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多娇艳[重生]——陈云深
时间:2022-01-03 17:04:50

  长头发没见识的妇人,上一辈子他也这么骂她。
  再听这话,宋桃儿却并不生气,她早已不是他的妻子了。
  她微微一笑,“既然不是贪生怕死,那为何不肯去呢?押运粮草罢了,又不是赶你上疆场。四爷这爵位,可是亲自上阵杀敌换来的。你呢,你有些什么?仰赖祖宗余荫,写两首酸诗,便算是本事了?”
  郑瀚玉起先还想说些什么,但听她后来那些话,便不再言语,莞尔一笑,环住了妻子的腰身。
  两人一站一坐,在一处却好似一对璧人。
 
 
第五十八章 她心头是甜蜜的,郑瀚玉……
  望着眼前此景,郑廷棘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骤然明白过来,如今再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枉然。
  这个女人,早已一颗心都扑在他四叔身上了。
  郑瀚玉是忠靖侯,更是他的长辈,而他只是一介白丁,若要抗衡,无官无职那是不能的。
  他推开按着自己的小厮,斥道:“狗东西,把爪子拿开,什么玩意儿也敢按着爷!”
  几个小厮看着郑瀚玉的脸色,见他微微颔首,便各自退开。
  郑廷棘自地下爬起,掸了掸衣衫上的土,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目光甚是阴冷,转身踉跄离开,一字未发。
  宋桃儿看着他狼狈离去,心中不知怎的却生起了一丝快意。
  这个磋磨了她一世的男人,原来也有今天啊。
  正自出神,一只温热的大手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宋桃儿垂首,见郑瀚玉正望着自己,双眸温柔如一汪湖水。
  “还怕么?”
  宋桃儿笑着摇了摇头,有他在身边,她什么也不怕。
  料理了这一出,两人又重回屋中,一个看书写字,一个算账对数。
  屋中大清花海缸中盛着巨大的冰块,凉意丝丝升起,倒是一点儿不觉酷暑难熬。
  郑瀚玉早吩咐了人每日送冰过来,果子酒水蜜露尽可拿冰湃过再行食用,盛夏天气甚能解暑。只是宋桃儿记得上辈子有大夫叮嘱过,妇人要少食寒凉,对身子不利,尤其青年妇人,吃多了怕要难于生养,故此也不敢多吃。
  不时有下人进来回话,宋桃儿问明白事由,见无错漏,便发了筹子。
  郑瀚玉一心二用,一面看着书,一面静听妻子算账,听她心思细密,口齿清楚,钱财出入往来毫无错乱之处,不觉面露笑意。
  片刻,翠竹进来回道:“太太,三日后去西江源赴赏荷宴的礼物,都打点妥当了,可要过目?”
  宋桃儿抬首道:“不必了,你们几个做事,我是放心的。只是仔细封装了,不要磕了碰了,里面的琉璃炕屏风最经不得撞的。”
  翠竹答应着,又出去了。
  郑瀚玉便望着她,问道:“这赏荷宴?”
  宋桃儿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镇安郡王妃之前送了帖子过来,说七月十日在西江源办赏荷宴,请了咱们府上所有的女眷。昨儿一早,老太太叫我过去说这件事,要我也一道去。”
  郑瀚玉听罢默然,片刻问道:“你想去么?”
  宋桃儿有些疑惑,轻轻说道:“四爷不想我去么?”
  郑瀚玉淡淡说道:“那样子的宴会,我想你该当不会喜欢。”说着,又笑道:“若你想看荷花,改日我闲了,带你到城郊的雁鸣湖去走走。”
  宋桃儿侧了侧脸,带着几分俏皮的笑说道:“怎么,四爷是怕我丢脸么?”
  郑瀚玉忙道:“你怎会这样想?只是……”
  “我知道四爷怎么想。”
  宋桃儿打断了他的言语,笑着回道。
  “四爷是怕我与那些贵妇人格格不入,甚而受她们的奚落嘲笑?”
  这般所谓的赏荷宴、赏花会,她上辈子也曾赴过,那些自幼便锦衣玉食的夫人小姐们,自然是看她不起的,但这班子人说话绕弯子,骂人不带脏字,一句话带着三四个典故,令人又发作不得。上辈子,她委实是不快活。
  不过,今生不同了。
  宋桃儿微笑道:“无论怎样,我是四爷的妻室,总不能一直缩在海棠苑里,一人不见,一会不去罢?不妨事的,我不怕。”
  郑瀚玉闻言,默然无语。
  这话其实在理,男人有男人的交际,自然女人也有女人的交际。便是连市井乡村,那些个妇人也还有一个圈子,何况是这些世家贵族。
  妇人的圈子自有妇人圈子的用处,这些女人虽身在深宅大院里,但日夜伴着为官做宰的男人,往往能看见些男人看不到的东西,甚而一些官面上打听不到的消息,娘子堆儿里却有额外的收获。是以,男人们不便出面的事,也常让夫人们去交涉。
  郑瀚玉原没想过要宋桃儿去做夫人应酬,但她毕竟是他的正室妻子,是忠靖侯夫人,自家关起门来的事也都罢了,然要在京城这些贵族圈里立足,可不是只靠着夫主宠爱就够了。将来,桃儿还要以忠靖侯夫人的身份出入宫廷,拜会那些后妃娘娘们,这些历练还是越早越好。
  他不可能总将桃儿藏在身后,她是妻不是妾,是要与他并肩而立共度一生的女人。
  然而,他实在不想让桃儿去受那些委屈。
  宋桃儿其实明白他心里想什么,她下了地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柔声道:“四爷,不用担忧我,这些事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们说话若实在难听,我走开就是了。再者说来,还有老太太和几个嫂子呢,总也不至闹的太过。”
  郑瀚玉见她执着,也不再勉强,微微颔首:“若有什么不快,回来告诉我。”
  宋桃儿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告诉四爷,难道四爷还要去寻人家的麻烦不成?”
  许是两人年岁相差大了些,郑瀚玉待她总是多了几分呵护照拂之意。
  两人成婚这些日子,宋桃儿已渐渐活泼自如起来,面上的笑影也渐渐多了,再不复当初那畏怯自卑的模样。
  郑瀚玉见她笑的开怀,也不由一笑,未再多语。
  郑廷棘回了二房,却并未再闹,倒是蒋二太太寻死觅活了一回,又跑到松鹤堂去跟郑罗氏哭诉,什么她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绝了她。四房的小叔子当真不是好人,分明不怀好意,选这样的差事派遣给侄儿云云。
  郑罗氏起先还好言好语的宽慰,但听她责怪起郑瀚玉,脸便也耷拉了下来,冷声道:“上阵杀敌,为国出力,那是理所当然。当初老国公爷怎样九死一生,才挣下如今这份家业,你小叔更为了黎民百姓坏了一双腿。如今不过是让你儿子押运粮草,又不是去阎罗殿拜会阎王爷的丈母娘,你号什么丧!那些个没见识、没出息的话,也只好由着你这种墙角炕头的妇人去说!还不干你的正经事去,越发惹的我说出好的来了!”
  郑罗氏有了年岁,又是国公府里最年长的长辈,平日里总端着一副慈和爱护小辈的样子,今儿却实在恼了,骂出这些话来。
  蒋二太太其实个色厉内荏的货,见老太太发了脾气,顿时也吓懵了,料知这事儿已没转圜余地,便哭嚎着回去与郑廷棘收拾行李。
  待打发了蒋二太太出门,郑罗氏面上泛出些倦怠疲乏的神色来,吩咐云樱取了茉莉薄荷油膏按揉太阳穴。
  孙嬷嬷端了碗茶过来,在一旁笑道:“二太太向来聒噪,今儿可是过分了,竟吵的老太太头痛起来。”
  郑罗氏并不睁眼,淡淡道:“一个不争气,两个省心!”
  孙嬷嬷大约明白她所指何人,并不接口。
  郑罗氏又道:“廷棘这差事,来的可是蹊跷。”
  孙嬷嬷支吾道:“想来是四爷看着侄子大了,有意提携,他本是行伍出身,靠着军功挣下的爵位,自然以为这一途是最好的。”
  郑罗氏鼻中哼了一声,说道:“我可是听闻,是四房新娶来的那个,与廷棘有些什么龃龉,不知怎么绕着弯子吹了枕头风,挑唆着老四撵廷棘出门,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孙嬷嬷不语,半晌道:“老奴瞧着四太太不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识得她几日?”郑罗氏不以为然道,“这样的女人最难收拾,面上瞧着乖觉柔顺,与世无争,其实满腹野心,只要把男人捏在自己的掌心里才罢。当初我看她是乡下出身,是个老实本分的,原来竟这等狐媚。任凭她这样妖调下去,日后这府里还不天下大乱了?”
  哪至于此?
  孙嬷嬷心中想着,却不敢说,只道:“老奴瞧着四太太这些日子替四爷打理家务,很是尽心竭力,钱财出入也比以往更清楚明白些。老人们说起来,都道比往日怜姝管账时利落许多。”说着,瞧着郑罗氏的脸色,又补了一句:“也比二太太好上许多。她性子温良,下人送来账目若有对不上的,只是细细的问询,仔细核对明白,不像二太太非打即骂,惹的大伙背地里总埋怨。”
  “那就是个上不得台盘的货!罢了,庶房的媳妇,我没工夫理会。”郑罗氏沉吟不语,片刻又自言自语道:“她确实是个理家的人才,但我总不能让她独占了玉儿的心。总得有个人,分一分她这宠爱才是。”
  孙嬷嬷在心头叹了口气,料知劝不动,只好罢了。
  隔日起来,郑瀚玉以要替宋桃儿挑选赏荷宴的衣裳为由,吩咐丫鬟拿了许多还未及穿的衣裳头面出来,叫宋桃儿一一换上、妆点了与他瞧。
  宋桃儿连换了四五套,自己都有些腻烦了,但看丈夫那兴致盎然的样子,又不忍拒绝,只得继续换下去。
  好容易挑出一套藕荷色织银熟罗大袖衫、绛紫水波纹绣莲叶荷花盖地长裙,郑瀚玉方才拊掌:“好,这套好,清爽又不失娇艳,明日穿去了必定艳惊四座。”
  宋桃儿这才晓得,原来他是存着这段心思,颇为无奈笑道:“四爷,明儿赴会的都是女人。”
  郑瀚玉道:“正因都是女人,才更要好生妆扮,免得叫人看低了你。”言罢,长臂一伸,搂过妻子的纤腰,低语:“怎么,难道你还想穿给男人瞧?”
  夫妻两个笑闹了一阵,小厮莲心进来报道外头有客等见,郑瀚玉这方撒手,理了理衣裳,出去了。
  待他去后,宋桃儿走到炕边,看着适才脱下的衣裙,料子自不必说,杭州来的最上等的绸缎,其上的绣工亦也是苏绣,最时新的样式,最精巧的针黹,不知耗费几许金银,才得了这么两件衣裙。明儿穿过去,确实不会被一众贵妇埋没了。
  她心头是甜蜜的,郑瀚玉连这等小事也替她想到了。
  正自出神,外头人传:“大太太到了。”
  宋桃儿回神,转身就见大太太林清霜迈进门来。
  原来,用过早食,她便吩咐翠竹去请了林清霜过来。
  林清霜面上挂着一抹浅笑,走上前来,说道:“四弟妹一早就打发人请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说着,一眼瞥见炕上摊着的衣裙,眸中闪过一抹艳羡,不由称赞道:“好娇丽的裙衫,等闲可是见不到这等好货。”
  宋桃儿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四爷为着我明日赴赏荷宴,替我预备的。”
  林清霜一愣,片刻强笑道:“四爷当真是爱重弟妹。”
  宋桃儿点了点头,吩咐晴雪将衣衫收起,又着人上了茶水点心,让着林清霜上炕坐了,开口道:“四爷的确爱重我,很多事都愿意听我说。”说着,便直盯着林清霜的眼眸,道:“大太太,玲珑骰子安红豆,可是何意?”
  林清霜的脸上顿时煞白,双手指尖冰冷不已,端着茶碗的就捧不住了,茶水溅出来,打湿了衫子。
  偏生,宋桃儿并不想放过她,继而说道:“我替大太太说,入骨相思知不知?”
  林清霜将茶碗放下,满面阴沉,压低了声道:“你待如何?凭一枚骰子,就要定我的通//奸罪么?!孩童贪玩,在外拾了什么物件儿回来,也要算在我头上?”
  宋桃儿浅浅一笑,面上泛出酒窝,甚是甜美可人,她颔首道:“大太太又急性了,我还没说呢,您自己个儿就把这罪名认了。”
  林清霜面上一白,索性将心一横,来个抵死不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自己胡猜乱想,与我有何相干?没有别事,我就走了。”言罢,她起身竟欲离去。
  宋桃儿在她身后扬声道:“荆桐书院的徐夫子,一手八股做的精彩,有他授业,想必小少爷是能成才的了。小少爷将来成了大器,怕是要好好的孝敬三太太呢。只是那时候,大太太又在何处?”
  林清霜猛然转身,双目圆瞪,口唇哆嗦道:“你……你……”
 
 
第五十九章 常文华
  宋桃儿微笑道:“大太太还是坐下说话。”
  林清霜紧咬下唇,半晌挪步过来,依旧在炕边坐了。
  宋桃儿提起茶壶,亲手替她将茶碗满上,浅笑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未经历者,恐不能体味其中辛苦,又怎会视若己出?大太太,我说的可对?”
  林清霜满面木然,如一尊雕塑,一字不发。
  宋桃儿又缓缓说道:“大太太每月省吃俭用,送小少爷去外头私塾里念书,这番良苦用心,想必不是为了让将来小少爷成才之后,去孝敬旁人罢?”
  林清霜嘴角微微抽搐着,又片时,忽然大哭起来。
  宋桃儿便知这话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倒也不劝,只静静坐着。
  一碗茶吃了半盅,林清霜方才渐渐止了哭泣,宋桃儿递了一方手帕过来。
  她接了过去,擦了一把泪,带着浓浓的哭腔,道:“我不是甘愿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哪里舍得。只怪我一时糊涂,就落了人家的圈套。”
  宋桃儿听着,问道:“大太太,你对那位徐夫子,到底是怎么个主意?”
  林清霜垂首,片刻轻轻说道:“他也是个孤苦的人,受人摆布,身不由己。”
  宋桃儿听出她这话里对那徐夫子还是有几分情意的,遂说道:“大太太,那徐夫子与你……显然是刻意为之,你还是放不下么?”
  林清霜晓得她也查的差不离了,索性也不隐瞒,说道:“已是输了身子,还能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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