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不是被温绮当枪使了吗?
太子妃话音刚落,四名妙龄少女忽然走了出来,径直冲着大总管道了个万福礼。温缇偷偷一打量,哎呦,个个都是樱桃口杨柳腰,太子妃为了让苏让园子里热闹起来,是真花了心思啊。
就听太子妃又说:“听江夏王妃说,楚王妃染了风寒,我就不见她了。人交给你们王府,就收下好好用吧,”
又是江夏王妃,这位太子妃社交圈还真不小,温缇正在心里吐槽,忽然发觉冰山脸的大总管在冲她使眼色,完了又冲着四名少女努努嘴。
怎么?大哥,王府收不收人还问我的意思,我能做主吗?温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太子妃哪里会等他们两个在这商量,轿子一起,浩浩荡荡一队人马又走了。
四个美娇娘进了园子,不多的下人全都出来围观了。
朝露和晚霞一见四个人娇滴滴的模样,立刻急了:“我家王妃有我们侍候就够了,几位姐姐这样纤弱,大总管还是给她们寻个合适的地方吧。”
大总管瞄了一眼温缇的神情,又沉吟了片刻,直接给四个人派了活计,挑水的挑水,烧炭的烧炭。
四个人里三个当场吓得抽泣了起来,只有一个不卑不亢地回话说:“一切听大总管安排。”
温缇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只见她眼角长了颗米粒大小的美人痣,模样最是妩媚风情。
之后晚霞又过来跟她唠叨,说这个美人自称名字叫云娇,为人却一点娇气也没有,换上粗衣短打扮,各样活计都信手拈来,说干就干,这倒越发让温缇对她另眼相看。
第二天苏让难得回来吃饭,好不容易结束禁闭的温缇想着讨好讨好这人,便特地多做了几样菜。因为朝露病了,趁手可用的人不够,摆饭时,温缇就把云娇也叫上了。
一进正厅的门,就见苏让独自坐在椅子上,留给她一个孤寂的背影。温缇叹了口气,刚想喊他。
忽然身后的云娇喊了一句:“表哥,真的是你!”
苏让转过身来,瞧见了云娇,也是一脸的惊讶。
“小蛮妹妹。”他说。
第十四章 自古女配套路多
超纲了,超纲了,反派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表妹,书里完全没提过这个人啊。温缇看着两人表哥表妹久别重逢的戏码,一脸的错愕。
这时云娇却扑通一声跪下了:“奴婢错了,奴婢错了,罪臣之女不敢和王爷攀亲道故。”
苏让沉默了一会儿,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娇强忍着眼泪,凄凉地说:“父亲和姑姑去世后,宋家被抄没家产,我和其他兄弟姐妹被贬为奴籍,辗转卖了几次,没想到今天到了表哥,不,王爷这里。”
苏让轻轻慨叹了一声:“时也,命也。”
宋家?温缇一个激灵,难道是曾经宠冠六宫的宋惠妃?当年她得盛宠却无所出,便霸道地把幼年的苏让抱到自己宫里养了三四年,这个云娇,不,云小蛮,是宋惠妃的侄女?
温缇撇撇嘴,心里酸溜溜的。怪不得表哥表妹叫得这么亲热,原来还真是儿时就认识的小青梅。
这个神隐的楚王妃不过是得了皇帝皇后几样赏赐,这小青梅就送上了门。这可真是太巧了,是巧合,还是太子妃心思用得巧?
不过,按照书里的故事线,后来宋惠妃宫斗失败娘家失势,临死前还给苏让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童年阴影,他真的不恨宋家人吗?
温缇盯着苏让的表情变化,试图找出一丝仇恨或者愤怒。
她失败了。
苏让好像被冰山脸大总管传染了,始终面无表情。他淡淡地说:“既然来了,就随遇而安吧。”说完坐回椅子上,开始动筷子吃饭。
领着云娇出了门,温缇想问她几句过去的经历,一回头,如水的月光下,云娇僵硬着一张脸,眼泪却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第二天,苏让没有出门,大总管也不堵她门口了,温缇去厨房配了一味八珍养生粥,送去了暖阁。
敲门进去,大总管早就来了,和苏让两个人一坐一站正在说话。原以为苏让会问两句云娇在园子里的情形,没想到他见粥上来闷头就吃,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温缇也有些生气,给你做饭,给你关爱,给你扫清障碍,为个金锁脾气就发个没完,还想把我关起来!
一眼瞥见大总管行礼后告退,他迈了两步,温缇立刻跟上迈了两步,他一停,温缇也一停,他再迈步,温缇又跟着迈步。
大总管很奇怪:“姑娘,你这是……”
温缇振振有词:“大总管不是说要好好护着我吗?我寸步不离,方便您保护。”
大总管的冰山脸濒临崩溃。
正在喝粥的苏让也差点被这句话呛到,他咳了两声,哭笑不得地说:“行了,有我在家,不用劳动他。你好好在家,别随便和外人来往就是了。”
怎么?说半天还是要关着我?温缇走到苏让面前,啪一声把金锁放在桌子上。她一直带在身上,早就想把一切跟苏让说清楚了。
“金锁是江夏王妃送的,她还当我一个小丫鬟做几餐饭就得王爷青眼了。金锁我现在交公了,只劝王爷一句话,江夏郡王不能用。”
苏让看着金锁上刺眼的永结同心四个字,问道:“哦?你又知道了?”
温缇对他的问话早有准备:“他们心思都用到我一个小丫鬟身上了,能有什么眼界才干?”
大总管向来唯王爷的命是从,苏让说不用劳动他,他也迅速从温缇面前消失了。恢复了自由的温缇在园子里转了一圈,觉得很是神清气爽。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园子里消息已经传开了,新来的云娇是王爷失散的小表妹。园子里不多的下人有的惊讶,有的害怕,但见了云娇都比先前敬重了几分。
不过云娇没有借此作威作福的意思,做事还是和之前一样利索勤快。温缇不禁对她高看了一眼,说起来她一个世家大族的千金,沦落到被几次发卖,是真的从云端跌进了污泥里,她还能这样不卑不亢积极地活着,太让人钦佩了。
恰好采买管家送了些新鲜鸡头米过来,温缇立刻笑开了花,鸡头米健脾益气最适合给苏让温补了。
想完了,她禁不住咬牙切齿:哼,生我的气,关我的禁闭,我还给你煮饭吃。但转念又一想,小青梅来了,苏让也没巴巴地去把人供起来,算了,功过相抵了。
剥鸡头米的活儿又费力气又要巧劲,温缇便叫上云娇一起,带着铁片指甲套剥了一些,最后加了糖桂花清汆,要的就是原汁原味的清香。
果然等苏让回来送过去,连他这样不爱吃甜食的,都吃得赞不绝口。
第二天一早,温缇想着再做个鸡头米百合杂锦煲,刚走进厨房小院,就听见李嫂嚎了一嗓子:“出事啦!不好啦!云娇姑娘她死啦!”
温缇吓了一大跳,三两步冲进厨房,就看见云娇倒在小凳旁,两手满是血迹。她面前是一大盆剥好的鸡头米,不知道放了多久,里头一大半已经变色了。
试了试云娇的鼻息,呼吸还在,温缇暂时放了心。
但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猜出来了。自古女配套路多,原书里连名字都没出现过的炮灰小青梅,下了血本,要陷害她。
对自己都能下这么重的手,是个狠人!温缇对她的佩服又多了一层。
下人们听见动静,也都纷纷跑了进来。
一个和云娇同来的美人尖叫着扑了过来,跪在云娇身旁边哭边喊:“姐姐,姐姐,你身子不好,人家叫你熬夜剥果子,你就去剥,也不知道偷个懒。”
她又抓起云娇的双手:“连个趁手的工具都不给你,眼睁睁看着你磨破了指甲!”
来了,来了,她带着套路的BGM来了。
句句都在指证,温缇就是害人的幕后真凶。按照常规发展路线,此时,被攻略的男主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
果然,温缇一回头,冰山脸的大总管站在门口,而苏让,就站在他旁边。
大总管不等那个美娇娘哭完,直接上来一把把她薅起来,丢到了一边。他上来把了把云娇的脉门,冲苏让打了个手势。
苏让点点头,大总管把云娇抱了起来,跟着苏让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最新消息陆续传来。
王爷把云娇姑娘带进暖阁啦!
王爷给云娇姑娘请了御医啦!
王爷给云娇姑娘上药啦!不是,王爷让丫鬟给云娇姑娘上药啦!
想象了一会儿苏让照顾小青梅的画面,温缇心口闷闷的,太子妃的心意不知道苏让领会到了没,她是真心领会了。
反正所有人都在为云娇忙,她干脆走到最偏僻的花圃,找了个石凳,独自托腮坐了半天。
“哎呦,姑娘是来摘花的还是来躲清静的啊,王爷那里正忙着呢。”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是李嫂。
温缇仍旧是一动不动地托着腮,像是没听见似的。
李嫂竟然也不计较,直接进了花圃,一边剪玫瑰花一边自言自语:“要不说鲜花哪有百日红呢?再鲜艳漂亮,来个新的,旧的野花野草立刻就扔脑后了。”
说完她偷偷回头一望,温缇还是木偶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温缇脑子乱糟糟的,是真的没留意她说的话。
温缇自问,云娇来了园子之后,自己从来没有恶意地欺辱过她,或许待她不如朝露晚霞亲密,但大事小情,自己一直非常看重她。没想到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作妖就作了大的,不惜自残身体来设计陷害,摆明了是冲着自己来的。
为什么?是因为自己是楚王妃的大丫鬟,还是因为自己受宠的传言?
剪了一篮子玫瑰花,李嫂带着一身香气走过温缇身旁,故意大声说:“瞧我这记性,人家不是什么新开的花,是一直开在主子心里的富贵花,其他什么野花野草闻闻香气就该拔掉了。”
温缇的思路被这句话打断了,抬头看了一眼李嫂,李嫂扭身就走了。
开在主子心里的富贵花?昨晚发生的事情,云娇一口咬死是自己害她也好,自己解释清白也好,两个人都没有铁证,就看听话的人选择相信谁了。
苏让,你会信谁?
温缇起身去了厨房,打算熬一碗白粥,等到米粒开绽起了粥油时,点了几滴香橼花露提鲜就起了锅。
敲门进了暖阁,苏让坐在窗前椅子上不知道在说什么。富贵花则靠在床上咬着嘴唇,一脸的倔强坚强。
看见温缇进来,她立刻惊恐地看向苏让,像是终于崩溃了似的委屈地吐出两个字:“表哥!”
苏让身子一震,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等温缇走到床前,放下白粥,云娇扫了一眼,好像看见鬼怪了一样开始惊叫:“拿走!里面放了东西!拿走!”
苏让开口了:“收起你的小心思!”低沉暗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暖阁。
温缇心里一惊:他真信了云娇的鬼话,开始怀疑我了?我只放了几滴花露提鲜啊。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苏让,却发现苏让正横眉怒目地瞪着云娇。
嗯?
难道,难道苏让识破了她的套路?!
第十五章 她上面有人
套路失败后该如何挽尊?
温缇掐指一算,套路的尽头一定是另一个套路。
对苏让突如其来的怒意,云娇好像也很意外,她倔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委屈:“表哥,你在说什么?”
苏让摇摇头:“新鲜鸡头米现剥现吃,吃的就是个鲜味,放上一两个时辰清香味就全散了,她熟知食物性情,怎么会叫你夜里把所有的都剥出来?”
温缇拼命点头:说得太对了!糟蹋珍贵食材的人没有心,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出这么暴殄天物的事情来。
云娇竟然更委屈了,她看向温缇:“园子里不过有些风言风语,议论我和表哥的关系罢了,为什么有人会如此恨我?逼着我拼死做这样无用的事情。”
温缇忍不下去了,刻薄话脱口而出:“你有什么让我恨的?你自己表哥、表哥的叫,王爷应过你一声吗?糟蹋一大盆鸡头米去算计你,在我看来,只有三个字,不值得!”
云娇被结结实实气到了,涨红着小脸去喊苏让:“表哥!”
苏让叹了一口气。
云娇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我们从小同吃同住一起长大,现在你信她一个外来的陪嫁丫鬟,不信我吗?”
苏让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信她。”
暖阁内一片沉默。
温缇默默开启弹幕计数:死不认账,挽尊失败1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本来直挺挺坐着的云娇,忽然扑倒在被子上,崩溃了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看惯了先前她冷静坚强的模样,这一下子突如其来,让苏让和温缇都有些措手不及。
就听云娇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原先……我在几个商贾小吏家里……当丫鬟……见过的都是些敲骨吸髓的恶人,若不是使了些手段,我早被人欺辱算计进地府了……”
温缇支着耳朵听了一阵,暗地松了一口气:她这是认了自己设计了这场闹剧?
“进了这园子,表哥……表哥也不说句话。我还是被人呼来唤去,从没得过一分尊重。我怕……我怕啊……”
她哭得惨烈,温缇听得无语:都这样的局面了,还不忘踩我一脚,不愧是你,来抢戏的无名女炮灰。
苏让抿着嘴听她哭了半天,等她哭不动了,才开口说:“随遇而安,你既然历尽苦难,还是不懂这四个字吗?”
云娇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苏让越说声音越严厉:“宋家是罪臣,本就不该张扬,你如果谨守本分,在这园子里有我照拂,定然不会再遭人欺压侮辱。可你……”
云娇脸颊的泪痕慢慢干了,她换了称呼,呆呆地问:“王爷,你要处置我吗?”
“山上的庄子清净人少,你怕受人欺辱,就去那里安生过活吧。等你伤好后,我就着人送你上去。”
山上庄子?不是发配刘嬷嬷的地方吗?他真舍得把这个小青梅送过去?温缇吃惊地看着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