳边道:“这是裴家的排行,姐姐年长我两岁,排行五,我行六。”
唐雅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难怪提到她,人家都管她叫五小姐,我还以为咱娘生了五六个孩子呢!那我以后也管你叫六郎好不好?喊夫君太难为情了。”
“好,你开心就好。”裴浔阳低头,温柔地望着她。
然而他们对面的裴大夫人,看着自己哭得如此悲痛欲绝,他们不安慰两句便罢了!竟还在自己儿子灵堂前你侬我侬的,一点都不将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顿时气得举起手又想打。
这回手掌打过来时,唐雅没及时发现。而裴浔阳终究顾念她是长辈,生生挨打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本还哭哭啼啼的灵堂,瞬间噤若寒蝉。
灵堂里的人,目光也通通朝这边望来。
“你个老女人,你敢打我夫君!”唐雅一点顾及也没有,直接将她推了出去,转身摸着裴浔阳被打的地方,心疼地骂道:“你傻啊,她打你不会躲开啊!”
“没事。”裴浔阳牵起她的手,目光冷冽地望向被推得差点跌倒的裴大夫人,以及灵堂中没有出来的众人。
“这一巴掌,并非是我裴浔阳心虚任你打,而是看在喊了你多年伯母的份上。还有,莫要再拿待我好这样无耻的说词恶心人!这些年来,我裴浔阳回裴家的吃穿用度,皆用的是我自己挣来的军饷。倒是你们,花着我母亲陪嫁庄子每年的进账,也不见得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