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天天超过百斤,还真需要追加押金。陈父其实很想说不需要沈家来付这押金,可陈家还真拿不出这五两来。
面上有些赧色,说话也有些不利索:“这、这真的好吗?”
沈镜:“无碍,押金也是可以拿回。”
这事到此便也算敲定了,陈家想让他们留下一块用夕食,可这个留下来用夕食定然就赶不回去,然而陈家又没有多余的客房,便就作罢了。
已经是五月的天,日头也变长了些,趁着天色还未晚,两人便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码头摊铺。
苏攸棠一边走着一边惦记自己布袋子的竹片,时不时的偷瞧沈镜一眼。
想着用何借口能与他分开走?
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正当借口,“阿棠在想什么?”沈镜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把苏攸棠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瞧着沈镜一脸怀疑的神色,苏攸棠更不敢说自己想与他分开走。
说了,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他‘我有事瞒你’?
苏攸棠偷偷抬头瞧他的时候,沈镜也在用余光看她。
也因此沈镜才没忍住询问了一声,可是她说了没事之后也不再偷瞧他了。许是她自己都不知,她在不开心的时候会微微嘟着唇,好似受了委屈。
沈镜轻轻叹了一声气,随即牵起她的手腕加快了脚步。
苏攸棠很是茫然:“夫君这是带阿棠去哪?”
沈镜没有答话,只是带着她往前走,甚至走过了去码头的转弯处,苏攸棠想要提醒他,可是不知为何瞧着他如此认真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待到两人停下的时候,苏攸棠右手抚在胸口,低头微喘着。
沈镜走的太快,她只能小跑着跟上。
忽然眼前便出现一抹红色,是两串糖葫芦。
苏攸棠惊讶的抬头去看沈镜,而沈镜正在给小贩付钱。
待小贩离开后,苏攸棠才轻声问道:“夫君这般着急就是想带阿棠买糖葫芦?”
“阿棠一路上欲言又止不是想要这个吗?”
上一次独自出来,只买了糖葫芦,一定是因为很喜欢。
苏攸棠自然是喜欢的,可她也不至于为了一串糖葫芦这般焦急。
算了,这还是沈镜第一回 送她东西,被误解总比被他知道实情来的好。
况且这甜丝丝的味道的确让人心生欢愉。
苏攸棠眉眼之间都是笑意,沈镜没见过哪个女子像苏攸棠这般好哄,宛如一个孩童。
苏攸棠见沈镜盯着她看,有一丝不自在,扯了扯他的衣袖:“这串用油纸包起来,咱们赶紧去寻娘他们,可不能犯夜。”
往码头去的路上,苏攸棠觉得沈镜好像有一点变了。
虽然他没有说,但从晌午一直到从陈家离开,他似乎一直心情不好。
不知道为何,买了糖葫芦之后这人好像就变得高兴了。
这让苏攸棠实在有些捉摸不透,难不成沈镜还有花钱便高兴的癖好?
比起逛花楼、酗酒,沈镜这癖好还真是健康,而且也只花了两文钱,一点也不败家。
因这个小插曲,两人赶到码头的时候已经不少摊铺开始收摊了。
苏攸棠还担心会扑了个空,好在林氏和阿福还没回家。
只是摊前有些凌乱,桌椅杂乱的摆放,地上还有破碎的陶碗。
苏攸棠明显感觉到沈镜握着她手腕的手用了些力气,显然这人生气了。
“娘,这是怎么回事?”
林氏和阿福这才发现他们来了。
“没什么,一个不要脸的过来闹事而已。有阿福在,她也没讨着便宜,就是碎了几个陶碗。”
林氏面上还算平静,看不出怒气。
“阿福你来说。”
阿福从不违抗沈镜的命令,“是一个妇人来闹事,那个妇人的夫家姓贾。”说着看了林氏一眼,见她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才继续说道:“那人似乎对老夫人有恨意。”
沈镜一听阿福说对方姓贾便什么都明白了,但苏攸棠不知道,语气十分不悦:“咱们家是抢了她家生意?”
阿福摇头,这贾氏平日里只做些浆洗的活勉强度日,根本没有做生意。
“哦,那是烧了她家的房还是刨了她家的坟?”
之前那句话还算正常,可这句一出,连沈镜都诧异了。
苏攸棠竟然会这般生气?
第47章 沈镜似乎有一丝紧张
苏攸棠当然很生气, 气的都快冒火了。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这不免让她想起刚穿来的时候,与林氏一起上街,遇见的那几个妇人。
想来那个姓贾的定然也与那几个人差不离, 林氏这样的人断然不会去害别人的。
阿福被苏攸棠这番夹枪带棒的话给问懵了,说到底这姓贾的这般恨林氏归根结底是她自己心胸狭隘,与他们沈家何干?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报官。”
苏攸棠习惯了法制社会, 出了事首先想到便是报警, 所以现在也一样是想报官。
可令她没想到的, 林氏第一个不同意。
“娘, 为什么不报官, 咱们难道要让别人欺负到头上来?”苏攸棠不满的拉着林氏的手臂晃了晃, 宛然是娇嗔的模样。
“咳咳!阿棠!”沈镜咳了两声, 虽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可仍旧有不少摊贩在, 这般模样还是不要被外人看到的好。
林氏倒是没有察觉,只当苏攸棠还是小女儿家心性。
不得不说,自从苏攸棠活泼之后, 她才发觉养个女儿真是贴心。即便阿棠什么也不做,瞧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就能让人跟着高兴。
对于林氏不想报官这事,沈镜倒是没有执着。
他知道林氏的不安, 即便他们现在的身份毫无破绽,但在林氏心中与官府相沾总归不安全。
这次是, 上次被‘偷盗’也是。
连沈镜都不追究不报官,苏攸棠也没办法,此时正在气头上的她并没有深想。
只当古代社会,百姓怕官是刻在骨子里的。
一行人收拾妥当往回走的时候, 苏攸棠还在小声念叨沈镜:“若不是夫君拉着阿棠去买糖葫芦,咱们定然能遇上那个闹事的!”
沈镜没想到给她买糖葫芦还买出错来了,苏攸棠只是随口抱怨也没指望沈镜应她。
于是又欢快的将布袋中的糖葫芦拿了出来,献宝似的举到林氏面前。
“噔噔噔!娘,看这是什么?”
林氏虽然已是当娘的年纪,可仍然喜欢这甜滋滋的味道。
沈镜自小就不喜甜食,这连带着她也很少吃到甜的东西,只偶尔买些糕点解解馋,终归与这糖葫芦不同。
苏攸棠见林氏高兴,自个儿也高兴:“我就知道娘会喜欢。”
沈镜:“所以你就拿我买的借花献佛?”
“阿镜居然还会买糖葫芦,到底是成了亲的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阿镜你可从没给娘买过。”林氏夸张的拈酸模样逗得苏攸棠一直在笑。
“公子也从来没给阿福买过。”便是一贯沉默的阿福也打趣了一句。
沈镜:……
“明日给你们每人都买一串可好?”
林氏:“瞧这话说的,弄的像我们逼着你似的,娘是不在意你买不买,反正娘有阿棠,就是可怜了阿福没人心疼了。”
阿福在林氏心中是当儿子养着的,吃穿用度与沈镜都是一样的,便是去读书也是,只是后来阿福自己不想继续读书,林氏虽几次劝导,见他执意不去,这才作罢。
林氏这话也不紧紧是在打趣沈镜,瞧着连一向捂不热的沈镜都知道给阿棠买糖葫芦,或许阿福成了亲也就知道心疼人了。
说到这,林氏有些感叹,沈镜总是一副温和模样,可她这个当娘最是知道,他是面暖心冷。
他与阿棠刚成亲那会,她一度怀疑沈镜在骗她。
沈镜说要娶阿棠是情之所至,他对阿棠虽是照顾,却不像现在这样,会将目光放在阿棠身上。
几人回到家中刚将东西放下,便听到了敲门的声响。
是隔壁的吴婶过来寻沈镜的,“阿镜,下午的时候你们家中没人,有人敲门我便出来问了一句,那人便托婶子将这封交予你。”
沈镜谢过之后才看打开信来,林氏好奇问道:“是谁送来的呀?”
“是夏先生,过些日便是端午佳节,先生邀了几位学生一同游湖,希望我也过去。”
林氏:“既是如此,是该去的。”
送完信之后吴婶也没离开,林氏与阿福还要清洗用具,一时又不好开口将人赶走,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苏攸棠及时替吴婶解了围:“婶子可是还有事要说?”
吴婶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是、是有件事想求你娘一求。”
不等苏攸棠问是何事,林氏先笑了,“且不说咱么都做了十来年的邻里了,就是情同姐妹也好些年了,怎地这般客套起来了。”
吴婶也是面上一红:“嗐,我也不藏着掖着了,闹得我啊这心里突突跳的。
阿棠晌午回来的时候,你叔一直想问又没敢问,所以才托我来问问。
哪知你们家下午竟没人,这不才等到这个时辰了。”
林氏:“哎呦,到底是什么事闹得你这般与我见外?”
“那闷葫芦想问问阿棠能不能买些你家这鱼饭,在小辈面前又羞于开口,这不就叫了我来。”这话开了头,吴婶索性便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苏攸棠倒还真没注意到吴叔的神色,不过就算瞧见了,只怕也当是他想借图纸一用,万不会想到吃的上去。
林氏:“我当是什么难以言说的事?就这点小事,你还需要跟我客套吗?不过,这鱼饭已经卖完了,不如明日我给你们送一份去。”
“这哪里使得,我也知道若是给你银子你定然也不收,所以想和你商量,明日我送两条鱼过来,请你帮着一起做了。”做好之后她带一份回家,一份啾恃洸留给沈家。
沈家虽是不缺这一条鱼,可送其他的恐林氏会不收。
林氏:“怎地被你说的这般麻烦,家中还有几条养在水中的鱼,我这就做上,你再旁看着,学会了便可自己做,哪里还需要把鱼送到我这。”
吴婶呆滞了一瞬,而后厉声道:“不可。这般手艺怎么能交给外人!”
林氏被她这么一声震得茫然,眼瞧着这气氛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苏攸棠连忙调和:“婶子也不是外人,就算婶子学了之后也想做这鱼饭生意,咱们也可通力合作。”
苏攸棠这么说也不是宽慰这二人,毕竟生意想要做大,必然是需要人的。
若真能把吴婶拉来,正好也解决沈镜与林氏之前要不要请婆子帮衬的问题。
“这、这可以吗?”苏攸棠这话一出,茫然的是吴婶了。
林氏倒是转的快:“怎么不可以,你若真的有意,不嫌累,我倒是希望能与作伴。”
这吴婶心性质朴,却比林氏有主意的多。有她在,倒也不用担心林氏被欺负。
刚在回来的路上,苏攸棠也听阿福仔细的说了当时那个贾氏来闹事的情形。
仗着她是个妇人,阿福上前她便喊着非礼,她不要脸皮,阿福还要脸呢。
如此这般才落了下乘,被她摔了不少陶碗。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沈镜这会也开口道:“婶子不妨回去仔细想想,我与阿棠本就想给娘找一个帮衬的人,若这人是婶子,我们也好放心些。”
吴婶晕乎乎的回了自家,没想到这事最后竟是这个发展。
自从她嫁到吴家来,家里一向都是她做主,这会她却想找自家那闷葫芦好好商量了。
虽然吴婶被这提议震得恍惚,但沈家却不甚在意。
吴婶若能答应,也算是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帮衬,吴婶若是不答应,他们再重新无色人选,左右也没什么害处。
用了夕食后,一家人在院子里纳凉,石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沈镜正在合计一天的账。
苏攸棠一边帮林氏捏肩,一边和她说着陈家那边的事。
“这么说咱们这鱼不仅不用买,还能赚银子?这是个什么道理呦,该不会是阿棠瞒着亲家哄骗我吧?”林氏一边不信的问道。
苏攸棠捏了一会手酸,索性停了下来坐到林氏身旁:“阿棠怎会拿这事骗娘?娘若不信尽管可以问夫君。”
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沈镜已经清算完了,放下手中的笔,接着苏攸棠的话道:“阿棠说的是真的,只是我同岳父说着追加的押金由咱们来给。”
林氏:“若是这样,这押金却是应该咱们给。”说完又笑着打趣道:“阿棠真是咱家的福星,若是没有阿棠,我都不知该怎么办。”
苏攸棠被林氏夸的脸红,偷偷瞧了一眼沈镜,偏偏被这人逮着个正着,脸上红意更胜。
不过苏攸棠也没天真的认为没有她,沈家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以沈镜的能力,断不会让林氏和阿福喝西北风的。
说到阿福,苏攸棠有些疑惑:“阿福眼下每日都要与娘去出摊,外面的活计是不是可以辞了去?”
她这话一出,阿福与沈镜神情一滞。阿福在外面做活这事,原本就是个借口,只是为了方便阿福出门做其他的事情。
不过为了不让林氏怀疑,阿福也会偶尔去应个卯。
林氏:“是啊,阿棠不提醒,娘都忘了这事了。阿福可有与那边管事的说了这事?”
那领事本就是一个暗桩,哪里能管的了阿福?
阿福:“这段日子里清闲,也没人过来询问,我便忘了与管事的说了,明日便去说清楚。”
苏攸棠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问到阿福的事情,沈镜似乎有一丝紧张。
沈镜当然紧张,阿福对外人还能随意编谎,可面对林氏的时候却是笨拙的很,这万一说漏嘴,解释起来有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