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并没有什么变化, 钟寒烟的感冒症状在一点一点减轻,去程石那里蹭饭也会有。
临近比赛,闻漠北带着队员不断的过来场地练车, 但就是没再碰面。
手机里的微信还是停留在两天前钟寒烟最后回复过去的那一条:
[烧退了, 我好多了,谢谢。]
闻漠北没再回过来。
而钟寒烟的回复,距离闻漠北发短信的那天晚上, 其实已经过去了三天之久。期间程石打过两个电话过来问她怎么没去练车场,她说自己感冒了, 身体不舒服。程石问了问她一些具体情况,以长辈的口气交代了吃些什么。
然后就再没打来。
因为之后不久,钟寒烟已经回去了数据室,身体好的已经可以开始蹭饭了。
程阳走的消息她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因为程阳是那天爬山回来后当晚连夜走的。
走的很着急。
钟寒烟期间问起了程石,他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没多说什么。
程阳说走就走, 走的毫无征兆。
谁都不知道, 其实甚至她自己也都是临时起意。
在拐过一道弯口, 看到闻漠北小心翼翼背着背上小姑娘回家的那一刻。
就真的, 是临时起意。
当年追人的是自己,一声不吭走的也是自己, 再回来说过的很好, 有新欢的还是自己。一切都是自己主导, 事事都占上风, 她追的人,又甩了人,可在她看到闻漠北背着钟寒烟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想哭。
他们到底败在了哪里, 到了此刻说都说不清。
可总归——
能够失去的人,便不算是良人。
错与对,在谁?哪里有那么重要?
感情从来都不需要讲道理。
要么爱,要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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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又在偷吃什么好吃的?”闻漠北推开门,手里抱着一个头盔,穿着一身的运动装,轻描淡写的在钟寒烟身上瞟了一眼,“我们在练车场都闻到了。他们一群嗷嗷叫着要来蹭,还是我给堵回去的。”
程石笑笑,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咬着,“所以,你是他们派来一窥究竟的代表是吗?”
闻漠北笑。
“那你说我们还要感谢你了,比赛是下个星期对吧?估计赛前也就这么一顿了,你赶上了就有口福,过来吃吧。”
闻漠北将头盔挂在旁边的衣架上,一并脱了防晒衣,接着几步过去,坐在了钟寒烟的身边,挨得很近。甚至能够清晰的闻到她头上茉莉花香洗发水的味道。
不过一直没正眼看人。
他知道这几天小姑娘似乎有意无意的在躲人。
就像现在,他刚坐下,就已经察觉到了钟寒烟浑身绷紧不自在的神经。
明明都还没亲。
这么害羞,以后可怎么办?
闻漠北不傻,他能清晰的辨认钟寒烟现在的躲,跟之前的离开,不一样。
将近六个月时间的接触,是块石头,也该有反应了。况且原本就是她起的先。
钟寒烟耷拉着眼皮,瞅着手下搅动的一叠料汁,红红的辣椒油铺满上面一层,睫毛轻扫着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甚至连闻漠北从进门到现在,她连余光都没看过去一些。
手下不自在的用筷子头蘸着辣椒油,戳着往嘴里抿了一点,接着就被呛到了咳嗽个不停。
咳的面红耳赤的,连忙站起来,“你们先吃,我去趟洗手间。”说话间隙里才慌乱的扫了闻漠北一眼,看到闻漠北正一瞬不移的也正盯着自己看,她脚步放的更快了。
程石旁边打趣儿:“你把人怎么了?瞧给小姑娘吓的。”
闻漠北淡扯着嘴角向上,没吭声。放下筷子,退开身后的椅子起身,“我去看看她。”接着就顺着钟寒烟的方向去了。
洗手间在程石办公室外边的不远处,是分开的职工公共用卫生间,闻漠北还没走近的时候,就听到了哗啦啦的流水声和轻咳。
他没往里去,就背靠着外边贴满白色瓷砖的墙壁等,两手抄进兜里,手指尖习惯性的轻敲着衣服布料,一条腿微曲着向后踢在墙面上。看着远处。
很快里面的流水声停了,咳嗽声也变得断续没再那么剧烈,再接着就听到一步两步鞋底摩擦地面的声响。
直到那声响就落在自己耳侧,闻漠北原本看过远处的眸光收回随着脸偏过了一侧,他没说话。
而钟寒烟抬眸直接愣在了那里。目光若有似无的想看过去,又躲闪的样子,惹得闻漠北忍不住想笑。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钟寒烟。
“见到队长,都不打招呼的吗?”
“什么?”钟寒烟想走,但是闻漠北已经立起身,堵在了自己的面前,“队长。”他个子高,那样低头看着人,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嗯,”闻漠北轻声应着,明知故问:“好好的,怎么吃饭都能呛着。”
“太辣了。”钟寒烟吸了下鼻子,好像真的是被辣到了。
“嗯。”闻漠北目光沉沉的盯着人,嗯过之后就没说话。
钟寒烟原本低着头,接着下意识的撩起眼皮看了看人,刚好缠上闻漠北直白看过来毫不避讳的目光,他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接着勾起嘴角揶揄一笑。
钟寒烟觉得心快跳出了嗓子眼,怎么会有这种人。
她错过身子略显慌张的想要走,岂料闻漠北似乎早看出来她的企图,往那个方向又侧了侧身,运动服薄薄的衣料已经刮上了钟寒烟的一角。接着继续揶揄她:“你慌什么?”
“没慌,”钟寒烟抬起眼看人:“你挡着我了。”
“我为什么挡你,你不明白么?”闻漠北仿佛那天将窗户纸捅破之后就彻底放开了,心里包袱一扔,整个人明晃晃的直白。
钟寒烟没吭声,挪着步子从另一个方向错过闻漠北向程石办公室里去了。
闻漠北缓慢转过身,盯着那道背影看了两秒,接着抬脚跟了上去。
外边温度比室内高个十几度毫不夸张,毕竟还是夏末秋初,和夏天沾点边的。空调左右还是要开着。
刚刚立在外边像炙烤,此刻进到屋子里凉爽的只想让人打哆嗦。
“我说你俩墨墨迹迹的干什么呢,再不回来肉可就没了。”
程石挑了两大块肉,一人碗里给回来的两个人放了一块,“坐下来赶紧吃。”
“石哥,你今天这肉真香,炖了多长时间?”闻漠北大大咧咧的坐下,依旧挨的钟寒烟很近,举手投足间身上惯有的薄荷凛冽气息能铺钟寒烟一脸。
“时间还是跟以往一样,我怎么觉得还没以往吃的带劲儿呢?”程石啧了一声,抿了抿嘴。
“那是因为没酒,”闻漠北吃了一口,抬眼笑,“你说我说没说到你心坎里?”
程石呵呵呵的开始笑。
两人说的热火朝天,只有钟寒烟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吃。
时不时的闻漠北会照顾的夹点菜过去她的碟子里,她倒是也没抗拒。
都吃了。
吃到中途,程石过来个电话,仿佛很急,他三言两语的同闻漠北一交代,就去处理事情了。留了一桌的碗筷碟子,狼藉一片,还有没吃完的小牛排。
其实他们都已经吃的差不多,只不过之前都是程石收拾东西,打扫,清洗,这次,他走了。
但也不能就这样搁置。
“还要吃吗?”房间里突然就剩了他们两个,仿佛一瞬间少了很多东西,就连空气都变得安静的不得了,闻漠北首先开了口,“我们再吃点,等下把这些给收拾了。”说着照例夹了一块肉放进了钟寒烟的盘子里。
钟寒烟盯着那块肉看了两眼,实在忍不住的开了口,“我吃饱了,吃不下了。”她话少,不知道要说什么,就不停地吃,闻漠北不停的在夹,她都已经吃撑了。
“行,那我们把这里收拾一下。”闻漠北直接退开椅子坐起身,先将手边的碗筷给螺到一起,接着去拿钟寒烟跟前的。
“我自己来好了。”钟寒烟也起过身,去拿同一只碗的时候,指尖恰好刮蹭到了闻漠北的手背。接着她直接放弃,去拿了别的碗。
从那天以后,每一次无意间的触碰,都让她觉得奇怪。明明之前手都牵过。
但莫名的就能想到那天晚上闻漠北近在眼前的脸。
她觉得自己像是生病了一样。
钟寒烟愣得出神,闻漠北都还没来得及提醒,一只碗就掉在了地上,摔了几半。她下意识的弯腰去捡,但是手腕突然就被闻漠北冲过来给拉住了,“你别动它,会划口子。把它扫走不就行。”
“哦。”钟寒烟应着,连忙扯开闻漠北扣在自己腕间的掌心,向门口走。手腕间一圈的炙热,迟迟不肯散。
钟寒烟拿着扫帚和灰屉再进来的时候,闻漠北已经将桌上的东西挪到了小厨房那边的水槽里,哗哗哗的开了水龙头,流着水冲洗。
桌上就只剩下了点油渍,和掉落到桌上的饭菜渣。
钟寒烟先将那只破碎的碗给扫走,又抽来纸巾开始擦拭桌子。
桌子比较老旧,上面偶有倒刺,她一个不留意,一根刺就扎进了肉里。
还划了一个小口子。
她轻叹一口气,其实不怎么疼,可人家刚刚提醒了自己。
话的余温都还在呢,她就真的划破了手。
没怎么流血,只是里面刺扎的深,很难受。
“怎么了?”
她原本都准备弃之不理的时候,头顶冒出来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侧过脸连忙对闻漠北说:“没事。”为了转移他的视线,她接着又说:“碗都洗好了么?”
闻漠北没接话,盯着人看了两眼,看过她的手。蹙起了眉,淡着声音,“你怎么这么笨?”
第40章 逐蝶 她进了他的试衣间
“还动?”
钟寒烟往后缩了缩手, 闻漠北拉下脸厉害出声。然后拽着人拉到了沙发跟前坐着,这时方才松开了手,因为他要找东西。
闻漠北低头在程石茶几带的抽屉里扒来扒去, 他是记得里面有缝线的针的。
“没事, 不严重,两天就好了。”
钟寒烟想就此作罢,觉得不算是什么大事。
闻漠北撩起眼皮看人, “那这根刺留在肉里,你每碰一下都会疼, 明不明白?它甚至不如单单的划个口子,贴个创可贴就能好。这个必须用针给它挑出来才行。”说到这里闻漠北顿了顿,“没事,没那么疼。我轻点来。”说话间他已经捏到了一根针。移到了钟寒烟的眼皮底下,“来,手给我。”
口气略显强硬。
钟寒烟干咽了下喉咙, 不怎么情愿的将手伸出去, “你说的, 会轻点。”
闻漠北拉过钟寒烟的手, 撩起眼皮看着人勾起嘴角笑了笑,没应声。
紧接着就听到钟寒烟的一声闷嗯。闻漠北下手太快了, 她都还没做好准备, 针就已经穿进肉里一层, 又出来了。挑开的皮肉, 快要渗血。
但是刺并没有出来。
“闻漠北!”
这是钟寒烟第一次叫闻漠北的全名。带着情绪。
而闻漠北抬起头冲人揶揄一笑,明知故问,“怎么了?”
难得她有情绪。
“你说怎么了?”钟寒烟又一次想缩回手,这个男人根本不可信。但是指头依旧被紧紧的捏着。
闻漠北压着嗓子,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话都还没落音,紧接着,就又是钟寒烟的一声闷哼。
闻漠北从鼻息间闷出一口气,他也是没办法,刺扎的太深。
“再忍忍,马上就好。”
钟寒烟如葱段的指尖,已经红通通的,像是滴血。
不过那根刺,是真的挑出来了多半。
最后一下的时候,钟寒烟仿佛已经痛神经麻木了,嗯都没嗯。
“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闻漠北也终于将她的手松开,将原本的东西归了位。
还真是好多了,“谢谢啊。”钟寒烟原本心里气,懒洋洋的道着谢。
“你准备怎么谢?”但闻漠北的回答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不过是随口一说的,哪里会想到他会当真。
闻漠北笑的意味难明。
钟寒烟蜷了蜷依旧发麻泛着痛的指尖,“......”不着痕迹的看过人。
紧接着,就对上了闻漠北投过来的目光,“问你呢,”他声音很轻,像树叶刮蹭着地面,“准备怎么谢?”
不依不饶。
钟寒烟顿了半天,没出声,而闻漠北已经收拾起了旁边的纸屑残渣,一点一点,动作很慢,看的出来,他很有耐心的在等。
“我还没想到。”
钟寒烟最终也只憋出来这么几个字。她是真的没想到。
闻漠北偏过脸看人,笑笑,“行,想好了记得给我说。我等着。”
钟寒烟嗯着应了一声。
直到闻漠北将所有的一切收拾妥当,坐进沙发里开始休息,程石都还没有回来。
但是他也没有要就这么走的意思。
中午吃过饭大家都在休息,不需要练车。
自然钟寒烟此时也不需要工作。
屋里很静,静到每一次出气,呼吸的响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闻漠北嗯的清了清嗓子,探身从茶几桌下面将电视的遥控器拿在了手里。“我看你程老师大概这个下午是不会回来了,中午你可以躺这边沙发上休息睡一会儿,你那数据室就只有两张椅子,休息也不方便。”
其实原本钟寒烟准备走的。她中午有午休的习惯,不然一整个下午,都会没精神。
这里是沙发躺着舒服不错,但闻漠北坐在旁边,她哪里会睡得着,还不如趴在数据室的桌子上来的自在。
钟寒烟思索间已经坐起身子,闻漠北看了出来,将刚刚打开的电视机啪的一关,直接站了起来,“我不影响你,你休息吧。”