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日看见凌溪月带着糕饼,打着夫人的旗号,去老爷书房,我遂趴在墙根底下听了会,时不时有盈盈笑语传出来。”
白清芜青着脸色,告知。
这个场景虽然她编的,但凌溪月进府,表面是来做公子的妾,可背地里冲着老爷去的,这是太子交给她的任务。
只是这些天,凌溪月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就是了。
慕昭挑眉,微微感到有些惊讶,“哦?有意思。”
看来太子殿下一方面派亲信,在军营里使绊子,时不时拉着他去眠花宿柳,赌坊玩乐,意图让他继续废物,游手好闲下去。
争取将他培养成一个贪生怕死之徒,不敢上战场杀敌,立不下军功的话,自然慕家到他这一代,依旧没有能重握慕家兵权的能力。
太子就能继续手握慕家兵权。
另一方面,又在慕家内宅使出美人计,意图从内部瓦解和睦。
“我父亲从十多年前,就遣散了内宅里头所有的姬妾,别的大人或叫出去玩,或转送给他的美人,都让父亲给婉拒了,现在就连府中年轻的婢女,都少之又少。”
“所以,太子殿下是哪来的自信,觉得凌溪月就能蛊惑得了我父亲?”
慕昭嗤之以鼻,只觉太子的这种手段根本上不了台面,笑话罢了。
到最后,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更何况,就以凌溪月的姿色,勉强算得中流之姿,他都无感,更别说是见过形形色色美人的父亲了。
慕昭觉得,父亲有一种美德是可堪欣慰与学习的,那就是美人在怀,坐怀不乱。
白清芜脸色愈发的黑了,看来公子根本没当回事啊,他是根本没有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慕家每个人都自以为老爷定力足够强大,估计包括老爷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他们都忽略了一点,能让太子费劲巴力,顶着那么大的风险,又是铺垫又是易容弄进来的,能是普通货色?
慕昭是绝对想不到的,被他不当回事的女人,会有那么一天,会将慕家搅乱的天翻地覆,乌烟瘴气,加速慕家的衰亡。
“有句话形容,美人在骨不在皮,我觉得事态会很严重,而公子若掉以轻心的话,那我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了。”
白清芜只能言尽于此,至于别的就不是她所能管控得了的。
慕昭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考虑着。
“凌溪月,我会借着将要纳妾进们,不方便在四处走动为由头,对她严加看管的,等这件事情平息,将她送出府。”
毕竟是太子的细作,留在家里终成祸患。
“那公子速做行动吧。”白清芜善意的提醒着,她做了个手势,意思可以走了。
娘和小凝儿还在屋外受风呢,可别再着了风寒。
“走了。”慕昭摆摆手,识趣的离开。
赵菱见公子走后,她带着小凝儿回来。
她一进屋,就往肚子里灌了不少热水,并让小凝儿赶紧回塌上盖好被子,暖和暖和身子。
“还没到中秋时节,怎么天冷的这般厉害。”赵菱搓搓手,打着哈气道:“今年怕是个冷冬啊。”
冷冬难捱,她得尽早的开始置办冬衣,小凝儿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个子蹿了又蹿,去年的冬衣今年已经小了一圈,她得拆了重新接上布料,再缝制出来。
“离着冬日里还早呢,母亲不用这么早的就开始忙起来。”白清芜劝她别急,有的是时间置办呢。
“我们做大人的怎么凑合都行,可不能苦了孩子,这些个月你带了不少赏银回来,娘都替你攒着呢,小凝儿的身子不好,得娇贵着养。”
赵菱都已经计划好了,见此,白清芜也说什么了。
“对了娘,我们攒多少了?”白清芜对于银钱没有太大的概念,所以都交给娘保管着,她放心。
赵菱带着她去里屋,搬开铺在上层的褥子,露出光洁的床板,用剪刀撬开一块木板,里头零零碎碎的压着好一沓。
“很多了。”赵菱欣喜的说着。
她平日也常偷偷将自己所缝制的绣品,放到集市上去卖,也挣到些散碎银子,攒着攒着就是一笔可观的数目了。
“是很多了。”白清芜心里头开始盘算起来,却还远远不止。
因着娘和爹都是慕家家奴,是签了死契的下人们,连带着她与小凝儿都算是家生子,签了死契后,能有给自己赎身的机会,已殊为不易。
而赎身所用的银子,说句不好听的,费用都能比得上青楼头牌了,更何况白清芜一赎赎仨人,银子方面还是捉襟见肘的。
“娘。”白清芜拉着赵菱的手坐下,面色凝重,郑重的开口,“慕家恐不能在长久下去了,我们得给自己寻条出路。”
以前,她觉得还能在慕府待着,二小姐对她还不错,小凝儿也有了学堂可以上,她们一小家子虽然日子过得不富足,但最起码吃穿不愁。
但现在慕家的情景,已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太平了,她得早些未雨绸缪,必须立刻马上,找到条新的出路。
“有那么严重么?”赵菱见着芜儿一脸担忧,她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她知道得脱离奴籍,恢复普通百姓身,但突然如此,可不是好操办的。
“无论如何,娘都要记住这四个字,早做打算。”白清芜攥紧娘的手,汲取她掌心中的阵阵温热,强行将心定下。
事态发展如此之快,早就与书中的内容脱轨。
白清芜必须挣扎向前,为保全娘和小凝儿,争取过上自由的日子。
“好。”赵菱表示什么都听芜儿的,芜儿已经长大了,比她还会拿主意。
第九十七章 君离渊和慕微澜撕破脸皮
夜色笼罩下,黑幕之中,阴霾丛生。
水华居
慕微澜坐在窗户旁,盯着一处怔怔的发呆,她精心装扮,纱衣裹身透出曼妙的神采,柔若无骨的靠在矮椅上。
烛火燃了又灭,灭了又燃,直到冷却。
直到五更天的邦声敲响,慕微澜眼底的希冀也泯灭成灰烬,她苦涩擦拭着眼角泪痕,活动着已经僵硬麻木的腿,撑着矮椅慢慢起身。
双腿如针扎般的痛,开着木窗吹了一夜冷风的她,头痛欲裂,可身体上的痛楚与不适,却也比不过心痛如刀绞。
“我还痴痴盼着你,无论是责备也好,你该会来找我的,可我等了你整整一夜啊,你都没有来,没有来……”
慕微澜双泪簌簌而下,模糊了视线。
就在她对着残月,自怜自伤的时候,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了进来。
君离渊刚进来,迎面就对上一张梨花带雨哭肿了的脸,本来就阴郁的心情,顿时雪上加霜,他暴躁的低吼,“哭,就知道哭!”
他为了夜久殇那个野种的事情,就更心烦意乱了,还得抽出空来夜探慕府,见到慕微澜又哭哭啼啼的模样,压抑不住的怒火爆发。
“没用的东西!成天哭丧着脸像死了夫君似的,本殿瞧你一眼都觉得厌烦。”
他是喜欢娇滴滴的女子,骨子里透着媚意的。
可要是演得太过头,他看了除了烦之外,就不剩什么了。
慕微澜见到渊哥哥,脸上刚带起一抹笑意,转而又被无情的劈头盖脸斥责,她愕然的瞪大了双眸,先是不可置信,缓过神来后,哭得更凶了。
她抽噎的哭诉着委屈,也不顾有些话该说或是不该说,张嘴就是慢慢的抱怨。
“渊哥哥多少日子都没来瞧我了,可是外头有别的小贱蹄子,将我给抛之脑后了吧!”
君离渊也惯着慕微澜撒泼,甩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她脸上。
慕微澜被打翻在地,撞翻了矮椅,连带着茶具碎了一地,发出巨大的碰撞声,脸也肿了,腿上青了好大一块,她捂着脸哀怨的看向渊哥哥。
渊哥哥这般温润的人,怎会动手打她?
她今夜就算豁出了脸皮,也要和渊哥哥理论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没有给慕微澜再发作的机会,外头有婢女轻轻叩响门扉,扬声问道:“大小姐出什么事了 么?”
君离渊脸色一冷,迅速跳上梁藏匿起来。
外头来询问的是值夜婢女。
慕微澜平复情绪,说道:“没事不大要紧,我口渴了,起夜找杯水喝,天黑没有看清把椅子撞翻了。”
婢女好心的继续说着,“那奴婢进来将碎瓷片子,给收拾了吧,别再割伤到大小姐。”
慕微澜的眼眸递向在房梁上的渊哥哥,该怎么办才好?
君离渊做了个放她进来的手势,慕微澜授意,对着门外的婢女说道:“那进来吧。”
婢女进到屋子里,点燃了烛火,看到大小姐侧着身坐在不远处,地上一片狼藉。
慕微澜揉着脚腕,迷迷糊糊的眯着眼,似是困意正浓的样子,“我被矮椅绊倒了,摔了个好大的跟头。”
婢女弯下身子,边收拾边问,“那奴婢给大小姐请个郎中过府?”
“还是不用了,大半夜的再惊醒了父亲和祖母,他们又得跟着我担心,再说这个时辰叫郎中,说出去总归不好的。”
婢女麻利的将碎瓷片装在托盘里,又用布将地上的水擦拭干净,忙活了半天才收拾好。
“大小姐早些睡,奴婢告退。”婢女吹灭了蜡烛,轻着脚步声退了出去。
下一瞬,君离渊落在地上,身上还挂着不少的灰。
房梁上积着不少灰尘,君离渊被浮尘呛得差点打出喷嚏来,脸色憋得涨红。
“渊哥哥。”慕微澜眨巴着无辜的眼眸,看向他,轻轻拉过他的手,“刚刚澜儿害怕极了,吓得胸口到现在还乱扑腾呢,你帮澜儿揉揉可好?”
她作势就要依偎进渊哥哥的怀抱里。
而君离渊根本没有吃这一套,厌烦的将慕微澜推开,理了理衣衫,连个眼神都吝啬到懒得给她。
“渊哥哥?”慕微澜皱起秀气的柳眉,眼底尽是狐疑之色,他这是怎么了?以前她这般撒娇,绝对管用,他向来都很吃这一套,可今夜……
慕微澜身为世家小姐,也是有脾气的,她挨了训斥又挨了打,该撒的火气也差不多撒干净了吧,可渊哥哥怎么,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君离渊忍着火气,问她,“你说慕家要退婚,到底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慕微澜嘟着嘴,心里有些不舒服,原来渊哥哥是置疑她的话有误,难道她有什么是不值得渊哥哥信任的。
“那天夜王殿下出事,父亲回到府中和祖母正商议呢,骤闻此事祖母直接气病了,醒了之后病榻前,就嚷嚷着要退婚,以后宁可指望慕昭拼出功名来,重振慕家,也不和渊哥哥掺和在一块了。”
慕微澜句句属实,她当时被那老婆子气得不行,赶紧就将这事情告诉了凌溪月,想让她传递出去,结果就连凌溪月那个小贱蹄子,都要挖苦她两句。
“对,凌溪月和白清芜是怎么回事?”慕微澜想到她们两个,就气不打一处来,渊哥哥身为太子殿下,身份多么高贵,为何要染指这两个卑贱的女人?“
慕微澜很是激动的质问道,那两个女人也配?!
君离渊不怒反笑,反手钳住慕微澜的下巴,狠狠的用力攥住,“你有什么资格置喙本殿?你跟本殿不过是偷情私会,又与那些女人有什么分别?!”
他冰冷毫无温度的话,直击慕微澜的心脏。
她瞳孔骤缩,看到渊哥哥的眼眸里,再无对她的温情,取而代之的是浓浓厌恶与猜忌。
她终于意识到,“你怀疑,慕家退婚的事情,是我诓骗?”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本殿心里也有谱。”君离渊冷冷道。
“我指天为誓!”慕微澜豁出去了,就是为了让渊哥哥消除对她的猜忌,当即竖起三只手指,“若有半句虚言,慕家亲人不得善终,我不得好死!”
这样,渊哥哥总能信任她了吧。
“本殿突然觉得,若你说为虚,还是件好事。”君离渊愤愤甩开慕微澜的脸。
第九十八章 我怀了你的孩子
“你说什么?”慕微澜满脸震惊,她起下毒誓只为博他信任,而他却想的是,最好她所言为虚,誓言能应验。
“我巴心巴肺的对你,我爱慕与你,不惜冲破礼教束缚,我将清白之躯都给你了,可你为甚这般对我?”
慕微澜哀怨不已,眸子里充斥着浓浓不甘。
她一步步坚持到现在,甚至堵上家族一切,只为换得皇后之位,可渊哥哥却有摒弃她之意,这种念头一旦缠上,她顿时惊惧后怕起来。
“本殿从来没有逼迫你欢好,是你不顾礼义廉耻,故意落水勾引本殿,你是真爱慕于本殿,还是爱慕于本殿的太子身份?
君离渊讥嘲的勾起唇角,他早已将慕微澜看得透彻,与他是一类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豁出所有,女人能有这种胆魄,属实不多见。
但与她相处时间长了,就像是在照一面镜子,君离渊看见她,就想起自己,这种不由来的厌恶,让他只想逃离这个女人。
于是,君离渊再不顾往昔情分,一针见血的怒道:“如此女人也配做本殿的皇后?”
“殿下?!”慕微澜凄厉的跪在地上,鬓发散乱披在身后,她眼角挂着晶莹泪痕,手里紧紧攥着他的一片衣袍,“殿下难道不要我了么?”
君离渊没有再看她,仿佛已经是默认了,他已经把‘凌溪月’这颗最有用的棋子,安插进慕家,慕微澜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也丝毫不用担心,慕微澜会去她父亲那揭发‘凌溪月’,毕竟人是她里应外合带进来的,要是‘凌溪月’不保,慕家也会从此厌恶她。
君离渊早已和慕明珠有婚约在身,慕微澜的出现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厌了无用了,一脚踢开就是了,他还没有这种一同玩弄‘姐妹花’的癖好。
慕微澜看出君离渊的绝情,任凭苦苦哀求,泪眼摩挲都打动不了他,她紧紧咬着牙关,下定了狠心,闭目道:“我身上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