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虑,怕他临阵脱逃,在这里难雇到马车了。
“白姑娘哪里话,我们做这行的最讲信誉,哪有将雇主半路丢下的道理?”马成生气了,他可不是那种人。
“好。”白清芜微微一笑,那点顾虑也打消了。
马成还劝着,别让她忧虑,“土匪生性凶残,我们尽量躲避,不至于点背碰上是吧。”
白清芜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唇角的渣子,“也是,我上去叫醒我娘,该赶路了,对了,土匪的事别跟她说,胆子小怕吓着。”
马成点头,“晓得。”
赵菱简单洗漱后,为了不耽搁,带了个馍路上吃。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白家沟村前。
看到有陌生大马车出现,孩子们探头探脑的围了过来,怯生生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小心伸出小手,摸着马儿的鬓毛。
“哇!”
“好大好高啊!”
孩子们发出惊叹的声音。
白清芜将随身带的糖果分了分,俯下身柔声问他们,“村长家往哪走?”
孩子们指了路,拿着糖果一哄而散。
“小哥,你先去村北的第三户,那是我家的老院子,先将马车停那。”她递给马成一串生了锈的钥匙。
便带着娘往村长家走去。
沿路房子破败不堪,不乏很多村民们七扭八歪的坐或躺在土泥地上,目光浑浊骨瘦如柴,无不死死盯着她们母女。
赵菱蹙紧眉头,再笨也察觉出不对劲,“这村子,十几年没回来,怎么成这幅样子?”
“娘,我们回来迁了祖坟,才是要紧事。”白清芜握紧她温厚的手掌,试图让她心安。
到了村长家门口。
富丽的院子占据五亩地,两排十几厢连房,显得阔气不已,与外头的茅草屋形成鲜明对比,母女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院外,竟还有看门的下人,白清芜说明来意后,不久就有人带她们进去。
“我是白家十三代世孙女白清芜,见过村长,您老安康。”白清芜行了见长辈的礼,还送上丰厚的见面礼,规矩做得十足。
村长老眼放出精明的光,见这丫头还算懂事,就让她先坐下来。
他假惺惺的问道:“你是为迁坟事来的?”
白清芜颔首,“是。”
村长拿来厚厚的村事薄,舔着涂抹装模作样的翻找着。
“嗯,这地不错。”他敷衍举着村事薄,点了点草图上的位置,象征性给白清芜看了一眼,“依山傍水的,迁到这吧。”
赵菱眯着眼,还没等看清就没了,她攥着手犹豫的想了会,道:“我们妇道人家的也不懂这些,那就听村长的。”
白清芜对风水之类来不搞封建迷信,讲究的不过是入土为安罢了。
“还得靠村长多上心操劳了。”
村长听这话来了精神,拍了拍桌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狮子大张口,“五十两。”
“五十两什么?”赵菱一头雾水。
村长咧嘴一笑,露出满口大黄牙,“银子,金子也不是不成。”
白清芜:真特么敢要啊!
上赶着给你家祖坟碑上镶金边呢!
赵菱顿时坐不住了,她想好好理论,被白清芜强行按了回去,跟无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白清芜心平气和的开口,“我们没有那么银钱。”
“嚯!”村长叼着老烟杆,咂摸着嘴吐出烟雾,本性暴露无虞,“你们娘俩搁上京城的大宅子里享清福,还没钱,骗鬼呢!”
敢情是把她们当肥鱼宰了。
“为奴为婢讨生活不容易,再者征地征的是我们地,村长私自做主典卖,不给我们补偿就算了,还反过头来跟我要钱,是不要老脸了?”
白清芜用温和的语气,说着最刀子的语气,对付无赖,就是比无赖还要狠。
村长恼羞成怒,险些面皮挂不住,手中烟杆敲着桌角咯咯作响,“这个村子还轮不到你个黄毛丫头片子指手画脚!”
他眼神轻蔑充斥下流,臆想着风流画面,舔舐着干涩嘴角,“一个被主人家搞大肚子,未婚先孕的贱货,还有脸回村,真是不知害臊啊。”
第五十六章 后山种植了罂粟
赵菱听村长嘴上不干不净的,刻意羞辱白清芜,护女心切的她不再懦弱,直接扬声斥道:“一村之长,就是这种品行?!我呸!无耻行径!”
见娘情绪激动,白清芜赶紧按住,有她在,还不用娘出面。
白清芜冷冷勾起唇角,问:“不交五十两银子又会如何?”
村长毫不在意,随口来了句,“那也找个地儿,将骨灰扬了。”
赵菱气得双眸赤红,“你敢!”
这哪是村长,活脱脱个强盗!
“你敲诈村民,我这就告上官府,让青天老爷好好评评理!”
村长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浓浓抽了口老旱烟,乐不可支之余,更是大放厥词,“你去告,看是我下大狱,还是你。”
赵菱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可置信,“还有没有王法!”
村长狂妄道:“这里,我就是王法!”
听这话,白清芜弄明白了,他背后有靠山,才敢这么狂妄,现在的白家沟,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多了。
相比娘,她情绪镇定许多,稳住心态平静开口,“我们来的时候不知情况,没有备足银子,村长且宽限两天,我回去筹银子。”
“嗯,你还算识时务。”村长淫邪的目光,在她身上直打转,啧啧点评着,“白家女娃娃可比小时候水灵多了,女大十八变啊。”
“村长过誉了,我和娘就先出去,叨扰了。”
白清芜强忍住恶心,当听不懂他的暗示,拉着不情愿的娘先离开村长家。
出去后,没走出多远,赵菱强行掰开芜儿的手,满脸不解,“你干嘛拦着我?他狮子大张口,我们还能顺着不成?”
“不顺着,然后呢?”白清芜心也很乱,想不到最好解决办法。
但她得先娘说清现在处境,“我们势单力孤的,又在别人地盘上,别介时祖坟迁不成,咱娘俩的命再搭里面!”
闻言,赵菱气消了一半,心里发酸掉了几滴眼泪,后悔的说道:“娘没你考虑的这么周全,是娘不好,只一味置气去了。”
白清芜轻轻替娘擦拭掉眼泪,柔声说着,“没事,我们去村里转转,了解下情况。”
不转不打紧,一转吓一跳。
从村头走到村尾,大晌头午的,村民们要不是躺在破败的茅屋里,就歪在道边,都没有去劳作,而本该种植庄稼的土地贫瘠荒废,野草都长得有人高。
“这显然不对劲。”白清芜心里默默想着。
白家沟的村民们都以种地为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为何放弃主要生活来源,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在街上躺尸?
很快,遇到个老婆婆,告诉了原委经过。
老婆婆也是白家人,论起来该是亲戚,如今七十多岁,丈夫死后,儿子又被征兵走了,家里也就她孤零零一个人,见到赵菱,她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颤抖枯如树皮的手,紧紧攥住赵菱,“你回来了,咳咳,我还以为直到烂死在这屋里,都没人陪我说说话呢,咳咳。”
白清芜急忙给白婆婆切脉,黯然的垂眸,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白婆婆自知时日无多,早就看淡生死,与其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只是心里放不下她远在边境的儿子。
她一遍遍说着,“赵菱啊,要是你见到他,一定帮我好好看看。”
“好。”赵菱擦着眼泪,哽咽着答应下。
可心里都知道,遇见的可能微乎其微,不过是心里安慰罢了。
等白婆婆情绪稳定下来,白清芜轻缓开口,“白婆婆,白家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镇两年前新上任了位知县,称是皇后家的远房亲戚,从此宁镇的百姓们再无安生日子,官府与土匪勾结,抢劫杀戮百姓,将抢来的钱瓜分到自己腰包里。”
白婆婆浑浊的眼睛透满了恐惧,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白清芜了解经过,白家沟的村长已和知县投诚,坏事做尽,沆瀣一气。
土匪进白家沟扫荡,如入无人之境,村子里的青年壮丁都被抓去充军,剩些老弱妇人但凡反抗,全部手起刀落,只得苟延残喘。
“以前后山种植果树,全铲掉后种了艳红妖冶的花,人吃了之后就像丢了魂似的,还上瘾,越种越多,土地不够用就想把坟也推了,这些天杀的!咳咳!”
白婆婆咳嗽的越来厉害,半睁着眼混混沌沌的,白清芜不再多问,给她熬了热汤,喂着喝下,她沉沉昏睡了过去。
白清芜找到马成,让他拉着马车带娘离开宁镇,“迁坟的事交给我,娘先回去吧。”
这里危险重重,娘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让她置身危险中。
“不行!”赵菱拒绝,她不能自己跑了,将芜儿留在这,左右为难想了好半天,也没别的招,咬咬牙狠下心,闭目道:“要不我们一起走,白家沟的事不管了。”
她不能为了死去的人,将芜儿逼死。
白清芜清楚,娘做这个决定有多艰难,先人被刨祖坟,扬灰死都不得安生,绝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马成抓耳挠腮的干着急,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插话。
白清芜索性先不提这事,笑晏晏道:“我们还没吃饭呢,带着的干粮还剩些,娘先填饱肚子,我再想办法。”
赵菱点头,“也好。”
三人分食起来,赵菱还没吃两口,只觉眼前发晕,身子昏沉沉的,想睁开眼却一头栽倒过去,白清芜眼疾手快,捞起娘下沉的身子,抱起放在马车上。
马成看的目瞪口呆,他握着馍饼的手僵在半空中,磕磕巴巴的问:“白姑娘是下迷糊药了?”
“娘不走,我也是无奈之举。”白清芜将娘安顿好,转头对马成说,“烦请你在娘送回上京城吧。”
“那你怎么办?”马成想她一个女子,身处虎狼窝里,实在是太凶险了。
白清芜没事的一笑,“我能保命。”
马成干粮也不吃了,赶紧架着马车先将人送出去,他临走前,跟她嘱咐道:“我之前混江湖的时候,跟着的大哥很有本事,他最近就在附近,我想想办法联系。”
白清芜想了会,道:“萍水相逢,小哥不用勉为其难。”
“我的家人就死在土匪之手,姑娘只身泛险,如此重情重义,我马成敬佩,焉有坐视不管之理?”
说完,没等白姑娘再拒绝,他重重拎起马鞭,架着马车先走了。
白清芜没多耽搁,去后山查看白婆婆所说的花,总觉得很奇怪。
通往后山的路只有一条,比较好找,她小心翼翼隐藏身形,轻着脚步翻过去,站在山顶时,放言往下一看。
顿时冷意从后脊梁而生!
居然是……罂粟!
第五十七章 夜王派出亲兵调查
白清芜看着后山成片的红似如血的花海,她竟意外知晓了一个惊天秘密!
罂粟,自古以来都严令禁止,这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阴谋,令人不寒而栗……
白清芜隐秘身形,迅速下山。
回到老房子时,她的心还在砰砰乱跳,明白为何村民们神智溃散,如同行尸走肉,有人用这些东西,在幕后操纵着什么!
白清芜狠狠骂道:“这些天杀的!”
又庆幸让娘先走了。
天黑后,白清芜收拾出房屋,找了床旧棉被,正打算吹了蜡烛翻身睡去,可白日里所见所闻在脑海里不断出现,她秀气的柳眉紧紧蹙起,心里不成个滋味。
辗转反侧之际,她听到窗户有窸窣的响动声,定睛细瞧,一个模糊佝偻的人影映着,想到村长淫邪的目光,她握紧手边防身的木槌。
黑影翻窗而过,还没等站稳,白清芜迎面一棒槌,用尽力气敲了下去,黑影应声倒地。
“啊!”黑影捂着脑袋,蜷缩成一团,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借着朦胧月光,白清芜看清楚来人,她冷冷勾唇,“村长癖好别致,喜欢翻人窗户?”
正想再补一棒,好好教训下村长这个老东西。
而白清芜在弯腰的间隙时,村长哆哆嗦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包黑红色的药粉,朝着她脸上猛地一吹。
她躲闪不及,顷刻浑身像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手脚再也提不起力气来,软趴趴的。
村长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啐了口浓痰,挽起袖子淫笑着搓搓手,大黄牙一张一合,“小娘们够辣,我喜欢!”
什么叫死于话多,白清芜追悔莫及!凌厉如刀的眼神刮向村长,冒着阵阵寒意,如果眼刀能杀人,他定死了千百遍!
村长急不可耐就要拖裤子,白清芜别过头,她极度厌弃的小脸皱成一团。
“救命!有没有人救救我!”她试图呼救。
可回答她的却是,村长得意的狂笑声响彻耳边,他更加兴奋,“小娘们尽管喊,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白清芜咬破舌尖,疼痛感换得一丝清明,她捏起藏在衣袖里的银针,在村长伸出手的那瞬,朝着他痛穴扎了下去。
“哎呦!”村长没有防备又中招,疼得眩晕,身上直冒冷汗吗,捂着手直跳脚骂娘。
白清芜趁机也给自己扎了一下,迷魂散的药效退了大半,好在有些力气,她推开房门,拼命往外爬去。
忽看到两道劲衣身影,急速往这边赶来。
白清芜眯着眼眸,看清来人的脸后,她激动的扬起头,大声呼救,“马成,牧野衍!快救我!”
马成冲进屋子,将正欲逃走的村长逮了个正着,提溜起村长的领子,马成作势就要捅个红刀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