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懒得与她多说一句,他是慕家公子,话更有份量,他冷着脸命令道:“来人,请大小姐回去。”
“喝令家中所有人,若是没有听到吩咐,全部各回各屋,不得走动非议,若有违者,通通仗责!”
公子话一出,张嬷嬷立即找了几个嬷嬷,将大小姐强硬按住,拖着往内宅里带。
慕微澜不服,弯月眉紧紧蹙起,想挣扎却被嬷嬷们下了重手死死按住,嬷嬷们都是夫人的人,又得了公子吩咐,又怎会让大小姐造次。
临走前,慕昭意味深长的看着慕微澜,“澜妹妹,最好别乐极生悲,可就不妙了。”
这句话,点醒了看戏的慕微澜,她突然意识到。
凌溪月是渊哥哥好不容易费了功夫,找暗卫易容后进了慕府的,若是凌溪月的事被凌家这么一搅和,闹大之后就难以收场了。
她后怕,感到脊背生寒。
她和渊哥哥千算万算,都漏算了一点,那就是凌家会向疯狗般死咬着慕家不放,不惜在门邸前撒泼闹事。
慕微澜不敢继续想下去……
慕昭刚解决完慕微澜,想着白清芜一个女儿家,怕是在门外应对凌家那帮子人困难,刚想出去帮个忙,却被母亲死死攥住衣角。
“你作甚去?”凌莲心追问。
“不能纵着凌家继续闹,我去看看。”慕昭如实说。
“你可有办法?”
“没有。”慕昭一时间没有想到对策。
“清芜那孩子是个聪明的,母亲相信她能妥善处理,我们等着就是了。”凌莲心不能让昭儿出去,那凌家都是群虎狼,再累及了昭儿名声。
慕昭不愿,“母亲!”
“昭儿,如果清芜不行,仍然维持不住这场面, 母亲会让她回来,总不能真见着她被凌家那群人生吞了,然后将这些事情都丢给你父亲处理。”
凌莲心都想好了,最坏不过让老爷管,老爷向来是个遇事就知道躲避的人,就连家里出事,他也是将她训斥一顿,就关上书房的门,不闻外面事。
就算老爷管不了,还有婆母。
婆母因着身子不好,凌莲心已经严令下人不许传出只言片语到梵安居,婆母还不知情,可真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慕家人谁能置身事外?
“大哥哥耐心等一等,我相信清芜。”慕明珠坚定的看向他。
慕昭没有再言语,目光紧紧缩在被下围着,只露出一片裙角的白清芜,他应该相信她的,她聪明如晦,仿佛没有什么事是她解决不了的。
慕国公府门外。
白清芜居高临下,打量着闹事的凌家人,开口间言语还算是客气,将高门大院的待客之礼,拿捏十分到位。
“凌表夫人也絮絮叨叨说了近一个时辰,可见体力不支,都坐在地上了,那不如就移步进府,喝盏茶歇歇脚,坐下来好好将事说清楚,吵闹也解决不了任何事,你说不是?”
凌表夫人是见识过白清芜手段的,她很警惕的往后退两步,摇着头蛮横拒绝,“你当我是傻的?指不定我走着进去,要被横着抬出来呢!”
“我就在这说,当着所有人面说,我才能安心,才能保住我的小命,你休要诳我?还是你们慕家有什么见不得的人事,不敢打开天窗对着众人说亮话?”
白清芜风轻云淡的一笑,对凌表夫人话语攻击罔若未闻,“慕家是朝廷重臣,怎会轻易草菅人命,还是青天白日下,这么多人亲眼看着凌表夫人进慕家门,凌表夫人属实多虑了。”
凌表夫人还是死咬着不进。
她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煽动百姓们的情绪,把自己演变成个受害者,要是进了慕家,她再说那些话给谁听?
“对了,凌小姐回去没有跟凌表夫人说么?凌小姐硬是咬准那晚的男子是采花歹人,这件案子慕家已经上报开封府,开封府也开始着手审理,凌表夫人可以回家等信。”
“等开封府出了结果,会宣召慕凌两家过堂审案,自不会冤枉了慕国公府,也会给你们凌家一个交代。”
白清芜信誓旦旦,言语间颇有拿准了的态度。
这下,该轮到凌表夫人慌了,她揣着手惊疑不定,竟没想到慕家会报案?世家大族遇上这种乌遭事,不都会死死按下,绝不透露点风声,怎么慕家还过了府衙。
围观的百姓们中,还是有些脑子转的过弯来,当即表示道:“对啊,公道自在开封府,凌表夫人与其在这里和我们讲的功夫,还不如去开封府了解清楚。”
凌表夫人嘴硬,梗着脖子,想都没有想就说道,“不行!开封府和慕国公府都是大官,谁知道会不会官官相护,逼死我们平头老百姓们!”
凌表夫人的话,顿时,遭来一片唏嘘声。
谁不知道开封府现任知府,是夜王殿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地方官员,出身寒门,没有很深的官僚错横背景,是出了名的公正廉洁,两袖清风,怕是皇子王爷们犯错,也照处置不误。
又怎会偏袒慕国公府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请开封府师爷
门里,凌莲心众人听到白清芜说开封府,心不由得跟着紧紧揪起。
慕明珠一脸茫然,“我们什么时候报案了?”
凌莲心也不知情的摇摇头。
倒是慕昭一语道破了白清芜的计谋,他摇头浅笑,“那是清芜想法子摆平凌家呢,目的就是让围观的人知道,慕家身正不怕影子斜,都敢去公堂对峙,看凌家敢不敢?”
“凌家自知心虚,也拿不准该不该去呢。”
凌家本想着先从妾室做起,等真抢先生下了男丁,再去母亲那里日日磨,凌溪月有男丁傍身,又有亲姑母做婆婆,怎么不能争一争正室的位置。
凌家眼看着凌溪月出了偷人的丑事,嫁进慕家无望,彻底是疯魔了,大抵想着今儿闹这么一出,想狠狠再敲诈一笔不菲的金银。
“要是真让凌家拿捏住了把柄,以后只要求到母亲那里,管它是金银珠宝,罗衣绸缎,还是做官考绩,定是狠狠吸血,扒在慕家身上,世世代代都甩不掉。”
凌莲心气得紧紧攥起拳头,要不是顾忌着名声与体面,她定是要躲出门去,学那市井泼妇的模样,与弟妹狠狠厮打一番出气不可。
“我对凌家可谓仁至义尽,多年来帮衬着弟弟做生意,要不然凌家怎能生意兴隆,过上如今的体面日子,他们竟还不知足!越发贪得无厌了。”
凌莲心想着,眼泪就忍不住倾涌而出。
“母亲别哭了,仔细再哭伤了眼睛。”慕明珠心疼的直安慰着,“以后认清凌家的嘴脸了,就不要来往,以损止损。”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给对方打气,心里默念着这件事能平安过去。
他们又听到门外的白清芜发话了,“怎么?凌表夫人可是想清楚了,是现在去开封府,还是进慕国公府的门,好好一叙?”
凌表夫人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转身和其他人低声商量起来。
百姓们瞧着凌家人一副心虚的模样,就知道事情的进展和结果,可能没有凌家那般说辞,要不然为何避讳去开封府。
“我与你们进去。”凌表夫人想定,她还装模作样的嘱咐凌家其他人还有围观的人们,“若是我一个时辰不出来,你们就去报官,别让我不明不白的死在慕家里头。”
白清芜见状,侧身恭敬的请凌表夫人进去。
她低声吩咐旁边得力的小厮,“一定将门邸看管牢了,防着凌家人闹事,这件事你们要是做得好,夫人定少不了赏。”
“请清芜姑娘放心,只要奴才一条命在,绝不会让凌家人为非作歹。”小厮立即受教,拿着命保证道。
“很好。”白清芜说完,先进了府里。
夫人见弟妹恶狠狠进来,擦干眼泪,端起当家主母的模样,“跟我去正厅吧。”
凌表夫人从鼻孔冷冷哼出声,仰着下巴由着张嬷嬷带路,耀武扬威的就去了,瞧着架势就差横着走了。
白清芜转身对慕昭嘱咐道:“立即去开封府,请个师爷过来,将我与凌表夫人所说的话都誊录下来,事毕后张贴出去,作为给慕家洗清名声的证据,也防着以后凌家再借这个事情闹。”
她想一次性将这些事料理清楚,别再拖拖拉拉的以后不安生。
慕昭不放心的问了句,“你确定能摆得平?”
请开封府师爷出面,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要没那个把握,能会铤而走险么。”白清芜给了他一个快去的眼神,剩下的大可交给她。
慕昭立刻着人备马。
“清芜,可有用得上我的?”慕明珠身为慕家人,她不想置身事外,想进自己一份力。
“你去书房找老爷,哭诉夫人受家世牵连有多不易,一边是挚爱,一边是亲情,她愿意舍弃娘家,来保全老爷名声。”
白清芜教慕明珠,一定将夫人的决绝与对老爷的痴情极尽描写。
慕明珠似懂非懂点点头。
她认真告诉二小姐,“你是老爷最喜欢的女儿,你说的话他定然会听,经此凌家一闹,老爷定会对夫人产生嫌隙,夫人拼尽所有,以后却还要被老爷冷落,你想见到么?”
“不想。”慕明珠顷刻就懂了。“为了父亲母亲,为了慕家,我会将这件事办好。”
“我的二小姐最好了,快去吧。”白清芜拍了拍她的手,微微一笑。
要将凌家的事,老爷对夫人的不满,转变成老爷对夫人的怜惜,还得靠二小姐的助攻啊。
白清芜将所有事交代完毕,她调整了下心绪,迈进了正厅。
刚进去,就听到凌表夫人不耐烦的催促声,还带着几丝轻蔑之意。
“夫人既然将我请进来,就有什么说什么吧,别在这端着主母架子,惹我笑话了。”
白清芜接过话茬。
“凌表夫人好大的口气,你为民,夫人为臣妇,按着规矩,你该向她行礼。”
她意图挑起凌表夫人的怒火,她是摸清楚了凌表夫人脾性,是个一点就炸的,凌表夫人越没有理智,一会儿就有利于她。
“她?我给她行礼?”弟妹毫不掩饰的讥讽道,眼里浓浓的瞧不起之意,“麻雀飞上枝头,真当能变成凤凰了,还是褪不去一身麻雀毛的。”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真是被你气得快吐血了。”凌莲心也学会了这招以退为进。
弟妹闻言,更加得意了,她翘起了二郎腿,脸上尽是得逞之色,“哼,凌莲心啊,你真是忘本了,不知道是凌家养育了你,嫁到慕家来,就将穷酸亲戚抛到脑后了吧。”
“我处处接济,弟弟的茶庄生意如此好,有许多高门大族都去常年订货,全都是我豁出脸皮,打着慕家名号,要不然你以为就那些破茶,能卖到几时?”
凌莲心是彻底寒心了,买铺子的钱,采买茶叶的成本,哪里不是从她私账上出,就算是凌家哪个男子娶亲,她出的聘礼钱,哪个姑娘嫁人,她出的嫁妆。
凌莲心私账几乎都贴补了娘家,难道他们竟还不知足?
第一百二十章 宛如泼妇骂街
就算前期沾了你们的光,但还不是凌家的茶叶好,要不然那些大官们采买作甚?”弟妹不以为意。
她潜意识里觉得,凌莲心帮娘家就是应该应分,谁让她混到高门大户里当正室主母了。
凌莲心面无表情的陈述事实,“高门大户里头谁还没个几十个百个的丫鬟仆从了,他们买了凌家的茶,都分配给庑房了。”
白清芜很配合的笑出声。
弟妹被当头羞辱,那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她甩了帕子,脑子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嘴皮子上讨得便宜。
“我要说凌溪月的事,你扯到茶叶上作甚,是想逃避不成?”弟妹眼见这头吃亏占了下风,立马抖搂起别的威风。
“是凌表夫人先提起来的吧。”白清芜提醒她。
“好了,我不想与你们废话,就说我女儿这事怎么办吧。”弟妹追着慕家人要说法。
白清芜给凌表夫人端来盏茶,放到她手边,“凌表夫人也在外头说了半响子的话,先润润嗓子,消消火,再好好论论这件事。”
弟妹哪还有品茶的闲情雅致,对付喝了两口,解了渴就是,她撂下茶盏子,“既然事出了,就应该……”
白清芜又打断了她,“凌表夫人先让我家夫人歇歇,喘匀两口气吧,你这般咄咄逼人,我家夫人受不住气晕过去,怕是事情更拖着解决不了。”
闻言,弟妹立马拍桌,指着凌莲心鼻子逼迫道:“你要是为了逃避装晕,不给我家溪月一个交代,我就是打你,也是要将你打醒的。”
凌莲心捂着胸口,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似乎气都喘不匀了。
她其实是表面装装样子就是了,她听得懂白清芜话外之意,白清芜让她做什么,她就听着就是了。
白清芜又说:“凌表夫人还是先克制些脾气,你瞧,夫人脸色都很惨白了。”
弟妹冷嗤出声,“瞧着多矜贵似的。”
但她也是松了口,没有步步紧逼下去,默不作声了片刻,算是给凌莲心喘口气的时间了。
她又悄悄品了两口茶,真是入口满满浓郁茶香,难得见的精品,是她这等子寻常百姓人家喝都喝不起的东西,而凌莲心却能日日饮,她焉能不眼红。
她心里美滋滋想着,等她捏住了慕家把柄,死死不松手,要个几斤茶叶子回去,泡脚都是够
使得的。
这边弟妹还做着青天白日的美梦。
而白清芜余光瞥见公子走进来,他给了一个事情都办妥的眼神,看来公子已将开封府的师爷请来了。
白清芜温声问,“夫人,好些了么,胸口还疼不疼了?”
凌莲心顺着回答,“疼还是疼着的,眼下能喘口气了,还是快将溪月的事情料理清楚,让弟妹心里有数。”
“行。”弟妹放下茶盏,清了清嗓子,摆起了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