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她人美心善——远山紫
时间:2022-01-04 15:20:09

  盈盈的月色描绘他的轮廓,居高临下望着她,眼中充满了柔和。
  傅如歌看了看他的头顶,忙踮起脚,伸臂将他束冠的发簪移了移。
  做完这个动作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越矩了,舔唇尴尬一笑,指了指他的头顶,“有....有些歪了。”
  裴景旭微微一愣,眼角弯了弯,声线低哑含笑,“多谢。”
  淳于丰始终站在台阶之上,见裴景旭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道:“大哥与嫂夫人当真恩爱。”
  许是白日里的一番话让他举止沉稳不少,眼中不再直勾勾地盯着傅如歌,更多的是艳羡和渴望。
  兄弟们集合完毕,整齐有序的从山林小道缓缓行去。
  寨子里的家眷亲属全都围在山寨门口相送,脸上无不是担忧害怕。
  站在傅如歌身边的妇人更是翘首以盼远远张望,等看不见自己男人的背影,便再也忍不住抽泣出声。
  傅如歌连忙轻拍她的肩膀安抚,“大娘莫要哭,他们定能安然归来。”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们这些人比不得寻常家中的老百姓,跟着山匪过日子,整日不是东躲西藏就是刀光剑影,好不容易上了蝤蛴山,过了几天安稳日子,谁知道又得担惊受怕度日。
  妇人的哭声感染了众人,纷纷抬手抹泪,哭成一片汪洋。
  傅如歌见劝不动众人,也不忍看着她们就在这山寨的风口之处干站一晚上等待,拧眉想了想,连忙问道:“各位婶婶,山中可有面粉花生等物?”
  这些妇人今夜铁定是睡不着的,既然心中忐忑不安,不如分散注意力做点别的事情。
  一时间竹屋大厅人来人往,说话时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厅中并排着五张长木桌子,搓面团,剥花生,碾芝麻,包馅料,煮糖水。
  还在院子里架起了几口大锅,正热火朝天的烧着柴火。
  乍一看倒像是在举办什么庆宴般热闹。
  山下入口处,张峰用远镜凝视。
  “那群山匪都在寨子里呢,瞧着四周灯火通明,院中柴火晃动,莫不是在庆祝今日的天象之事救了他们一命?”
  裴元巍闻言面露嗤笑,“一群愚蠢之辈,待本王歼灭你们,便到阴曹地府去庆祝罢!”
  张峰右手一挥,身后的兵卒快步跟上,朝山寨。
  行至半山腰,山风忽然作响,吹起半人高的野草纸条,风声呼啸骇人。
  队伍的脚步不由放慢,而这时,许多粗糙的沙子忽然随着山风刮过的方向,尽数往他们身上,脸上袭来。
  众人猝不及防地被迷住了眼,眼中充满了沙子,迎风流泪,眼前视线被阻挡,还不等他们伸手揉搓干净,静谧的四周冷不丁地响起一句沉声大喝:
  “兄弟们!杀————”
  话音刚落,刀光剑影袭来。
  兵卒的视线本就被阻挡,又因此处才到半山腰,以为山匪此刻都在寨子里祝贺天象之事,故并未有戒备之心,任谁也没想到竟然是一出假象计谋。
  兵卒节节败退,就连张峰也生生挨了淳于丰一刀,后背传来血肉撕裂的疼痛,痛苦哀嚎。
  而那边,曹培正与蒙着黑巾的裴景旭交手。
  曹培常年练家子,比张峰那种软骨头好上许多,与裴景旭倒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二人刀剑交错,火光四射,裴景旭猛地一个发力,举剑反挡为攻,将曹培逼得后退至暗处树林,逐渐远离战场。
  眼看曹培就要落入捕兽夹陷阱当中,裴景旭忽然收剑,曹培蹙眉不解,进攻动作慢了一拍,下一秒,裴景旭忽然闪身逼近,曹培的脖子便被一把短刀抵住。
  裴景旭制服了他,立刻便用长剑挑开与他只隔了一个步伐的捕兽夹。
  月色照耀下,捕兽夹的齿边散发着危险的寒气。
  曹培猛地一惊,若是踩中这个捕兽夹,一条腿都会废掉。
  裴景旭收回短刀。
  曹培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消失,连忙回头,对上男人只露出一双眼眸的脸。
  他眯眼定睛一看,顿时大为惊愕,“旭——旭王殿下?”
 
 
第18章 裴景旭意外地挑了挑……
  裴景旭意外地挑了挑眉,见他跪下行礼,面色恭谨,便也不再隐瞒,摘下黑巾,短刀随之入鞘。
  裴景旭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暗眸几经转圜,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曹将军认得本王。”
  曹培重重点头,冷硬的面上露出感激。
  “末将昔日行事鲁莽,曾得罪过文敬丞相,是殿下替末将开口求情,才免得末将一场牢狱责罚,如此大恩,末将一直谨记在心。”
  不过是昔年小事,裴景旭都不记得了,当时开口,不过是看在曹培一身忠肝义胆,虽然有些直性子,却欣赏他是个人才。
  没想到他倒放在心上如此之久,看来是个知恩图报的。
  裴景旭将他搀扶起来,“曹将军请起。”
  曹培应喏,又见裴景旭一身黑衣装扮,不免疑惑问询,“不知殿下为何会在这蝤蛴山当中?”
  “山寨首领是本王昔日旧友。”
  “原来如此,殿下,此次咱们夜袭失败,巍王必会大怒,他肯定会下令再次烧山,还请殿下莫要久留在这山寨,以免受到连累。”
  他与张峰都是在巍王面前立了军令状的,此次夜袭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倘若失败,日后任何军令他二人都不得再出言阻止。
  裴景旭微微蹙眉,正色道:“蝤蛴山寨的人并非作恶多端,不该因此枉死。”
  曹培接到圣旨辅佐巍王歼灭山匪时,曾调查过一番,知道所谓作恶多端,不过是那些被抢了银钱的奸诈富商的愤恨之言。
  淳于丰打着劫富济贫的称号,在这陶台城的百姓眼中是大好人,是会不定期接济穷苦人家的活菩萨。
  曹培有心留山匪一命,可裴元巍却铁了心赶尽杀绝,更放话连山中家眷小儿都不可放过。
  如此残酷暴戾,实在骇人听闻。
  曹培心想,若是由裴景旭领旨执行此次任务,局面必定大有不同。
  “殿下若有需要,末将定当竭尽所能报答。”
  裴景旭的眼神微变,沉声道:“曹将军若是信得过本王,劳你替我拖住大军,我只要一天时间。”
  曹培抬眸愕然,“只一天时间,殿下就可解决了蝤蛴山寨?”
  裴景旭微微颔首,“唯有一样,你我今夜见面之事,再无他人知晓。”
  曹培实在难以相信,大军耗时半月都未能攻下蝤蛴山,为何裴景旭一天时间就可以做到。
  可看他神色笃定淡然,胸有成竹不似说谎。
  若事情真能成,曹培不由心生感慨,这般聪颖睿达又明辨是非之人却在朝中没有一官半职,当真可惜。
  不过像他们这样有官职在身又如何,如今的朝堂已经是王家门生的天下,若非他不与王氏一族交好,此番也不会一直被张峰那等马屁精压下一头。
  曹培神色一凛,郑重其事应道:“请殿下放心,末将今夜只见山匪,未见到其他人。”
  曹培返回半山腰上,见兵卒节节败退仍然顽强抵抗,他暗中咬牙挥剑自伤手臂,沙哑着虚弱喊道:“听我号令,大家撤退,快退!”
  张峰失血过多早已昏迷,曹培虽然想将他直接丢在这里,可他到底是朝中重臣,最终还是让两人将他扛了回去。
  兵卒退散,山寨众兄弟原本应该高兴的。
  可大家伙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欣喜,山风呼啸,夹杂着血腥味扑鼻而来,众人皆是面色凝重,望着兵卒退去的方向沉默不语。
  若非风沙迷了兵子的眼睛,他们绝对赢不了,这次兵子夜袭的队伍估计是军队里最强悍的人员,个个骁勇善战,刀法了然,若是来日双方正面对决,他们必定会输得很惨。
  如此兵力悬殊,大家伙又怎么高兴得起来呢。
  -
  山寨里,傅如歌正招呼着所有妇人包汤圆,除了寻常芝麻馅的,还有裹了各种蔬菜汁的汤圆,绿的红的粉的,一块儿放在锅里煮,可别提有多好看了。
  “瞧瞧这五颜六色的汤圆多新鲜啊,傅家娘子不愧是城里人,想法就是比咱们多。”
  “是啊是啊,我方才瞧傅家娘子还捏了个金鱼形状的面团,可真是跟活的一样呢。”
  众人你一句我一夸的可把傅如歌说的脸色发红,又在她们的簇拥下教了不少形状各异的面团,日后用来做馒头包子什么的,也是精巧特别。
  这头正热闹着,那边就有人急急忙忙冲进来大高兴大喊:“回来了回来了,大当家他们都回来了!!”
  众人一听,连忙欣喜狂奔出去,就连手上沾着的面粉都还没来得及去洗。
  傅如歌也随着众人一块走出去,步伐在不自觉中慢慢加快。
  直到看到那被人群簇拥在中间,身形高挑却毫发无损的男人时,一颗扑通乱跳的小心脏才算平稳下来。
  兄弟们比预计的时间早回归,妇人们自然是高兴,搂着自家男人欣喜若狂。
  可几家欢喜几家愁,这场对抗中受伤的兄弟不少,甚至还死了两个。
  妇人抱着冷冰冰的尸体难以置信,愣神半晌后,面露悲哀,嚎啕大哭不止。
  谁都没办法接受,原本还做着汤圆等丈夫平安归来一起吃,等来的却是尸体。
  众人感同身受,一时间气氛哀戚。
  淳于丰的脸色沉得可怕,垂在两侧的双手狠狠握紧,径直往内室走去。
  裴景旭望着他的背影,神色闪烁,顿了稍许,跟在他身后也走入内室。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内室安静,却也压抑。
  死的是淳于丰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心里十分不好受。
  见裴景旭走了进来,他连忙隐下悲伤,抬起头,迟疑地道:“景大哥,我方才...听到了你与那曹培的谈话。”
  裴景旭听罢,并未有丝毫意外,反而坦然颔首,“我知道。”
  方才林间似有异动,他看身形就知道是何人藏在那处,只是并未惊动。
  淳于丰一愣,不一会儿便反应过来,无奈笑道,“也是,大哥聪颖机敏,怎么会不知道我的靠近。”
  “所以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
  裴景旭点点头,“昔年隐瞒身份并非故意,实在是我处境尴尬,怕连累你。”
  “我明白,从曹培的对话中,我也知道大哥是一心为我们山寨,兄弟我早年听闻过当今旭王最是宽仁和善,没想到竟然是大哥你,看来传言非虚,大哥一心为他人着想,果真对得起此贤名。”
  裴景旭淡淡一笑,深眸闪过一丝极快的幽芒,不置可否。
  淳于丰想了想,又问道:“只是我从没听说过有旭王妃,傅如歌是?”
  “她的确不是我的妻。”
  淳于丰听罢,眼中露出惊讶。
  裴景旭将他眼底那抹死灰复燃之光看在眼里,顿了顿,面色坦然道:“可我们两情相悦,成婚只是早晚。”
  淳于丰错愕片刻,良久后,终是释怀地笑了笑,“原来如此,大哥得此嘉人,实在是令人羡慕。”
  放下这些儿女情长,淳于丰问起正事,“对了,大哥说让曹培给一天时间,那咱们要怎么做才可解困?”
  见他面露疑惑,裴景旭却是不急,端起茶盏轻抿两口,温润的嗓音溢出喉间,“其实,能不能让寨子里的兄弟平安无事,全在于你的决定。”
  一句话,让淳于丰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明白裴景旭说的是那封信之事。
  内心翻涌不定,思绪紊乱,竹门的隔音并不算好,妇人的哭声仍然徐徐渗透出来。
  淳于丰闭上眼,薄唇紧抿,久久不能下决定。
  傅如歌来到门外,见内室安静异常,抬手轻叩了两声。
  听见里面说话,才慢慢推门朝里面询问,“汤圆做好了,你们要吃吗?”
  裴景起身走到她面前,“身体还未痊愈,辛苦你如此操劳。”
  傅如歌微笑摇头,“做吃的是我擅长之事,不算操劳。”
  傅如歌越过他往里面看,见淳于丰一直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重。
  想了想,疑惑问道:“大当家可要出来吃?”
  少女的嗓音轻柔婉转,仿佛一双无形中的大手,安抚着淳于丰纠结不定的心绪。
  他缓缓睁眼开,重重呼出一口气,心中已有决断。
  起身,双手并拢,朝着傅如歌恭敬弯腰作揖,“劳烦嫂夫人将寨中所有人叫到大厅,我有事要宣布。”
  他如此郑重其事的行礼倒是把傅如歌吓了一跳,她抬眸看向裴景旭,见他微微点头,才应道:“是,那我让大伙在大厅中等你们。”
  厅中灯火通明,还飘散着一股香甜的汤圆味道,蝤蛴山上百位人口全都聚集与此,见淳于丰和裴景旭出来,便都止住了讨论,安静听令。
  淳于丰站在上首,面色冷沉,抬眸望向诸人,薄唇轻启:
  “兄弟们,这些年咱们刀尖舔血,看似活得肆意快活,实则却是如履薄冰,咱们若是孤身一人,若是死了,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可咱们还有家眷孩子,是男人,给了她们家,就该给她们足够的安全感,蝤蛴山已经不太平,所以咱们不能再待下去了。”
  淳于丰的话一落,厅中顿时人声鼎沸的讨论起来。
  “大当家,咱们不待在这里,咱们去哪啊?”
  淳于丰:“下山去,从此做一个寻常老百姓,让孩子上学塾,让自己媳妇儿不再担惊受怕。”
  “可这里才是咱们的家。”
  淳于丰:“只有身边的人还活着,哪里都可以是家,兄弟们,珍惜咱们这条命,别让活着的人为你们伤心。”
  许是说到伤感处,那两位失了男人的妇人再也忍不住抽泣开来,一声声的哀伤引得众人感同身受。
  厅中妇人无不紧紧握着自己男人的手,生怕下一次这样哭泣难过的就是她们了。
  妇人的担忧他们也明白,今夜兵子的英勇他们是体会过得,谁知道哪天倒下去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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