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轻抚着她被风吹乱的发髻:“我很高兴阿棠让我同高师兄比试,阿棠可要为我助威。”
说完便与高子仰一同去选船只,只留苏攸棠在原地微微怔神。
这群书生许是久居内室读书,这会都兴致高昂的帮忙指点如何选船,那架势仿佛上场的是他们一般。
很快两人便挑选好了单人龙舟,划至赛道上。
也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闻言夏先生的学生们在此赛龙舟,很快边上便围满了人。
苏攸棠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顶流明星出现在这儿了呢。
这般盛况倒比起晌午那会的多人赛龙舟也不遑多让,护栏边上竟有不少女子向河道中扔鲜花。
苏攸棠甚至隐约听到她们喊的名字,这些名字听着耳熟,不正是沈镜之前介绍的这些同窗吗?甚至还有一些呼唤着夏先生的名讳,真真是热闹。
苏攸棠疾步走到了文嘉誉身边,询问道:“岸边的人怎会知道你们的名讳?”
小公子扬着脑袋颇为骄傲:“自然是因为师兄弟们才情天下,诗词歌赋传遍了大楚。”
苏攸棠明白了,这算是当世唐伯虎、祝枝山等风流才子?
若说这呼声最高的还真不是作为男主的沈镜,竟是与文嘉誉玩闹在一起的那几人。
苏攸棠很是不解:“为何都没人唤我夫君?”
文嘉誉:“自是因为师兄只爱四书五经,一心科考,作诗作词也是中规中矩,所以知道师兄的人才会少。”
两人正说着话,那边夏先生作为裁判长一声令下,沈镜与高子仰如出水游龙般快速向前驶去。
只眨眼的功夫,岸上便人声鼎沸,距离苏攸棠不远处的夏莹也竭力为沈镜助威,莫遑论是少年心性的文嘉誉了。
声嘶力竭的呐喊着,苏攸棠果断的站远了些,以免被震坏了耳朵。
比试虽是激烈,却也很快,约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到了赛道尽头。
距离有些远,两人又是不相上下,苏攸棠还真不知道是谁赢了?
一旁的文嘉誉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地嘟囔着:“嗐,到底是谁赢了?倒是给报个信啊?”
远远瞧去,那边站了几人似是正在说话,约莫过了一会儿,属于沈镜的那条赛道尽头竖起了一面小旗帜,代表着沈镜赢了。
顿时一片欢呼声,苏攸棠也是面上一喜,虽说想帮高子仰一把,可沈镜终归是她熟悉之人。
两相比较起来,沈镜赢了,她自是欢喜。
只是一息间又为高子仰感到遗憾。
赛道尽头原本失落的高子仰脸上却是带着笑的,那是沈镜自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畅快。
沈镜竟有些瞧不明白,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高子仰刚才是竭尽全力想要赢的。
只是为何现下输了还能笑得出来?
沈镜:“师兄承让了。”
高子仰却是笑着向他醒了一礼,沈镜觉得自己竟看不明白这位师兄。
“今日多谢师弟。”
沈镜:“不着这谢从何来?”
“多谢师弟竭力比试,让师兄明白该如何做。
当我奋力去追上师弟龙舟之时,我便明白自己并没有放下。
虽是输了比试,可我也要做回不守信之人。”
未尽之言便是即使输了比试,也要去寻那‘知心人’。
说完便寻了一艘小船对沈镜扬声道:“请师弟代师兄向先生告罪,子仰将远游一些时日。也请师弟替师兄谢过弟妹,不管结果如何日后必也登门道谢。”
当苏攸棠与夏先生他们来时,便见沈镜一直看向高子仰离开的方向。
文嘉誉是个藏不住事的,立刻便询问了沈镜:“师兄,高师兄呢?不会输了比试就偷偷跑掉了吧?”
不等沈镜回答,夏先生抬手在他前额轻扣一下:“你呀,尽是胡说,你子仰师兄自然是解惑去了。”
解惑?文嘉誉不明白,他觉得高师兄一定是输了比试怕师弟们笑话他,所以才先溜了。
高师兄也真是的,输给沈师兄有什么可丢脸的?这些个师兄弟们,哪个没输给沈师兄过?
好在文嘉誉是个心宽的,想不明白也不去钻那牛角尖,招呼起师兄弟们比一场,倒是一呼百应。
沈镜与夏先生说了会话,便回到了苏攸棠的身边握住她的手。
苏攸棠正瞧着这些人争先恐后的抢船只,忽然被握住手着实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苏攸棠惊诧道。
沈镜:“咱们回家。”
直到被他拉到一艘小船上,苏攸棠才回过神来:“咱们不用与先生打声招呼吗?”
“我已经与先生说过了。”
自比试结束后,苏攸棠发觉他似乎情绪不好。
明明选船只之前还笑着同她说话来着,怎么又忽然不高兴了?他可是赢了比试的。
“夫君,可是高师兄同你说了什么?”苏攸棠询问道。
沈镜只将高子仰的话带到,却没有再说其他的。
两人回到岸上时,已是黄昏后,因是节庆所以也免了夜禁,这会街到上仍旧是叫卖声不绝,百姓们络绎不绝。
许是玩闹了一天,苏攸棠这会已经没了精神,被沈镜牵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苏攸棠尝试着用了往回抽了一下手,仍旧一点没能从沈镜手中挪动半分。
之前在船上有沈镜的先生和同窗们在,牵手已示恩爱,这会走在街上已没人能识得他们,为何还要牵手?
沈镜侧首看向她:“怎么了?”
街道上已经挂上了灯笼,明黄的光线柔和了沈镜的轮廓,仅仅一瞬间,苏攸棠似乎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好像胡大夫的药堂就在前面,不如先去瞧瞧?
与其说是苏攸棠对感情木讷,倒不如说她从没想过会对沈镜动心。
沈镜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便微扬着唇角:“可是累着了?很快就到家了。”
许是这一刻的沈镜是温柔的,苏攸棠毫无防备的轻摇了下头。
灯光火烛,喧闹街市,明明是佳节美景,何必在这个时候去叨扰胡大夫?
“那是饿了?不过这会不可吃糖葫芦了,坏了牙疼起来很是遭罪。阿棠乖,咱们明日再买。”
苏攸棠:乖?沈镜好像有些不对劲。
第53章 这是耍酒疯?
沈镜是喝多了还是入戏太深还没走出来?
一路上苏攸棠便没再多说话, 生怕沈镜再冒出两句这般奇怪的话来。
回到家中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还有粽叶的清香,林氏这是包了粽子?
苏攸棠原本还不觉得饿, 这会闻着香味还真有几分馋意,顺着香味找去了灶房。
恰巧碰到林氏从里面出来,“哎呀,阿棠回来了。娘还寻思着也不知你们几时回来, 给你们留些在锅中温着。
赶巧这刚做好你们就回来了, 这趁热新鲜的粽子啊, 吃着更是香糯。
快快, 正好咱们一家吃个团圆饭。”
苏攸棠不知为何, 听见林氏的声音忽然安心了不少, 先前的慌乱消失了大半。
“嗯, 我去洗了手便来帮娘。”直到离开也没再瞧一眼沈镜。
自是也不知她离开后母子二人所说的话。
林氏瞧着沈镜,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不免失笑:“好了,阿棠只是去洗个手,至于这么盯着看吗?
可是今日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平时也不见你一错不错的盯着阿棠瞧啊。”
沈镜:“我这眼睛好好的, 哪天没有瞧着阿棠?有我在,左右不会让阿棠在面受委屈,娘放心便是。”
林氏:“……阿镜啊, 你今日心情好?”
“娘何出此言?”
林氏仔细看了会沈镜,旁人或许不知, 她这当娘的还是清楚,虽然他脸上无甚情绪,但她就是敢断定他此时心里正高兴着。
林氏猜想许是他们小夫妻提前离了夏先生的酒宴,独处去了才会这般开心。
嗐, 谁没年轻过呢。
林氏:“若是以往,你定是回来便回了你那书屋,哪里会有功夫陪娘在这儿说话?
好了,你也改进去清洗一番,马上便可用饭了。”
上了饭桌苏攸棠才知这顿夕食有多丰盛,鸡鸭鱼肉样样有,还有清爽素菜。
这顿饭忙活下来怕是要用不少时间,苏攸棠看着忽然觉得不好意思。
她同沈镜一同出去游玩,却留林氏和阿福在家做饭,好像不太应该。
“娘,你们做饭辛苦了。”苏攸棠给林氏夹了一个鸡腿道。
林氏:“娘有什么辛苦的,要说辛苦也是阿福辛苦。这可是阿福去桂香楼买回来的,这桂香楼离丹狮巷确是远了些,但那里的菜色还是不错的。
阿棠你也快尝尝。”
苏攸棠有一丝的呆滞,看了看林氏又看了看菜。
林氏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掩嘴儿笑:“你这孩子该不会以为这是娘做的吧?
嗐,娘是什么手艺你还不晓得吗?除了你教娘的鱼饭,娘还有能拿得出手的吗?”
苏攸棠依旧笑着说道:“不管是不是娘做的,都是娘和阿福的心意,都应该谢谢你们。”
林氏忽然鼻尖一酸,沈镜和阿福都很好,却从不会说这些贴心话,谁不愿听些体己话呢?
更何况苏攸棠也是一心待她好,这样的小棉袄谁不喜欢?
林氏:“阿福,去取些雄黄酒来,这么些个好菜怎能没有酒。
这个家辛苦的也有阿棠和阿镜,借着佳节不如好好犒劳一下一家人这段日子的辛苦。”
作为家中唯一的长辈都发话了,阿福自然去取了酒。
只是苏攸棠不知是不是小时候暑假白娘子看多了,这一提到雄黄酒,便想到了白素贞。
不免同林氏说起了这白素贞的故事,话只起了个头,阿福便拿了酒回来。
连忙给众人满上,连下午喝了酒的沈镜也被倒了一杯。
三人听着苏攸棠说着故事,一边喝着酒,倒是颇为惬意,只是女子与男子的关注点永远不同。
林氏为了他们人妖之恋感慨万分,连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这法海真是不懂人间情。沈镜与阿福则表示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把林氏气得狠灌了一口酒,差点呛着,这才逼得沈镜和阿福连连改口,纷纷说道:万事皆有可能。
苏攸棠看的乐呵,任由两人在林氏那吃亏。
苏攸棠抱着酒杯想,以沈镜的聪明才智怎会和林氏争论这些呢?怕是在逗林氏开心吧,这段日子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现下又为生意奔波。
能让林氏这般宣泄出来,或许日子能过的轻松些。
等沈镜安抚好林氏之后,便见她醉倒在桌子上。
顿时有些头疼,只好他来照顾苏攸棠,阿福照顾林氏。
沈镜将她打横抱起时,才发现怀中人真的好轻。
明明每日也没见她少吃,也不知是吃到哪里去了?
将人带回房后,便轻手轻脚的褪去了外衫和鞋袜才将她放到床上。
做好这些之后便听到了敲门声,沈镜便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阿福,“公子,你要的温水。”
沈镜:“娘那边怎么样?”
“老夫人已经睡下了。”阿福与林氏下午回来的早,因在外热了一身的汗,所以在苏攸棠他们回来之前便已经沐浴过了。
“那好,辛苦你了阿福,你也早些歇息吧。”
阿福将温水递给了沈镜之后,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只是越想越不明白,自家公子不是已经沐浴过了吗?这会还要温水作甚?
想不明白,公子总是有他的用意,总不能是给苏攸棠擦拭吧?
东厢房内,沈镜唤一声:“阿棠?”
而床上的人一点回应也没有,沈镜仔细看着苏攸棠的脸,睡着时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安静娴雅。
可醒着的时候,这双眼睛了盛满了狡黠。
沈镜正想着,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着实把沈镜吓了一跳。
平复心律后,沈镜才沉声问道:“你还好吗?”
“不好!”
沈镜:……这是耍酒疯?
“怎、怎么不好了?”
苏攸棠醉眼朦胧不甚清醒的抓着沈镜的胳膊坐了起来。
沈镜顿时大脑一阵酥麻,原因无他。
已是五月的天气,更何况这几天尤其的热。这会脱了外衫的苏攸棠,里面只一件单薄内衬。
隔着这片单薄的布料,沈镜明显感受到那处柔软的温热。
沈镜一向清冷自持,从不近女色,即便是上一世功成名就后,也因身体的原因从未与女子亲近过。
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他都只与苏攸棠同塌而眠。
“我好热,我该不会穿成了蛇精吧?所以喝了雄黄酒才会身体发热,我会不会变成蛇啊?”
苏攸棠见他不理自己,将下巴担在他肩上,一脸惊诧的问。
沈镜没听明白什么叫‘串成一条蛇’,不过并不妨碍他能理解这个小醉鬼的话。
“不会。”
苏攸棠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为什么呀?那我怎么这么热?”
喝了雄黄酒又睡了一会,自然会热。
沈镜扶着她的肩膀从一旁拿过平时放在手边看的书,给她扇了扇。
“因为你夫君是个书生而不是药童,还热吗?”
苏攸棠忽然坐正了身体,沈镜只感觉那股温热在逐渐消散。
沈镜见她盯着自己看,问道:“怎么了?”
苏攸棠忽然双手环上他肩上,贴在他怀中笑着说:“你真好,不仅给我扇扇扇子,长得也好看。”
说着又扬着脑袋看向他,忽然眉头一拧:“就是长得好像沈镜。”
沈镜:……
“你还知道你自己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