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程阳?”
“多半就是。不然呢?”
“啧!”
旁边另一个喘着气,加入群聊:
“程姑娘说她交了新男朋友了,而且感情很稳定。”
接着七嘴八舌:
“那还在队长面前晃。”
“当年程姑娘和队长谁甩的谁?”
声音越压越低:
“听说被甩的是队长——”
“......”
“真的,这次来还把队长和钟姑娘给搅黄,哎,队长他好不容易——”
“你行了吧!”
“真的!苦的都是我们队长。”
“都说钟姑娘跟程阳像,我看没哪儿点像。”
“第一眼看上去是有点,真的。不过经不住细看。”
“......”
细细的声音混着夏天整个山林吼破嗓的蝉鸣,混沌的化不开。
远了,更是听不清。
钟寒烟跟在最后面,深一脚浅一脚。
她恐高。
越往上走,脚下越是发软。
大热的天,她还觉得有点冷。
起初她觉得过了这么久了,多多少少,她能克服。但是事实显然不行。
她依旧恐高,还伴有耳鸣。
弱听的那只耳朵此刻叫的她头嗡嗡的。不该来的,她想。
但是又想来。
钟寒烟不喜欢这样,更不喜欢去麻烦人。
所以她一直忍着,甚至一时间还加快了脚步。
极光一行二十多个人,包括内勤,管理,技术和赛车手等等。算的上热闹,一路上都有说有笑。
钟寒烟脚步快的,此刻竟是已经越过了程阳。
不知不觉,走到了刚刚吆喝大家的姜橙身侧,他前面就是闻漠北。
关于程阳的存在,钟寒烟从来就没特意关注过。
当然周边的八卦,她也知道。
也只不过是听听而已。毕竟,她从没想过以后会怎样,将来又如何。甚 至自己以后会去做什么都不知道,也懒得去想。
姜橙山爬的快是不假,但是过于活跃,总是偏离主道,一路上赶超他的人不算少。此刻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但就算是这样,精神头依旧很好,还不忘注意到身侧的钟寒烟:“钟姑娘你脸怎么红红的?”
钟寒烟侧过脸看了人一眼,抬起胳膊用手背碰了一下脸颊:“天太热了。”接着便没再说什么。
天真的太热了,她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铺在周边,都是滚烫的。
闻漠北听到这边动静,扭过头,这是几天以来,两人距离最近的时候,也是他看人看的最清晰的时候。
钟寒烟穿着一身白色的薄料运动衫,扎着马尾,整个人看上去很单薄。
脸色潮红,增添了一丝娇软。
其实在闻漠北的印象中,她称不上娇软。
撒娇都不会。
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大多心思细腻,还会爱哭。
时间久了,他发现,这些特质,钟寒烟一个都不占。
说起这些,最令人受用的,也就是初见面时候,她的那句“漠北哥哥”。
可惜被自己给作没了。
闻漠北心里也有一把尺,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过分。
但是,人要往前看。
上次见面也就是下雨那次,最近都没见过,这些天俱乐部在忙比赛宣发策划的东西,他都一直没能抽身。但是没忘了说带她过来爬山。也没忘了自己留在她那里的那件衬衫。
倒也不是衣服有多矜贵,而是因为别的。
“前面树多阴凉地方我们停下歇歇脚,这会儿有点热,大家休息休息再往上走。我们是出来玩的,可不是玩命的。”说实话,闻漠北没想到他不过同大家的随口一提,来了这么多人,有点失算。
他加快脚步,率先往前面不远处阴凉的地方走。
其他人都背着背包,背包里面装着东西,而闻漠北就单单手里拿了一瓶能够解渴的矿泉水。
他没有背东西的习惯。
“队长真体贴,”姜橙大着嘴巴,哼起了歌,“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他代表我的心——”接着跟上去一屁股坐进了旁边的草丛里,躺了下来,咬了根草,在嘴里晃,喊着:“可累死我了!开车都没这么累过。”
董川辉将头顶用来遮阳的鸭舌帽摘下来扇风,走到姜橙身边将人踢了一脚,“往那边去去,我也躺会儿。”
姜橙不满的撇了人一眼,挪了挪身。
接着开始漫不经心的八卦:“听说你最近很忙?”
董川辉看了人一眼,丢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得了,操那么多闲心。”
“你自己看着心虚的跟干啥似的,还不让问,切!”
“你都说我心虚了,你问,你觉得我会说?”
姜橙蹙了蹙眉,用专属于姜学渣的思维那么一想,董川辉这逻辑...也的确挑不出错。
钟寒烟走到闻漠北旁边,给了他一个东西,是U盘。
“这个先给你,我怕到时候丢了,我又是白忙。”她脸色潮红,呼在闻漠北脸上的气息炙热。
闻漠北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儿,“你做过来,先休息。”手下接过钟寒烟递过来的硬盘。抄进了兜里。指尖触及她皮肤的地方,像是炙烤。
接着没等钟寒烟动作,闻漠北就一把将人扯着坐到了自己跟前,钟寒烟没能反应过来,踉跄了一下,跌坐下来。接着一只手背贴过自己的脸颊,又快速移开。
“你发烧了?”闻漠北音调微扬,显然没想到这个。
“还好,可能那天淋雨有点着凉,没事。我回去吃点药就好。”钟寒烟不自觉的用手背抹了一把脸颊。
刚刚闻漠北触及的地方。他的手很凉。
闻漠北默住没吭声,片刻起身,将手里的矿泉水瓶往裤子后口袋里一塞,寡淡的丢了两个字:“下山!”就抬脚往回走。
其实他们这样一路往上攀,到顶之后是可以选择从另一个方向下去的。看到的风景也肯定有所不同。
但是现在,他不想了。
闻漠北声音太远。
钟寒烟虽然没听的太清,但是下意识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腾的一下坐起身,神色有点不好,说出来的话泛着倔强:“我说了没事。”
不过也只单单说了这么几个字。
她没动,她不想扫大家的兴。
从小到大,钟寒烟接触的人算不上多,最多时候,也不过是上学期间。但是上学时间里,她们都很容易的能够有说有笑,自己也总是容不进去。
也不想容进去。
倒也不是自己条件好,多孤傲。反而,钟寒烟从没觉得的自己有多优越。明明想要的,从来都要不起。
但是她也看的出来大家目光里都透着距离,同样也不敢招惹自己。
哪里是她们口中的孤傲上的俯瞰。
是孤傲中的习惯。孤单。
纵然,钟寒烟从来不承认这一点。
因为这是一根刺,碰了,会隐痛。牵扯的也有太多的不可言说。
除却上学,就是来到了这里。
不管是极光的队员,还是俱乐部的员工,他们会说一些自己听不太明白的话,但也并不会令人不舒服。
至少人都是好的,恶意,倒也不至于。
抛开其他,如果不是当时遇到Kiven后自己凭生出的那些疑惑,令她脑袋一热的想要回去寻根究底。她会选择好好留下来。
就像现在。
孤单久了突然身边有了烟火气,大家都很好,氛围也刚刚好,这样的诱惑对钟寒烟来说,还是有用的。
毕竟她也是人,不是没感情的机器。
不然这么些年,也不至于同家中折腾那么久。
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不可求。
时间久了,淡漠了性子。
将不可求,误认为了不可能。
就像爸爸妈妈之间那样的关系,她很习惯。看到了闻漠北父母,她就觉得不适应,甚至因为踏入社会不够久,眼见的,都存有疑虑。
觉得,不该这么好。
“我真的没事,”钟寒烟卸下背包,从新坐下,将里面装的东西翻了翻,拿出几颗花花绿绿的糖果,往闻漠北停住脚立着的方向摊了摊手问:“要吃吗?”
闻漠北微侧着身子,稍长的发梢扫着眼尾,他今天上面穿着一件单薄休闲式的白衬衫,衬得十分阳光绅士。但是此刻看过钟寒烟的眸色不太好,绵延起伏,像蒙了层霜。
闻漠北没应声,也没接钟寒烟手里的糖。将目光放到了别处,就立在那里兀自从裤子后口袋里重新将那瓶矿泉水掏了出来,拧开,狠狠的猛灌了两口水。
一瓶水很快见底,他索性拧上盖子,将瓶子有点没素质的扔丢进了旁边的草丛中。一手抄兜,一手抬起淡扯了下领口,解开一粒扣。鼻息间闷出一股气,肉眼可见的——
他情绪不太好。
第37章 逐蝶 她偷看我
闻漠北清楚的知道自己内心此刻窝着火的原因。
他偏过脸将目光不着痕迹的放过钟寒烟剥着糖衣, 轻巧的手上一眼,接着快速移开。
算了,她比自己小。
闻漠北最终找了个自己还算满意的借口, 将自己给糊弄了过去。
“咦, 漠北,”程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这边,手里拿着一瓶水, 抬眼看了眼此刻挂在头顶火辣辣的太阳,然后又看过闻漠北继续:“怎么不去阴凉的地方待着, 你站在这里不热吗?”
闻漠北思绪还没收停,微低过头,干咽了下喉咙,接着偏过脸看过来这边的程阳,强烈的太阳光五颜六色的一片挡在两人的中间,闻漠北眼花的没多看直接转过身向阴凉处去了。边走边礼貌的回应:“的确挺热的。”
接着又冲眼前草丛中, 石头上, 躺着, 坐着一片的人喊了声:“休息十五分钟, ”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现在十点半, 四十五出发, 明天还有训练, 早点回去!”
说话间闻漠北已经走到了一棵树桩旁边, 仰身靠着坐了下来。一并抬手拉了一下头顶鸭舌帽的帽檐,堪堪遮住了两只眯上的眼睛。
狭长眼尾荡出的那点凛冽,转瞬隐没。
闻漠北,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 他从来算不上是个好脾气的人。
还有着他这个年纪独有的狂傲,骄纵。
钟寒烟将口中的半块糖滑着挪到了另一侧,接着咬碎,糖块在嘴里噼里啪啦的响。刚刚没送出去的糖她收了回去,重新放进了口袋。
甜吗?她一点都不觉得有多甜。
小时候别的小朋友吃糖都能吃出来的幸福感,她永远体会不出来。
而此刻,她不过只是有点低血糖。
所以平时,会习惯性的在口袋里放几块。
真称不上多爱吃。
头顶那么大的太阳照着,她却是觉得有点冷,还有点犯困。喉咙疼的干咽一下都像是撕裂,钟寒烟将手里的矿泉水瓶盖子拧开,嘴巴还没碰到瓶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个不停。
是个没备注的电话号,但是有一丝眼熟,钟寒烟喝过水再去接的时候,已经没了音儿。不过进来一条微信,是Kiven的。
自从上次见过面,他们可以说就没再联系过,会是什么事?
[Kiven]:烟烟,还在极光吗?这个周末有时间没?我们见个面。
在钟寒烟的印象中,Kiven主动的次数少之又少。
[钟寒烟]:有。
回复过Kiven的微信,钟寒烟的手不自觉的向下滑,在看到一个人微信的时候停在了那里,是闻漠北的。他们最近的一条信息就是今天早上发的,闻漠北问她起床没,她说起了,然后就听到了楼下汽车鸣笛的声音。
看到这里钟寒烟禁不住撩起眼皮看过不远处靠着树桩,用鸭舌帽遮着半边脸的闻漠北。他下颌线条紧实绷起,跟他这个人一样有棱角。钟寒烟头有点痛,索性支起一只胳膊托着腮,脸依旧是偏着往那边看。
像是在看人,又像是没在看,而是看着远处。
钟寒烟正愣的出神。
闻漠北毫无预警的坐起身将鸭舌帽往上推,又像是读着秒似的,时间没差多少分毫。他下意识的往钟寒烟坐着的方向看了眼,此时钟寒烟已经收回目光在翻弄自己的包带。闻漠北并没有看她人,而是将目光放在周边,“走了。”声音沉沉的,不知道这话是在冲谁说。
下山往往比上山容易的多,姜橙一路上嗷嗷叫着没有尽兴,啥也不是,说队长在骗人。回去必须请吃饭。
啰里啰嗦的一大堆。
闻漠北两手抄兜,步子迈的极快。好似没听到一样。
太阳还挂的老高,他们一行人就已经到了山底。
临上车的时候,闻漠北可以说是拉着钟寒烟强行塞进自己车里的。钟寒烟在牵扯中因被扯得难受挣脱了一下,接着就是力道更为大的牵扯。
“你干吗发这么大的火?”钟寒烟自认没去招惹人,之所以这么直白的去问责一个人,那是真的觉得过分了。况且她头痛,浑身都难受的很,心情原本就不美。她窝在副驾驶位置,揉着被抓的发红的手腕,声音低低的,“我又没招惹你。”
闻漠北没吭声,脚下油门猛的一踩,车子跑出去老远,却是直直的没往来时的市区方向,而是偏离轨道往另一边荒芜的草地里去了。
整个车子都跟着颠簸的厉害。
钟寒烟心中泛起一丝紧张。
这个感觉,好久没有过了。
其他人坐着另外的一辆房车,董川辉是司机。此刻脚踩油门,正准备发动汽车,转脸便看到了一头扎进草丛里跟撒气似的保时捷,嗤笑的操了一声,直接发动车子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省的碍眼。
草地里坑坑洼洼的路很不平稳,车子最终停下是在一片深草丛中,荒草足足有半米的高度,半个车身都陷在里面。
周边天色,都显得阴暗了不少。
闻漠北一脚踩下刹车,直接仰身就躺在了椅子里眯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