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缇拼命摇头,这种抱着老套路大全当宝典的无名女炮灰不值一提,但我不跟过去见招拆招,我是个死,你也是个死啊。
她一脸真诚地看着苏让:“不,我,我就是想时刻跟着王爷。”不然我们就抱团见阎王了!
苏让有些惊讶,他愣了一下,随即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温柔地说:“你也对我……”
话还没说完,忽然李嫂在外面喊叫起来:“王爷,王爷!云娇姑娘又晕过去了!”
“闭嘴!”苏让没好气地冲外面骂了一句。
他转身回来,牵起温缇的手,刚想继续说话,李嫂嗓门嚎得更高了:“云娇姑娘有身孕啦!”
什么?温缇和苏让同时惊呆了!
赶去暖阁,一个御医正坐在床前,捋着山羊胡子,交代云娇如何进食,如何养胎等等。云娇倚靠在床上,似听似不听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让进门第一句话就厉声问道:“谁的孩子?”
云娇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王爷,你忘了你酒醉走错路,进了这暖阁的那一晚吗?”
那天晚上云娇头发散乱,搀扶着苏让的情景顿时浮现在温缇眼前。
苏让一愣,继而暴跳如雷:“你胡说什么!”他一把拽下来墙上的宝剑,哧啷一声宝剑出匣,剑尖直指云娇的心脏。
御医吓得一个骨碌翻下了凳子,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然而云娇神情丝毫没变,脸上还是半永久的倔强决绝,她几乎要把下嘴唇咬出血来:“刺过来吧,冲着我的肚子刺,到了地府,我就能和你的孩子过上太平日子了。”
苏让眼里都冒火了:“你当本王是傻子吗?同没同过房都不知道!”
云娇冷笑瞥了一眼温缇:“王爷当然不傻,只不过走错了路,认错了罢了。”
苏让怒气更盛,一剑直冲过去刺中了她的肩膀,剑下当即洇出一片血迹来。
地上的御医吓坏了,爬起来一把拽住苏让的手:“王爷住手!王爷住手!已经有人给皇上皇后报信去了,倘若她们母子闹个一尸两命,您该如何交代啊?”
苏让的宝剑在半空中停滞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之后皇宫东宫不断有人上门,各种补品、衣物、珍玩流水似的送进了园子,然而苏让的低气压笼罩在园子上空,所有下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慎踩了主子的雷区。
唯独刚进园子的晨烟,对主子复杂的N角关系一无所知,还是每天乐呵呵地出来进去。见温缇坐在廊下不住地叹气,她好奇地问道:“初阳姐姐是在烦什么?说说看我能帮你吗?”
你帮我什么?女配意外怀孕,你能和路边小广告一样有超能力,让我的烦恼悄悄流走吗?
温缇又叹了口气,那天苏让把她堵在内院解释了整整一晚上,说云娇的孩子和他毫无关系,她也就信了个99.8%吧,还有0.2%的机会兴许是隔空生子呢,毕竟书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不是?
刚打发了晨烟去忙些别的事,朝露又一溜小跑冲了过来,满脸兴冲冲地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温缇惊讶地重复了一遍:“什么?月事!”
朝露一把把她拉起来,拽着人就想往外走:“她是在蒙骗王爷蒙骗皇上呢,我们快去告诉王爷!”
温缇皱眉想了想,又仔细问她:“你确定?你没看错,没听错?”
朝露使劲点头:“我听得清清楚楚,她们不但说云娇有月事在身,还商量以后去弄些停月事的药给云娇送过去。”
温缇坦然了:“不急,真相总要在最适当的时候出现,不是吗?”
第十七章 只有他们孤男寡女两个……
温缇这边按捺下朝露跃跃欲试想揭发的心情,云娇那边已经摆出了高门贵女的架势来,把园子里仅有的几个下人指使得团团转。日子也过得一天比一天矜贵,今天要喝鲜鱼汤明天要吃燕窝粥,还点名要温缇亲手去做。
等温缇真洗手进了厨房,李嫂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还时不时地故意念叨:“燕窝毛可得挑干净了,鱼鳞可得刮干净了,让云娇姑娘吃不安生饭,带累了小世子爷,仔细你的皮!”
朝露晚霞几乎都给气炸了,一回了内院就追着温缇问,为什么还不拆穿这女人的鬼把戏。
然而温缇不敢掉以轻心,抓人还得抓赃,云娇这几日被护得密不透风,眼下除了偷听到她姐妹私下里讲的几句话,自己手上没有真凭实据。
想想云娇敢公开宣称自己怀了皇家骨血,肯定是有底气的,这底气要么就是因为背后站着太子妃和一个智囊团撑腰,作假做得胆大包天,要么就是真的有身孕,尽管孩子可能和苏让没有一丝关系。
拿不出石锤,轻飘飘几句话想定她的罪名,说不定会被她反咬一口,更惹祸上身。只有查出铁证,锤死她假扮怀孕欺瞒皇家,才能让后面兴风作浪的这一串人物一起翻船。所以思量半天,温缇还是决定先不声张。
旁人她也信不过,正好晨烟的未婚夫铁柱办事机灵为人可靠,温缇翻出温家陪嫁的几样首饰,吩咐他出去当了换银票,再去找该找的人,办该办的事。
当天晚上苏让回了家,一进门就叫人去喊温缇进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看到铁柱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冰山脸的大总管手里举着首饰盒子,里头正是她挑出来的那几样首饰,温缇就明白了,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苏让的法眼。
来不及为这事生气,她第一反应是替铁柱喊冤:“王爷,一应事情都是我主谋,有什么责罚冲我来,别难为这些听命办事的。”
苏让捡起来一只金步摇轻轻晃了晃,上面一对蝴蝶颤颤巍巍抖个不停。
“工不错。”他开口说,说完又抬头问温缇:“你要办什么事?连陪嫁首饰都要卖?”
“我……”温缇犹豫着怎么开口,直接说我怀疑全京城万众期待的你的娃其实是团空气?又怕他一时脾气上来,当场冲过去捅云娇一剑,坏了她的全盘计划。
大总管在旁边冷冰冰地开了腔:“禀告王爷,铁柱正在打听御……”
苏让挥挥手,拦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不管做什么,王府里的人任她调用。”
他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屋子里的所有人却都震惊得合不拢嘴了。大总管一张冰山脸跟雪崩似的不住地抖了起来:“王,王,王爷,所有人?”
苏让放下金步摇,郑重说道:“不错,你手上所有人,以后见她如见我。”
温缇满脸的错愕,这又是哪一出?不是因为她私自行事来找她问罪的吗?怎么突然塞过来一只金手指?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大总管领着铁柱已经出了门,书房里只剩下苏让一个人,正在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温缇赶紧把金手指恭敬地送回去:“王,王爷,王府中的人马肯定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奴婢一介下人哪有什么正经事要劳动他们?”
苏让轻轻笑了:“你不是要查太子妃和云娇勾结,非给本王送个便宜儿子的事吗?送你几个能干的,你去给我查个清楚!抓出幕后主使,把他们一网打尽!”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苏让说着说着脸上神色渐渐有些懊恼:“她三番两次故意设局害你、欺负你,我总等着你来找我,哭闹喊冤也好,要些赏赐补偿也好,没想到你一句话也没有提过,在你心里本王就这样不可靠吗?”
“不,不是。”温缇摇摇头,从云娇那一声表哥闹到现在,她何尝心里没有酸胀苦涩过,不过是硬撑着一口气罢了,现在苏让一提,她鼻子也有点酸了。
苏让还在继续反思:“你不来找我诉苦,一定是我的不是。我原说你帮我助我,是我的福星,我不知该怎么对你才好,直到看见你办事还要当温家的东西,才知道我只是空口说白话,真的什么都没给过你。”
“现在,我把王府交给你,”他走到温缇面前,柔声说,“我的家就给你管了。”
他声音暗哑低沉,蛊惑得温缇心口的热流一阵阵向外冲,她鼻子塞塞的,瓮声瓮气答应了一声:“好。”
出了书房的门,温缇才回过味来:自己这就管了整个楚王府了?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屋里的苏让:你披上马甲,本王也要给你王妃的权力!
大总管得了苏让的令,也不管温缇想没想明白,直接开始事事向她请示询问,更调拨了数名暗卫直接听命于她。
不过一切都进行得不显山不露水,园子里的下人还是无知无觉。
对云娇,太子妃是极其尽心尽力,天天派人上门嘘寒问暖,一趟一趟送丫鬟补品珍玩且不说,还收了她做义妹,甚至对外公开放话,说未来的小世子爷不能因为母族叫人看低,她愿给这孩子当个撑腰的姨母。
楚王新收的小妾母凭子贵一步登天了,风言风语甚至吹到了皇宫里。
苏让难得进宫向皇后问安,皇后也和他议论起这事来:“原想着你那王妃是个有福气的,可没想到她身子不好,一直病恹恹的,肚子也没个动静,你妾室那里倒先有喜了。”
说着说着她便开始出主意:“你这长子来得不易,本宫盼了几年才盼来,那小妾不如就扶成侧妃吧,免得孩子将来叫人笑话,说他母亲出身卑微。”
开头苏让还勉强听着,听到这里刷的拉下了脸,甩出一句话,直戳皇后的痛处:“母后,父皇册封宠爱妃子时,你心痛过吗?”
皇后被问得顿时哑口无言。
苏让一字一句说给她听:“我心里只有一个人,不舍得叫她伤心。”
自此后,皇宫送进园子里的赏赐日渐变少,连云娇每日吃的上等燕窝都供不上了。太子妃听说消息,立刻给京城各公侯世家发了帖子,要大办一场金兰宴,专为给义妹云娇抬身份撑面子。
帖子送到苏让手上,他看也不看,只说撕了了事,却被温缇拦住了:“王爷,这宴席要集齐皇亲国戚公卿世家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苏让心里一动:“你那里有结果了?”
温缇点点头。
金兰宴前一夜,云娇就被接去了东宫。温缇领着人谋划行动,倒是更自在了一些。
等到了赴宴的正日子,温缇又久违地按品级穿了华服上了大妆,坐上了王妃的轿子。苏让本来说报个信称王妃有恙不去便是,证据到了一样能把那一干心怀鬼胎的人伪装的画皮撕下来,然而温缇想去,这收割惊喜的一刻她怎么能缺席呢?
但她这个所谓的假王妃还是不能轻易露脸,苏让早早派了人过去,说王妃有病在身,需要避风避人,因此特地选了东宫内一处偏僻院落,说是给她更衣歇息用,实则是为了方便她躲人。
进了院子落了轿,苏让吩咐说王妃要歇息,不得打扰,屏退了所有下人,他才出去应酬东宫各处的宾客。
温缇放心地走出轿子,一进屋,就见窗下阴影里坐着一个人。
“谁!”她惊叫一声。
人影慢慢站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是云娇。
几日不见,云娇圆润了不少,连衣服脸色都鲜艳了许多,眼角那颗美人痣几乎都要飞扬起来了。
她脸上挂着笑容:“我来迎接王妃,惊喜吗?”
温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王府特地着人过来嘱咐要独门独院的地方给王妃歇息,我还以为抬来的是顶空轿子呢,没想到是你这大丫鬟冒名顶替来了。”
温缇神情一震,她猜出来园子里内院的不对劲了!怪不得之前李嫂动不动就在内院外边打转。
云娇笑得越发肆意:“没想到我会知道吧?王妃从未出过内院露过脸,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到底去哪儿了?莫不是你这通房丫鬟和王爷密谋害了王妃吧?”
“住口!”温缇心说你这里外都是在骂我啊。
云娇猛地收了笑容,冷冷地说:“管她去哪儿?宣平侯府的小姐是生是死,与我也无干系。我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温缇比她语气还冷:“说!”
“我知道替我看诊的御医被你们绑来了,你们还抄了他私下里收的铺子宅子,要他当众交代实情。正好,你不想让人知道王妃不见了,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没有身孕,不如我们互为约定,都守口如瓶好了。”
温缇简直都要气笑了,她这场怀孕戏,关乎皇家血脉的纯正与否,关乎楚王府未来的名声,她竟然还妄想继续演下去,这是被太子妃灌了多少成功学毒鸡汤。
“你假称有孕是犯了欺君之罪,这事将来能瞒得住谁,到时你要如何收场!”
云娇摸摸肚子:“放心,到时我白送苏让表哥一个孩子。”
很好,看来狸猫换太子戏码也安排上了。她到底是有多恨苏让,宁愿拼死当太子妃的枪,也要让他当上这个绿帽爹。
云娇抬起头又看向温缇:“有个消息恐怕你还不知道,宣平侯平定边疆有功,皇上擢升他为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很快他就要班师回朝了。若是他回来一看,宣平侯府的大小姐,他的亲妹子凭空消失了,他会作何反应呢?”
什么?温纬,唯一疼爱原主的亲哥哥要回来了?温缇真心惊讶了,这事她真不知道,倒是她一个换了芯子的,可怎么去见这位哥哥啊。
云娇还当她是被吓到了:“如何?若是我不说,王妃还可以一直称病避不见人,你还是王爷心尖上的小丫鬟。”
温缇试探着问:“要是我不答应呢?”
云娇答得斩钉截铁:“那就一起鱼死网破!我不信战场上横扫千军的宣平侯会放过害死他妹妹的人!我活不下去,你,苏让,楚王府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温缇不说话了。
云娇走了后不久,门外蹬蹬蹬传来一阵脚步声。温缇抬头一看,是苏让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云娇来过了?”他几步跑过来,抓住温缇不停地打量:“你让人放了张御医?为什么?她拿什么威胁你了?”
温缇点头应了声是,把云娇刚才那番话学了一遍,当然删减了她怕见原主亲哥温纬那一节,润色了王妃跑路那一段,只说是怕人发现王府弄丢了真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