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真的啊!”
这一回,连云潇潇都能感觉到,那小公子不高兴起来,浑身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了。
“说,裴银,在哪儿?”
看这架势,这孩子似乎与裴银有仇啊。看来他们今日想走,怕是也不容易了。
“恕在下冒昧问一句,不知小公子要找的裴银,是哪一位?毕竟这天下名字相似之人何其多,不定我们认得的裴银,并非就是小公子要找之人。”
闻言,那小公子似觉得也有道理,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旁边的青衣女子。
那青衣女子会意,收回长剑,从怀里拿出一张画着一个女子小相的纸张,慢慢摊开。
随着那纸张被慢慢摊开,纸张上那长相秀丽,一袭天启妇人罗裙的女子,慢慢在众人面前展现了出来。
楚千幻看着那画像上的女子,呼吸顿了顿,再如何刻意隐藏面部情绪,都还是被眼底的惊诧出卖了他们。
因为那小相上画着的女子,就是他们所认识的裴银没错。
同名同姓同长相,世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看来这小公子要找的裴银,真的就是他们所认识的裴银了。
而莫北宿看过那小相后,对那两名随时会动手的青衣女子,更加警惕戒备起来。
虽他们与对方人数相当,但有这让人不敢轻易当成普通孩来看待的小公子在,莫北宿有预感,这周围怕是已经潜伏了不少他们的人了。
若是真动起手来,他和七王妃,绝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想到此,莫北宿紧握着云潇潇的手突然松开,转头朝楚千幻低声道:“王妃,麻烦你先带潇潇走,我断后。”
“好,那你小心点,我去搬救兵。”
楚千幻反应极快,点头叮嘱了一句后,便一把抓起云潇潇胳膊,快速从窗口跳了出去。
两名青衣女子看到,提剑欲要去追,可惜还没走到窗口,就被莫北宿开扇拦住,很快便激斗在了一起。
而门口的小公子,似乎对逃走的两人并没有多在意,冷着小脸摸了摸手腕上的小金蛇,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留个活口”后,便转身下了楼。
长街上,楚千幻拉着云潇潇一路奔跑,眼看就要到玉兰居了,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跟踪,急忙一个闪身,快速躲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里。
“潇潇,你先在这儿躲一下,等我去把那些人引开之后,你就赶快去玉兰居找人去救莫北宿。还有,让人去一趟寒山寺,那孩子怕是来者不善,得赶快去通知陛下他们小心点才行。”
“那你怎么办?”
云潇潇小脸有些煞白,虽不知道那孩子是什么人,但看二哥哥和千幻神色如此凝重,便不难猜测那些人身份不简单。
“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楚千幻拍了拍她的肩,左右看了眼堆放在小巷里的杂物,低声道:“将外衣给我。”
云潇潇没有多问,赶快脱下外衣给她,但还是担心道:“千幻,你一定要小心啊!”
“知道了,你蹲着别出声。”楚千幻说完,捡起旁边的竹筐给她掩盖好,便快速闪出了小巷。
而一直守在暗处的另外几名青衣女子,在人群中寻了半天,终于见她们出来了,正要靠近,就见她们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转头就往北边方向跑去。
想都没多想,那几名青衣女子也提步追了上去。
待人都走光后,云潇潇掀开竹筐小心地看了一眼外面,见四下都无人,才推开竹筐走了出来。
不想刚走到巷口,脸色一白,脚下步子也瞬间僵住。
因为酒楼里,那被莫北宿拦住的那两名青衣女子,和那冷冰冰的小公子,此刻正笔直地站在巷口,遮挡了全部的阳光。
“你们……到底想干嘛?”
云潇潇眼底闪现惧意,紧握着怀里的匕首,不停地往后退,可这小巷是个死胡同,再往后除了一面光滑的墙,便是一地筐筐架架。
“说出,裴银的,下落。我,放你们走。”
话落,又有两名身着青衣的女子走了过来,同时一起的,还有不知是死是活的莫北宿。
看到被架着,昏迷不醒的莫北宿,云潇潇心里一紧,面上已经有些慌乱:“你们把他怎么了?”
“姑娘不必担心,这位公子只是暂时中了点剧毒,小命还在。但若是姑娘,再不说点我家主子想听到的,就保证不了他还能不能继续喘气了。”
这是在威胁她。
云潇潇咬了咬牙,压制着心底的害怕,冷声道:“那我若是不说呢?”
那威胁她的青衣女子听了,冷冷一笑,目光看向了她们的小主子。
果然,那小公子听到这话,冷冰冰地吐出了一个字:“死!”
第214章 那是因爱生恨
“姑娘还是快些回答为好,我家主子最是没有的,就是耐性那玩意儿了。”这点,青衣女子倒是没有吓唬她,因为对于眼前这个孩子来说,任何人的死活,他都是漠视的。
甚至,可以平静无比地结束任何人的性命。
而在别人给他灌输的认知里,人命于他,也不过蝼蚁。
云潇潇看着脸色渐渐开始乌青的莫北宿,内心挣扎着,心疼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对面的人,似乎也看出了她对莫北宿的在乎,故意激她一般,拿剑架到莫北宿的脖子上,毫不客气地划出道血口子来。
紧逼道:“姑娘,再犹豫,你这小情郎的性命,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看着云潇潇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青衣女子轻纱下的嘴角,轻轻扬了扬。
然而,云潇潇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冷着脸将手里的匕首朝她们砸去,狠声道:“想知道裴银的下落,做梦去吧!你们就算杀了我们,也休想从我们口中得到半个字!”
死就死吧!裴银是她的恩人,她云潇潇可做不来恩将仇报的事。
她相信,二哥哥要现在醒着,也会做跟她一样的决定。
“你,不怕死?”
“你这不是废话么,天下哪有不怕死的人。可比起死,有些情谊,却也能胜过生死!”
好一句能胜过生死!
看着她视死如归的表情,小公子眼底露出一抹困惑的神色,似乎有些听不懂她那话的意思。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明明怕死,却又不怕死的人,矛盾得让他觉得很奇怪,也突然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是情谊?”
云潇潇一怔,不明白他问这话想干嘛,没有回答,白着脸冷声吼道:“小子,要杀要剐,给我们来个痛快!”
“不!我突然,不想,杀你了。”
小公子目光阴森地看着她,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突然神色一正,严肃道:“你记住,我叫,唐恨。”
也不知小公子怎么想的,竟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摸了摸手腕上的小金蛇,冷漠地转身离开。
云潇潇愣了下,没明白这就放过他们了?
“少主……”青衣女子也有些懵,没想到她们小少主会手下留情,但看到小公子斜睨过来的冷眼后,脸色一白,急忙闭了嘴。
不过这事,回头还是赶紧禀回天启去才行。
看着他们丢下莫北宿离开,云潇潇急忙快步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看着他乌青的脸,担心地摇着他喊:“二哥哥,二哥哥你怎么样了。”
然而不管她怎么摇,怎么喊,莫北宿都没醒,只能咬牙将她扶到自己背上。本来想拖着他往玉兰居走的,但想到那神医此刻在寒山寺,便又转头了方向。
而洛阳城外,唐雅怒气冲冲地从寒山寺下来,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几名身着唐家私服的青衣女子远远走来,而她们身后马车的车轮上,竟刻着唐家少主才能用的金蛇纹徽。
奇怪,小少主怎么来盛凉了?
唐雅心底微觉不妙,来不及多想,急忙闪身躲了起来。
而马车里的唐恨,看着手腕上有些躁动的金蛇,像是发现到什么一般,扭头看了眼唐雅藏身的石碑,冷声道:“去,请姑姑。”
车外的青衣女子听到,应了一声‘是’后,左右巡视了一圈,最后直直地向那块石碑后走去。
而石碑后的唐雅察觉到被发现,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小子,真是跟他爹一样招人烦。
一盏茶后。
前往寒山寺的马车上,唐雅有些拘谨地坐在唐恨旁边,看着眼前这个让人硬‘请’她上马车的侄子,有些怵。来回张口犹豫了好几次,才出声道:“小恨呀,姑姑这才从山上下来,就不陪你去了吧!”
小公子不语。
见他不说话,唐雅紧了紧后槽牙,轻声细语继续道:“那要不,姑姑在这儿等你,你自己去吧!那寺里冷冷清清的,姑姑还是比较喜欢热闹,你让她们停马车,姑姑回城里逛会儿街等你好不好?”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唐恨依旧很安静地直视着前方,眼角都没移一个给她。
看这情况,是有情况啊!
“不是,小恨,你倒是跟姑姑说句话啊!你告诉姑姑,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姑姑告诉你啊,那些人的话,你千万别相信,他们都是骗你的,特别是叶千……你母亲。”
唐雅本来要直呼千睸公主大名的,但看到唐恨撇过来的眼神,立马改了口。
提到他母亲,唐恨就开口了:“我,要找,裴银。”
“你找裴银做什么?”闻言,唐雅心底微惊,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因为唐家有令,在唐恨面前,是不允许提到关于裴银的一切的。所以,唐恨是怎么知道裴银这个名字的?
想到此,唐雅第一反应便是千睸公主说的。
果然,唐恨冷着小脸,沉声道:“母亲说,裴银,是仇人。”
一听真是叶千睸说的,唐雅激动得差点没跳起来,恼怒道:“你别听她乱说,她那是因爱生恨,裴银才不是你的仇人,她可是你亲……”娘。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唐雅猛然想起一个可怕的事来,惊得及时住了嘴。
对呀,当年裴银被唐宋囚禁在静心小屋许久,等再出来时,唐宋是抱着唐恨的,而且他亲口说过的,唐宋是裴银的儿子。
想到这些,唐雅脸色渐渐白了。
珍惜想想,自她跟裴银再重逢,虽也提到过往,但裴银似乎忘记了唐恨的存在一般。而眼下,唐恨更是被叶千睸教养成另一个没有感情的唐宋,还将裴银视为仇人。
若他们二人见面,唐雅不敢想会是怎样电光火石的画面。
“她,是我的,谁?”
看着唐恨那张酷似他爹的脸,唐雅默了默,僵笑道:“是你…姑父的,姐姐!对,裴银现在是你姑父的姐姐,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
闻言,唐恨似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又不再理她了。
然而唐雅看着寒山寺越来越近,已经猜到,唐恨怕是已经知道裴银的下落了。
第215章 杀人不如诛心
打是打不过,这使毒更是不是对手,唐雅只能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小恨,你要相信姑姑,裴银不会是你的仇人的。就算有仇,那也是大人们之间的恩怨,你千万别被你母亲骗了。”
“母亲,之命,不可违!”唐恨板着小脸道。
“什么不可违,你母亲就是个疯子,她的话怎么能听?”关于裴银是丑奴的消息,她明明已经该灭口的都灭口了,为什么叶千睸这个疯女人还会知道?
难道是唐骞?
不可能啊,比起自己来,就属他包庇得最多了,他哪敢出卖自己。
那会是谁呢?
唐雅想不通,只能猜测是叶千睸手眼通天,她的人自己查到的。
唐恨看着神情有些激动的姑姑,见她又要开口,有些嫌吵地皱了皱眉头,抬手一挥,唐雅就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刚想再开口,可嘴巴张了又张,却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这臭小子,竟然对她下哑药!
唐雅脸色黑了黑,赶忙拿出解药服下,可惜唐恨对药理的天赋,遗传了他爹的,所有经他手改良的东西,旁人的解药那是没用的。
“姑姑,母亲让,我来,杀裴银。”这是他接到母亲给的第一个任务,所以他来了盛凉。
目的,就是亲手杀掉裴银。
狠,太狠了,叶千睸这是因爱生恨,想让人家母子相杀啊!唐雅惊大了眼睛,想开口阻止,可惜不管她怎么使眼色,唐恨告诉她那话后,就已经不再看她了。
很快,马车悠悠晃晃到了寒山寺门口。
唐雅见寒山寺到了,干着急了一路,眼看已经阻拦不住了,待马车一停,便急忙跳下车就往寺里跑。
而这一回,唐恨却没有让人再拦她,命所有人在寺外等候,自己则慢步跟了进去。
寺中后院,阿照静养的禅房里。
唐雅跑进来时,樊惊鸿正在给阿照施针,守在一旁的慕容烬和裴元华见她慌慌张张地跑来,怕她惊扰到里面的人,赶紧将她拦了下来。
被拦下,唐雅有些急,正想比划着告诉慕容烬唐家的人来了,但又意识到他是裴银的夫君,还是北燕的皇帝,有些事不能冒然告诉他,只能不管不顾地闯了进去。
见她闯进来,阿照瞧她满头大汗,担心问道:“唐雅,你怎么了?”
唐雅看了看旁边老神在在扎针的樊惊鸿,正要比划,却突然发现自己能出声了,急忙趴到阿照耳边道:“不好了,唐恨来了。”
阿照一愣,没明白,迟疑地问:“…唐恨是谁?”
“是……”
“是我!”唐雅话还没说出来,已经有一道稚嫩的声音先她一步,从门外传来。
众人听到声音,齐齐扭头望去,就见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小孩。小孩冷着脸,目光直接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直直地盯向禅房里间的阿照身上。
阿照的目光,也在那道声音响起时转头望去,正好与门口那孩子的目光撞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一个依旧淡漠得很,一个脸色却渐渐僵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